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圈套

冰夢苦學畫技就是為重畫藏寶圖的事,楚霸天很早就知道。

他那時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單純美麗而又才華橫溢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對他也沒有保留或隐瞞過什麽,即使是在重畫藏寶圖的時候,也任他觀摩,甚至指手畫腳。所以,在最初的時候,他真的沒對那寶物上過心。畢竟兩個人家境都算殷實,即使是結婚之後,那也是留給後代子孫的事。

直到楚家敗落,他稚嫩的肩膀不堪重負。可冰夢卻沒有半點表示。

而正在此時,宋千儀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宋千儀生的妩媚,是公認的畫院之花,即使是他,在和冰夢相戀前也是動過心的。就這樣,在家族的威壓,冰夢的冷漠,以及宋千儀的溫柔攻勢和美色誘惑下,他終于犯了錯。

他也很後悔,因為不久之後便知道了冰夢已經有了身孕的消息。

冰夢是真的在他的畫稿上留下了那首詩,然後便不辭而別。

他最終還是跟宋千儀奉子成婚。宋千儀派人追殺冰夢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可他還僥幸地認為,冰夢無處藏身之後,還會來找他。卻沒想到,冰夢倔強地沒有給他一絲機會,直到身死。

楚霸天的名字便是那時候改的,可以說,冰夢身死的那一刻,楚雄的心已死。後來,他用慢性毒藥喂死了宋千儀,勾結宋家的幕僚,除掉了宋家旁系的幾個繼承人,在宋家家主身死之後徹底吞并了宋家,并利用宋家的特殊勢力,叱咤三十年,終于建立起了楚家今天的基業。

聽完了楚霸天喪心病狂的奮鬥史,冰陽的心居然很淡漠。

也許,那所有的憤怒和傷心早就在初猜到這結果之前都透支完了吧。

她沒有看那位在訴說自己峥嵘歲月時已然再一次意氣風發的楚霸天,一聲不吭地便走到了門口。

她對這個給了自己一半生命的男人說道:“之前的三年,我任你擺布,也算償還了你給我的這一半的血吧。”言罷,頭也沒回地,便離開了。

冰陽最後決定,将那批寶藏全部取出。她對楚霸天也沒有多大放心,況且,随着中國地下工程的拓展,即使是冰家的私人墓園也不是多麽安全。

于是,在Sunny的安排下,那些寶藏被秘密取出,用特質的箱子裝着,被送到了一座歐洲最古老最秘密也極其保險的地下銀行裏。而箱子的鑰匙和存單,也被保管在了一個特殊卻很安全的地方。

看着手中那一副再普通不過的畫中畫,冰陽猶豫了一下,還是将它包裹好,寄給了楚霸天。

畢竟,那詩是寫給他的,那畫也是給他的。他終究是冰夢這一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甚至,即使在死時,也是愛着的吧。

Advertisement

Sunny要回歐洲了,冰陽本想去送送她,卻遠遠看到了她旁邊的男子。

女子明媚的笑容和男人溫潤的眉眼終于晃花了她的臉,連眼角都濕潤了起來。

撫摸着那酸澀得麻木到空白的心,終于明白,她愛上了那個男人,愛上的是那麽無聲無息,卻又是那麽的徹底,那麽深刻。

那又如何,冰陽笑着,既然愛了,便愛得再純粹些吧。

冰陽将那紙寫有自己名字的協議書和紅色證件全放在了薛華清的門口。轉身離開。

既然它獨自萌芽,獨自成長,也讓它自己靜靜地凋謝吧。

愛本來就是一種高貴而美麗的生物,總不能讓自私和貪婪玷污了它,也玷污了自己。

一個月後。

海邊酒店,某房間的露天陽臺上。

惬意的海風吹着冰陽并不熨帖的心,她慢悠悠地再一次把手裏的畫稿揉成一團,丢進腳邊已然冒尖的字紙簍裏。

重新回到孑然一身、家徒四壁的她,好不容易從伊娜那裏搜刮了些銀兩,參加了這個海濱寫生Party,可惜,半個月過去了。她竟然靈感全無,收獲的只有這幾大紙簍的廢紙團。

想到這裏,冰陽不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電話叮鈴鈴的響起來。

冰陽按過免提,裏面傳來服務生甜甜地聲音:“冰陽小姐,服務臺有位小姐找您。”

