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考核(二)

比起文院那邊坐在窄小的座位中裏寫策論的文試不同,武院這邊比的是顯然要刺激得多。每個考生一人一匹踏雪烏雲馬,頭上系着一朵象征着考生标志的小紅花,背上背着一把未開刃的短劍,一個個神采飛揚的樣子,同那些只會說之乎者也的學子大為不同。

校場離書院有一段距離,且考生必須自己進去,家人不許幫一點點忙,否則便算是失敗。

于是李姒初只好沒精打采地坐上了一匹看着就不怎麽聽話的老馬,再一想起爹爹今晨對自己說的話,心中的煩躁更甚。

“乖初兒啊,爹爹知道你身子不好,本打算同那邊說說讓他們免了你的武試的,但那邊不松口,爹爹也沒法子。這樣,你倒時候要是有誰動你你就主動認輸啊,反正爹有的是法子讓你進國子監。”

對這種時時刻刻都在強調自己可以幫女兒走後門并讓她不要努力的爹,李姒初當然是忍下自己滿腔的心動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站,捂着胸口發誓道:“爹,你放心,我不需要你替我走後門,我自己可以的!”

回想起自己往日的豪言壯語,再看看屁股底下趾高氣揚并不打算乖乖聽話的馬匹,她就覺得一陣窒息。

病弱白月光之所以頂着這個病弱人設,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她現在強行扭曲了人設,也就是所謂的ooc,這樣所帶來的後果就是不上不下,介于病弱與強壯之間,天道想起她了就會大病一場以維持人設,平常倒是能正常出行。

而她現在此時此刻就恰好是天道維持人設的時候。

沒了外來因素,丫鬟們下毒之類的,那就只能從自身下手了。

于是李姒初揉了揉微酸的鼻子,看着周圍高聳如林的樹木,無奈地嘆了口氣。

“李姑娘,還在嘆什麽氣呢,還不快些,就要開始了!”

“哦哦哦。”身旁一匹黑馬掠過,李姒初周圍飛馳而去的學子們,也攥緊了手中的缰繩,跌跌撞撞的向校場中奔去。

她來的遲了些,演武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她踮起腳尖數了數人頭,十七個,并不算太多,畢竟是第一輪考試嘛,到時候還要去長安進行第二輪的,到時候人就多了。

一個,兩個,風曉曉也來了啊,唉,白季梓去哪了?

她還未細想,便被一陣號角聲打斷。再一回神時已經被擠到了校場邊緣,将一對青年考官包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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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靜一靜。”那青年擡了擡手,待衆人安靜下來後随手拈起了左手邊的弓箭,指向前方的稻草人靶子,“咱們這一場武試畢竟只是第一輪,我們就弄的簡單一些。不比別的,就比射箭。”

“你們待會兒一人拿一張弓,就站在這兒射箭,一個人五支,前三名晉級,聽好了嗎!”

“是!”

周圍的同窗少年學子們聽到只是射箭不由得歡喜起來,三個五個湊在一團感慨:“還好是射箭,若是別的那可就難說了。”

李姒初瞥了他一眼,看着那一張快有她半人高的弓,覺得一陣絕望。

她錯了,她錯的徹底有離譜,她就不該不停爹爹的話執意要參加什麽武試。在洛陽比完了還得去長安比,等她再重重人群中殺出重圍成為傳聞中六公主的伴讀的時候,估計也沒多少命了吧。

“第一個,張小虎!”

名叫張小虎的少年是一個瞧着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黑,強壯,一雙黑而粗的眉毛下面是一撞虎虎生風的眼睛,只往校場中間一沾,旁人全都安靜了。

“開始!”

考官的呼聲被一陣風聲掩過,只聽嗖的一聲,那離弦箭就如脫缰的野馬一般直直地向前方刺去,她還未來得及瞧清楚便聽見那考官一聲驚呼,接着就是草人倒地的聲音。

“天吶,這.....”

