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老尼
但很顯然那個人并不打算讓我們的小白公子一夜好眠。
木門厚重,敲擊的聲音在這撩人的月色中最是煩人,試圖裝睡的白季梓終于在第次被吵醒後忍不住了,罵罵咧咧地爬起來開了門。
“吵什麽,吵什麽?!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公子,公子,”
外頭男子的喘息聲越來重,與方才的嗓音不同,他似乎是已經撐不下去了,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白季梓微微正了怔神,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一腳踹開了門。
那男子沒了受力,于是就這樣向前狠狠一撲,咚的一聲撞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污。
窗外的烏鴉聲此起彼伏,那人的聲音也斷斷續續。
他皺着眉小心翼翼将他扶到地板上,生怕一不留神就将人胸口上的那把刀給弄出來了,待他小心将人放倒在地上之後,那人便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公,公子……”男子艱難地擡起頭,望向白季梓,“有人,有人想……“
”有人想什麽?”
他察覺到了什麽,但就像是天道受然一樣,他只是捂着心口微微喘息了幾句,吐出幾個破碎的字符後便再也沒了聲息。
“喂!你怎麽樣了!”
少年忍下心中的惡心低頭查看了一番男子的胸口上的刀傷,那刀紮的極深,顯然便是一刀穿膛而過。就像是有人會知道他來找自己,于是在路上伏擊了他,但又因為下手太慢導致人沒有死成,于是才給他有了可乘之機逃到他這裏來。
看他的衣衫穿着,應當是個護衛之類的,也不知是看見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才惹來了這樣的殺身之禍。
但是……他捂緊口鼻緩緩蹲了下去,才發現這個人的手緊緊握住什麽,掰都掰不開。
少年沉吟片刻,使勁掰開了他的手指,出乎意料的是,其中并沒有什麽金玉之類的貴重的東西,而是一張平平無奇的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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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
奇怪的形狀,簡略的讓人覺得納悶字符,還有那看着有些眼熟的比劃……
白季梓握住字條傻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喚出聲:
“李姒初?”
***
“阿,阿嚏!”
“小初,你覺得怎麽樣了,要不要加件衣裳?”
李姒初擺擺手,将小公主的好意輕輕推開,揉了揉鼻子:“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覺得有些癢癢的,應當是有人在念叨我了。”
小公主點點頭,似乎也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只随意推了推小夥伴的手,輕輕問道:“小初,咱們還有多久到啊。”
“不遠了不遠了,出了城就到了!”
馬車繞過遠方層層疊疊的山巒,路過尖銳的石子,車輪輕輕晃動了一下,李姒初被膈到了脆弱的脾胃,然後打了個嗝。
早飯吃的太多,最忌暈車。
“小初,我記得四年前我們初次見面,似乎也是在這月老廟的,那時候你也才這樣高,你曉得我見到你的第一面我是在想什麽麽?”
眼見着李姒初就快要不行了,宮羽墨趕緊轉移話題來轉移注意力:
“我還記得那日天還在下這雨呢,你的車壞了回不去,咱們只能共乘一輛,似乎在路上還救了個人,唉小初,你還記得他怎麽樣——”
“哇!”
事實證明暈車暈到一定程度的李姒初并沒有什麽心思同小公主回憶狗屁的童年生活,說多了只會起反作用,于是李姒初捂着心口對着外頭長了張口,然後哇的一聲将腹中所有東西都給吐個幹淨了。
一旁的紅豆臉一陣紅一陣白,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幹淨之後。然,她匆匆将東西清理好後才發現自自己手中拿着的似乎是小公主的錦帕……
六公主最喜歡幹淨,這是整個宮中人人都知曉的道理,而如今她如此這般……紅豆看了看暈車暈的好死不活的小主子,又看了一眼同樣鐵青着臉的六公主,陷入了沉思。
“殿下,殿下饒命!”
她下意識想要跪下,卻發現這馬車之中似乎太過窄小,左右一個人動一動為及其艱難,更別說是下跪這樣的高難度動作。于是在嘗試了一波下跪卻屢次失敗的紅豆幹脆不動了,對着小公主就是一個抱拳,然後大喝一聲:
“公主恕罪!”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什麽結義現場。
李姒初一邊揉心口一邊艱難起身,一首撐着坐墊一邊艱難起身,其實她倒不是擔心小公主會生氣什麽的,既然身為古早虐文女主那一副菩薩心腸肯定是要有的,沒有這一份容天下的心腸怎麽能惡毒女配們活到大結局呢?
嗯?這個坐墊為何會輕輕顫動?
她懷着不好的預感緩緩擡頭,這才發現她方才捏的一直都是人小公主的腿,而她剛剛還恬不知恥地捏了幾下……
小公主臉色漲紅,荷包中的玉佩也因為她的大動作而滾了出來,她尴尬地扯了衣服,将李姒初拉了起來。
“你沒事吧。唉,你這是什麽?”
