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辰

白家的主母是一個很有手段的女子。

到底也是憑一己之力鎮住白家內外無數妻妾的主母,她從不懂得何為賢良淑德,她是鐵教,她是規矩,她令人生畏,只遠遠站在那兒對你瞪上一眼,便叫你覺得膽寒。

正比如現在,她說的囚禁,她說的浸豬籠,也絕不是在嘴上說說而已。

那一對苦苦哀求的野鴛鴦從在院落中茍合再被綁上重石沉江,左右也不過半天而已。白家主母帶着她身後的一幹仆從就這般冷眼站在江邊,看着他們一點點沉下去。

白家出的這檔子事雖算不得什麽,但也究竟上不得臺面。如白夫人這般好面子的人不會容許這樣的事在自己眼皮下發生,那太丢人,也太不像她文熏的作風。

于是她挑了個無人會經過的城郊,這裏偏僻靜谧,即便是他們嚎的在大聲鬧的再難看也不會如何。而她白夫人就這麽慵懶地倚着樹立着,看着那兩人一點點沉下去,神色平靜而淡然。

“你其實可以不來。小初,你還太小,你還不必看見這些。”

李姒初搖搖頭夢中的屍山血海還有那被萬箭穿心的竹馬反派她早就見過無數次了。如今這般場面同夢中比起來着實算不了什麽,她只是想起方才跪倒在自己腳邊的白四小姐,心裏覺得有些難受罷了。

白夫人帶的人不算多,左右也就四五個仆從,算上跟來的李姒初也不過就五六人罷了。富貴人家出行哪個不是前呼後擁,仆衆無數呢?這有什麽奇怪。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跟來的還有白四小姐。

李姒初扭頭瞥了一眼身後的馬車,又看了看文姨,糾結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是怕的,我只是有些擔心她。姨,我能不能去看看四姊。”

“她方才的模樣.....我.....”

文熏笑了笑,心說到底是孩子,不過這般也好,她也不希望昔日閨中密友的女兒會變得像她一樣,她如今雖活的潇灑了,但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想去就去罷,今日反正倒也閑來無事,小初就當是來踏青了。”

***

白繡繡靠坐在馬車裏,聽着外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她捂緊耳朵想要逃避,可那聲音究竟太刺耳,又這般直直地往她的耳畔傳進來,縱然是有心抵禦也招架不住,只得将臉藏進臂彎,發出輕輕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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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姊,你可還在麽?”

李姒初掀開馬車的簾子,瞧見的就是那一幕。

昔日端莊優雅的白家四小姐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面上的口脂粉黛早就塗的亂了,一雙眼眸深深的坳陷進去,即便是如她這般常常纏綿病榻的病秧子,都從未瘦的如此厲害過。

情愛這一份毒,當真如此要人命麽?

“你來了?你是來笑話我的麽?”她冷冷瞥少女一眼,扯了扯嘴角,“‘白家未來的主母’,如今來假模假樣地我了是麽?”

“你同那個女人一樣,一樣惡毒。我本就不想來這裏為何要讓我來,來了又不許我下車,讓我聽三郎去死,卻見不到他的人。”

“她怎能惡毒如此,怎能惡毒如此!”

待白繡繡嚎完之後,她才将一直捂着的耳朵松開。

這就是傳說中的魔音灌耳嗎,馬車空間又小又窄,白繡繡這麽一嚎,她覺得自己都要聾掉了。

“你說什麽屁話,不是你自己死活放心不下你的小情郎,要死要活的跟來的,來了之後又不敢下車,現在全怪到文姨頭上了麽?啧。”少女伶牙俐齒,說話毫不客氣,她淡淡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想拼命努力将她同記憶中的那個溫婉的白家四小姐聯系起來,卻最終還是失敗了。

白繡繡本就是對文熏不滿,方才也不過是氣急了随意嚎兩句,哪知昔日乖軟的小姑娘如今不僅不搭腔,還在一旁冷嘲熱諷,她咬着下唇垂下頭,見李姒初如此,眸色更暗。“你要笑便笑話罷,左右我在白家也是個笑話了。”

“我才不想笑話你,你如今的所作所為是你自己識人不清,咎由自取,我就是擔心你出事來看看你,現在我被你罵了,我不高興了,我要走了。”

豆蔻年華的小女郎也是個頂有脾氣的小丫頭,莫名其妙地被這麽一吼,好心當了驢肝肺,她心裏不痛快,也不想同白繡繡說話了,于是一掀簾子便要往下跳,卻未見這步伐還未邁出一步,就被一雙涼的吓人的手握住了。

白繡繡期盼地望着她,兩人對視許久,她終于動了動唇,道:

“方才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你別走,留下來同阿姊說說話好麽?”

