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瘸了
傍晚,夜色稀薄,一群白領陸陸續續從寫字樓裏走出來。
“那我明天通知企劃部做具體的方案,咱們再開個會好好讨論讨論。”
部門經理跟在展星羽身邊走出旋轉門,争分奪秒地對展星羽說道。
展星羽把心裏的不耐煩藏得滴水不露,笑道:“那就辛苦你了老陳,這個案子你多費心。”
陳經理笑道:“客氣客氣,我再怎麽辛苦也沒有展總辛苦。江總貴人多事忙得很,我們幾個管事兒的平常也見不着他,公司上上下下全靠展總運籌,您可真是年少有為——”
類似于陳經理的這種論調,展星羽已經聽煩聽厭聽得耳朵起繭了,這幫見風使舵的高管大都是江老爺子提拔上來的,很會揣摩江老爺子心思,江老爺子的心往哪兒偏,他們的口風就往哪兒倒。江瀛和姜子沖鬧到警局的事被江老爺子知道之後,江老爺子開了個視頻會議,除了江瀛意外的所有高管都參會了,所以他們很明确接受到了江老爺子重用展星羽的态度,預料到接下來等待江瀛的就是逐步架空,屍位素餐。
這些外人自作聰明以為展星羽和江瀛在搞一出喜聞樂見的豪門內鬥,所以這幾天都在紛紛站隊,大多都站在了展星羽的陣營裏。
展星羽耐下心敷衍陳經理,擡手看看手表,發現自己已經被陳經理纏了十幾分鐘,于是刻意多看了兩次手表。陳經理很精明,立刻就和展星羽道別了。
展星羽道了聲明天見就擡腳朝路邊走去,路邊停着一輛黑色轎車,他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冷臉罵了句:“這群蒼蠅。”
白斯年坐在駕駛座,帶着藍牙耳機正在打電話,見展星羽上車了就側眸朝展星羽看了一眼,然後看着窗外笑道:“怎麽會,我當然信任你,達盛基金的案子我不交給你做自然有我的考量,這家企業水很深,不僅僅是重組那麽簡單——”
展星羽斜他一眼,冷着臉去按車笛,一連串篤篤聲響起來,吵人得很。
白斯年淡淡笑着,把展星羽按喇叭的手抓住,握在手裏,道:“嗯?我車裏沒人,是外面的聲音,好像有兩輛車追尾了。”
展星羽想把自己的手拽回來,但是白斯年把他的手握得很緊,拇指在他掌心來回撫摸,同時還在對手機的裏的人說話:“沒事,不用擔心我。Lili怎麽了?她跟你說什麽了?”對方又說了些什麽,白斯年的眼神已經有了些冷意,但說話的口吻還是溫柔缱绻含情脈脈,“下班時間不談工作,好嗎寶貝?如果你執意想談,那我們現在去公司?”
白斯年笑了笑,但是那點笑容直到嘴角,淡泊地很:“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別胡思亂想。那你在家裏等我,我待會兒去找你。”
白斯年挂了電話,把展星羽的手松開了。
展星羽扯回自己的手,扭正錯了位的襯衫袖口,道:“誰?範雲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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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斯年驅車開上公路,道:“不是。你這麽着急見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見你嗎?”
駕駛臺上擺着一尊玉佛,細膩透亮的羊脂玉,佛身雕刻的栩栩如生,周身散着一圈淡淡的光暈。展星羽撐着額頭看着那尊玉佛,眼睛裏現出譏諷的目光:“玉配君子,你配嗎?”
白斯年看他一眼,淡淡笑道:“我不配嗎?”
展星羽輕哼一聲:“濫情種子,你也配?”
白斯年笑道:“我有情嗎?你應該罵我薄情。”
展星羽狠狠瞪他一眼:“你一直在騙人,還想騙多少人?”
白斯年道:“他們都知道我在騙他們,還心甘情願讓我騙,那就不是我騙人了,而是願打願挨。”
展星羽氣餒似的把頭往後一揚,閉着眼睛說:“你一定下地獄。”
白斯年笑道:“承你吉言。說正事,你找我幹什麽?”
展星羽道:“你知道江瀛和葉初陽又找範雲溪談話了嗎?”
白斯年:“知道,怎麽?”
展星羽:“你不擔心範雲溪說出不該說的話?”