冰陽疑惑地挂了電話,趕到服務臺,看到了本應該回到歐洲的Sunny。

咖啡廳裏,憂傷的音樂撩撥着人的心緒。

兩個人醉在那感傷的曲子,竟然誰也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Sunny,你不是回歐洲了嗎?怎麽在這裏?”還是冰陽先開了口。

Sunny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本來我這個時候應該躺在我那軟軟的大床上甜甜地睡我的美容覺,可誰想到,我正打算登機,發現身邊少了一個送行的人。一怒之下,就馬不停蹄地追殺了過來。”言罷,Sunny還把手徑直地伸到冰陽的面前。

“什麽意思?”冰陽一臉地詫異。

“賠償我呀,”Sunny佯作一副不依不饒地樣子,煞有介事道,“我的車馬費,誤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

“去你的!”冰陽一巴掌将那白皙的手掌打到一邊,絲毫不知道憐香惜玉,“姐姐我都家徒四壁了,居然還想打劫我。”

“你騙鬼都騙不了我的,是不是,姐姐?”Sunny一臉俏皮,“可憐地伊娜表姐,才是被你打劫了呢!”

說到這裏,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冰陽姐姐,我以前真的很佩服你,無論是冰家巨額的財富,楚家小姐的身份,還是在楚霸天烈火門勢力的威壓之下,你都能堅持做你自己。”Sunny看着攪動地咖啡,說道,“可這一次,我是真的鄙視你了。你怎麽可以做感情上的逃兵呢?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冰陽心裏咯噔一下,突然間搞不懂Sunny的來意了。

面對冰陽疑惑的眼神,Sunny問道:“你一直都很喜歡Steven吧?不要對我說你自己都不知道。”說完,竟一臉鄙視地瞪着冰陽。

冰陽的眼神一閃,讪讪地笑道:“你們不是挺好的?薛華辰說你們留學時候可是青梅竹馬……”

“如果真那麽好,我還會陪他來A市找你?”Sunny嘟着嘴,一臉的委屈,“早就在美國押着他去教堂了。”

冰陽圓着眼,似乎在想象薛華清被人綁進教堂與Sunny女王舉辦婚禮的慘樣。許久才晃過神來,“怎麽會這樣?我還記得他看你留下的那張粉紅信箋的神情…… 他肯定是喜歡你的……”

“是,他也沒否認,可他說,那也是曾經而已。”說道這裏,Sunny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失落和苦澀。

冰陽心緒複雜望着如此的Sunny,有心疼,有愧疚,更多還是那即将抑制不住的雀躍。

想着在自己面前暴露着傷口的Sunny,她只能像和尚念咒語一樣不停地數落着自己的不道德。

“冰陽姐,你知道什麽是愛情嗎?”Sunny驀地問道。

冰陽一愣,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什麽是愛情呢?是如她和岳峰年少時那種一見傾心的悸動?是楚子衿對岳豐華那種飛蛾撲火的執着?還是像楚霸天和冰夢那種海誓山盟的熱戀之後,卻在只能在世事的捉弄和欲望的貪婪面前勞燕分飛的美麗的脆弱?

“你知道Steven是怎麽說的嗎?”沒得到冰陽的回答,Sunny不以為意,或許這根本就是她一個人的訴說,“他說,一個人,一輩子裏,總免不了幾次怦然心動,可卻只有一個人,注定和你一輩子裏糾纏。這種糾纏,羁絆着你人生的軌跡,它是你最大的幸,也是你最終的痛。”

“可你偏偏不能拒絕,也不想。”說道這裏,Sunny的眼角終于掉下了兩滴眼淚。

淚光晶瑩中的Sunny分外的美麗,那恍若海棠挂雨的笑容,不免讓人聯想到她描述中的愛情——流淚的笑,和幸福的痛。

“冰陽姐,你應該知道Steven所說的那個注定和他一輩子糾纏的人是誰。”Sunny擦掉眼淚,仿若又回到了先前的俏皮,“不要在逃避了好嗎?Steven這個瞎子,居然說你可能喜歡薛華辰那個二世祖,說什麽也不跟我一起來。”

冰陽聽了這話簡直哭笑不得,薛華清那麽高的智商,怎麽在這問題上,猜想得也太離譜了吧?

