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不好說。”反正他就是不挪窩。

“我想看一下你的診斷書。”梁巳伸手。

這人不給看,說怕她撕掉。

……

梁巳看周全,他身子往後仰,手指了指腦袋,動口型,“腦子有問題。”

……

梁巳主要是擔心被梁明月看見,怕啥來啥,想着梁明月的車就回來了。

周全趕緊扯她,別讓她站着,目标太大。梁巳本能就蹲下,三個人并排蹲在車間門口的一溜花池前。

車突然停下了,梁明月從車窗裏看他們,“你們蹲那兒幹什麽?”

“園藝工。”周全脫口而出,“剛招了個園藝工,讓他研究這花咋修枝。”

……

梁明月嘴唇動了一下,關上車窗就走了。以梁巳對她姐的了解,她剛罵了句:有毛病。

這人見車離開,才後知後覺地追上去,“梁總——”

周全死死抱住他。

這人是個鳏夫,和周全一般大,一輩子沒結過婚,也無兒無女。年輕時腦子受了點刺激,确實有問題。他唯一擅長和糊口的技術,就是在年輕時跟着人學過打磨和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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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鎮裏渾渾噩噩過了幾十年,整天啥也不幹,朝着棋牌室門口蹲蹲,朝着敬老院門口蹲蹲。名字起得很講究,叫弘禮,見面人喊他一聲“紅叔”,實則并沒有一個人待見他。

他在梁家工廠幹了快兩年,是周全看他可憐,當初把他招了進來。自從廠裏說要采購抛光機器人,他那個親戚就撺掇他,讓回頭去跟他幹。

幹了倆月,對方一毛工資沒給他工廠就破産了。他身體出了問題,那個親戚就領他去做診斷書,撺掇他,如果梁家不認,就往死裏鬧。

梁巳先給他倒了杯茶,然後在他對面坐下,想聽他怎麽說。

“整天邋裏邋遢的,也不懂收拾收拾。”周全看他那一身打扮,坐邊上先說了幾句。

這人不喝他的水,也不搭他的腔,只顧低着頭自言自語。

梁巳看周全,周全挪到她旁邊,小聲說:“年輕時候被人打壞腦殼了,偶爾會神神叨叨。”

“我招他的時候是看他成天在街上轉,怪可憐。他腦子說是有點問題,可從沒傷過人,而且技工也不好招。”

“所以你拉上他湊數?”

“你看你這話說的,我不也是看他可憐……”

“你這叫好心辦壞事。”梁巳說。

“他做入職體檢了啊,他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周全辯解。

梁巳懶得跟他說,目光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人,喊了聲,“宏叔?”

這人擡頭看她。

“先喝茶。”梁巳朝他示意水杯,“我方便看一下診斷書嗎?”

這人慢吞吞地從兜裏掏出來,把疊得方方正正的診斷書給她,說着,“你別撕了……”話沒落,周全就搶了過來,剛搶到手,這人伸手就打他。

周全吃了虧想打回去,梁巳拉住他,拿過職業病診斷證明看。這人瞪着眼看他,周全忍忍坐了回去。

診斷結論:塵肺一期七級。處理意見:脫離粉塵作業;按照國家對職業病患者有關規定處理。

診斷醫師有簽名,診斷機構有蓋章。

塵肺分一、二、三期。分一至七級。其中一期七級最輕,三期一級最嚴重。

診斷書是真實的。梁巳奇怪的是按流程,應該有人來工廠取證。正要問周全,有人上來找,說她一個朋友在廠門口想見她。

梁巳納悶,她的朋友都知道她手機號,不會盲目來廠裏找。來人說這人連着來了三回,好像很着急的樣子。

梁巳把屋裏事留給周全,下去廠門口見人。來人是她的初中同學,倆人至少有十年沒見過面,因為她在外省上大學,婚後也落在了那兒。

梁巳很詫異,一來她非常憔悴,二來不解,因為上學時她們關系就平平。她掩飾了情緒,同她寒暄,問她好嗎?

這話不知怎麽就觸動了對方,她強忍淚意,慢慢說了來意。她說她離婚了,帶着二歲的女兒回來娘家,她女兒生病了,确診為腦癱,從去年她就竭盡全力地治療,如今每個月要定期檢查和做綜合康複治療。

梁巳聽懂了,沒打斷,讓她說。

她說她不是來借錢的,她和他父親想來廠裏上班,什麽工種都行,只要工資高。但她希望梁巳能提前預支她一年的工資,說着掏出包裏的各種診斷書、翻開手機裏的孩子躺在醫院的照片。

梁巳看完沒作聲。

她說她信用卡已經刷爆了,各種貸款也借了,實在走投無路了。

梁巳猶豫,“我們廠從來沒有這先例。”

對方懇切地望着她,“那預支半年也行?”

