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繼母
粱悠悠死後第五天,也就是九月一號那一天,粱心心回到學校上課,卻在放學時遭遇了段博山。她被段博山堵在學校門口,兩人交談了近五分鐘,随後兩人各自分散。
海陽率人調查段博山生前行跡時發現了這段被學校門口攝像頭拍下的錄像,發現這段錄像的警察在段博山離開家時就一路追蹤段博山的行進路線,因為段博山因為失明的關系,極少出門,出門對他來說很不方便,在保姆章敏請假的十幾天中,段博山出行最遠的距離就是從家裏到小區內部飯店就餐,離開小區遠行唯有九月一號那一次。所以引起了警察的重視,結果警察就發現了他和粱心心在學校附近見面的一段錄像。
海陽特意回局裏仔細看過錄像,确認那個女孩兒的确是粱心心,粱心心在一起的老人也的确是段博山,随後他就給粱心心家裏打電話,提前告知粱心心的父母,要去走訪。
葉初陽跟着海陽回到了警局,聽海陽說要去找粱心心,便道:“海陽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海陽不想答應,但是他很清楚葉初陽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放棄,他如果回絕了葉初陽,葉初陽就會找其他的辦法,最終的結果一定是葉初陽費勁折騰最後達成所願,既然如此,他還不如索性答應,也免去葉初陽的折騰。
海陽拿手指着他的鼻子,道:“聽命令,聽指揮,聽到沒有?”
葉初陽笑道:“那當然。”
海陽又問:“江瀛去不去?你倆跟搭檔似的,他是不是還得跟着你?”
葉初陽想問江瀛去不去,卻沒在辦公室裏找到江瀛。
小陶說:“他出去接電話了。”
葉初陽完全沒留心江瀛什麽時候離開了辦公室:“什麽時候?”
小陶:“好幾分鐘了。”
葉初陽出了門,在走廊盡頭的樓梯間找到了江瀛,江瀛無視牆上的禁煙标志,側身倚着窗臺抽煙,看着窗外警局大院綠油油的草地,手裏還拿着亮着屏的手機。
葉初陽朝他的手機看了一眼,道:“跑這兒來幹什麽?”
江瀛是來接電話的,卻說:“找地方抽根煙。”
葉初陽一過去,他就把煙掐了,煙頭揉碎了扔進垃圾桶裏,還用手揮散空氣裏的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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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陽還是咳了一聲,掩着鼻子說:“待會兒我和海陽去粱心心家裏,你去嗎?”
江瀛笑道:“剛才星羽給我打電話,公司有點事兒,我得回去一趟。”
葉初陽微微蹙眉,心情很複雜;這短短一分鐘裏,江瀛先後對他撒了兩個慌,江瀛出來接電話,卻說是抽煙,此時江瀛又自相矛盾說展星羽來電催他回公司,但是葉初陽剛才特意往他手機上看了看,他手機屏幕還亮着,停在通話記錄頁面,最新打來的號碼是一串陌生號碼,并不是展星羽。
江瀛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葉博士,那我先走了。”
葉初陽朝他臉上看了一眼,不鹹不淡道:“嗯。”
江瀛見他悶悶的,就往他臉前湊,笑道:“你在舍不得我嗎?”
葉初陽白他一眼,返身往辦公室走,走了幾步回頭一看,樓梯間空了,江瀛走樓梯下去了。
江瀛素來對他不夠坦白,一向都是遮三掩四,也有的是理由對他隐瞞對他撒謊,葉初陽本是習以為常的,但是現在被江瀛欺瞞,他竟然郁悶不樂,還有點怨念。葉初陽覺得自己實在得寸進尺,說到底,他和江瀛的關系連‘朋友’二字都勉強。
海陽帶上了葉初陽和小陶,開着一輛警車往粱心心家裏開,說:“現在粱心心家裏只有粱心心和保姆兩個人,粱心心的父母正在從公司往家趕。”
小陶心熱,也愛說話,主動向葉初陽解說粱心心的家庭構成:“粱心心的爸爸粱铎是做服裝貿易的,公司是和粱心心的媽媽合夥開起來的,生意做得挺大。可惜好景不長,兩年前粱心心的媽媽癌症去世了,粱铎現在的老婆是粱心心的繼母,我們調查過他們這一家的家庭關系,粱心心和粱悠悠生前都和繼母關系不大好。”
葉初陽坐在警車後座,慢悠悠地挽着襯衫袖口,道:“繼母叫什麽名字?”