“冰陽姐,他在一個破破爛爛地荒島,據說一提你就知道的。”Sunny用微紅的眼眸真誠地望着他,“我真的希望你們兩個都能幸福。”

“可……你?”冰陽覺得這時候的自己真的很虛僞,雖然真的心疼Sunny,可這種絕對一邊倒的矛盾真的很不道德。

“你不會說要把Steven讓給我吧?”Sunny鄙視道,“感情這東西怎麽能讓,又怎麽能讓得了?況且,就算你讓,這類原本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也不稀罕。”

望着Sunny一臉傲然的樣子,冰陽也覺得她自己惡俗得可以,索性直截了當,“可在感情上,你真能做到這麽灑脫嗎?”

“我不知道,也許會忘了他吧。但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和我糾纏一輩子的人,然後一輩子糾纏吧。”Sunny回道,“可我肯定忘不了我們曾經的那段記憶,它就像我的青春一樣,是我這一輩子最美好的紀念,不需要祭奠和緬懷的紀念。”

冰陽聞之一愣。

Sunny言罷才考慮到冰陽,尴尬地問道“這些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懂。”冰陽莞爾一笑。

那些只屬于兩個人的往事,不過是往事而已,不必第三個人知道,也不會影響第三個人。就像她和岳峰那一場美麗的悸動,是她這一輩子都抹不掉的記憶。

終究是沒等到寫生Party結束,冰陽便溜號了。如果伊娜知道自己幾萬塊錢的辛苦錢,這麽着就給冰陽糟蹋了,不知道要将冰陽的耳朵磨到多厚的繭才能解氣。

冰陽的背影剛剛消失在碼頭,後面計程車裏的男女便争論了起來。

“我就說嘛,以葉冰陽那個性子,絕對是你一轉身,她就矜持不住了。”薛華辰一副老子就是諸葛神算的尊容。

“她明明是先看着我離開咖啡廳鑽進這輛計程車,然後自己在原地興奮地跳了一圈之後,才跑上樓梯收拾行李的。”Sunny不置可否,慢悠悠地數落着自己的論據。

“可我說她收拾行李最多用五分鐘……”薛華辰想竭力挽回自己的敗勢。

“事實上,她包括上下樓總共用的也只有一分五十七秒,再加上直接把行李箱交給服務臺打包,然後又聯系托運公司也不過是三分鐘一十四秒的時間。加在一起總共用了五分一十一秒。”Sunny這次更是有理有據。

薛華辰瞪着計時如此精細的Sunny,一副見鬼的樣子。

Sunny嫣然一笑,猛地一加速,薛華辰的額頭磕在車子的把手上,立時湧起一個鮮豔紅包。

“對不起。”Sunny笑容奸詐得不下于某女。

薛華辰輕撫額頭仰天長嘆,“老天哪,賜給我一個正常的女人行不?我不想再被虐了呀!”

等冰陽靠近荒島的時候,便看到那個坐在石頭山上的男子。

時已黃昏,獵獵地海風呼嘯着,那火紅的霞光從天邊一直蔓延到頭頂,一片一片,如火如荼,腳下的海水也翻湧着火光一片。

她就在這火紅的霞光裏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等了三年的男子,竟然像做夢一般,不,比夢還不真實。

薛華清的西裝敞着,迎着鼓鼓的海風一步步地走下山來,直到走到冰陽的面前,暖暖地笑着:“來了?”