“這樣吧。”梁巳斟酌着說:“我個人先借給你,回頭你緩過來了再還我。”說着掏出手機,讓她加一下微信,把收款賬號發過來。

等人離開梁巳有點難受的回辦公樓,她最怕這種事兒,她沒有辦法對他人的悲痛袖手旁觀、視而不見。尤其對方求助到她,而她也有能力幫助的時候。

對方微信發了她一串銀行賬號,說這錢可以從她每個月的工資裏扣。梁巳回她:不急。安頓好孩子再來辦理入職。

對方回了一段感激的話。

梁巳很怕聽到這種話,當下就回她:你先把病歷發來,我發給一人熟識的醫生看看。接着又發了句:需要幫忙就說一聲,如果我能幫到你的話。

辦公室裏的事還沒處理好,這人不和周全照臉,更不願意跟他說話。梁巳坐過去認真地打量他,他臉很削瘦,顴骨突出,因為太瘦,顯得眼大而無神。

她沒再說什麽,喊了周全,說就按照工傷的标準來賠償吧。

周全簡直要跳腳,這種情況最說不清,完全不需要按照賠償标準來。這人扯着脖子沖他喊:我塵肺是真的,我塵肺是真的!

梁巳頭暈腦脹,想趁梁明月知道前,趕緊把事給處理了。談好的賠償這人忽然又不要了,說要在他們廠幹活,他以前在學校當老師的時候兼職園丁,他能負責工廠裏所有的花花草草。

周全嘿了一聲,嫌他得寸進尺。這人也很有道理,鎮裏其他工廠不會再用他,而他也幹不了重活,正好廠裏缺個園藝工,他可以幹。

梁巳告訴他,“園藝工工資低,不是車間技工的……”

“多少工錢都行。”這人靠着牆一蹲,“有個活,管我口飯就行。”

這下周全反倒沒了聲,他猶豫了猶豫,拉着梁巳去門外,“不行就按他說的來?他最多再有十年就退休了,在廠裏還有個活幹,這出去也是一個無用的人……”

“行,這事你處理吧。”梁巳交待他,“工資如常,不能克扣。”

“我是那人?”周全受了侮辱似的,“我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去克扣一個老鳏夫的工錢?我要不是看他可憐……”回屋領上這人就離開,路上威脅他這事不能讓梁總知道。梁總可沒小梁總好說話,她要知道了,手腕硬,一定會追究個明白。

随後又看看他打扮,啧出聲,交待他勤換衣服講衛生,努力活出個人樣兒。這人頭一瞥,也不搭理他。周全罵他是個犟頭,一根筋。

一直到傍晚梁巳心裏都不靜,她心虛,怕梁明月知道。她清楚這事不該這麽處理,也清楚自己處理突發問題的能力差,甚至覺得自己無能和沒主心骨。因為平常只要遇上棘手的事,周全處理不了找她,她處理不了就找梁明月。十件事裏頭,至少有四件她要找梁明月拿主意。

晚上蔣勁聯系她,問她到哪了?正開車回家的梁巳猛然驚醒,她昨天應了蔣勁的約,說吃晚飯。

??嫂子

她先給梁父打了電話,然後折去老體育場的大排檔。暑假過去了,夏天也正收尾,大排檔前排隊吃地鍋雞的人也少了。

蔣勁已經和屋裏的朋友喝了一輪,見梁巳車過來,指指提前為她留的車位,她車撅個屁股就停了過去。

梁巳看他有點飄了,問他有沒有正事?沒正事別耽擱她回家。蔣勁傾着身子貼近她,“我像喝飄了?”

梁巳推開他,“別讓人誤會了。”

蔣勁明知故問:“誤會什麽?”

梁巳越過他進屋。

蔣勁雙手揣兜,步伐輕快地跟在她身後。梁巳不妨屋裏坐了一大桌的熟人,都是她跟蔣勁在一起的時候認識的,裏面還有人起哄,喊她,“嫂子!”

梁巳又惱又怒。

蔣勁怕鬧過頭,朝那幫朋友擡擡手,示意安靜,接着伸了下胳膊,故作紳士地邀請她去外面坐。

梁巳轉身正要出去,看見李天雲也坐在那一桌,像是抓到她偷人了一樣,死死地看着她。

……

蔣勁收了痞勁領她坐外面,梁巳随口問了句,“天雲在這幹嘛?”

“領他認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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