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矛盾
“是這樣的,其實我已經有二十三歲了。”
“我不是七歲的小孩了!我已經有二十三歲這麽大了!我是大人了!”
“不就是帶弟弟睡覺嘛,不奇怪不奇怪。”
根據無關科研人員的無關結論,人在必要的時候瘋狂暗示自己,那麽自己就會接受這個暗示。
于是她開始了新一輪的自我洗腦,好讓這一場同床共枕的烏龍顯得好受一點。
但很顯然身旁的另一人不打算給她這個自我麻木的機會。
在被白季梓盯了足足有半刻鐘後,她終于按捺不住地一爪子拍在了他臉上。
“你不好好睡覺盯着我看幹什麽。”
“你好好睡覺了怎會知道我在看你。”
“我不看你怎麽知道你還沒睡覺。”
“你不睡覺看我幹什麽。”
“我....你.....”
李姒初一愣。
白季梓戰術後仰。
兩人自認為自己的嘴炮技術強無敵,想不到竟在遇到能和他對上幾個回合還不見得居于下風的對手,瞬間皆是愣住。
白季梓從前在書院,那些文绉绉說話酸掉一口牙的小孩們從來都不屑于此類鬥争,每每遇上他時都只搖搖頭最後擺出一副我說不過你所以我也不說的姿态搖着扇子離去。願意同他争的不到兩個回合就會敗下陣來。剩下的那些有力氣同他剛的也打不過他,自此便奠定了白小郎君打遍書院無敵手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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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卻來了個小娘子,說不過打不過罵不贏,還瞪着一雙眼睛瞧他,當真讓他好生,好生窩火。
白季梓舉起拳頭在她面前晃了晃,拿出從前吓唬那些不聽話的小跟班的姿态放狠話:“沙包那麽大的拳頭,見過沒有。”
先前被她摁着只是失誤,他怎可能輸,他若是這麽一拳頭下去,這家夥火還不血濺三尺!
他要來找回他的尊嚴了,他要打了!
“石頭。”小女娃伸出手,白嫩嫩的小手恰好握住他的半個拳頭,“布,你輸了。”
.....?
他輸了!他居然在這種地方分神了!他居然輸了。
眼看白季梓以肉眼可見的褪色速度灰暗扁平下去,為了不讓有同床之誼的小鄰居變成一副她上輩子曾見過的那種黑白漫畫,李姒初十分善解人意地将他的手指頭掰開成了一把剪刀,然後剪在了自己的“布”上。
“剪刀。”她一手他的手腕,一邊努力夠出自己的手,“布,這回是我輸了。”
他眨眨眼睛,看看她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抽了抽自己的手,才發現方才他一直被李姒初握在手裏。
小女郎的手纖細白嫩,比他在泥地裏打滾的爪子要好摸不少,他沒忍住,又捏了一下。
“喂。”李姒初沒阻止他,只是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你還睡不睡了。”
“睡!”他将手猛地抽回來,耳朵上還泛着紅暈。
李姒初哦的一聲便躺下了,仿佛方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難道方才受影響的只有我自己麽?他心裏頭憋的慌,一時半會兒又不知說什麽,壓着嗓子說話又難受的要命,三重不痛快進化成一個十分痛苦,他腦子一當機,直接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剛準備入睡的李姒初:?
“你,你突然抱我作甚。”她背後緊緊貼着那人,感覺他的呼吸都在她的脖頸間,不敢動彈,只用爪子輕輕地撓他。
“不作甚!”他心虛地将手抽回來,轉過身去。“你方才捏我手了,你占我便宜了,我爹說了,好兒郎不能被随便占便宜,若是被占了便宜,那就,那就一定要占回來。若是被醜丫頭占便宜那就更不可以了,說什麽都要站回來!”
他說的振振有詞,仿佛他爹似乎說了如此荒唐的話一般,心安理得地給了自己一個“耍流氓”的理由,于是悠悠轉過身去。
這麽一折騰李姒初也睡不着了,她翻了兩個身,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問他。于是她将冰涼的手塞進他的領口裏,将他從混沌中一把提溜了出來。
“喂,我還一直沒有問你,你叫什麽啊。”
是了,這兩個人一起被揍過,一起睡過,一起躲過大人,還一起翻過牆,這種種因果下來的“情誼”都比白季梓認識的那些只是抄書的同窗的情誼加起來還要多,但是他們依舊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白季梓在心裏頭默默發出感慨,我怎不知道,她不是就叫李四麽?
“我不叫李四。”為了一場打鬥的再一次發生,李姒初決定先開口,“我叫李姒初,姒,你曉得那個烽火戲諸侯的故事麽,我同裏頭的女角兒一個名啊。”
其實說來也沒什麽好驕傲的,甚至還有點不吉利,不過她在腦子裏走了一遍解釋的方法,想來想去還是用褒姒舉例子最恰當了。
單純如小郎君,興許沒讀過多少前人的故事,但拜說書人話本子的口口相傳,即便是阿宅如李姒初多多少少都聽過一些的,更別提整日往外排的小郎君了。
白季梓被這樣殷切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他将頭扭到一邊,悶聲悶氣道:“我,我知道的嘛,你不用解釋了。給自己扣什麽帽子啊,醜死了。”
滾,你才醜!
李姒初又在心裏頭默念了幾遍大姐姐不同小屁孩計較,硬生生将吐槽的話咽了下去,戳了戳他。
“喂,那你叫什麽。”
“我叫.....”他頓了一下,在被窩裏将李姒初的手抓了過來,一筆一劃地在她手心慢騰騰的寫,良久才道,“喏,你會了麽?”
“白季辛?”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發愣,這什麽怪名字。
“不是!”白季梓像個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地炸起,坐起來後才意識到他們現在應當噤聲,于是又捂着嘴躺了回去,不情不願地開了口,“我叫白季梓了。就是可以用作木材的那個。”
“你說什麽?”夜太靜,他的聲音太小,如蚊子一般嗡嗡嗡的,同剛才完全不一樣,實在是進不了她的耳。
他默默抽出被子的一角搭在耳朵上,然後用手死死捂住。做出一副我不聽我不聽你說什麽我都不聽的樣子,然後沉默地将頭埋在被子裏。
但李姒初何許人也,這饞蟲的味兒一旦被勾起了豈能如此簡單放下,她又是哈氣又是戳腰的,硬生生将那人弄了個大紅臉,扯着被褥瞪她。
“李姒初,你要臉不要,男孩子的腰也是你能随便戳的麽!”
她白眼一翻,心說咱倆都睡一塊兒了還在乎這兒有的沒的,又見他一副被輕薄的樣子,感慨了一下這小孩怎麽這麽可愛啊,于是将手收了回來。
“是白季梓了。”
白季梓啊.....她在心裏頭默念了一下,又戳了戳他。
“唉,這名字還行啊,你為啥不願意說出來。”
“都說了不許碰我腰!”他毫不客氣地拍掉了她的手,這一下去毫不含糊,是他同旁的郎君打架的陣勢,與他先前同李姒初打鬧的那些全然不是一個概念。
這一巴掌下去兩人皆是一愣,随後她舉起手,看着自己微微腫起的手背,紅了眼眶。
“你這人怎麽這樣.....”
憑什麽啊,又不是她弄壞胡七的書,也不是她讓他□□的,被江武發現了走不了也不怪她。她不在乎繁文缛節讓他在床上睡,他,他還打她。
她越想越委屈,淚珠子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含含糊糊地咬着牙關說話,嗓音帶着一點點啞。
“你真壞,我再也不要同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