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謝謝。”李天水誠懇道。
“你吃飯了嗎?”梁巳看他。
“剛回去吃過。”
梁巳閑轉着車鑰匙,問他,“梅姨在家有人照顧?”
“我請了阿姨。”
梁巳點點頭,直愣愣地打量他。估計是要談公事,他穿的很商務,連襯衣袖口也規規矩矩的系着,皮鞋擦得很幹淨,露出的淺口襪和他的水藍色領帶很搭。
李天水也禮貌地看着她,任她打量,絲毫不顯窘迫。梁巳指着他的橢圓形指甲,“我也喜歡橢圓形指甲,利落,但我修得沒你好。”說完手指頭肚兒來回劃自己的指甲,“我修完總感覺有點紮手,不光滑。”
李天水笑了聲,“你打磨了嗎?”
“磨了,但磨完也感覺不舒服。”
李天水喝茶,沒再接話。
“你不用拘謹,我姐就是個紙老虎。”梁巳從他一直交握的雙手,看出了他的緊張。
李天水松弛下來,“我知道,我跟你姐是老同學。”
“我跟我姐長得像嗎?”梁巳反問。
“不像。”
“你是第一個說我們不像的。”梁巳揚眉,“我喜歡你的說話方式。”
梁明月和梁巳是梁家先後領養的,倆人從性情、到五官氣質都截然不同,怎麽可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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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母輸卵管畸形,不會生養,前後領養了一歲的梁明月和四歲的梁巳。這事在鎮裏衆所周知,但大家還是不管不顧,一股腦地誇倆姐妹長得像。
“我見過你小時候。”李天水說:“我們班教室門被踢破了個洞,那天正上歷史課,你頭突然……”
哈哈哈哈——梁巳爆笑。
她六七歲時去學校找梁明月,窗戶高,看不見教室裏的人,她就趴地上,把腦袋伸進了正上課的門洞裏,然後大喊了一聲:姐!
梁巳擦掉笑出的淚花,“我姐差點把我打死,她說丢死人了。”
“我們笑話她了一個學期。隔天老師就找門板,把那個門洞給封了。”李天水說。
“我姐說她給你遞過情書?”梁巳好奇。
“班裏好看的男生她都遞過。”
“哈哈哈哈——”梁巳又大笑,“我也是。我讀書時跟我姐一樣,撒網式地遞情書,專揀好看地遞。”
“我聽說你姐離婚了?”李天水扯了下領帶,和她閑聊。
“對,離婚三四年了。”梁巳摸出包裏的煙。
李天水點頭,沒再說。他也是在飯桌上聽了一嘴。
梁巳讓他一根煙,他搖頭,說一會要談事兒。
“商人都無利不起早,我姐不會平白就賒給你一大批貨的。”梁巳點了句,“哪怕你們是老同學。”
“我明白。”李天水點頭。
“他們都怎麽說我姐?”梁巳又問。
“什麽?”
“他們都怎麽說我姐離婚的事兒?”
李天水回憶了會,“沒說什麽。就性格不合吧。”
梁明月的婚姻屬于強強聯合,婚後男方父親不讓她管娘家的衛浴廠,讓她回歸家庭相夫教子。當時梁父住院正做心髒搭橋手術,梁巳還小,沒能力接管生意。梁明月就跟夫家鬧了矛盾。
後來男方又說為了發展需要,建議兩家廠聯合,一塊吞吃幾家小工廠。梁明月借口根基不穩,不願意。再後來男方父母插手太多事,導致夫妻倆關系日益惡化,再後來的後來,直到查出男方出軌,夫妻倆才徹底決裂。
梁巳聽見動靜迎了出去,梁明月捧了一座獎杯回來,上面寫着: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
梁明月把獎杯遞給她,“虛頭巴腦的東西。”當看見梁巳身後的李天水,一笑,招呼道:“老同學久等了。”
聽聽,這話。
梁巳端了粥到辦公室,李天水從文件袋抽出一份資料,上面标着新疆的近年發展和未來潛力。
梁明月看了眼,悄無聲息地推一邊,笑說:“先讓我吃口飯,一天沒吃了,胃難受。”
梁巳拿起資料翻看,上面各個分布寫得詳細,意思簡單明了:新疆市場很大,目前資源匮乏,把握好了遠比內地前景更寬。
她翻到最後一頁,末尾寫着:若能長期合作,資源共享,分紅和風險對半。
她不太理解意思,問李天水,“資源共享是什麽意思?”
