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敬鋒最近很忙,主要是在忙着處理程家的家長裏短。程宇從外地回來了,見自己母親竟然被送去了精神病院療養,便去了公司作鬧一番,又揚言要把李曦的母親趕出家門;而李曦那大嘴巴在自己母親進駐到程家之後便到兄弟那裏炫耀說程家以後是他的,你們看雖然我還沒被允許姓程,但我媽已經去伺候我爸了,其他的兄弟當然不肯讓他小人得志,便也去了程家說理,憑什麽李曦可以我們不可以……于是整個程家亂成一鍋粥,而程宇卻在兄弟幾個大吵大鬧之後甩袖子走人了,甚至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之後,程一賀因為幾個兒子的吵鬧再次發病住院了。——這是在敬鋒意料之外的。
程一賀在五年前被檢查出了肺癌,當時敬鋒剛回國在成華工作,他原本只是個部門經理,工作不忙,所以有時間前前後後的伺候父親,在這期間與程一賀建立了一定感情,還提出了很多公司經營的方針,程一賀出院,便把他安排在自己身邊,而當時成華的副總還是程宇。敬鋒看似不經意的一、兩句話,讓程宇和程一賀産生了一些隔閡,而敬鋒便以他行事謹慎而又細致的工作方式趁虛而入成功擠兌了程宇。
如今,他的父親再次住院,醫生下的診斷是癌症大面積轉移,癌細胞還壓迫腦神經使他頭腦也不再清醒,敬鋒知道,他十分有耐心等待的機會來了。
大家都知道程一賀立了一份遺囑,其中內容唯獨敬鋒知道。程一賀生病那會兒,床前床後照顧的只有敬鋒;公司有困難時,找來貸款的也是敬鋒;家裏出了問題,能解決的還是敬鋒……敬鋒知道遠近親疏,敬鋒十分上進而且非常有主見,公司在他的手上蒸蒸日上。所以程一賀越來越信任他,即使敬鋒表現出的目的性很明顯,可程一賀卻并沒有精力去改變什麽了。
程一賀在重症監護室茍延殘喘,兄弟幾人卻依然在醫院裏吵吵鬧鬧,這幾乎是他們唯一的溝通方式。最後,他們終于把矛頭都指向了敬鋒,敬鋒卻滿面笑容的說:“我們的父親還沒有去世,你們這樣着急你争我奪頭破血流的像什麽話?”
“你可別忘了我們在成華可是有股份的!”李曦毫無底氣的喊出了聲。
“股份?”敬鋒冷笑着,“李曦,三年前你欠了巨額賭債,公司從賬上幫你還的,當時你被迷了眼,簽了一份股權轉讓協議你可能都忘了。還有程宇,他雖然沒在這裏,但他欠鵬達的蕭總80多萬工程款,這筆錢公司支出了,但是錢不見了,這賬公司也背了,可對這事兒我們是要追求到底的,如果他不出現,我們就只有報警。還有張佳默,你母親在外面開公司借了高利貸,拿自己的股份作抵押,這可都是我幫你贖回來的……還有很多,還用我一一的說嗎?”
“敬鋒,你太卑鄙了!”李曦罵道,其他兄弟也在應和。
“不是我卑鄙,而是你們沒有用。”敬鋒繼續指着兄弟幾個人說:“父親現在還沒咽氣,我也不和你們算賬,畢竟那裏白紙黑字寫着有遺囑。當然了,你們要是老老實實的,我們按照遺囑來操作不成問題。但是!你們再這樣繼續鬧下去,可能我們就得法庭上見了,哦不,有些人可能還得在監獄裏見。”敬鋒的目光犀利,兄弟幾個誰也不敢反駁,都怕下一秒鐘小命會不保。 他們安靜下來,似乎在回想自己到底還有什麽把柄落在了敬鋒手上,敬鋒的可怕程度已經完全超乎想象。
兄弟幾人灰溜溜的夾着尾巴走人了,敬鋒在得到醫生允許的情況下換衣服進了監護室。在成華甚至本市叱咤風雲幾十年的程一賀,此時正插着各種管子,只能靠儀器和藥物來維持生命,醫生說還能再活十天半個月已是萬幸。
敬鋒在病床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來,微笑地看着這位幹枯瘦弱的老者,用非常平靜的語氣對他說:“父親,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我母親?二十多年沒見她,可能都忘了吧。她年輕時很漂亮,人也聰明得體,還做得一手好針線,您當時見了一眼就忘不了吧。現在她也過得很好,有個人很愛她,我覺得他們會這樣攜手一生的。”
程一賀雖然昏迷,卻還有意識在,他的眼皮動了動,疾病已經讓他無法再說話了。
“她年輕時争強好勝,在您眼裏可能就不知進退,她惹了您,您就把她送到國外去,也不管她的死活。我呢,就被丢給程宇的媽媽,她啊,真的是腦子不正常的,程宇在外面惹事兒、您說他兩句她就遷怒我,喝多了便耍酒瘋虐待我,您知道用皮帶抽人多疼嗎?知道被藤條抽小腿有多疼嗎?這些又算得了什麽!九牛一毛而已罷了。我遭過的罪可能您都不知道。當然了,我長大了,我就揍她,往死裏打,程宇都拉不住。所以她不敢再養我,建議您把我送出去,您也真聽她的呀。您以為出國了就好嗎?我在那個地方語言不通,我可以學,但是被同學歧視虐打這種事我又怎麽會跟你說。不過無所謂,我既然打得過那個女人,那些同學也都被我慢慢打服了,到最後,誰也不敢惹我。”敬鋒看見他的嘴唇又微微動了動,繼續說:“我在國外生活了十幾年,您不聞不問,因為其他孩子不上進,你怕把公司敗光所以才又想起我,找我回來。時間能化解仇恨嗎?其實不能。我特別恨您,哎,您也別激動,這不全是報複。因為如您所願,我把成華經營得很好,因為成華是程家欠我而我應得的。但程家我卻覺得像一灘爛泥,讓我惡心。您躺在這裏了,我也不能把您怎麽樣,也謝謝您的信任,在我成功的道路上推波助瀾。”
敬鋒站起來離開了,他沒看見程一賀微微顫抖的手指想要抓住他的衣角的動作。
邱月銘安靜的在這間房子過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敬鋒除了會在每日的郵件中回複他,便再也沒有露面。如果不是郵件的存在,邱月銘以為敬鋒完全把他給忘記了。
在這一周中,鐘季約了他在郊外練車,他想是敬鋒安排的。因為有過之前鐘季在面對他時不滿的經驗,所以邱月銘在鐘季面前還是挺小心翼翼的。這一天鐘季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坐在副駕駛一邊告訴他開車的技巧,一邊還要交待給他敬鋒的一些習慣,說話挺不耐煩的,邱月銘便用心聽,用心記。雖然他在學習上很聰明,偏偏在開車上就不是那麽靈活了,鐘季似乎對這差事不滿意,見他這麽笨便說了他兩句,話挺難聽的,甚至還有點嘲笑邱月銘犯賤的意味,邱月銘聽見也生氣了,犟了兩句嘴,他們不歡而散。
他還回了幾次學校,有時也會想在學校留宿一晚,可又怕晚上敬鋒會回去,就幹脆作罷,只能在圖書館找了專業書,抱回家來用。
這天吃過飯,他也洗好了澡,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寬松的運動褲在房間裏一邊開着音樂一邊做畢設。相對于他略有些沉悶的性格,可又偏偏喜歡節奏感強的音樂,他畫得搖頭晃腦,絲毫沒注意到有人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