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厭惡

“我要退親。”

“退,沒看見我在忙着......慢着,你說什麽?”

文熏合上手中的賬冊,擡頭看向面前那個把案幾上的賬冊推的噼啪作響的少年。

“娘,我要退了和李家的親事。”

“是嘛。”她只随意掃了一眼白季梓,又将目光投回了算珠上,“那不能,這娘胎裏就定下的親事不是說退就退的,你下去吧,這事沒的商量。”

“什麽叫娘胎裏就定下了,你單方面同李夫人約好了管我什麽事,你們問過我了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鳳眸冷冷向上一瞥,“白季梓,我是你娘,你得聽我的。”

小郎君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要争辯什麽,卻見女子長指對他遙遙一指,示意他在自己對面坐下的,還随手安排站在一旁的小悅給他倒了杯茶。

“坐。你不服氣,我就一點點說給你聽。”

丫鬟會意,急忙退出了屋子并順帶掩上了門,一邊關門一邊在心裏頭為少爺祈禱,如此頂撞夫人,到時候只怕是又要被罰了。

文熏随手将茶杯推到白季梓眼前,示意他給自己滿上:

“同李家這門親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于公,李家與我白家同為皇商,李家掌握着着半個豫州的糧食命脈的,而我白家亦是這洛陽首富。如今這物價水漲船高的,平洲那邊的商號依是對我們兩家虎視眈眈,若是兩家結為一家後,往後在生意場上,多少也走的順些。”

少年的聲音有些幹澀:“只是為了這個?”

白夫人擡一擡眼:“不全是,這門親事是李夫人生前同我定下的,我們白家做生意這一行講的就是個信字,既然應了人家那就斷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所,所以呢。”他捏緊了手中的茶杯,“那是你同李夫人的約定同我有什麽關系——”

“所以這門親事你就是想應也得應,不想應也得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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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不呢!”

女子手腕微微一翻,一把軟鞭如靈蛇一般輕巧纏繞在了她的手腕上。她随手從身後掏出一把短劍扔給白季梓,風眸微眯,笑了。

“你還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來,打一場,真好也試試看你學到何種程度了,夠不夠格當皇子伴讀。”

軟鞭往前重重一揮,木門上迅速出現了個大洞,白季梓往旁一避開,正巧對上親娘熟悉的笑容。

“來,三招內你若是贏了,我就不攔着你。”

***

“噗,文姨下手挺重啊。”

本來李姒初餘氣還未消,早上聽說白季梓來找她退親的時候那一股氣真是越憋越大,來的路上都已經想好要怎麽捏爆他的狗頭了,但是見到他真的盯着個狗頭露面的時候,還是憋不住笑了出來。

“別笑了你。”白季梓将臉扭到一邊,咬着牙恨恨道,“我娘真的是,打人專往臉上打,說是三招,每一招都往我臉上撲來的。”

“噗。”

“你還笑!你以為我想嗎!”

“噗,我沒笑,你把臉轉過來我給你塗點藥。”

“你閉嘴你!”

白季梓眯着眼将臉湊過去,任由她在自己臉上捏捏搓搓的,一邊被摁者一邊不耐煩地催促:“好了沒有。”

“行了行了。”她笑着将丫鬟安排了下去,順便個對方遞了一張鏡子,“你看看。”

不愧是禦賜的藥膏,最是見效,才剛剛塗下就已經好了不少。見對方的臉恢複正常了她也不笑了,兩人手上一人端着一杯茶,正襟危坐地看着對方。

其實她脾氣很好也特別寬容的,她也不要別的只要他能認識到自己從錯誤就可以了。于是抱着這樣期待的李姒初開口問道:

“你剛說你是要來......”

“退親啊。”

嘎,期待碎掉了。

完全不知道青梅小心思的某人從懷中翻翻找找最後掏出一紙文書,最後遞到李姒初面前:

“我厲害吧,我從我娘那裏偷來了,你把你的也拿出來咱們趕緊簽了,就把這親事給退了。”

李姒初看着白底黑字的文書以及一臉認真相的白季梓,震驚的說不出話。

“你,來找我退親?”她指了指自己的鼻頭,又指了指白季梓,“你認真的?”

“是啊。好不容易拿回來的婚書還有假,你快寫,我還得回去收拾東西呢,哎對,後天一大清早就要去長安了,你收拾好沒有。”

......不是,這人是怎麽能把婚約大事說的像吃飯睡覺那麽簡單的啊,感情他完全就沒有在乎過這件事嗎。

李姒初壓下心底的火氣,放下手中的毛筆,瞪回去。

“你是來和我吵架的?”

熱知識,當女朋友說要分手的到時候,多半是為了讓對方哄哄自己,而不是真的要分手。

像這種不僅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還趕着湊上來把分手兩個字明晃晃擺在面前的狗直男——

不配有老婆!