***

即便是自以為的活了兩輩子,即便是自以為自己已有二十餘歲,即便是已經自以為地将自己擺在了“大人”的位置。

但不可否認的,不論有了這麽多的“即便是”,李家的這位三小姐,她依然是個孩子,依然是個不能理解情愛,不能理解百四小姐的瘋狂的孩子。

從前聽夫子念詩經的時候說,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的時候,她還在納悶,為何都是人,到了這事上便是一方可脫,一方不可脫了呢?但當白四小姐坐在她跟前念乃敢與君絕的時候她才懂了,此物,興許是有人可脫,有人不可脫的。

“往後你可有什麽打算麽?文姨說了,你若是想回頭你還是白家的四小姐,你——”

“李姒初。”

她冷不丁地将她的名字念出口,愣了她一下。

白繡繡牽起女子的手,輕輕搭在自己脈上,笑道:“都說久病成醫,你探一探我的脈,可有什麽感覺麽?”

脈象是頂虛弱的,并未什麽不同,但是似乎又有些什麽東西......等等,她這莫不是,莫不是!

見李姒初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她心情頗好,笑道:“是啊,我同三郎有孩子。但是如今沒有了,我親手殺的。”

所有人都以為白四小姐這幾日纏綿病榻是因為這鸩毒的後勁,謊話說的久了她自己也信了,但卻完全不是,只有院子的丫鬟婆子才知道,白四小姐面上裝病,實則是做了一場小月子。

“冷靜之後我也慢慢想明白了。是我識人不清,一時沖動便給白家蒙了羞,我對不住白家,對不住夫人,更對不住我娘。我從未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她沒有正面回話,仍是握着女子纖細的手腕,問道:“那你往後.....”

白繡繡搖搖頭:“我如今做什麽都已無力回天,白家早就沒了我的容身之地,往後,興許是荊釵布裙,青燈古佛一聲吧。”

“你要出家?”這個回答倒是她沒想到的,但是轉念想一想,又在情理之中,為情所困為情所傷之人,斷絕情愛倒也不是什麽怪事。

“那你想好了麽?你同文姨說了麽?”

威風吹過柳葉梢頭,刷拉拉地響,她頗為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笑了起來。

“嗯。”

****

“啊啊啊你要疼死我啊,下手輕點輕點。”

白季梓哭喪着臉趴在床上,臉死死地埋進被褥裏,只從唇齒間發出一些破碎的聲音。

阿順這家夥下手也太狠了吧,雖然比起他娘還是輕了點,但這十個大板錘下去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少爺,我還沒碰上呢。”莫名其妙被吼了一臉的阿方無奈地放下手中的藥膏,嘆道,“你瞧瞧你這新傷沒好又添舊傷,我都替你疼。”

“別說那沒用的,趕緊弄好,我不想在李姒初面前丢臉。”

阿方呵呵一笑,心說你這有還知道丢臉啊,你在人小姑娘面前丢的臉可多了吧,還缺這麽一個嗎。

但是礙于他賣身契還在人手裏攥着以及防止白季梓會突然不在乎身後的傷直接暴起打人,他還是乖順地閉了嘴。

張大夫在他的傷藥中摻了些麻沸散以及一些助眠用的藥劑,春意綿綿無邊最是好眠,再加上屋內的熏香到底有些惑人,于是在昏昏沉沉之中,白季梓将手中的枕頭換了個方向,已然睡去了。

再醒來時已過了夜半,外頭的雨夜已經停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茫地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才恍惚間想起自己這是已經回到了熟悉的老窩,熟悉的家裏。

身後的傷雖疼但也勉強能動了。那老大夫總說他是鐵打的身子,不論是多重的傷歇一歇也能緩回來,這話阿方是不信啊,但他若是在此處定會全然信服——因為方才那還嗷嗷直叫的少爺如今又活起來了!