白斯年淡淡一笑,笑容自信又冷峻:“他很聽話,知道什麽話不能說。”
展星羽面露不屑:“就算你能控制範雲溪,你還能控制葉初陽嗎?據我的了解,葉初陽已經快挖掘到鐘伶的秘密了。”說着,他向白斯年靠近,手指在白斯年胸口點了兩下,“還有你的秘密。”
白斯年坦然自若波瀾不驚地微笑着,直到拐過一道街口才把展星羽的手撥開,拿出手機給範雲溪撥了一通電話,挂電話前說了句:“那你這兩天好好照顧鐘伶,先不用去公司了。嗯,我明天去看你。”
他挂了電話,聽到展星羽不無嘲諷道:“今天,明天……你的預約是不是排到一年後了?”
白斯年:“你想說什麽?”
展星羽不答,也拿出手機撥出去一通電話,電話一通就問:“你在哪兒?”
江瀛:“餐廳吃飯,怎麽了?”
對着江瀛,展星羽說話很溫和:“今天下午你都沒露面,去哪兒了?”
江瀛道:“見了個朋友,你有事嗎?”
展星羽正要說話,聽到手機裏傳出酷似葉初陽那沒什麽起伏的清亮的嗓音:江總,你吃紅薯嗎?我幫你烤一片。
展星羽當即臉色一沉,挂了電話呼通一聲把手機砸到駕駛臺上。
白斯年笑問:“怎麽了?為什麽發脾氣?”
展星羽沉着臉默了半晌,忽然問:“你今晚有約?”
白斯年:“嗯。”
展星羽将手朝他伸過去,手指從他的耳朵摸到他下颚,道:“我能插個隊嗎?白老師。”
白斯年看他一眼,淡淡一笑:“當然可以了,展星羽同學。”
江瀛不知道展星羽挂了電話,道:“星羽?”沒人應他,他把手機拿下來一看,才發現電話已經被挂斷了,他揣起手機在飯桌上看了一圈,“夠不夠?不夠再點。”
離開鐘伶的精神艙,江瀛見到了下班時間就請葉初陽法西娅以及邊小澄吃飯,法西娅挑了家新開的烤肉店,幾個人就着在鐘伶精神艙中的奇幻見聞配烤肉,一頓飯已經吃了一個多小時。
江瀛知道葉初陽吃得多,四個人點了六個人的分量,桌子上還是空了。葉初陽正在鐵板上烤西藍花和紅薯片,眼鏡摘下來放在一邊,一張俊臉被鐵板滋滋冒響的油煙熏了一個多小時倒更加潔潤白淨,道:“夠了,剩下的蔬菜不能浪費。”
江瀛端起杯子喝了幾口水,然後從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口袋裏拿出煙盒和打火機,道:“你們吃,我出去抽根煙。”
葉初陽目送江瀛走出店門站在玻璃幕牆外的路邊抽煙,他發現江瀛自打從鐘伶的精神艙裏出來後情緒就不太高,剛才吃飯的時候江瀛只吃了幾塊肉就停筷子了,他們讨論鐘伶的時候江瀛也只端着一杯水靜靜地聽他們說,極少開口。期間葉初陽分神朝江瀛看過幾次,每次都看到江瀛眼睛裏放空,明顯在跑神兒。
飯吃得差不多了,邊小澄作為江瀛的得力助手,機靈地去結賬。
飯桌上只剩下法西娅和葉初陽兩個人,法西娅湊近葉初陽低聲道:“表哥,我發現江瀛人還挺好的。”
葉初陽把烤好的紅薯片和西藍花夾到自己盤子裏,道:“你吃了他幾次請,就覺得他人好?”
法西娅說:“我可不是吃人嘴短。你想啊,他一個大公司的最高執行長,隔三差五給咱們送零食,下班了還請咱們吃飯。而且你剛才沒發現嗎?他根本就沒吃幾口,完全就是在陪咱們吃,其實他完全可以讓邊秘書陪咱們吃啊,但是他還親自陪着,說明什麽?”
葉初陽:“說明什麽?”
法西娅:“說明他一點架子都沒有,像他這個位置上的人,能把自己的姿态放低陪咱們吃飯,已經絕種了好嘛。”
葉初陽仔細一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就哦了一聲,然後低頭吃烤紅薯片。
法西娅問他:“你呢表哥,你覺得江瀛人怎麽樣?”
