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服

“不要。”

小郎君拼命壓下想要揚起的嘴角,板着臉捏了捏李姒初軟嫩嫩的臉頰:“你怎麽這麽幼稚啊,你是小孩嗎。”

“李不似小孩襪。”小女郎白嫩如湯圓一般的小臉被搓的揉來扁去,她艱難地推開白季梓的手,氣鼓鼓道,“我怕你生氣才來找你,你,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昂,那不然呢。”他同樣歪着頭怼回去,開玩笑的話才卡到嗓子眼,才想起自己現在和李姒初還是處于冷戰的狀态,于是憋了憋嘴,将臉又沉了回去。

他白季梓是這麽容易就哄好的人嗎!不可能!

就因為這家夥,他不僅被他娘揍了一頓,還還被關了禁閉。這大過年的想出去又不行,不僅不許出去玩,還不許上桌吃飯,美其名曰養傷,實際上就是變相懲罰。

他,他都遭受這麽大的磨難的,這家夥居然就想用一個抱抱糊弄過去,這不可能!

“你沒事快給我滾回去,我忙着呢!”

該生的氣還是要生的,絕對不能輕易服軟!

除非她再撒個嬌。

這邊李姒初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心裏的小九九,她只是撓了撓頭,又看了看角落裏的小木梯,在心底嗤了一聲。

什麽嘛,口口聲聲說要拆,還說的那麽大聲,現在不還是在這裏嘛。

不過無所謂了,話她已經帶到了,這道歉她也争取了這家夥愛接受不接受,反正她是要回去睡覺了。

小女郎伸了個腰,瞧也不瞧他一眼,就大跨步地向木梯處走去:“哦,那我走了。”

白季梓瞪她一眼,不說話。

“我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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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邁步一邊回頭瞧他,尾音拖的很長。

“你走你的,你趕緊走煩死了你!”

行罷,本來還想給這厮一個臺階下的,如今看來那是不用了,這家夥缺的哪是這一個臺階,就是給他個轎子讓他坐上去人要扒拉着那臺階不下來。

到這份上還有什麽好說的呢,走就走,以後有的他後悔的!

李姒初本就是被小香撺掇着來道歉的,結果沒想到對方不僅不領情還将所有錯處将她身上抛,不僅如此還要死命的趕人走,她也是有脾氣的,她開始生氣了!她這就走!

“李姑娘,您又來玩麽?”

小厮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一愣,回頭望去,同一個滿臉雀斑的青年打了個對面。

她點了點頭,指着白季梓告狀:“是,不過我準備走了,都是你們家少爺害的。”

“胡說,明明就是你.......”

小少爺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被小厮拽住了袖子。

青年貼着他的耳朵神神秘秘地似乎是說了什麽,只見他面色一變,拔腿便向門外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想起院中還有一不速之客,于是回頭罵道:“你沒事幹趕緊回去,我煩着呢!”

“是,是啊,李姑娘,對不住,今兒個确實是有事,招待不周,多多見諒啊。”

小厮一邊搓着手道歉一邊将李姒初往大門處領——盡管她可以□□回去,但這畢竟有外人在,還是罷了。

于是她只好點點頭,順從地跟着小厮饒了個遠路往白府大門口趕。她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望去,便發現小郎君早已沒了蹤影。

“他如何了。怎麽這般匆忙。”

“家事,家事。”小厮打了幾個哈哈,見李姒初面色并不是善罷甘休的樣子,趕忙道,“李姑娘!您看,前頭這塊石頭好看不好看,是不是像個桃,它的意思啊就是.....”

“我不想知道那塊石頭像不像桃。”

豆蔻年華的小女郎何其聰穎,她與白季梓自幼相識,那厮平日裏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就算是碰上了什麽天大的事情只要事不關己他也依舊高高挂起,但這回他是真急了,連路都懶得饒了,遇上牆那是能翻就翻,遇上花草也是直接越過去,總而言之就是能走直線絕不繞路。

他如此這般火急火燎,她不可能裝作看不見。

“你老實交待,可是四姊出事了麽?”

小厮一聽是白繡繡,臉色變了幾分,趕緊扭到了一邊去。

瞧這模樣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于是牙一咬腳一跺,二話不說便堂屋那兒趕,也不管自己是否還有病再身,提着裙子便向來路相反的方向奔。

四姊,四姊待她一向極好的。同那個成日就會欺負她和損她的親姐姐不同,她又溫柔又善良,還會偷偷給她塞糖。

從前是她來不及也做不到去拉她一把,但如今人就在她面前,她又怎能視而不見裝作不知!

“李姑娘!李姑娘!”

小厮伸出手在空中揮了幾下,想抓她卻又不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就這麽跑了過去。路過的丫鬟見狀紛紛駐足,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唉,方才那位是誰,可是李家的小姐麽,她怎會在這兒?”

“你還不知道吧,那三姑娘據說是老爺親自定下的未來少奶奶呢,人來這兒晃一晃怎麽了。”

“是嘛,那她怎跑的如此着急,可是發生什麽事了。”那碎嘴丫鬟越想越心癢,扯住了那呆立在一旁的小厮就開始問東問西,“唉,阿方,你平日裏是在少爺院裏伺候着的,你可知這李家小姐是出了什麽事,怎的如此匆忙。”

名為阿方的青年并未理會她的疑問,只是閉起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你說這大戶人家的家事,怎的就這麽多呢?”