小陶:“張雅舒,以前是粱铎公司裏的會計,現在是老板娘。”
葉初陽不說話了,微皺着眉頭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海陽從後視鏡裏瞄他兩眼,道:“江瀛走了?”
葉初陽:“嗯,他公司有事。”
海陽覺得葉初陽好像有些不安,而牽動葉初陽不安情緒的人就是江瀛,但是和葉初陽有暧昧跡象的人不是段逍雲嗎?
海陽混亂得很,并認為自己有必要給葉初陽一些試探,道:“我都快納悶死了,江瀛是個混蛋二世祖,怎麽就唯獨在你面前像個人?還對你挺殷勤。”
其實他想說的是;江瀛是不是看上你了?是不是對你有非分之想?是不是想泡你?
但是葉初陽只聽出了海陽對江瀛人格上的否定,這讓他心生不快,道:“你對他偏見太深。”
海陽:“還真不怨我對他有偏見,你瞧瞧他平常都幹了些什麽事兒。”
葉初陽道:“除了他沖撞海叔那件事,他是打家劫舍了還是殺人放火了?他和我們一樣會工作會偷懶會犯渾也會分清對錯,我也覺得他有時候像個混蛋,但他不是時時刻刻都像個混蛋。”
海陽從後視鏡裏盯着他,眼神越來越耐人尋味:“我說江瀛一句你頂我十句,你為什麽這麽維護他?”
葉初陽好像被他看穿了,臉上有點臊,借着推眼鏡的動作擋住了臉,道:“總之是你對他太苛刻,給他的容錯率太低。”
粱心心家在一座高檔的住宅區,全都是大戶型的複式房,房子建在高于地面一層樓的地基上,下面建成車庫和地下室。海陽把警車停在小區外,和葉初陽及小陶在小區裏轉了好一會兒才找到C區B座13棟。
穿過公區大堂,到了二樓,他們停在1302室門外,海陽按響了門鈴。
門很快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穿着圍裙,身上有油煙味,手裏還拿着一把青菜,女人率先道:“你們就是剛才打電話的警察吧?”
海陽點點頭,道:“你是趙姐?”
趙姐把門拉開,道:“請進請進,小梁和雅舒還沒回來,你們先等一會兒。”
葉初陽走進去環望一圈,身臨其境感受到了豪宅二字的概念。
趙姐給他們倒了茶,切了水果,随後又回到廚房忙碌。
海陽問:“粱心心不在家嗎?”
趙姐:“心心在畫室,她同學來了,在屋裏和同學畫畫呢。”
海陽:“畫室在哪?我能去看看嗎?”
趙姐:“可以可以,就在樓上靠東那間房,你自己上去吧,我這兒炖着湯呢。”
海陽讓小陶留在一樓,和葉初陽上二樓去了。畫室在二樓走廊盡頭,緊挨着書房,門沒關,從門裏飄出丙烯和水粉的味道。
“落日的天空才不是金色的,是粉紅色的。”
“可是我見過金色的天空,你說的粉紅色是金色的漸變色。”
兩個女孩兒的對話也從屋裏飄了出來。
葉初陽站在門口,看到偌大的畫室裏擺着幾張畫架和雕塑模特,正對着房門的方向開了一扇落地窗,窗前相對擺着兩個花架,兩個小女孩兒坐在軟墊上,一手端着顏料盤,一手拿着畫筆,正在往畫布上着色。
這兩個女孩,穿着白色小圍裙,紮着兩股小辮子的是粱心心,粱心心對面留着波波頭,沒有穿圍裙的女孩兒是王詩雯。
葉初陽在照片上見過她們,所以一眼認了出來。
葉初陽敲了敲房門,笑道:“你們好。”
粱心心看到了門外兩個陌生人,嘟着嘴巴歪了歪腦袋以示疑惑,但還是禮貌地說:“叔叔好。”
和粱心心的禮貌大方相比,王詩雯則顯得羞怯很多,她睜着一雙小鹿似的明亮的大眼睛,瑟縮着脖子,不出聲。
葉初陽道:“你好,我能進去嗎?”