葉初陽默不作聲吃紅薯片,把盤子裏的紅薯吃完了又夾紅薯片去烤,才道:“其實他不複雜,起碼沒有謠傳的那麽複雜。他挺單純的,就是有時候很幼稚,容易沖動。”
法西娅納悶:“江瀛幼稚嗎?我怎麽覺得他很成熟。”
葉初陽不說話了,心道那是江瀛在你面前沒露出頑劣的一面,江瀛偶爾會像個孩子一樣做事不計後果,像個孩子一樣說話口無遮攔,像個孩子一樣不知進退沒有分寸。要不是葉初陽對他有了些了解,一定會誤會江瀛心術不正,其實江瀛沒有許多歪心思,江瀛只是在某些時候太過自我。
沒一會兒,江瀛回來了,身上多了一層很淡的煙味,他看着低頭吃紅薯片的葉初陽,笑道:“葉博士好像不挑食。”
葉初陽擡眼看看他,說:“能吃的東西全都好吃,為什麽要挑食。”
江瀛笑道:“說得有道理。”
法西娅捧着手機按了一會兒,一驚一乍道:“這家餐廳樓上新開了一家冰淇淋店,這兩天在網上可火了。表哥,我們去吃冰淇淋吧。”
葉初陽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想吃冰淇淋,他現在心情挺好的,就說:“我不去,你買來回家吃。”
法西娅:“不,他們店裏環境好,我要拍照。江總你去不去?他們家冰淇淋很好吃的。”
江瀛笑道:“我對甜食沒興趣,讓邊秘書陪你去吧,也讓他買單,算我請你。”
法西娅臉皮厚如精鋼臉盆:“好呀好呀,謝謝你了哈江總。”
邊小澄結完賬回來,很高興地接下了陪法西娅上樓吃冰淇淋的任務,因為江瀛算他加班,有加班費。法西娅和邊小澄直接去樓上吃冰淇淋,江瀛囑咐邊小澄吃完冰淇淋後把法西娅送回家,就和葉初陽離開了餐廳。
站在餐廳門口,江瀛道:“葉博士,我送你回去?”
葉初陽低頭擦着眼鏡鏡片,道:“我現在不想回家,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我想和你聊聊鐘伶的事。”
江瀛仰頭看着漆黑的夜幕想了一會兒,他倒是有很多可去的地方,比如他常去的夜店和酒吧,但是帶葉初陽去那些地方似乎不太合适,就說:“那你跟我去拳館?”
葉初陽把眼鏡戴好,擡頭看他:“拳館?”
江瀛笑道:“我落了幾節拳擊課,今天剛好有時間補回來。”
于是乎葉初陽坐在江瀛的車裏去拳館,雖然是下班時間,但是星期二工作日拳館裏還是沒有多少人,兩個籃球場那麽大的拳館裏擺着十幾張拳擊臺,只有三四張臺子上有人,隔壁的房間裏還有教練在上大課。
江瀛在拳館裏有自己的私教,是一個退役的拳擊選手,姓吳,牆上挂着這位吳教練獲得過的獎牌,一溜大大小小的金牌金杯,很唬人。
“江瀛,你可一個多星期沒來了。”
吳教練穿着健身褲和黑色背心,一身油光發亮的腱子肉堪比專業的健美先生。他戴着拳套往江瀛肩上捅了一拳,和江瀛非常熟稔的樣子。
江瀛轉了轉挨了一拳的肩膀,笑道:“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不走了,你得陪我練到後半夜。”
吳教練看到江瀛身邊還有一個人,葉初陽單薄消瘦的身板一看就不是來當業務拳擊手的,而是陪江瀛來的,便問:“你是江瀛朋友?”
葉初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江瀛的朋友,就去看江瀛,讓江瀛回答。江瀛沒看他,笑道:“對,我一個朋友。”
說着,他脫掉西裝外套遞給葉初陽。葉初陽杵着,不接,還問:“幹什麽?這裏不是有放衣服的地方嗎?”
江瀛道:“這兒空調開得低,你不運動不出汗,一會兒就冷了。”
江瀛說的是實話,葉初陽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剛踏進拳館就被這裏急劇直下的冷空氣吹得一哆嗦,這會兒身上已經開始冷了,于是他面無表情地接住江瀛的衣服抱在懷裏。
江瀛又指了指牆邊的一組沙發,道:“別在這兒站着,随便坐。”
江瀛說完就進換衣間換衣服了,葉初陽抱着江瀛的衣服坐在沙發上,立馬有拳館裏的工作人員給他倒了一杯水,倒水姑娘穿着貼身的健身服,露出細腰和勻稱的雙臂,熱情地往葉初陽身邊一坐,問道:“帥哥,你是江總的朋友?”