草船借劍的典故她是聽說過的,古往今來用稻草人來當靶子的數不勝數,但能一箭就能将草人的頭紮個對穿的.....她咽了咽口水,默默瞥了那缺了一塊的草人,覺得自己後頸有點涼。

“唉,李姑娘,你也在。”豆腐坊的女兒風曉曉湊了過來,貼着她小聲道,“你覺得你能晉級嗎,咱們光是在洛陽的第一輪就這麽可怕了,要是去長安考第二輪,那豈不是更可怕。”

說着搓了搓手,看着那草人道:“這位姓張的小兄弟一定能成功吧,我還是頭一次瞧見力氣這麽大的。不過你也別擔心,我打聽過了的,只要你一邊做的夠好,另一邊就是倒數第一也不打緊,反正到時候考官會兩邊做好考慮的嘛。”

“我記得李姑娘你功課學的挺不錯啊,若是不行的話那咱就随便來來就行了,反正以你的能力,進入下一輪絕對沒問題。”

說是這樣說.....她捏了捏汗津津的掌心,嘆了一口氣。

她若是這邊倒數第一的話,下午的文試得拿個第一才有機會進入下一輪吧。但,但這第一何其難,若是平日在書院也就罷了,但如今她面對的并不只是書院那點人,同她一起考試的可是從整個豫州選上來的佼佼者啊。

“好,你也要加油!不到一刻千萬不要放棄!”

兩個瘦弱的女孩子立在高大的弓箭旁,安撫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一定要加油啊!”

五根箭轉瞬即逝,張小虎射完後意猶未盡地摸了摸箭簍,卻發現摸了個空,于是将弓放回原處後退一步,靜待考官發言。

“第一個,張小虎。”黑臉考官示意一旁的小弟子扶起稻草人,啧啧兩聲,“力氣雖大卻是個莽夫,連規則都沒聽清楚就直接射出去了。不合格。”是

此話一出全場一陣嘩然,那高壯男子狠狠地瞪着考官:“憑什麽不合格,你莫不是收了旁人的銀子!”

興許是這場面見的多了,他也不急,只淡淡瞥了那男子一眼,嗤笑道:“我方才說的,大家都聽見了,我們數的是留在草人上的箭的數量,你看看你,每一根都從中間那個破洞穿過了,可有一根留在上頭?”

他上前一步還想争辯什麽,便見那考官沖他擺了擺手,接着道:“功夫是不錯的,但我們國子監武院的學子學成往後是要上戰場殺敵的,你連将帥的話都聽不明白,自以為是的耍小聰明,你以為你能在戰場上活到幾時。”

他話語溫吞而慢,話糙理不糙,愣是将那張姓男子逼的啞口無言,最後只對他深深一拜,轉身離了校場。

考官笑着摸了摸胡子,轉身對站在一旁的衆人道:

“第二個,風曉曉!”

十八個人的考核過的極快。

一炷香未到,李姒初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往後瞧了瞧身後空蕩蕩的地兒,又擡頭看了看考官肯定的眼神,反複确認了是在叫自己,這才緩緩走上前拎起了那一張弓。

挺大的,弦也挺硬的,沒有她想象的重,應當.....應當不難吧。

李姒初咽了口口水,偷偷瞥了一眼,小聲試探道:“那個,前面的那些朋友,他們考的怎麽樣啊。”

手握毛筆的青年考官在瞥見少女相貌的時候先頓了一下,但很快反應了過來:“不太好,沒有一名弟子全射中的,大部分一根也沒中。”

這樣啊,那她到時候也不至于太丢臉了。

少女點點頭拿起了弓,同站在一旁的風曉曉笑了一下,将它舉了起來。

冷靜,冷靜,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小白以前不是教過她嗎,好像先是搭弓,然後再什麽來着?

搭箭。

扣弦。

開弓。

三點一線,走!

風聲自她耳邊呼嘯而過,五根箭一根接一根的射出,心跳聲大的快要呼出胸膛,一瞬間她仿佛不是那個在病床上等着随時進入墓地的李姒初,她仿佛有了無盡的力氣可以去呼喊,可以去咆哮,可以将自己浸在漫無邊際的池水之中肆意遨游。

她心下歡喜,忍着疼痛的手腕再次搭上弓射出,不料忽的往左一瞥瞥見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一緊,下意識手一松,電光火石之間便那一根羽箭直挺挺地向他紮去了!

“當心!”

少年身子微微一側,勁風貼着他強勁有力的腰身堪堪而過,他輕描淡寫地接住了射向他的羽箭,眉眼一彎,露出一口整齊好看的牙:

“抱歉來遲了,再算我一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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