第21章
她當即震驚的愣在原地, 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的兒子只有四歲啊，才四歲啊，別人家四歲的孩子都是使勁闖禍, 爸媽放在掌心裏寵着, 可她的兒子，小小年紀，為什麽要承受這麽多？
馮彩虹将這瓶藥裝在兜裏，順便将桌上和地上散落的藥都收拾整齊，然後對着兒子道：“一會他如果問你他的藥去哪了，你就說沒看見，知道嗎？”
“媽媽。”
“乖, 想讓他死，媽媽有更好的辦法。”平靜的眼中透過狠戾, “反正我們什麽都沒做，記住這一點，就好。”
思緒回到現實，一一拉了拉她的袖子：“媽媽, 我們什麽都沒做，他為什麽還會死？”
“他有嚴重的高血壓, 就算不喝酒, 也時不時就會犯病。病發的時候, 只有一種藥才能讓他血壓降下來，就是那天被我拿走的那一瓶。”
“可是……”一一疑惑。
“沒有可是，是他自己吃了不管用的藥, 加上又刻意酗酒，然後猝死的。”馮彩虹的眼中閃着狠厲，“你記住一點，我們什麽都沒做，他的死，與我們無關。”
一一歪着腦袋，他有點聽不懂這些，但大概總結就是王廣秦吃了沒用的藥，然後又喝了酒，死掉的。
王一離想要說什麽，目光卻透過她看向身後，眼中透着恐懼：“媽媽……”
馮彩虹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果然，她轉身，就見劉頌靜悄悄的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劉頌和錢文濤離去之後，怎麽想怎麽不對勁，于是在村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你先回去，我回去看看。”
錢文濤猶豫：“你剛才跟他們起了激烈的沖突，再說了，你一個人去看他們孤兒寡母的，不太好吧？鄰裏的閑話已經夠難聽了。”
劉頌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想什麽呢，我就是覺得不對勁，說不定回去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錢文濤：“還是算了，你一個人去，讓人看見了，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麽來呢。不如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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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你自己回去，或者也可以在村裏轉轉，說不定會發現什麽有用的信息。”劉頌轉身，沿着剛才走過的路走了回去。
馮家的大門敞着，維持着剛才他們離開時的模樣，他悄悄走了進去，就聽到了上面的一番話。
這讓他十分震驚，他真的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個樣子。
他将目光定定的放在了那個孩子身上，王一離低着頭，被馮彩虹護在身後：“劉警官，有事嗎？”
劉頌：“你問我有沒有事？在你殺了一個人之後，你居然可以若無其事的問一個警察有事嗎？”
馮彩虹嗤笑，渾身透着不屑的信息：“劉警官，你說我殺人，你有證據嗎？”
劉頌沉默。
“對，你可以說是我拿走了他的藥，可那又怎麽樣呢？小孩子貪玩，把藥混在一起了，我擔心他吃錯藥有傷身體。而他，明知道別的降壓藥不管，還是吃了，吃了以後還跑去喝酒，而且是酗酒，出了事你覺得能怪我嗎？第一，那藥不是我塞給他的，他知道那藥不管用，為什麽不自己去買管用的藥？第二，又不是我灌他酒，那是他自己的責任，與我何幹？”
劉頌的臉色愈發難看，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殺人啊？”
馮彩虹雙臂抱胸：“證據呢？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殺人了？法醫都說是他酗酒過量導致猝死，與我何幹？”
“那你為何要起訴那些酒友？你明知道他們……”
“他們明知道我老公有高血壓，醫生叮囑過，不能喝酒，卻還是不停的灌他酒，導致我沒了老公，孩子沒了爸爸。我們母子的生活越來越艱難，孩子讀書需要錢，我不找他們找誰呀？”
……
……
“我看過報告，他是頭摔到了臺階上，才導致死亡的。你這招掩耳盜鈴用得好呀，不但将自己的責任推脫得一幹二淨，而且倒打一耙。”
馮彩虹拉過兒子上前的身體：“好好在那呆着，不許動。”
轉頭看向劉頌：“劉警官此話差矣，報告上還說了，他的死跟酗酒脫不了關系，我要求賠償，合情合理啊。”
“媽媽，我害怕。”
一一扯着她的褲腿，孩子的本能讓他感覺到面前的情景不對勁。