這姑娘盤靓條順,但凡葉初陽是個直的,這會兒已經心猿意馬了,但他是彎的,所以他很放松地往沙發背上一靠,毫無雜念地和姑娘聊天:“算是。”
姑娘道:“什麽算是呀,你肯定是他很好的朋友,你可是他頭一個帶過來的人。”
葉初陽道:“來你們這兒打拳還需要帶人嗎?不帶人才是正常的不是嗎?”
姑娘笑嗔道:“裝什麽呀,你們男人不都帶着泡到手和沒泡到手的妹妹進出這種場合嗎?我們這地方會員制,一年光會費都十幾萬,沒點經濟實力的哪來的起啊。再說了,到了這兒把衣服一脫,還能秀肌肉和荷爾蒙啊。”
葉初陽沒裝,他是真不知道,因為他沒錢,辦不了一年十幾萬的會員卡,自然享受不到會員制的福利。
姑娘沒嫌葉初陽死板沉悶不愛聊天,又說:“江總辦卡半年多了,還一次都沒領人來過呢,我都要懷疑他不喜歡女孩兒了。”
葉初陽覺得自己有必要替江瀛說句公道話:“他喜歡。”
姑娘:“喜歡什麽?”
葉初陽道:“他喜歡女孩。”
姑娘盯着葉初陽看了兩眼,噗嗤一笑:“帥哥你真有意思,我當然知道江總不是gay,他的花名我們都知道。”
這句話聽得葉初陽把眉微微一皺,稍有些不自在,因為他不覺得江瀛有什麽花名,更不覺得江瀛花名在外,起碼江瀛在公司裏和在他面前的時候沒有亂搞男女關系。但是又一想他和江瀛也就認識不到半個月,這姑娘認識江瀛半年,自然比他認識江瀛更多一些。
想到這兒,葉初陽胸口有點悶,但是他一臉到晚都板着撲克臉,所以看起來沒有一丁點異樣。
很快,江瀛換好衣服出來了,葉初陽方才還不理解為什麽男人都把姑娘往這兒帶,現在立馬就明白了;江瀛換了一套貼身的健身服,下面倒沒什麽,關鍵部位有寬松的短褲擋着,上面穿的那件貼身的短袖就把他常年的健身成果全都顯露了出來,隔着一層布料,葉初陽依然能看到江瀛的胸肌和腹肌線條輪廓,往日藏在西裝下筆直寬闊的肩膀和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全都一覽無遺,全身上下都在散發着蓬勃怒張的雄性荷爾蒙。
葉初陽看着江瀛,感覺胸口重重地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咚的一聲悶響。
姑娘朗聲笑道:“江總,你一直在家偷偷練吧?身材越來越好了哦。”
江瀛雙手都戴上了拳擊手套,正咬着手套魔術貼把手套綁緊。為了打拳,他把定型了一天的頭發打散了,一縷劉海兒耷拉下來垂在他眼角,使他看起來有種年輕的朝氣和沉穩的冷氣糅雜而成的魅力,很動人心魄。
江瀛綁好拳擊手套,把垂在眼角的頭發往後一甩,擡頭笑道:“對,我在家偷練,還缺個家庭私教,你有興趣嗎?”
姑娘不甘示弱:“好啊,你敢請,我就敢去啊。”
江瀛笑了笑,結束這場撩騷,然後去看葉初陽。葉初陽見他看了過來,連忙木着臉把頭扭開了,還擡起右腿疊在左腿上,正了正坐姿。
江瀛道:“葉博士,你先坐一會兒,我練會兒拳再和你聊。”
葉初陽不說話也不看他,只點了下頭。
江瀛和教練上了拳擊臺。
葉初陽掏出手機按着,頻頻去瞄拳擊臺上的江瀛,就像男人喜歡看盤靓條順的美女一樣,他作為一個彎了三十二年的老GAY,自然也會喜歡看盤靓條順的美男。他每看江瀛一眼,都會感慨真年輕真帥,然後低頭看看自己單薄的身子骨,想想自己爬五樓層樓就喘的體力,感慨自己和江瀛相差的這五歲可真是翻天覆地的差距。
法西娅給他發微信,發來了在冰淇淋店拍的照片,有她自己的自拍還有和邊小澄的合照,邊小澄比她還上相,清清秀秀唇紅齒白,像個男團裏的奶油小愛豆。法西娅還問他在哪,是不是已經回家了。
葉初陽瞥了一眼拳擊臺上練鎖技的江瀛,如實道:我和江瀛在拳館。
法西娅:你們去約會了?