“我一直都在,是你才來好不好?”冰陽很不滿意這樣的開場白。

她很想瞪薛華清,可心裏慌慌地,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于是瞪着天上那無辜的雲彩,心裏卻憶起了三年前他們在凱旋第一次約會的情景,對,就是“約會”。想到這裏,冰陽竟咧着嘴傻笑起來。

薛華清瞅着她白癡的笑容,笑得溫和而寵溺,身後驀地變出一束開的比晚霞還嬌豔的玫瑰花,塞到冰陽懷裏。

“玫瑰花?”冰陽瞪大了眼,緊緊的抓着,聞幾口玫瑰花香,在看幾眼薛華清的笑容,喃喃自語道:“薛華清送給我的玫瑰花。”

想确定這究竟是不是做夢,最後卻是豁然一樂,即使是做夢,也是美夢吧。

“看來薛華辰說的不錯,你真的很喜歡玫瑰花。”看着冰陽的樣子,薛華清笑得無可奈何。

“薛華辰說的?”冰陽一聽,心裏突然間不爽了,将花丢在薛華清的懷裏,“不要了。一點誠意都沒有。”

薛華清接過玫瑰花,丢在地上,手中卻出現了一個精致的盒子,笑道:“這個要不要?”

冰陽瞅着那盒子打開,露出一枚銀閃閃的戒指。

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卻裝作不明白的樣子:“這是什麽?”

“一個圈套。”薛華清緩緩地道。

本來還沉浸在被求婚幻想裏的葉冰陽,驀地再一次瞪圓了眼。

薛華清取出那枚戒指,輕輕的帶在冰陽的無名指上。

之後的事,讓冰陽這一輩子都可能忘掉,——他竟然彎下身子,輕輕地親在那戒指之上。

“冰陽,我很負責的說,這絕對是一個幸福的圈套。”他說。

“因為,我早就在這套子裏了。”他說。

海風隐隐地涼了,海浪似乎也有些暴躁起來,石頭山上偎依的男女卻沒有覺得寒冷。

“三年兩個半月,一千一百七十天。再加上一個月零十五天,冰陽,你等了我一千二百一十五天。”薛華清攬着冰陽嬌小的身子,說道,“可是冰陽,你知道嗎,我卻等了你一輩子。”

冰陽詫異地望着薛華清,感動之後,卻只剩下一臉的質疑,“不要告訴我,在你呱呱墜地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的時候,你就喜歡我?”

薛華清看着這個暴躁的小女人,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應該說,在你呱呱墜地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好假。”冰陽撇了撇嘴。但不可否認,作假如此明顯的甜言蜜語也能讓女人心裏美的冒出泡來。當然,冰陽也是正常的女人之一。

“我沒有說假話。”薛華清很認真的道,“我比你大兩年零三個月,可我很清楚的記得你出生時的模樣。”

“好看嗎?”冰陽自戀道。

“說實話,很醜,皺巴巴的,”薛華清笑道,“可我媽媽說,你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所以,你在我眼裏也變成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冰陽心裏說不出的郁卒。薛華清喜歡她,終究還是蘭姨的影響吧。

“我比Sunny漂亮麽?”冰陽的心裏不由自主的惡俗了起來,想起Sunny,她心裏還是酸酸的,無論容貌和學識,甚至氣質,她都不能自慚形穢。

一個清脆的彈豆崩在冰陽的腦門上。冰陽撫着額頭,嘟着嘴巴,忿忿地瞪着薛華清。

“傻丫頭。”薛華清笑得無可奈何,“你不知道在每一個男人的心裏,總有兩個女人是無論多麽優秀的女人都不能比較的嗎?”

“兩個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彈豆的問題,冰陽的大腦突然間轉不過彎來。

“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妻子。”薛華清語重心長。

不知不覺中,霞光已經褪去,兩個還是傻傻地偎依在哪裏。直到不遠處傳來煩人的汽笛聲。

“在薛華清旁邊,小鳥依人的那個,真的是葉冰陽嗎?”薛華辰那騷包一走下游艇,便在沙灘上變成了石雕,一臉的不可置信。

Sunny用看弱智的眼光審視了他一圈,點點頭,便一個人走了。

“你們怎麽這麽晚才來?”薛華清輕聲說道,似乎有些不滿。。

“這不怕打擾你們嗎?”Sunny愣了一下,撇撇嘴,不禁有些郁悶。

“冷不冷?”薛華清脫了外衣想披在冰陽身上,不料冰陽身子一歪,栽進了薛華清的懷裏。

竟睡着了?薛華清只得将冰陽輕輕地抱了起來。

環着薛華清的腰,冰陽故意在他的懷裏舒服的蹭了幾下,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

Sunny對于兩人的無視,非常的暴躁。但是,她終究是初家的大小姐不是?

