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紫金寺4
楊乾坤這貨架勢大，李天哲都等看他怎麽蠻橫地攔門，結果接下來，楊乾坤态度一軟，聲音盡量放柔和。
“我是山下石廟村，神婆楊春花的孫子，楊乾坤。”
李天哲兩眼一翻，這神棍表演變臉一把好手啊，牛逼！
那尼姑打量了楊乾坤一圈，楊乾坤全程臉上挂着哈喽凱啼的标準笑容，整個人就是個哈喽凱啼。
“阿彌陀佛，請進吧。”尼姑說。
然後門就被打開了，李天哲和楊乾坤擠了進去，門又被關上了。
他們跟在那尼姑後面，李天哲總覺得她穿的有點冷，大概出家人修行修的就是心性，耐得住清寒。
“怎麽報個名號就讓你進了？”李天哲邊走邊湊上去悄悄問楊乾坤。
“我奶奶是這附近有名的神婆，而且在這紫金寺裏修行過一段時間，這尼姑佛號明達，認識我奶奶的。”楊乾坤也小聲回道。
“我覺得你奶奶是不是記錯時候了，剛剛不是說明天就是來廟門，供奉應之日了麽？”
李天哲想起楊乾坤他奶奶看人時，有時候會突然放空一下子，肯定腦袋裏記日子的空隙被記如何供奉的事情給占完了。
“肯定是，不過哪天供奉也都一樣。”楊乾坤說。
他們走在一條青石小道上，小道上的雪被掃的很幹淨，露出青色的磚面，他們走過長長的小道，到了一個樓梯前，廟在高一些平地上，廟居高堂不是沒有道理的。
樓梯扶手的材料是青白色的石頭，大立柱上繞着龍紋，側板上均有青蓮雕紋，從樓梯下看整個廟宇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李天哲姥爺本就入了佛教，潛移默化的影響讓他對廟宇這一類事物很是尊重，不管這世上是否有鬼神，是否有仙佛，尊重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跟着明達上了樓梯，正殿呈現在他們面前，廟頂的邊沿處承不住雪，就露出了裏面的紅磚黃瓦，殿門挂了冬天的棉帳，是灰黑兩種顏色的組合，正對棉帳的是一個巨大的供香香爐，裏面全是雪，大概明天就會化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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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達掀開門帳，李天哲他們跟在後面進去了，這正殿之中供奉的是西天如來佛，正中央有一三個人高的佛像，佛面安詳慈悲，佛像下左側有一年紀更大一些的尼姑，正閉着眼睛誦經，敲木魚。
“噔，噔，噔”的聲響一下一下有規律地響着，屋子裏繞着焚香後的青煙，彌散着檀香的味道，很好聞，讓從塵世而來的人歸入青燈古佛相伴的寧靜中去。
明達上前，在那尼姑耳旁輕聲說了句什麽了，那尼姑便緩緩地睜開了眼，沒說話，朝他們點了點頭。
佛殿之前不可喧嘩。
楊乾坤從包裏取出要供奉的物品，一樣樣放在佛祖前的供品案上，放好了，就雙手合十跪在跪殿上，一叩一拜，動作極其标準，楊乾坤頭每碰到雙手一下，尼姑就敲一下案桌上的缽，清脆的聲音帶着回想，震蕩開來。
楊乾坤拜了三下，響了三聲。
李天哲跪在跪墊上也心無旁骛地拜了三下，他每擡頭一次就能看見斜上方身穿金裝的佛祖，眼皮垂下，仿佛在看着這些祭拜的人。
起身後，感應了下，這裏并沒有靈力波動。
他們出了正殿，還是明達走在前面帶着他們，楊乾坤對李天哲說：“我拜完探了個靈，正殿裏沒有異常。”
“嗯，我也什麽都沒感覺到。”既然楊乾坤這個專業探靈師也什麽都沒探出來，那說明那裏确實沒有魔靈存在。
“但是這個廟裏是有魔靈的，魔靈靈力十分微妙，看來不同于其他的魔靈。”
“大概率在聖女殿裏吧，能通過聚靈引出來嗎？”
“不行，這魔靈段位太高，藏的太好，大概是人魔靈。”楊乾坤搖搖頭，盡管他能探知到魔靈靈力的存在，但是就這個情況來看，聚靈是不太可能。
不過如果魔靈驅動了聖女像的時候試試說不定可以，但就是有些危險罷了。
李天哲想既然這魔靈能驅動聖女像還能殺人，像這個魔靈驅動聖女像作亂總不能是見人就殺吧，被殺的應該是有什麽特征，或者說有什麽條件，不然那聖女像上次被驅動的時候，村子裏其他人都沒事。