馮彩虹看了眼緊抱住自己左腿的兒子，又看了眼劉頌：“那一一先上樓睡一覺吧，醒來就沒事了。”
馮彩虹拉着兒子上樓，劉頌沒跟上去，他掏出一支煙，想起她之前冷漠的說‘別在這抽煙’，又把煙放到口袋裏，四處打量着她家。
與這裏所有的村民相同，一樓有一張簡易的大床，有電視，還有飯桌，看來陳夢以前在這住過。
床很久都沒動過了，桌子上的菜倒是正新鮮着，這房間變成了她吃飯的地方。
總彩虹給一一蓋好被子，起身，手被一一拉住了：“媽媽。”
她看着兒子快要哭出來的眼睛，笑了：“放心吧，媽媽沒殺人，他是警察，也不能把我們怎麽樣。”
拍了拍兒子的手，又将他的手抽出，在他額頭親了親：“做個好夢。”
出門的時候，将門反鎖了。
劉頌走出房門，進入客廳，農村的客廳大而空蕩，基本不放什麽東西，馮彩虹家是什麽都沒有，只在旁邊留了幾袋麥子。
聽見下樓的聲音，他轉身，就見馮彩虹站在樓梯轉角處，見到他，輕笑，薄唇輕啓，慢慢吐出一圈煙霧。
她的右手，正拿着一支煙。
“你還沒走？”她低頭，快速的走下樓梯，來到他面前，含着煙又吸了一口。
劉頌也掏出煙，點燃，心中終于好受許多：“我以為你不抽煙的。”
她笑，看着手中的煙：“一年也抽不了幾次，說吧，有話一次性說清楚。”
劉頌一噎，反倒沒話說了。
馮彩虹又吸了幾口，彈了彈煙灰：“你只是懷疑，又沒證據。哦，對了，你們可以強行判案，反正判冤案都是你們常用的伎倆，不過沒關系。”
她嗤笑：“大不了一死，反正也活膩了。與其這麽活着，不如死了算了。當初我當着那畜生的門面關上門，又想過這些可能性了，他活着，我被他打死。或者，他死了，警察查到我頭上，要我賠命，我就把這條命賠給他。”
“過了十年，你還是這麽想？”
“過十年，我愈發堅定我的信念。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才會關上門。警察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那一一呢？你想讓他當孤兒？”
“我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這十年，随着年歲的增長，我知道，有些黑暗，只能在黑暗裏，就算你把他曝光了，陽光也不會幫你解決，只會把你也拖進黑暗裏。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任何事只能靠自己，法律不保護我，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事實證明我成功了，不是嗎？”
劉頌的心裏波濤翻滾，掀起千尺巨浪。他的臉也像調色板一樣，閃過各種表情。
一瞬間，他心中倒是起了好奇：“如果我堅持，你要怎麽做？”
她能抽一口煙，被嗆到了：“還能怎麽樣？活該我倒黴呗。”
“你就不為自己争取一下嗎？”
“争取什麽？”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這麽輕易甘于認命的。”
“那劉警官想怎麽樣，也想像村裏那些人渣一樣，想睡我不成？”
馮彩虹扔掉煙頭，小高跟踩了踩，撩了撩長發，舉手投足帶起一股風情，一手上前攬住劉頌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下巴上游走，十分的輕佻：“看不出來啊，劉警官表面像個正人君子，心中也這麽龌龊。”
劉頌站在原地沒動，卻也沒阻止她的動作，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馮彩虹的手一直朝下，劃過他的脖子，再準備朝下的時候，手被抓住了。
劉頌捏住她作怪的手，目光意味不明：“然後，你再找機會殺了我？”
馮彩虹左手在他脖子梗慢慢的摸了摸，就像是摩擦一件藝術品一般：“劉警官這是哪的話，你長得這麽有男人味，我怎麽會舍得殺了你？只要你好好對我，不打罵不虐待，就是你想當一一的繼父都是可以的。”
劉宋另一手扯掉她的另一只胳膊：“真沒看得出來，馮小姐這麽放得開。”
馮彩虹抽回雙手：“不說我也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難道錯了？”
“沒錯，反正我本來就是這種女人，也無所謂了。”
“你倒是坦蕩。”
……
……
馮彩虹又掏出一支煙，點上：“劉警官，還有事嗎？”
劉頌瞬間氣惱，這女人，剛才是在耍我呢？
馮彩虹連吐出兩口煙霧：“沒事的話，就請回吧。”
劉頌：“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馮彩虹斜眼看他：“我不會抽煙……如果你沒來的話。”
劉頌：……
沉默了一會，劉頌又道：“小心照片上那個男人。”
馮彩虹又抽了口煙：“那男人說什麽了？”
劉頌：“總之你小心他就對了。”
馮彩虹笑：“我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