但是白季梓現在感覺并不好,因為他很餓。

堂堂豫州首富,白家少爺,竟然會在大半夜餓醒!叫了半天人都沒人應!誰信!

餓到神志不清的白小少爺再次将頭埋進了枕頭裏,深刻的意識到了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們都是我娘的人,我才不要讓她們伺候我!”

嘴硬一時爽打臉火葬場,逞強的結果就是把自己餓的半死,叫苦連天。

“好餓啊,随便給我個窩窩頭拌醋黃瓜都行啊,餓死了,沒有窩窩頭給我倆地瓜也行啊。要死了要死了。”

他自顧自地哀嚎,絲毫沒注意到方才只是露出一個小縫的門如今已全然大開,冷風呼呼地灌了進來,順便帶回了一顆被燒餅裹的滿身通香小青梅。

李姒初蹑手蹑腳地走進去,見他像死豬一樣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又見他哼哼唧唧地要吃要喝,當即便使了壞心眼,一把走過去捏住少年冰涼的耳朵,壞笑道:“我帶吃的來了,你說聲好聽的我就喂你。”

白季梓擡眸瞥了她一眼,長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東西奪了過來,用眼神無聲嘲笑:就這?

“威脅”失敗的李姒初看了看手中的燒餅屑,又看了看那狼吞虎咽如一百年沒有吃過東西的竹馬,發出震撼的聲音:?!

他不是受重傷了嗎!為什麽動作還這麽靈活啊!這不合理!

少年舔了舔手指,微微昂起下巴,挑釁似的瞧着他。

李姒初突然有種錯覺,眼前的這位并不是她熟識了許多年的竹馬,而是她院中養的那只白貓化成的郎君,不然那小眼神怎會同它一模一樣的!沒錯,每次該死的貍奴偷完她的魚就是這個表情!

少年不知自己無意中撩撥了少女,少女也不知少年在撩撥他,于是兩兩不知的二人再次因為一個平平無奇的燒餅扭打在一起,愁壞了在門口不知自己該不該進去的阿方。

他方才聽見少爺的叫喊便趕來了,哪想會在半路碰見李三姑娘,那他如今是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呢,愁死了。

這些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就是煩,能不能給他一點活路。

一直沒捏臉的那一方如今得了勢,大刺刺地坐在了白季梓的床上,一手一個面團,捏啊捏啊捏。

“你撒手,嗚嗚你撒手,我臉上髒兮兮的你也掐!”

“髒兮兮?沒有。”李姒初驕傲地挺起自己扁平的胸口,抽出帕子一把捂住他想要抽回的手,“我已經替你擦過了!現在可幹淨了,還有這裏。你這家夥怎麽這麽髒!”

“我不是——喂!你去哪!”

他才想說什麽,就見李姒初一拍腦袋呀的一聲便向外頭跑了出去,揪着那立在門外的阿方嘀嘀咕咕地不知說了什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偷偷在他手中塞了不知是什麽,白季梓伸長了腦袋想要瞧一瞧,卻被阿方一個轉身擋住了。

可惡!好好奇是什麽!

他撐着床再次伸頭向外看去,卻發現阿方不知何時早已沒了蹤影,方才的滿室歡喜又冷了下來,只剩下了他一人。

不過這也也挺好的了,正好他困了,睡一會兒也行。

挺好啊,外頭的雨也停了,安安靜靜的,挺好。

“少爺,少爺?”

阿方戳了戳快要睡着的小郎君,笑着将手中的一團白色不明物體送上:“少爺您拿着,我得出去了。”

白色的,毛絨絨的,還會動的.....

“喵?”

是貓!!是李姒初的那只!不對,好像又小了好多。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捧着小貓,疑惑地看向從門外緩緩走來的李姒初。

小姑娘手上沾了些灰,似乎是端着一盤什麽,阿方見她來了,笑一笑便出去了,還十分貼心地替兩位小主子合上了窗。

“看!”她将小盤子驕傲地遞到白季梓面前,“我煎的!”