“Steven,”Sunny追上他們,笑容親切。

随後趕來的薛華辰頭皮開始發麻,這位大小姐又要發飙了,她的功力,可不是葉冰陽可以比的。

“恩?”薛華清并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甚至頭也不回。

“我明天要回歐洲了,那個咱們的債務是不是該清理一下了?”Sunny依然保持着她親切而迷人的笑容,“你在美國的三年的治療費,歐洲一個月的旅行費,還有來A市的車馬費,加上這三年兩個月的住宿費,餐費,傭人工資,當然了,作為老同學,我肯定要減去這三年的人情贊助費,粗略一算,也就五十億人民幣吧。”

Sunny獅子大開口,薛華辰直接瞪圓了眼,這女人夠狠!饒是薛華清也頓下了腳步。

不過薛華清終究是薛華清。腳步也只停頓了一秒,看了一眼對面的薛華辰輕聲道,“薛華辰,薛朝陽和焦月鑫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我欠初家的這筆賬,都是因你們而起的,作為大哥,我也跟你打個折,你就出四十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毛人民幣好了。”

薛華辰的脖子随着薛華清繞口令式的話打了好幾個彎,最後瞪着眼杵在那裏,一臉郁悶,這跟沒打折有什麽區別。虧薛華清也說出口。

薛華清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百元大鈔,拍到Sunny手裏,笑得前所未有的奸詐:“這張百元大鈔,減去我應付的一毛,就當咱們同學情分,不用找啦。”

言罷厚顏無恥的離開。

“怎麽?聽了半天戲,連笑聲都不配合一下?”薛華清一邊走着,一邊對懷裏早就憋得快要岔氣的人兒說道。

“薛華清,沒想到你也有這麽厚顏無恥的時候。”冰陽終于咯咯地笑了起來。

“真要鬥嘴,別說Sunny,就是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薛華清不以為然,頗有些自戀地說道,“只是以前懶得,也沒心情罷了。”

“這麽說,我比Sunny要厲害?”冰陽忽閃着小眼睛,一臉的興奮。

“不是。”薛華清淡淡地回道,“你比她更無恥。”

“薛華清!”冰陽暴躁了,抓住某人胳膊上的肉便擰了起來。

空氣中飄蕩着薛華清爽朗的笑聲。

而他們身後,薛華辰望着對面一臉郁悶的Sunny,突然笑得賤賤的,“那個,Sunny,除了薛氏我一無所有,可薛氏又是我母親的,這麽着吧,我把自己抵給你好了,使用期不限,行不行?”

“行你個頭啊!”Sunny一腳踩在薛華辰的皮鞋上。

薛華辰的尖叫聲終于把薛華清的笑聲驅逐的幹幹淨淨。

第二天,Sunny終于歐洲了。

薛華辰卻像是得了被虐上瘾症似的神不守舍起來。一咬牙,也買了到歐洲的票,美名其曰,去考察一下歐洲市場。

薛華清當即澆了一盆冷水:“Sunny是有潔癖的人,先把你身邊的女人們清散幹淨了再說吧。”

冰陽也笑容可掬地補充道:“還有你有事沒事偷窺小姑娘的毛病也得改改。”

薛華辰的脖子一縮,身子癱成了一團。

日子平淡卻快樂。

楚霸天終于退居二線。楚子衿和岳峰也從美國回來。

楚氏的全部産業,最終還是回到了宋千儀女兒的手裏。

冰陽和薛華清又回到了他們三十年前生活的那棟小別墅裏。

伊娜公司經營的吃力,薛華清在冰陽的指使下便抓了王重陽幫忙。兩個男人一教一學,一晿一和,工作配合倒也默契。

一個月之後,伊氏的運轉終于有了起色。伊娜卻直接甩手,找冰陽曬海灘、兜海風、go shopping去了,惹得兩個忙活地四腳朝天的男人無語凝噎。

海風習習。

坐在遮陽傘下,伊娜一邊吹着海風吸着飲料,一邊用那雙晶亮的大眼在那群比基尼男女之間瞟來瞟去。

“陽陽,你看,那女的腿那麽粗,還敢出比基尼!”

