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說, 你這麽賴在我家也不是個事兒,”孫磊吐出一口煙霧,看向對面斜躺在沙發上的男人, “閑着沒事, 出去走走。”

劉頌抽着煙,不語。

孫磊笑了起來:“你現在是孤家寡人,她已經恢複自由了,想追就去啊。”

劉頌手一頓:“胡說八道什麽?”

“我說,兄弟,現在就我們兩個,你也不用遮着掩着, ”孫磊彈了彈煙灰,“這女人到底有什麽好?你非得……”

“她沒什麽好。”劉頌看着手指間不斷燃燒的煙頭, “我也沒想怎麽樣。”

“連自己都騙不了,還想騙誰呢?”

孫磊嘩啦一下站了起來:“他媽的,我就不信了,你……”

“好了, ”劉頌站起身,煩躁,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

“不用。”

孫磊将煙頭按在煙灰缸裏:“你要是沒別的心思, 就讓我跟你一起, 要知道,這個與世隔絕的鄉下,流言可以殺人。”

“還是, 你想繼續調查那些案子?”

二人去了棋牌室,棋牌室一如既往的熱鬧,見到他們二人,立刻招呼:“來來來,來打牌。”

劉頌掃視了一圈,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只有個別不太認識,衆多看客湊成了一桌麻将,他坐在孫磊旁,慢慢摸着麻将。

背對着衆人而坐,也能感覺到探視的目光留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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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牌,孫磊狀似不經意的問:“怎麽了?一個個眼神都那麽怪。”

另外兩人呵呵一笑,卻沒說話。

孫磊對面,劉頌右手邊的人下巴朝左,随即收了回家,劉頌快速捕捉到:“說吧。”

那人臉色略微尴尬:“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知道什麽?”

“還能有什麽啊?誰……誰不知道你跟那寡婦有一腿啊,裝……裝什麽……”劉頌站起身,就見一個人搖晃着站起來,沖着她嘿笑着,“你……你……”

他不認識,也沒見過。

“老四,你瘋了。”身旁的人拉住他,“胡說八道什麽啊。”

劉頌左手握拳:“你說什麽?再給我說一次。”

孫磊将牌一推,麻将散亂在桌上,快速走上前:“喝醉了就回去睡覺,跑這裏鬧什麽鬧?”

老四搖晃着上前,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劉頌:“你……你……啊……”

劉頌捏住他食指,目光平靜,手上卻使力。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快要斷了啊,”因醉酒本就紅透的臉此時扭曲的看不出五官形狀,痛成了豬肝色,“快放手啊!”

“劉頌,”孫磊扯他的手沒扯動,大聲道,“你幹什麽?”

劉頌的手收緊,老四鬼哭狼嚎的聲音更大:“放手……啊……”

“劉頌!”

“嘩啦,”劉頌手一松,老四倒在地上。酒醉加上剛才的折騰,他在地上掙紮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站起身,反而,嘩啦一下倒在地上。

“老四!老四!”有人上前推了推他,沒推動,他臉色一變,“醒醒,不好了,殺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棋牌室一時之間混亂起來,剩下那幾桌人牌也不打了,紛紛站了起來。

有人明哲保身,立刻離開,也有人說人‘我去喊人’,然後一溜煙不見了,也真的有人拿出電話:“我要報警!”

“報什麽警?這裏不就有一個警察嗎?”

繞來繞去,目光還是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

“都在幹什麽呢?誰死了?”一聲略帶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自發的讓路。

孫義興走到老四面前:“他怎麽了?這是這麽一回事?”

劉頌用目光詢問孫磊。

孫磊:“這是我們得村支書。”

劉頌點頭,難怪覺得眼熟,剛來的時候就看過他的簡單介紹,孫義興在三河村當了二十幾年的村支書,人人畏懼。

“書記,老四死了。”

孫義興看了眼地上的男人:“死了?”

“是啊,他殺的。”

食指直指劉頌:“對啊,他殺的。”

孫義興看了眼劉頌,對着棋牌室大喊:“阿奇,你這混小子,死哪裏去了?”

棋牌室裏間的一門開了,一個穿着白色背心,頂着雞窩頭的男人,打着哈氣出現在門後:“這大晚上的,吵什麽吵啊。”

“你這混小子,出事了!”

阿奇搖搖頭,一個激靈:“出什麽事了?”

阿奇三兩步上前,見到躺在地上老四,将他翻過身:“這誰啊?躺地上做什麽?”