啊,是一個荷包蛋啊。雖然看起來還能勉強看出是個蛋了,但是這賣相屬實不可恭維。

雞蛋邊兒已經有些微微焦了,蛋黃也被捅破了,蛋白沾了鍋灰,總而言之就是個醜到不行的荷包蛋。

“我給你煎的!長壽面沒有了我也不會做,咱就省了那些東西湊合湊合呗。”少女嘿嘿一笑,見他趴着不能動,手上還抱着一只貓,便十分貼心地将蛋切開喂到他嘴邊,見他不動,又使勁往前湊啊湊,“怕什麽!我又不會下毒。”

“你怎麽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你同我說過啊。”這人真奇怪,不就是記個生辰麽,幹啥這樣看她,“哦,你是不是感動壞了啊,別太感動啊,以身相許就不必了,替我做牛做馬吧。”

白季梓瞥她一眼,不情不願地咽了下去。

好吧,雖賣相不好,但味道還是挺正常的,看在她第一次下廚的份上就原諒她好了。

“我可以自己來的,我手沒斷。”他十分艱難地舉起喵喵叫的小貓,“你把它拿走啊,它好煩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新主人的不喜歡,小貓喵嗚喚了一聲後便垂下了頭,發出一點點嘤嘤的聲音。

李姒初冷哼一聲,将盤子往旁邊重重一放,用‘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說吧你這個過分的家夥’一系列的眼神看向他,将內心受了傷的小白團子抱了回來,将全部雞蛋夾起全然塞進他嘴裏,白季梓一噎,差點被原地嗆死。

“吃完就死吧!沒有良心的家夥,你把小白吓壞了!”

“不是,小白是誰,小白不是我嗎,你搞什麽你。”他咳了兩聲,将帕子奪過來擦了擦嘴,“為什麽那只貓也叫小白啊!”

“笨!大白的娃娃當然叫小白啊!”

雪白貓咪在少女懷裏喵喵叫喚,皮毛又順又滑叫人愛不釋手。這麽乖,這麽軟的小白,和那個只會嗆她的讨厭鬼一點都不一樣!他不配叫小白!

“大白是誰.....等等,你那只貓,是它的小崽子麽?”怪不得有些眼熟,原來是那家夥的孩子,“還挺可愛的,讓我抱抱。”

小貓聽聞喵嗚了一聲,對他揮舞了一下爪子,又将爪爪縮進了李姒初懷裏。

“呵。”你看吧你看吧人家都不理你了,方才讓你抱着你嫌棄,現在知道錯了吧混賬,還不快給它道歉!

“讓我抱抱嘛,哎呀好可愛,送我行不。”他抱着滿臉寫着嫌棄的小貓親了一口,傻樂道,“唉,歸我了哦。”

“随你了随你了,本來就是送你的嘛。”

白季梓一愣,原來她方才同阿方說的悄悄話就是這個。

“唉對了,你是不是要及冠了啊。”實歲十四,那虛歲就是十五,大毓看虛不看實,再四舍五入一下白季梓就是二十歲了,哇二十了耶,好老耶。

突然快進到二十的白季梓:?

“我不是!你閉嘴!要這麽算的話下個月你也要及笄了你這老東西!”

李姒初白眼一翻,又在某個嘴欠的家夥臉上捏了一把。

“不過說起來,你今天不回去真沒事嗎,你爹會不會揍你屁股啊。你要是被揍了我這兒還有藥啊,我可有經驗了,我娘天天揍我的。”

“.....不需要,滾。”

其實這事還真沒什麽好擔心的。

文姨回來的路上同她說了,若是就這麽直接送回去即便她沒什麽錯也免不了受一頓罰,待她明日親自去一趟李家,同李家老爺說道說道,将事情說明白了再回去也不遲。

聽罷李姒初有了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夢回高中班主任叫家長。

這,這不就是學生犯了錯誤,班主任先找家長單獨談話做足思想工作,然後再讓學生同家長見面嗎。為了防止孩子被打真是煞費苦心啊,文姨如果生在那個時代的話,一定是一個優秀的班主任吧。

“小初平日都是好孩子,現在犯了錯應當也不是故意的,你們做家長的平日裏要好好關心孩子才是。”

——看!就是像那樣的!