“哇,陽陽,快看,那男的好帥哦,居然九塊肌肉,太性感了!”

……

對于伊娜的聒噪,冰陽翻看着手中的漫畫,頭也不擡地胡亂應和着。

薛華清風塵仆仆地朝這邊走來。

冰陽倒似有感應般擡頭望去,正與他四目相對,不由得相視一笑。

他胳膊上搭着西裝,一身白襯衣配着黑色的西褲,走在沙灘上倒也醒目。顯然是直接從公司趕來的。

“咦?你怎麽來了?”伊娜望着薛華清一臉的不滿,“王重陽呢?”

薛華清無辜地攤攤手,“正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呢。”他一臉為難,“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突然間去找他了,你知道,我們倆就一間辦公室,小姑娘挺強勢的,非讓我先走,我這不就出來了。”

“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伊娜的臉色嚴肅起來,“你認識嗎?”

薛華清只是聳聳肩,道,“看樣子跟你很熟。”

“跟我很熟?”伊娜一臉的兇狠,“王重陽!”言罷,招呼也不打,抓起冷飲桌上的外套便離開了。

“伊娜!”冰陽心裏不免有些擔心,王重陽怎麽也會有這麽烏龍的事?莫非那個人是他的前妻??

冰陽正想是不是要跟着去,卻見薛華清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你騙她?”冰陽恍然大悟。

“沒有啊,”薛華清還是攤攤手,“只是那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是小葉子而已。”

“薛華清,”冰陽也捂着肚子笑了起來,“你什麽時候也變這麽壞了!”

“王重陽說今天是他們結婚紀念日,想給她個驚喜。”薛華清不以為然道,“我先給她一驚,她才能更喜嘛!”

王重陽和伊娜的結婚紀念日,冰陽和薛華清想,還是再送他們一份賀禮的好。免得伊娜那小肚雞腸的給惦記上了,沒準兒就要他們大出血了。

冰陽決定送他們一個水晶擺件,樣子漂亮,價錢還便宜。最主要小葉子喜歡,嘿嘿,就算伊娜挑剔也拗不過小葉子。

薛華清聽着冰陽的小算盤,猜想着自己最近的惡趣味是不是因為近墨者黑?

不過兩人最終還是在玉石擺件的櫃臺前停了下來。

“輝哥,人家就喜歡這條項鏈嘛。”一個嬌滴滴地女生從前方櫃臺傳來。

“多少錢?”是一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男聲。

“三十八萬,先生。”

“買了。”

薛華清和冰陽擡眼望去,正見那個男子随手丢給售貨員一張金卡,而他身旁那嬌豔的女人,很是得意的在他腮邊親了一口。

那個男人自然就是薛華清曾經的小弟,阿輝。

而那個女人,顯然不是蘭子。

“薛哥?”阿輝身邊一個男人首先認出了薛華清,驚喜出聲。

阿輝扭過來,也看到了薛華清,可冰陽清楚的看到,他的臉色先是一白,然後才聚起了一臉不是很自然的笑。

“薛哥。”阿輝走了過來,笑道,“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來看看弟兄們?”