粱心心:“可以啊。”她把顏料盤放下,搬來兩只小凳子,“叔叔請坐。”
葉初陽在小凳子上坐下了,看了看她面前的畫布,道:“你在畫什麽?”
粱心心又把顏料盤端起來了,沾了一點青色的水粉,道:“畫落日。”
葉初陽又笑着問王詩雯:“那你呢?你在畫什麽?”
王詩雯低下頭,用畫筆撥弄盤裏的顏料,額前厚厚的劉海蓋住了眼睛。
粱心心幫她回答:“詩雯也在畫落日,她畫得比我好,能調出好多我調不出的顏色。”
葉初陽看着粱心心,看到一個面含微笑,眼裏有光,聰穎明朗,落落大方,美好的像一朵向日葵般的小女孩兒。
葉初陽道:“你叫粱心心是嗎?”
粱心心看一看葉初陽,把右手的畫筆橫在顏料盤上,小大人一樣朝葉初陽伸出手,道:“是的,叔叔認識我嗎?”
葉初陽握住她的手,失笑道:“對,我們今天就是來找你的。”
海陽走過去,拿出手機找出段博山的照片,道:“你看看,你見過這個人沒有?”
粱心心先把手上的顏料在圍裙上揩幹淨了,才拿住海陽的手機,仔細看了看,道:“見過呀,好幾天前我在學校門口見過這位爺爺。”
海陽:“他為什麽去學校找你?”
粱心心納悶道:“他沒有找我呀。”
葉初陽猛地意識到了什麽,轉頭看向王詩雯。
王詩雯眼光閃爍不定地看着他們,見葉初陽看她,連忙把臉藏起來了。
粱心心又說:“這位爺爺是去找詩雯的。”
葉初陽看出王詩雯比較難溝通,所以繼續和粱心心談話:“你怎麽知道他去找王詩雯?”
粱心心道:“那天下午我一出校門就看到這位爺爺了,因為爺爺來學校接過詩雯幾次,所以我認得他。當時詩雯已經走了,我就告訴爺爺詩雯走了。”
話止于此,葉初陽只能問王詩雯:“王詩雯同學,段博山是你什麽人?”
王詩雯被幾雙眼睛盯着,局促又膽怯地低着頭,不停用畫筆攪動盤子裏的顏料,支支吾吾道:“我媽媽是他雇傭的保姆。”
她雖過分怯懦,但言語還清晰,葉初陽又問:“九月一號那天,他為什麽去學校找你?”
王詩雯道:“我周末都去他家裏和媽媽住在一起,他偶爾會在星期五下午去學校接我。”
葉初陽想起王詩雯的母親章敏在八月二十六號就返鄉辦事,留下了王詩雯,這樣一來段博山去接王詩雯回家也并無疑點。
海陽道:“九月一號你跟段博山回家了嗎?”
王詩雯搖搖頭,道:“沒有,我媽媽讓我住在她一個朋友家裏。”
海陽:“誰?”
王詩雯道:“我不知道那個叔叔叫什麽名字,我媽媽讓我叫他鄧叔叔。”
海陽事無巨細道:“那他住在哪裏?”
王詩雯流利背誦出地址:“南興路丹桂園,C8棟三單元24號。”
海陽見她記得這麽清楚,索性問:“知不知道他的電話?”
王詩雯還真點點頭,背了一串手機號。
海陽覺得有點奇怪:“你為什麽記這麽清楚?”
王詩雯頭一低,臉又紅了:“媽媽說鄧叔叔以後就是我爸爸,讓我背住他的地址和手機號,有事就找他。”
葉初陽和海陽對視一眼,均有點意外,沒想到還能無意間挖出一個章敏的男朋友。
保姆趙姐敲了敲門,道:“警察同志,心心的爸爸媽媽回來了。”
葉初陽和海陽下了樓,葉初陽看到一樓客廳裏坐着小陶和粱铎,張雅舒在幫趙姐往客廳端水果和點心。粱铎爽朗健談,張雅舒則稍顯文靜,只微笑着,不多說話。
粱铎向海陽問起來意,海陽如實告訴了他,他稍顯意外:“還有這麽巧的事。”
海陽道:“嗯。我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就只有這些。”
粱铎道:“那悠悠的案子什麽時候開庭?”