石廟村是離廟最近的村莊，還有石廟村的別名，短命村，以及聖女像和魔靈的源有沒有關系……還有那個小藍精靈都是怎麽回事？
他們走到了另一個偏殿門前，明達尼姑打算帶着他們進去，楊乾坤攔住了。
“小師傅，這邊供奉的事我清楚，就不勞煩您了，您去忙吧。”
明達微微颔首，就朝念經的佛堂去了，她今日還有誦經的事。
他們一一拜過這些供奉在位的神佛，楊乾坤把供奉之物，放上供奉案，再認真祭拜之後，便離開。
這些神佛有面目慈善、嘴角帶笑之像，也有龇牙咧嘴、面目猙獰之面，像那觀世音菩薩之類都是和平安詳之态，閻羅殿裏就是叫人懼怕的神态。
他們最後到了聖女殿，聖女殿在另外的院落裏，他們拜過這邊殿裏的神佛，從側面穿過一個紅木門，到了一個不大的院落，周圍是青磚砌起來的圍牆，從正東方向可以看到一個高臺，上有一殿，旁邊是樓梯，李天哲他們踩着木質的樓梯進到了聖女殿裏。
聖女殿不大，總共有兩尊聖女像，一左一右至于中央，一邊有兩個童子，聖女像有兩米多高，臉上帶着笑意，眼神和平地遙望着。
不知為什麽，兩座聖女像明明是一樣的，李天哲看着它們總覺得她們本身并不像自己的神态那樣和平安寧。不過李天哲實在想象不出，這聖女怎麽能殺人？
他們拜了拜，李天哲問：“有異常沒？”
“這也太奇怪了，我感受到了一點點魔靈靈力。”楊乾坤将靈力散出去，靠靈力之間的碰撞來确定魔靈靈力強弱、方位。他現在能感受到一點點魔靈靈力的存在，但是靈力太過于微小都形不成源頭，也探測不到方位，這感受的一點還是靠他的經驗來判斷，若是換作其他人肯定就判定這裏沒有魔靈了。
“太微小了，我大老遠地跑回來……這他媽的不是在為難我胖虎嗎？”楊乾坤有點無語，這魔靈什麽玩意兒？
“你說對了，胖虎，這就是在為難你。”李天哲一本正經地說。
“靠…”
“我有疑問，你們村這短命村的別號怎麽來的？”
“怎麽突然問這個？”楊乾坤環視了一圈什麽都沒發現，正常正常的不得了。
“好奇呗。”李天哲笑了笑，又說：“順便給你算算命，看看你能活多久。”
“這跟算命有什麽關聯？算命可是我的老本行，我給你算算啊……”楊乾坤說着開始端詳起李天哲，一會兒又邊點頭邊說：“嗯，你最近桃花運不錯。”
“神棍，不錯啊，這都能算出來。”
“……”
“其實短命村這個由來吧，也就是個以訛傳訛的事了……”楊乾坤說。
九十年代的時候，石廟村就是石廟村，但是那個時候突然肺炎開始流行了，以前的人本來就活不長，石廟村又偏偏死了很多中年人，然後他奶奶當時是附近幾個村子有名的神婆，村民門求他奶奶問神，他奶奶說是神明降下的懲罰，那個時候村子裏封建迷信，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村民門都信了。
既然信了是神明的懲罰，村民們都就陷入了恐慌中，後來又死了幾個四十多的中年人，很多人就尋思着搬走了，在搬走的時候，這些謠言就傳了出去。
傳着傳着石廟村就被叫成了短命村，成了個不詳的村子，新時代打工浪潮襲來，村子裏的年輕人拖家帶口地出去打工，只剩下些中老年人靠天吃飯，靠地過活。
說白了就是謠傳的，有時候謠言就是這東西，它能把白的傳成黑的，黑的傳成更黑的，在一件事情傳播的過程中，人們總喜歡按照自己的意願強行給它強行加料，經過越多人的口就離事實越遠。
“所以……就是這樣？”李天哲還以為發生了什麽特別詭異的事情，不過他想了想，楊乾坤作為民間除魔世家的第二十八代傳人還相信科學的相信的不得了，這些事也就是關乎莫測的人心而已。
“嗯，所以說這世上真的沒有鬼神…”楊乾坤說。
“神還是有的。”
“……”
“行了，那我們先走吧，回去讓你奶奶給講講聖女的故事呗！”李天哲說。
“外面有塊石頭，上面好像是介紹聖女的……”
“出去看看……”
他們說着便往外走，楊乾坤走在李天哲前面，邊走邊說，李天哲走之前扭回頭看了一眼，聖女像立于殿中央，臺子上的蓮花燈，亮紅色，從那亮紅色裏好像有個黑色的點，一下子閃過去了。
李天哲一把抓住了前面楊乾坤的領子，指着聖女像那邊，說：“神棍，等等，那邊……”
“我去！你…”楊乾坤冷不丁被拽了一把領子，喉嚨被勒緊，他差點喊出來，想到自己還在聖女殿又放低了聲音，“你想勒死我啊。”