後面配了一張眼冒桃花的表情包。
葉初陽:你能不能改改你腐眼看人基的臭毛病?他是直的,你這麽說合适嗎?
後面配了一張抱胸生氣的表情包。
法西娅:那他帶你去拳館幹嘛?我表哥當年可是gay圈一哥啊,搶手貨,沒準兒能把直男掰彎呢。
後面配了一張驕傲小黃雞表情包。
葉初陽:如果我能掰彎直男,那我也只會掰海陽。顯然我不能,所以到現在還單身。
後面配了一張攤手無奈的表情包。
他和法西娅發了一會兒微信,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江瀛在拳擊臺上砰砰乓乓打了半個多小時的拳,中場休息了。
江瀛喊道:“葉博士。”
葉初陽聽到江瀛喊他,就轉頭去看江瀛,看到江瀛雙手撐着拳擊臺圍繩,滿頭大汗,短袖前後都濕透了,笑道:“幫我拿瓶水。”
葉初陽把江瀛的西裝外套往肩上一披,拿着一瓶礦泉水走到臺前,從圍繩空隙間遞給江瀛,道:“休息一會兒嗎?”
江瀛擰開瓶子喝了半瓶水才點了下頭,然後看着葉初陽道:“上來感受感受?”
葉初陽正要搖頭,江瀛忽然拽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上去,就像從地裏拔蔥一樣輕而易舉。
葉初陽被他薅上去,一下沒站穩,直板板地往前撲,就摔在了江瀛懷裏。
江瀛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笑道:“下盤不穩啊葉博士,看來你很缺乏鍛煉。”
葉初陽趴在他胸前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又被他熱烘烘的體溫熏着,血立馬往臉上飚,随即一把将江瀛推開。
江瀛還不知分寸彎腰往他面前湊,笑道:“你臉紅了?為什麽?”
葉初陽覺得自己出了洋相,又羞又惱又囧得很,氣憤道:“江總,請你尊重我,不要再跟我開這種玩笑!”
江瀛臉色一靜,直起腰,看着他笑道:“我沒有不尊重你。”
葉初陽刻意不看他,嚴肅道:“我不是你的同齡人,我已經三十幾歲了,好歹年長你五歲,你還跟我這樣鬧,你不覺得很不合适嗎?”
江瀛後退幾步靠在圍繩上,雙臂往後一撐,笑容沉了許多:“葉博士,我沒有忘記你比我年長這件事,我也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我的同齡人。如果我讓你感覺到我不尊重你,那我向你道歉。”
葉初陽聽他這麽說,立刻就心軟了,覺得是自己太小題大做。
江瀛又道:“但是我還是要解釋,我沒有不尊重你,我和你相處的時候很放松,現在看來我剛才放松過了頭,那我會調整我和你在一起時候的狀态。”他把剩下半瓶水喝完,抹掉下巴幾滴汗珠,又笑了,“我是獨生子,家裏沒兄弟,其實我是把你當成兄長來敬的,因為你聰明博學學歷高,為人又正派穩重。說實話,我有點崇拜你。”
葉初陽聽懵了,聽傻了,聽得血更往腦頂飚,于是他把胳膊一擡,把臉埋在胳膊肘裏了,愈發覺得自己剛才斥責江瀛實屬抽風行為,心裏有點懊悔:“沒有,你別這樣說……我,我剛才有點激動,對不起。”
江瀛在他全然不知的情況下悄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道:“那我們就算和解了?”
葉初陽:“嗯,和解了。”
江瀛在圍繩一角坐下了,拍拍身邊的位置,道:“那就請坐吧,我們聊聊鐘伶的事。”說着笑了笑,“初陽哥。”
葉初陽愣了一下,放下手臂露出臉,看着他問:“你叫我什麽?”
江瀛往圍繩上一靠,看着他笑道:“我想更尊重你一點,那我應該叫你什麽?初陽哥哥?”
葉初陽:……
就差那麽一點,他就被江瀛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