海陽道:“開庭日期是檢察院和法院定的,一般都在兩個月之內。不過你放心,宋友海一直在我們的羁押當中。”
粱铎難掩郁憤道:“我聽說了,宋友海請了個律師。這種人怎麽還有臉請律師?怎麽還有律師願意為這種人辯護!”
站在他角度上去看問題,他的女兒遭受無妄之災,被一個精神病人奪去生命,殺人兇手就應該以命相抵,竟然還有律師為此等人渣辯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海陽能理解他,但是從法律的角度上來講,宋友海的确有為自己辯護的權力。
葉初陽聽着他們談話,注意力卻在張雅舒身上,他悄悄觀察張雅舒;張雅舒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另一端,和丈夫還有警察都保持了距離,似乎對他們正在談論的事并不關心,臉上的神色也稍顯冷淡。
但是葉初陽卻從她冷淡的神色中看到一重心事。
張雅舒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長得很漂亮,做粱悠悠粱心心的母親确實過于年輕。她低着頭扣自己的指甲,十根指甲做了精致的美甲,但是已經被她扣得殘缺不全,鮮紅的指甲油像是被鋼刷刷掉了一大半,剩下斑駁的狼藉。
她無意間一擡頭看到葉初陽盯着她,就向葉初陽淡淡一笑,道:“需要添茶嗎?”
葉初陽說不用了,但她還是給葉初陽的杯子填滿了茶水,茶水漫出來一點灑在桌上,她又拿紙巾擦去,笑道:“我總是笨手笨腳的。”
葉初陽說聲沒關系,道:“我剛才見過粱心心了。”
張雅舒往樓上看了一眼,道:“她在畫室,她很喜歡油畫。”
葉初陽道:“她的狀态挺好的,能從那樣的經歷當中恢複過來,她很堅強。”
張雅舒露出一抹沒什麽感情的微笑,道:“嗯,這孩子一直都很懂事,沒怎麽讓我們操過心。”
葉初陽察覺到她說起粱心心時的神色有些值得玩味,就故意找話題和她多聊了幾句。
葉初陽道:“粱心心成績怎麽樣?”
張雅舒道:“很好,她一直都是班裏的第一名。悠悠的成績也很好,沒跌出過班級前三名。”
葉初陽:“心心的成績比悠悠更好?”
張雅舒:“嗯,心心更要強一些,樣樣都要做第一。”
說到這裏,張雅舒欲言又止,面露猶豫。
葉初陽笑道:“怎麽了?”
張雅舒捂着半邊臉,道:“沒什麽,我只是想起來,悠悠出事前幾天也得了一次第一。”
說起粱悠悠的死,她顯得很傷感,眼眶微紅。
葉初陽心裏生疑,看不出她到底是對兩姐妹有感情還是沒感情,剛才她還一副冷淡的模樣,現在說起粱悠悠,倒傷心起來了。
張雅舒察覺到自己的失态,要去洗手間整理,不小心撞到了放在沙發扶手上的一只手提袋樣式的粉色碎花帆布包,裏面的東西掉了大半出來。她連忙蹲下身去揀。
一只栓着紅繩子的鈴铛叮朗朗的滾到葉初陽腳前,葉初陽撿起鈴铛遞給張雅舒,張雅舒卻一把搶過去塞到包裏,道:“謝謝。”
葉初陽忽然按住她的手,看着她手裏的粉色卡子,問:“這是你的發夾嗎?”
張雅舒手裏是一只粉色波點發卡,和粱悠悠死亡時戴在頭上的夾子很像,張雅舒看着手裏的夾子,整只手微微打顫,道:“是的,這種發卡有兩只,是一對,一只是悠悠戴着,一只是我戴着。”
粱铎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問道:“雅舒,怎麽了?”
葉初陽把她的手松開,道:“抱歉。”
張雅舒點點頭,抱着包快步走了。
粱铎道:“不好意思啊警官,自從悠悠出事後,我太太就經常這樣魂不守舍的。”
葉初陽忍不住向他問:“張女士和您的女兒感情很好嗎?”
粱铎有些難為情:“我和雅舒結婚還沒多久,悠悠和心心都不太接受她,她們的感情不是很好。”
粱心心和王詩雯從樓上下來了,王詩雯背着書包,粱心心道:“爸爸,詩雯要走了。”
粱铎便笑道:“那我送詩雯回去。”
王詩雯細聲細氣道:“不用了,鄧叔叔來接我了。”
海陽:“是你剛才跟我說過的鄧叔叔?”
