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除夕(上)

“愣着幹什麽,說話。”

李姒初眨巴眨巴眼睛,好似還沒從方才的問話中緩過來。

許久,她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栗子殼,才問。

“你說什麽,你爹也不回來了?”

“昂。”和李姒初的大反應比起來,白季梓顯得泰然自若的多,他虛虛往椅子上一靠,抓着自己的一點發尾,就在那兒繞着玩,“你不曉得麽,李叔和我爹是一塊出去的啊。”

“聽說是個大單子吧,具體是啥我也沒問,反正就,就這樣呗。”

“你兩個阿姊是不是也嫁人了啊。”沒記錯的話白家一共有五個孩子,驸馬爺那位是大哥,往下數白季梓還有三個庶姐,今年最小的四姐也及笄定親了,“你四姊還在家過年麽?”

“在吧,替她幹什麽,晦氣。”白季梓呸了一聲,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去,張了張口,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依舊拈着他的發尾玩。

“她愛回來不回來,和那狗男人死一邊去吧。回來一次我幹一次”

李姒初撓撓頭,幹笑了兩聲。

李家四姑娘和賬房先生私奔這事,說來還真是讓人唏噓。

跑就跑了,還偏偏挑在過年前幾日,把白小少爺膈應壞了,逮着李姒初這一只羊就可勁的薅,她想着若她是只羊,如今已經被這厮給薅禿了,他沒朋友麽,至于可着她一人薅麽?

“你懂什麽。”面對疑問,白小郎君發出了以下回答,“他們沒你會罵。”

那我是不是該驕傲下?

“這樣。”她掰掰手指頭,數了數,“四姊是臘八那天走的,現在也過了二十多日了,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唉,你們去找過了麽,指不定她是被那書生蒙蔽了呢?”

“誰說沒去找過。”他嗤了一聲,一擡眼就望見面前走來一只小白貓,于是将它捉過來,放在懷裏摸啊摸,“你說那書生到底有什麽好,也就是這張臉吧還算湊合,除此之外啥也沒有,唉,臉也不湊合,喂,李姒初,你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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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姒初不明所以的看過來,果不其然,就瞧見眼前人驕傲地将貓往膝蓋上一放,指着自己道。

“小爺俊不俊。”

.....懂了,她就不該搭理這人。

李姒初被他盯的頭皮發麻,只好閉着眼睛敷衍:“俊俊俊,白爺您乃這大毓第一美男子,小女能與您同在一屋爆栗子,乃是小女前世積德修來的福分啊。”

說着又裝模作樣地從火堆裏撿出幾個栗子,恭恭敬敬地遞上去:“請白大爺吃——”

“唉,免禮免禮。小娘子長的挺水靈,要不要和大爺回家過個節,大爺我如今啥也不缺,就缺個小娘子暖被窩——”

“啊啊啊啊都說了不要對人用鎖喉啊啊啊!”

李姒初從後抱着他的脖子,小虎牙尖尖抵在少年修長白皙的脖頸處,一口一個小牙印。

“你再說這種垃圾話你看我抽不抽你。”

“好好好,不說不說。”

少女勉為其難地松開了他,随手撿起那塊被他嫌棄的帕子在他的脖頸處蹭了蹭,一邊擦還一邊嫌棄:“你這上面怎麽坑坑窪窪的,一點都不好摸。”

——也不曉得是誰整日在上頭留牙印。

“三小姐,你.....”

小香才推開門,就看見眼前一晃,窗戶吱呀一下,一道白色的影子就這般晃蕩了過去,再一定神,只見抱着白貓站在火爐邊的三小姐,以及滿地的栗子殼。

“啊,小香,你來的正好。”李姒初不慌不忙地将窗戶合上,好似方才的事情全然沒有發生一般,依舊是慢吞吞地拾起一枚栗子,慢吞吞地嚼,“吃栗子嗎。”

小貓喵喵的叫,爐內炭火噼裏啪啦地向,小姑娘于小丫鬟坐在一處,仿佛那人從未來過。

****

李三姑娘是被鞭炮聲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推開企圖賴在她身上不走的小貓,然後叼着發帶,慢條斯理的穿上了擺放在床頭的衣服。

三小姐不喜人照顧,這是李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

能自己做的從不讓人插手,能自個兒解決的從不讓人動一下,因而三姑娘房內從不需要丫鬟近身,素來都是她們們将衣服熨好了放到她再自個兒穿起。

“小姐,小姐。”

小香急急忙忙地跑來,險些踩到了在門檻處曬太陽的貓咪,她呀的叫喚了一聲,将小貓抱起,一齊向卧房走去了。

這邊李姒初還在同衣帶打架。

古人的衣服當真難穿,即便是她當了這十餘年的古人,她依舊是覺得相當的難穿。這邊勾上了,那邊又落下了,那邊落下了,這邊又松開了。

她搗騰了半天,眼看身後的系帶又要再一次滑下,她慌忙用手去夠,卻碰到了一雙比她要大上一圈的手。

小香替她将衣服系好,又看了她歪歪斜斜的頭飾,笑道:“小姐,讓奴婢為您再梳洗一番吧,您一個人總歸是不行的。”

“胡說。”說完之後她又在心底嘆氣,小香說的對,她連衣服都不會穿,頭發也梳不好,不對,這不怪她,都是這古人的衣服太複雜了。在現代多簡單啊,衣服一套,牛仔褲一穿,就能出門了。

“還說不是呢,小姐,您來這兒坐下。”

李姒初乖乖軟軟的任由小丫鬟摁到梳妝臺下,好奇的看着她将自己的頭發一點點放下,又從櫃子裏掏出了一瓶落了灰的梳頭水,沾了沾,再驚奇地看着她将沾着黏糊糊液體的梳子即将放到頭上.....

“香姐姐,還是算了吧。”

三小姐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小丫鬟的手腕,默默将那瓶梳頭水又放回了原處,繼續讓它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與灰塵同在。

“小姐,您莫非。”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梳子,又看了看三小姐,“您是從來沒用過吧。”

不止是梳頭水,還有眉筆,胭脂,以及你阿姊給你添的那些絹花,你都一次都沒用過吧!

李姒初拍了拍小香的手,幹笑兩聲:“那什麽,香姐姐,您應該不是來找我說閑話的吧,那什麽,您方才是有什麽事要說麽?”

“哦這個。”小香一拍腦袋,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急急忙忙地從腰包裏掏出一封信。

信裏只有一張紅紙,上頭赫然寫着壓歲錢三個字。李姒初一愣,小心翼翼地将紅紙攤開,果不其然看見了熟悉的筆跡。

“這是老爺給小姐寄的‘壓歲錢’,小姐只管拿着這一張紙去賬房那兒取銀子便是了。老爺待小姐真好,即便是過年趕不回來了也不曾忘了給小姐帶紅包。”

小香依舊在用羨豔不已的目光看着李姒初,卻未瞧見那方才還在一本正經地探讨梳頭水的小姑娘微微一怔,随後便垂下了頭。

“三小......”

“你出去。”李姒初低着頭用袖子快速在臉上蹭了一把,咬着牙悶悶地道,“你出去,現在就給我出去。”

“三小姐,您真的沒事.....”“出去!”

小香一愣,後知後覺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麽,說了聲小姐珍重後便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還不忘将白貓一起抱出去了。

李姒初吸了吸鼻子,将信一扔,猛地撲在了床上,将頭埋進軟綿綿的被褥裏,放聲哭泣。

“誰稀罕啊。”

“愛回來不回來,誰稀罕,誰稀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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