劉頌在剛才做的位置上坐下。

阿奇拍了拍老四的臉:“哎,醒醒,醒醒。”

老四沒動靜,阿奇:“喝醉了,怎麽睡我這裏來了?我這又不是酒吧。”

孫義興怒:“你這混小子,你這都死人了,你還只顧着睡覺。”

阿奇臉色一變:“誰死了?你說他啊?”再伸手,探了探老四的鼻息:“還有氣,怎麽會死?一般喝酒死不了人的。”

“有什麽氣?老四明明就是……”

呼,呼,呼……

大而響的呼嚕聲從地上傳來,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看過去,只見躺在地上的人翻了個身,似乎對目前的環境很滿意,高興的繼續睡了。

衆人:……

孫義興沉着臉,有被戲耍的惱怒。

劉頌嗤笑:“呵呵。”

孫磊左手摸着額頭,低頭,雙肩控制不住的抖動。

嘩啦的警車呼嘯聲伴随着一輛破舊的警車停在棋牌室的路邊,車停穩,錢文濤和周岩分別從主駕和副駕率先跳下車,大步走向鬧哄哄的人群:“誰死了?”

他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劉頌身上。

劉頌攤手。

“誰死了?”錢文濤拔高神調:“問你們話呢。”

孫義興臉色難看:“沒人死,他們弄錯了。”

“好了,文濤。”老張從身後走來,“回去查查號碼,看是誰報的假警。”

孫義興:“好了,麻煩你們了,是他們胡鬧,你別生氣,這事就這麽算了。”

“算了?”劉頌站起身,“剛才說我殺人的時候怎麽沒人說算了?”

“分明就是你……”剛才大聲嚷着他殺人的那個男人據理力争,“他剛才分明是沒氣了。”

老張冷笑:“拿鏡子看看你們的樣子,一天到晚的,好好的正事不做,聚在這裏賭博。鎮上多的是養魚養蟹發家致富的,你們哪怕自己養不起,可以去打工賺錢,而不是一天到晚喝酒賭博,回家打老婆孩子。”

孫義興表情豐富:“老張,你看啊……”

老張:“你這個書記也得帶頭,勸導一下,這樣村裏事情也少。”

孫義興:“還愣着幹什麽?天都黑了,趕緊都回家,吃晚飯洗洗睡了,明天早起做事去。”

“呵呵。”

孫義興看向聲音源頭:“你笑什麽?”

“沒什麽。”

“哈哈哈哈。”

孫磊也跟着笑起來。

孫義興惱:“孫磊,你笑什麽?”

孫磊笑的一點形象都沒有:“今天這場鬧劇太好笑了啊!”

“孫磊!”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先回去了。”他站起身,拉起劉頌,“我們先走了。”

劉頌看了老張一眼,老張沖他點頭。他跟着孫磊先離開了。

·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坐飛機;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兩個小孩……”孫甜甜歪着頭,皺着眉,“兩個小孩……”

“孫甜甜,你怎麽這麽笨啊!”王一離嫌棄的看着她,“老師在學校裏都教過了。我剛才也教過你兩遍了,你怎麽還是學不會?”

甜甜眼眶含淚:“我……你……嗯嗯吶……”

“行了,別哭了。”王一離不高興,“好哭鬼。”

“一一,”馮彩虹端着一盤子切碎的蘋果過來,“怎麽說話的?甜甜啊,別聽他胡說,來,吃水果。”

甜甜抹着眼淚,抽噎着,不願意過去。

馮彩虹拿了一塊蘋果放到她手中,順勢抹去她的眼淚:“別哭,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一一蹦跳着去拿蘋果,一塊塞入口中:“好哭鬼!”

“一一!”馮彩虹連忙看了甜甜一眼,果然,她雙眼又是淚花,她咬咬牙,轉頭看向兒子,“道歉,向甜甜道歉。”

“好了好了,對不起,”一一又拿起一塊蘋果,遞到甜甜的嘴邊,“我向你道歉,吃塊蘋果,別生氣了啊。”

甜甜停止哭泣,用控制的左手拿過蘋果,高興的咬了起來。

老張站在門口,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

劉頌跟他一同前來,二人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将一切都盡收眼底,失笑:“這小子這麽小就會哄女孩子,長大了那還得了?”

老張笑得意味深長:“你這麽大的人了,還比不過幾歲的小孩子。”

劉頌囧,心中煩躁,伸手又打算摸打火機。打火機沒摸到,感覺氣氛不對,一擡頭就見馮彩虹直直的盯着這個方向。

他們在暗處,但也足夠防彩虹看出他們的身影:“你們來了?”

“外公!”甜甜一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立刻撲到老張身上,“你來了?”

老張順勢抱起她:“甜甜乖,有沒有聽阿姨的話呀?”

馮彩虹笑:“他很聽話的。”

“麻煩你了,”老張看向馮彩虹,“天色也不早了,我帶她回去。甜甜作業做完了吧。”

甜甜撅着嘴:“嗯。”

“怎麽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甜甜埋頭在他懷裏,不做聲。

劉頌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目光掃過了老張甜甜還有正跟蘋果奮戰的王一離,最後是……雙手抱胸、靠在牆上、一臉挑釁的馮彩虹。

“看出什麽來了?劉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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