王詩雯點點頭,道:“他就在小區門口。”
海陽想見見這位鄧叔叔,就向粱铎告辭,和葉初陽及小陶離開了粱铎的家。
王詩雯走在三個大人當中,雙手揪着書包帶,低若蚊蠅道:“警察叔叔,我想請你幫個忙。”
海陽道:“什麽忙?”
王詩雯道:“我的小狗丢了,你能幫我找找嗎?”
海陽先笑了笑,才問:“在哪兒丢的?”
王詩雯道:“就在這個小區裏,上個月我帶着小狗來找悠悠和心心玩,小狗跑出去就沒有再回來,我和悠悠還有心心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說着,她向海陽轉過身,第一次擡頭直視海陽的眼睛,道:“警察叔叔,樂樂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能幫我找到它嗎?”
海陽看着她,還真不忍心拒絕,便道:“好吧,你有沒有小狗的照片?”
王詩雯終于笑了,笑得很甜:“有的,我用段爺爺的相機給樂樂拍過照片,在我房間裏。”
海陽從口袋裏拿出随身攜帶的紙筆,寫下自己的手機號遞給王詩雯,道:“那你把照片發給我,我幫你想辦法。”
王詩雯接住紙條,認真把紙條疊了一下收起來了。
幾個人繼續往小區大門走,葉初陽把海陽領開幾步,低聲道:“海陽哥,你覺不覺得張雅舒有點不對勁?”
海陽正色道:“她的确有點怪,剛才她說起發卡的時候很慌張。我得找機會驗驗那只發卡。”
幾句話的功夫就出了小區大門,小區門口停着一輛灰撲撲的東風,一個穿着橘色工作服的男人站在車旁抽煙,工作服上印着‘燃氣公司’字樣。
王詩雯向他揮揮手,道:“鄧叔叔。”
鄧偉強身材高壯,皮膚黢黑,本端正憨厚的面相被左臉一塊傷疤破了風水,那快疤像是被火燙出來的,顯肉褐色,疤痕皮膚松弛又醜陋,看起來很有幾分兇氣。
鄧偉強把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了,接過王詩雯的書包,一雙烏黑的眼珠掃量着葉初陽等人,因為兩個警察也在盯着他。
王詩雯牽住鄧偉強的手,笑道:“鄧叔叔,他們是警察,會幫我找樂樂。”
鄧偉強一聽警察兩個字,臉色登時不自然起來,很草率地向海陽點點頭,就要領着王詩雯上車。
海陽把他攔住了,道:“等一下。”
海陽走過去,簡單問他姓名,和他談了幾句。
期間小陶一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鄧偉強,海陽初步解了情況就把鄧偉強放走了,破東風剛拐過路口,小陶就猛拍一下大腿:“我想起來了!”
海陽:“幹什麽一驚一乍的!”
小陶:“海隊,那個男的我見過!”
海陽:“在哪見過?”
小陶道:“我看到他臉上那塊疤我就想起來了,他在一個月前去段博山家裏換過燃氣管!”
海陽瞬間亢奮:“你他媽不早說!快點追!”
兩個警察開着警車去追鄧偉強的破東風,留下葉初陽一個人站在小區門口。葉初陽沒有警察那麽高效的行動力,他站在原地在心裏分析了一會兒鄧偉強和段博山的命案可能存在的關系,發現海陽的确有必要攔住鄧偉強,因為章敏有為財謀殺東家的嫌疑,還疑似擅動東家的保險櫃,但章敏一個人很有可能做不成,所以她很大概率會有一個幫手,而這個幫手有可能就是她的男朋友鄧偉強,加上鄧偉強在一個月前去過段博山家裏換燃起管,這巧之又巧的事兒撞在一起就絕對不是巧合。
葉初陽先捋順了這層關系,然後才往附近的公交站走,沒走幾步,手機響了,給他打電話的人是海宏成。
葉初陽:“喂?海叔叔。”
海宏成一說話,他搭公交車回家的願望就泡湯了,必須多掏幾十塊錢打出租。
海宏成道:“小葉,你趕緊到醫院來吧,江瀛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