“我手上所有客戶公開共享,利潤我們對半,風險我們也對半。“李天水看她,“如果順利合作的話。”
“我在新疆待了十二年,對市場形勢比較熟悉,知道該怎麽規避風險,也知道怎麽跟他們打交道。”李天水這話是對着梁明月說的,“目前市場已經成熟了,貨發過去就能賣,風險性小。”
梁明月放了湯勺,拿起資料認真看了一遍,然後問他,“你打算繼續回新疆發展?”
“我不回。”李天水斟酌道:“那邊有人接管市場。”
“誰?”
“我弟,李天雲。”
……
梁明月毫不意外。
“我弟的能力毋庸置疑,甚至在我之上,否則你也不會發給他百十萬的貨。”李天水看着她,有條不紊地說:“他的錯就是挪用貨款去股市抄底,才導致後面的所有錯誤。事發的半個月前他就去了新疆了,我們做了簡單的交接,我就專程回來處理這事。”
“我不會再相信李天雲了。”梁明月直截了當地說。
“你相信我就行。如果能合作,我們就讓法務拟合同,讓財務開公賬。”李天水說:“不着急,你認真考慮兩天。”
“行,我考慮考慮。”梁明月朝他伸手。
李天水回握,“靜候佳音。”
等李天水離開,梁明月看向梁巳,“你怎麽看?”
“利大于弊。”梁巳分析,“市場已經被他們兄弟做成熟了,不需要再盲目開拓和磨合,貨發過去就能出,而且五五分,很誘人。”
“最大的風險就是——他們兄弟再次失信。”
“我相信我老同學。”梁明月篤定地說:“他想借我們打一場翻身仗,所以不會再失信。”
“我們掌握貨源,他把控資源,誰也不吃虧,誰也不占誰便宜。也許等兩年他們翻過身,就會把我們給踢了。”
“我認為不會。這麽些年他們都沒開工廠,以後大概率也不會。而且新工廠風險不可控。”梁巳說。
“如果換作是你,等你翻了身,你會怎麽把利益最大化?”梁明月反問她。
梁巳想半天,“我會重新找你談判,把分成往下壓。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找別的廠家。”
梁明月打響指,“對,這是效率最高的手段。所以我們要找法務出合同,延長合作期。”
“那就是同意了?”梁巳問。
“不同意他就會找別的廠家,絕對會有廠家願意合作。而且他欠我們錢,如果合作,錢也能收的快些。”梁明月斟酌了會,“合同先不簽,你跟着他去一趟新疆。”
“去新疆?”
“去探探市場,見見那些經銷商。”
“李天水願意嗎?”
“他會願意。”
“那他媽怎麽辦?”
“我們先幫忙照看,你們盡早回來。”
新疆行
梁巳因為心理原因,乘坐不了飛機,只能坐火車軟卧。火車全程要 33 個小時,需要經過陝西、甘肅才能到烏魯木齊。
倆人上火車已經是半夜十一點,軟卧是四人鋪,梁巳的下鋪正被人占着呼呼大睡。
乘務員喊醒那人,讓他回自己的鋪。梁巳拿手機照着被壓成一團的被子,懶得睡了。
李天水從包裏拿出旅行睡袋,把他的下鋪弄好,示意梁巳,“你睡這個鋪吧。”
“哦。”梁巳坐了過去。
李天水整理好另一個鋪,合衣躺下關了手機照明。梁巳沒坐過火車卧鋪,有點新奇,朝着李天水問這問那。
李天水朝她“噓”了一聲,示意上鋪有人。
梁巳不再說話,開始戴上耳機打手游。火車上信號不好,斷斷續續地掉線,她煩了,合了手機放枕下。
翻了會,睡不着,朝着對面鋪位的人輕喊,“李天水?”
“嗯。”李天水應聲。
“你怎麽就帶了一套睡袋?”
“女孩子皮膚嬌氣。我使不上。”
“謝謝。”梁巳輕聲說。
“沒事兒。”
“你瞌睡嗎?”梁巳又問。
“還好。”
“我太興奮了,睡不着。”
李天水不解,“興奮什麽?”
“我第一次坐長途卧鋪。”
……
“你呢?”
“我坐過無數次。第一次來新疆坐的是硬座。”李天水說。
“幹坐三十幾個小時?”梁巳詫異,“你怎麽不買卧鋪?”
“那時候窮。”李天水輕輕地說。
梁巳了然。他父親去世得早,是被母親一手拉扯大的。
車廂燈早關了,只有鐵路兩側的路燈,透過藍色的百褶窗簾,一影一影地閃動。梁巳側躺着看對面鋪的人,輕聲說:“我親爸也死了。”
李天水側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