“我勒死你幹嘛，我是說你看那邊。”
楊乾坤順着李天哲指的方向，看了看，沒什麽東西啊。
他們走過去，看到了左邊聖女像背後有一截小觸角，楊乾坤了看李天哲，點了點頭，靈力流轉指尖，受靈線牽引，那東西就從聖女像裏出來了，果然是和那天他們見的一樣！
那像小藍精靈一樣的小黑精靈，那小東西卻分外靈活，不像王國慶身上的那只，能夠感到它的疲倦，現在這只就精神飽滿得多了。
那小黑精靈一被牽引出來，就動作迅速地要逃跑，幸虧楊乾坤手疾眼快，即刻使用鎖靈鏈将那藍精靈鎖了起來。
“這小東西還想跑。”
小黑精靈被簾子拴着，不停地想要逃，鎖靈鏈都被拉的直直的，無奈它就是逃不開，掙不脫。
李天哲走過去，蹲下去，用手戳戳它的身上，發現居然還軟軟的。
“這…還挺軟的……”
沒忍住又戳了幾下，那小黑精靈就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他，不像之前王國慶身上的那一只，這只四肢也不是軟溜溜的樣子，反而還有爪子。
李天哲一戳它，那小黑精靈就滋着牙要咬他，像一只兇巴巴的吉娃娃。
“這東西也是魔靈吧。”楊乾坤拉着鏈子，發現這魔靈還有點小勁，不過再有勁也拉不過他。
“這魔靈怎麽跟其他的就不一樣呢，這看多了玩久了是有點可愛……”
“喂，還記得你之前是怎麽說的嗎？你不是說魔靈都是有害的嗎？”楊乾坤說。
“可愛和有害，不沖突。”李天哲笑了笑，手垂在大腿下，那小黑精靈沖上去就要咬。
而且沖的方向有點尴尬，李天哲的□□的方向。
猛的被吓了一跳，李天哲吓得跳起來。
“乖乖，這小東西的目标不是我命根子吧？！”
楊乾坤：“……”作為一個隊長，咱能穩重點嗎？
“所以這魔靈怎麽辦？直接消滅？”
李天哲思考了一下，說：“這小東西你沒感覺和之前見那只不太一樣嗎？”
“嗯，這只……磕藥了！”
楊乾坤左右端詳了一下小黑精靈，發現這只比之前見那只生龍活虎多了，難不成是吃了生龍活虎保健丸兒？
小黑精靈：“(嘶吼)……”加面目猙獰。
你才磕藥，你全家都磕藥！
“……磕你個頭……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經地做出這麽不靠譜的猜測。”
楊乾坤一本正經地做出這樣的推測，讓李天哲很想懷疑他是個智障。
“先帶回去吧。”李天哲說。
“哦。”
楊乾坤拽着那小黑精靈感覺像拽着一只不想出門的哈士奇一樣，那東西最後簡直是被拖在地上了。
“給我牽會兒呗。”楊乾坤二話不說把鏈子給他了，李天哲接過鏈子繼續拖行。
他說：“我覺得它有點像大頭。”
在家的大頭，從貓窩裏擡起頭，啊切，誰罵我？
“沒大頭胖。”楊乾坤看了一眼在地上扒着的小黑精靈，說。
下樓的時候，小黑精靈被拖在後面，李天哲每下一階梯，後面就“咚”一聲響，然後一陣爪子劃地面的聲音，又是“咚”一聲。
“咚”完了十三聲，李天哲嫌它在地上抓的聲音吵的腦仁兒疼，幹脆拎起來，發現省勁兒不少。
他們走到殿外的那塊石頭前，上面寫的是介紹聖女的內容。
這是一塊一人高的石塊，顏色是透青黑色，标題是用金字刻在上面佑徳聖女，內容是用紅字刻，內容寫：
西魏年間，清平縣有一劉姓人家，育有雙胞姊妹，一為劉佑，一為劉德，兩人相貌無所差，天性良善，熱情助人，予人以德。清平縣大旱三年，三年顆粒不收，路過一高僧，日：建廟，求雨，供奉聖女。
建廟勞苦大衆，耗損頗重，廟成無雨下，清平百姓苦不堪言，塗有餓殍，劉氏姊妹于心不忍，見之號啕大哭，感民生之苦，痛民生之痛。夜有大羅神仙降臨，金光滿地，華服墜地，入夢，啓劉氏姊妹：廟前跪拜，即可成。
次日，劉氏姊妹長跪于廟門前，曝曬三日，雨成。衆人歡呼相擁，喝慶之聲不絕于耳，劉氏跪于廟前，紋絲不動，衆人瞧，已入定。廟前撒下金光滿地，又是那大羅神仙，領着劉氏姊妹上天成仙。歸仙位，美矣，美矣，自此，劉氏美德傳之千裏，衆人雕神像，供佑徳聖女，保風調雨順。
“喂，你能看懂嗎？”李天哲拎着那小黑精靈，把他拎在石塊前，那小黑精靈被拴在鎖靈鏈上，四肢耷拉着轉圈圈。
楊乾坤：“……”大哥，你別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