像是預感到對方的動作一樣,白季梓迅速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某個家夥戰鬥力微乎其微的喵喵拳,然後一巴掌摁在她肩上,将某個張牙舞爪的家夥摁回了座位了,然後在她面前坐下,喝茶看她。

“不是你說要退嗎,怎麽,我來了你還不滿意啊。”

“你這是什麽态度!”話是她說的沒錯,但她也沒想到他真的會來退啊。

“叽叽歪歪什麽,就一句話,你簽不簽。”

但是她想不想嫁和他這臭屁的要死的态度是兩碼事!

李姒初氣鼓鼓地将東西往他處一推:“你先說說,你到底是想明白什麽了才來找我的!”

“那行,我就實話實說了吧。”少年雙手抱胸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說的對,我們倆八字不合天生犯沖,在一起百害而無一利。李家想要穩住位置大可以找其他世家的公子結親,我白季梓做什麽全憑自己,不需要靠着李家。”

“我平日裏是混賬了些,這個我給你賠不是。你說的我藏起來的那些東西我都安排阿方收拾了,待會兒就能送到李家來。之前的事情你若是想聽我也可以給你解釋,你若是不想聽那就算了。”

他說的平靜,話語間俊朗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波瀾,可卻也是這樣一份難得在白季梓面上見到的這一份平靜,恰恰說出了他的不在乎。

“我認真的,我都同的娘打過了,反正她那邊的意思是只要我們不怕什麽丢人不丢人的,那退。反正只要李家那邊同意了,這事也就這麽結了,把婚退了咱們還是朋友,你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大可來找我。”

“至于從前的那些玩笑話,別當真,忘了就忘了吧。”

他不是在說氣話。

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是認真的想要将他們之間的這一份暧昧不清算的幹幹靜靜,将少女心中那一點點的西翼揉個幹淨。

李姒初擡起頭打量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她以為他不過是像從前那樣來找她玩,就像是從

少女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手柄,覺得太陽穴敲打在膝蓋,生生的疼。

她是不是錯了,她是不是不應該說氣話讓他退婚,她明明也是有一點點喜歡小白的吧,她對這樁婚事明明也是有一點點期待的吧。

“我娘不許我退親,我就同她打。”

“打了兩個時辰,我終于在三招之內擊敗她了,所以我過來了。”

“咱們橋歸橋路歸路,親事退了還是朋友。”

“喂李姒初,給點反應。”白季梓見她沒反應,于是又湊到她面前晃了晃,“愣着做啥,我臉上有花啊。”

“你別鬧我。”少女眼眶紅紅的,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她咬着唇瞥了一眼白季梓臉上紅腫的傷口,問道:“你就為了這事,同文姨打架?”

“昂。”

就為了退婚,就為了同她斷開關系,就為了這個不惜被打的遍體鱗傷也要同她退親?

“喂,李姒初。”

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不對,他垂下身子,自下而上看着少女微閩的紅唇:“你不會是在後悔吧。”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你要來同我鬧的,是你要來我來退親的。”

是,是這樣啊,她是說了退親沒錯啊,可那是氣話!

“你不會是想說,你之前說的都是氣話,你其實一點都不想退吧。”

少年某種清亮的眼中偷着焦急,他淺淺一笑,又勾起了睡在石桌上的狼毫筆。

“那行啊,你來求我,我就不退了。”

求,好熟悉的話。

像是她無數次被他以這這樣那樣的方式逼着叫相公,以這樣那樣的手段被逼着親親抱抱。

現在又以同樣熟悉的話語逼她承認,她在後悔。

“我呸,你休想!退就退,我還能怕了你不成!

青梅竹馬七八載,他太熟悉她了。

他清楚她喜歡晴天還是雨天,他清楚她會偷偷在桌下藏了幾塊糕點。

他清楚她讨厭在大人面前裝腔作勢,他也清楚要用什麽樣的方法才能讓她同意做一件事。

以及,他還清晰的知道,她會喜歡什麽樣的郎君。

好多好多年前,小小的白季梓與小小的李姒初坐在牆頭看月亮,讨論好久好久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比如成親什麽的。

彼時還沒有桌子高的小姑娘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打哈欠,用她瘦瘦小小的手指着遠方的月亮。

“我前幾日和我阿姊去京城見到雲家哥哥了,雲哥哥好好看啊,又溫柔又厲害,問他什麽他都會,還從不發脾氣。”

好多好多年後,長大了一點的白季梓與長大了一點的李姒初坐在牆下,在一紙紅箋染上墨痕。

“我告訴你哦。”小姑娘勾着小夥伴的脖子,嗓音又嬌又軟,“我就喜歡他那樣的,我以後一定要嫁給他!”

“我告訴你啊。”小少女望着少年郎的眼睛,眸光又冷又硬,“我最讨厭你這樣的,我以後絕不會嫁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救命!校園網都沒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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