李姒初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她瞧着的是自己腰上懸挂的那塊玉佩。其實也不是什麽名貴的玉,但是确實她爹當年送給她娘的定情信物的,亦是她娘當年給她留下為數不多的東西。她當做寶貝看待,若不是當年被豬油蒙了心也不會送給了白季梓,本以為會成全一段姻緣美事的,結果人家壓根就不領情,轉頭就送給了青樓花娘。
這件事雖過了許久,但還是越想越氣。李姒初恨的牙癢癢,一邊在心底咒罵白季梓那厮一邊将玉佩收起,半路卻被一雙纖纖玉手截了胡,給搶了過去。
“當真神奇,這兩塊玉瞧着好像唉。”
龔羽墨好奇地擺弄着,面上是說不出的奇妙:“小初,這塊玉佩你是在哪兒得到的啊?”
罷了罷了,既然是殿下這樣問,那她若是駁了殿下的面子多多少少也不好,還是乖乖回話罷。
“回殿下的話,這是家母留下的。”李姒初瞥瞥嘴,又想起了阿姊說的這玉的重要性和白季梓那張可惡的嘴臉,手中的錦帕被擰成了麻花,“據說是我爹娘年輕時的定情信物。”
她一邊說着一邊扭了扭脖子,暈車的混沌感再次湧上心頭,她捂着頭坐了回去,靠在紅豆身上嗚嗚的喊。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但現在頭腦暈乎乎的死活想不起來,罷了罷了。
既然是人家娘親留下的東西,那她也沒有占着不放的道理,于是龔羽墨點點頭正準備還回去,哪想知這玉佩還未交于她手,便只見那馬車突的重重一晃,兩個女孩霎時間滾在了一起,只聽馬車吱呀的一聲,待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那馬車之中才恢複了平靜。
“抱歉抱歉,小初,你沒事吧。”
龔羽墨将她扶起,順手将玉佩交還給了坐在一旁的紅豆:“是我不好,咱們還是得當心些。”
“沒事沒事。”李姒初一邊揉着撞疼來的眉心一邊從紅豆手中接過玉佩,一邊随意系在腰間一邊沖着窗外的車夫罵了一句,“喂!你怎麽開的車啊!”
馬車上的混亂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随着馬車的搖搖晃晃與到靜安奄時車夫的呼喚聲。
***
“阿彌陀佛。”
青石階的山道又細又長,山上的鐘聲在灼熱下輕輕敲響,仿佛天國頌音,又如人間不見。
李姒初雙手合十對路過的尼姑拜了拜,緩步走到了一間禪房前。
廟中的尼姑聽說是這兒的住持,年紀也不過才有四十餘歲,瞧着卻比宮中那六十歲的太皇太後更為滄桑。鬓角的發早已泛白,仰頭時露出枯瘦的頸部,如一塊幹枯的樹皮。而她的手還緊握着那一串被磨的舊了的念珠,在誦讀經文時輕輕轉動。
龔羽墨乖乖地坐在她的面前的,接受着她的凝視。
“你回去吧。”老尼将頭別到一邊,“我們這兒不歡迎您這樣金貴的小姐。”
“喂!你怎麽同我們小姐說話的!”一旁的鴛鴦也急了,上頭指着那老婦就罵,“你可知我是何人,你!”
“鴛鴦!”
龔羽墨重重扯了小丫鬟的袖子一把,怒道:“你給我退下!”
“可......”
“退下!”
小丫鬟罵罵咧咧地出了門,臨走前還不忘瞪了那老尼姑一眼,一邊後退一邊往裏瞧,還差點撞上了在門外歇腳的李姒初。
“喂,你不長眼睛的麽?你可知我們小姐是誰!”
此所謂天道好輪回,潑出去的水總會回來,潑出去的話也總會回來。
李姒初敲了敲頭繼續與暈車作鬥争,并不打算參與這一場丫鬟之間這場沒什麽意思的吵嘴。
她好像忘記了什麽,是什麽來着?
***
龔羽墨不是個傻子。
德妃除卻要她學習琴棋書畫是舒騎射外,還教了她如何在後宮中活下去。
“墨兒,你要給娘記住了,這個宮中的所有人都不值得新信任,而娘要教給你的就是,你要如何在判斷出對方是否在撒謊。”
她很清楚,也很明白。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團扇,望向端坐在對面的老尼姑,緩緩開口。
“大師,你其實有話要說吧。”
太緊張了,手攥的太緊了。那樣的神情,她太熟悉了。
她一步步逼緊,一步步靠近,就像她娘面對那些宮妃一樣。
一次不說就問兩次,兩次不說就問三次,一直問下去,那個人總有會開口的一天。
出乎意料的是,那老尼似乎并沒有什麽慌亂,而是緩緩擡頭望向她,輕輕笑了起來。
“殿下,好久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邊也修一下玉佩的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