李姒初懶洋洋地托起腮幫子:“所以說我得讓文姨先去給我阿爹和阿姊消消火再回家嘛,不然我鐵定會被好好教訓的了。”

被打倒是不會的,畢竟她是個姑娘家,身體還這麽弱。但是這關禁閉肯定是有的了。估計到進國子監之前都不能出海棠苑,想想還挺糟心的。希望文姨能勸住吧。

“你呢,你沒同你娘說明白麽。怎麽被打成這樣。”按理說這不應該啊,他這次不過是給某個出言不遜的家夥了一個小小的教訓,随便打一下就好了吧,至于打到動彈不得麽?

白季梓摸摸鼻子:“我說了的,她說我教訓那家夥沒啥錯的。”

“喏,我就說吧。”

他将臉埋進被子裏,企圖繞開這個話題。

教訓那家夥算什麽啊,他平日裏又沒少打架。真正讓他娘生氣的完全不是因為那個原因好嗎,完全就是因為.....因為.....

因為企圖拐騙某良家少女“私奔”啊!

“說這個幹什麽!你可是去看熱鬧了,怎麽樣,第一次見吧我娘罰人吧,是不是很刺激。”

——強行轉移話題就沒問題了!不愧是他!

完全沒意識到對方是在轉移話題的李姒初想了想,道:“其實也沒有了,就是覺得,有點難過吧。”

“難過?”

少女點點頭:“是啦,就是心裏覺得不舒服。雖然他們是罪有應得,但是我還是會不舒服。”

“四姊是不是也跟過去了,她是不是哭的要死要活的,啧,我就知道。”小郎君的眉頭微微蹙起,一拳砸在枕頭上,小貓吓了一跳,喵嗚一聲又躲到了李姒初懷裏。

“沒有,四姊她沒有如何鬧。”

除卻一開始對她惡言相向外,之後的白繡繡都是很平靜的坐在馬車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說着話,包括回府的路上也是如此。

許三郎與紅柳的沉塘讓她害怕,枯瘦如柴的白繡繡也讓她害怕。

少女還未嘗過情愛滋味,便已經開始擔憂起了往後會發生的事情。

那夢中為她癡狂的龔淩,與她生死相許的白季梓,還有那愛而不得的龔羽墨。

她開始害怕了。

“喂,你在想什麽?”

同夢中殺伐果斷的青年不同,如今的白季梓還未張開,仍是一副青澀的模樣,他牽起她的衣角,擡眸問:“發什麽呆?你還沒說,四姊同你說什麽了?”

“我告訴你啊,她就是瘋的,說什麽你都不要信,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就可以了。”

說什麽了呢?

驚蟄之後最是春夜喜雨,小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休,敲在細嫩的柳枝梢頭,脆生生的響。

女子倚在馬車上,一遍一遍的訴說自己的後悔,訴說自己的識人不清,一遍一遍地勸李姒初不要像她這般。

過了許久才問:“小初可有喜歡的人麽?”

喜歡麽?她還未想過這麽一回事呢。白月光在原書裏就是個平平無奇挑起戰亂的工具人,反正時機到了她就一死了之,誰在乎她喜不喜歡。

“沒有吧。”應該沒有吧。

“那小白呢?夫人不是常常說要将你嫁我做弟妹麽?”

小白?小白那不算,他就是個笨蛋,誰會喜歡笨蛋啊。雖然她啃了他一口,但那就當做是啃了一塊豬肉嘛,沒什麽,沒什麽可在意的!

“初初?你臉怎麽這麽紅?”

白季梓見她不說話,又伸長了手臂夠她的臉,捏了捏少女微紅的耳朵。

她不說話,抱着貓往床邊躲了躲。

興許是春日太豔,興許是四姊的話讓她觸景生情,她竟會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小白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不可以單用喜歡來衡量。”

“是特別重要,特別重要的人!是那種他要是死了我會特別在意,特別難過的那種存在。”

“那若是他當真不在了呢,你會如何?”

“我想,到了那個時候,我會用我最大的努力去改變這一切吧。”

去改變這個故事,去改變這個命定的結局,再在臨走前在他的額間印上一吻,并說上一句:

“以後,我們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十四歲啦!讓我們恭喜他!

說一件很悲傷的事情嗚嗚,意外得知了考試時間,好幾門專業課都會在這個月月底考試,所以我真滴沒時間碼字了嗚嗚,四月一號考完後會回歸的,回歸後我會堅持日更!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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