***

銀針又細又長,一根根地從少女的身上抽出,看的人一陣心驚。

老大夫将針上帶出的黑血一點一點灑進一旁的白瓷碗裏,搖頭嘆了口氣。

“四姑娘這病,能治,卻也不能治。”

“這,這話如何說得。”周氏早已哭紅了眼,一邊試淚一邊将手上的玉镯往下脫,“大夫,您可要救一救我家姑娘,您若是嫌診金不夠,我,我這兒還有個镯子,上好的和田玉,能賣不少錢!”

“周夫人,您先冷靜一會兒。”張大夫揉了揉自己微微的眉心,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一小郎君一摔門闖了進來。

“老張!我四姊怎麽樣了!”

這急匆匆的少年郎并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那聽聞白繡繡出事後拔腿就跑的白家小少爺,此時他正立在床前,望着那床上氣息奄奄的白繡繡,面色又板了起來。

脖子上的紅痕,烏青的唇,還有她蒼白的面頰,無一不是在昭示着一件事。

他垂下眼眸,方才的滿腔熱血也在這無聲的目光中平靜了下來。小郎君

“少爺,少爺.....”一旁的小丫鬟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咬着唇道,“少爺,您不必自責,這事同你......”

“我如何不自責!”白季梓迅速蹦起,目光直指老大夫,“老張,你告訴我,她方才是不是尋死了!”

山羊胡子的老大夫頓了頓,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輕聲嘆了口氣。

四小姐是個很會藏心事的人。

有了苦從不說,只默默在心裏頭憋着,待憋不住了便鬧一鬧,若是有人願助她一把她便能越過這個檻,若是有人不願助她,那便雙腿一邁,從此墜入深淵。

她從白季梓的院落回來後,便支開了丫鬟,服下藏在床底的鸩酒,又潦草找了根白绫往梁上這麽一挂,雙腿一蹬,紅妝一淨,便要倉促結束了她這荒唐可笑的一生。

這一杯毒酒下肚,這三尺白绫一挂,若非是張大夫醫術高超,若非是小丫鬟察覺到不對勁半路返了回來,如今只不過是将燈籠紙一換,白發人送黑發人罷了。

“都是少爺不好。”小丫鬟氣紅了眼,咬着帕子低聲罵道,“若不是因為少爺如此這般,四小姐怎會一時想不開,去尋了死。”

“紅柳!你說什麽!這事同少爺有什麽關系?!”方才一直在哭哭滴滴的周氏也顧不上了,揪着小丫鬟便問道,“你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紅柳瞥了一眼正坐在門檻上發愣的白季梓,又瞧了瞧穿金戴銀的周氏以及沉默不語的白夫人,覺得心裏莫名有了底氣,嗓音也提上了不少:“這都是少爺的錯!我們小姐今日上門拜訪他,好言好語的,哪想被少爺就這麽趕了出來。小姐,小姐到底是個閨閣女子,還在外邊受了這麽久的苦,但這也就罷了,但我們小姐如今可是有了身子的人,哪受得了那種氣!”

她說的愈發激動,嗓音也不知不覺提高了許多,在場的衆人紛紛側目,皆用責怪的眼神看向白季梓。

“你,你怎能如此,你四姊是有身子的人你又不是不知,你怎能将她逼成這樣!”周氏面色一白,也不顧什麽尊卑便沖上前将他揪了起來,哭喊道,“他到底是你阿姊,你怎能壞到如此程度!”

白季梓沉默不語,只面無表情地摔開了她的手,直挺挺地往白夫人面前就是這麽一站。

“小白,當真是如此麽。”

從始至終沉默地坐在桌前的白夫人終于開了口,幽幽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是。”白季梓狠狠抹了一把淚,道,“就是我幹的,就是我氣了四姊,她說的沒錯,我活該受罰。”

“當真願受罰?”

“願。”

白夫人聽罷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一根軟鞭,手起鞭落,只聽啪的一聲重響,小郎君堅韌的後背竟生生綻出一朵血花。

他牙關咬的緊實,只從牙縫裏發出細弱的聲音。左膝重重砸在地上,但右手卻撐着絕不跪地,他一言不發,只死死地瞪着那一把染了血的長鞭。

“夫人,不可!”丫鬟小悅見狀急忙摁住白夫人再次舉起的手,哭道,“少爺身上還有傷,夫人,不可,不可啊。”

“白季梓,你能不能行!”她沒理會哭哭滴滴地小丫鬟,只再次揚起了鞭。

“說話!”

他擡頭望了四周哭成一片的丫鬟婆子,雙手向兩邊一放,又重重磕了個頭。

“好,你們都給我看着。”

她高高舉起鞭子,重重往下一揮,這一擊似乎是傾足了氣力,帶起的風像刀,直挺挺地向下一刺,挑破了他的尚未結痂皮肉,綻出其中無數朵血花。

一鞭而至,敵過千刀萬刃。

李姒初趕到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那黑衣黑發的少年單膝跪在地上,他滿眼的不服,任由鞭子在他身上肆虐,鞭子刺穿了他薄薄的衣衫,少年的頭顱卻依舊高昂。

她恍惚間想起,在那一場不知所謂的夢中,他也是如這一般地站在血雨腥風之中,身後是千軍萬馬,前路是懸崖絕壁,他不可回頭,亦不願回頭,手握一把重劍,當有人逼緊時,便重重揮下。

那一日,少年依舊英氣勃發,身上的血印紅的迫人,烏雲壓頂,他站立在咒罵喧鬧之中依然站的筆挺——

——如一把快刀。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元宵節快樂!

碼完之後才想起來手邊還有一碗湯圓沒吃,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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