阿輝身後的幾個小弟興奮地點着頭,一臉崇拜地望着薛華清。

薛華清對他們點點頭,淡淡地一笑,“清幫的弟兄們有你阿輝,我就放心了。至于我嘛,既然離開了,就不打算回去了。”

聞言,阿輝身後的幾個小弟們不禁一臉失望,想當年薛華清獨對烈火門三十幾號人的事跡,在各個道上都叫得很響,他們也因有這樣一位大哥而自豪。可惜,他們不過是阿輝的小弟,甚至是保镖,再有什麽想法,在阿輝面前,也是沒有他們說話的地位的。

反倒是阿輝,聞言之後,臉上的笑容倒多了幾分真誠。捉住薛華清的手臂便訴說起當年來,頗有幾份哥倆好的樣子。

薛華清淡淡地笑,也淡淡地點頭,卻幾乎沒有怎麽說話。

當所有的交情只剩下虛僞的客套後,連應付都顯得那麽猥瑣。

冰陽胡亂地買了一個不算醜也不算貴的擺件,便扯住薛華清的胳膊,催促道:“總算買好了,瞧我這效率,太低了,伊娜他們估計等急了。”

“好。”薛華清對着冰陽笑道。

離開了商城,薛華清有短暫的靜默。冰陽沒有說話。

阿輝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兄弟,甚至可以說,那情分,是連血肉相連的薛華辰也不能比的。可,只是短短的三年……

這個欲火橫流,充滿誘惑的世界,确實是充滿着變數,讓人防不勝防。

所以,永遠不要說什麽将來,那些飄渺的東西,絕對不如現在來的踏實和真切。

就像薛華清,和她的愛情。

冰陽突然想起不久前她和薛華清的那段對話來。

——————

“薛華清,你對我的感情真的是‘愛情’嗎?”她像世界上所有的小女人一樣問他。

“應該是吧。我也沒有愛過別人,但你絕對是我最在意的女人。”他很誠實地答道。

“可我還是無法相信,我怕,你把我當成蘭姨留給你的責任……”這确實是冰陽最在意的問題。

“如果是三年之前,我也許真這樣想。”薛華清沉默了一會,說道,“可你知道我在美國醒來之後的感覺嗎?大腦一片空白,空白的恐慌。Sunny第一個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如果不是昏迷前那張寫給自己的便條,還有心中那一大半無法填補的空白,我幾乎真的以為她就是我的愛人。”

“你還記得在楚家酒會遇見你的情景嗎?不知是你變得太多還是我的記憶太模糊,第一次注意到你,只覺得你很熟悉,卻也只是通過推想猜出你是我要找的葉冰陽,可是,當我看到你在衆目睽睽之下,去掐薛華辰臉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感覺讓我空白的心全滿了……”

“你知道嗎?完完全全的記起以前的事情,确實不那麽那麽美妙,可想到有母親的疼愛,還有你陪着,我還是可以由衷地笑出來……”

“你知道嗎?看到你跟薛華辰在一起,我心裏也會很酸;看到你一個人發呆,我卻只能站在窗外,我心裏也很落寞;在你煩惱、傷心、甚至有危險的時候,如果找不到一個可以第一個站出來的理由,那種矛盾我甚至會覺得痛苦的無法承受……”

——————

回憶到這裏,冰陽不禁釋然一笑。

何必那麽的追究,又何必那麽多在意。波谲詭異的生活,誰也不知道明天的變幻。所以,只要你認準了的人,他心中也認準了你,哪怕只是現在,幸福便好!

夜風蕭瑟。

薛華清去取車,冰陽等在路口,卻看到了正為楚子衿細致地圍緊披肩的岳峰。

四目相對的一刻,岳峰的手不禁停頓了一下,卻也只有一秒,便對冰陽淡淡地一笑。

那笑容像高遠的天空上那抹最疏淡的雲彩。

冰陽亦微笑地點頭。

轉過身,便迎上了薛華清溫潤的眸子。

“好冷啊。”冰陽跑過去,将手伸進他溫暖的咯吱窩裏,咯咯地笑。

薛華清笑着抓出那兩只不安分的手,一只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貼在胸口捂着,另一只手為她打開車門,朗聲道:“回家喽。”

坐在車裏,身上披着薛華清的外套,冰陽的心裏滿滿的。

風兒飄過,恰巧送來遠處岳峰溫和的聲音:“天冷了,咱們也回家吧!”

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