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一點(03) 來的路上下雨了……

等到病房裏只剩下自己的時候,顏晞終于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腦袋還是很疼很昏沉,她想着待會兒要給祝梅打個電話請假,幸好是考試,要是放在平時請假,耽誤了學習進度再想趕上可就難了。過了會兒又想,等到了明天看看情況,如果有好轉的話就抓緊辦出院吧,眼前這間明顯是單人病房,還帶衛生間帶陽臺,再多住幾天她就算掏空所有積蓄估計都還不起。

只是在腦子裏做了些打算而已,她就覺得自己很累了,于是慢慢平躺回去休息。

紗簾拉上了大半,只露出一點點夜色的影子,她把眼睛收回來,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

**

淩晨兩點左右,許慕遲踩着一地月光,走進那家叫Heaven的KTV。

輕車熟路地找到包廂號,他推開門進去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已經玩瘋了,大屏幕上自顧自地放着戀愛ing,從桌上到地上一大堆空啤酒瓶,東歪西倒到處都是。

他關了包廂門,在沙發上随便找了個空坐下,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旁邊明顯喝了不少的邱言過來攬他肩膀,臉紅得像番茄:“哥,你去哪了,怎麽才來?”

“有點事。”他懶得細說,覺得有點熱,随手把校服外套脫了。

“行,那不說,來一起玩數青蛙吧。”邱言拽着他想往人群紮堆的地方走,口中還不服氣地問,“哥,你說,四只青蛙三條腿,我他媽哪錯了,周瀚辰憑什麽罵我傻逼?”

許慕遲拍掉他的手,還是坐着沒動:“你他媽別喝了。”

人堆裏立刻爆發出一陣笑聲,邱言只好自己坐回去,一群人又開始咋咋呼呼地搖骰子,但是沒人敢再來叫他一塊玩。

許慕遲懶懶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沒骨頭似的半躺着玩手機,突然聽見旁邊誰的聲音:“去哪了,這麽晚才來。”

他擡眼,看見五顏六色的燈光底下,舒雅一張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邊說話邊在他旁邊撿了個空,旁若無人地挨着他的腿坐下來。

見他不回話,便又說:“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

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趙淩菲找你告狀了?”

“是,但是我先說好,我跟她關系非常一般,你想怎麽找她麻煩都無所謂,我就是想知道——”

她說到這裏,一雙妩媚的眼睛望過來,“你今晚搞這麽一出是什麽意思,想追顏晞嗎?”

許慕遲從校褲口袋裏摸出來包煙,抽出一根咬在嘴裏,很無所謂地回:“有點。”

舒雅笑了笑,從桌上随手拿了個打火機,主動湊過去幫他點煙。

喀嚓一聲,有簇火光在昏暗的包廂裏亮起,她擡眸,看見他低垂的漆黑眉眼,一點若有似無的暧昧。

就着她的手點了煙,許慕遲身子微微後仰,吐出一口白色煙圈。

舒雅也很自然地退回去,把火機丢回桌面上:“喜歡她?”

他眯着眼睛看消散在空氣裏的煙圈,天生上翹的眼尾最能騙人:“有點。”

這回輪到舒雅嘲笑:“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這才開學一個月,你喜歡多少人了都。”說完,動作很纏綿地給自己也點了一根煙,“不過想追就去追吧,聽說她前男友一大堆,但是都不長久。別的不說,就陳跡,也不知道被下了什麽蠱,到現在還瘋得要命想跟她和好呢。上次聚會,趙淩菲就罵了她幾句,他那個臉黑的,一句話沒說,起身就走了,誰的面子都不給。”

話音停在這裏,她擡起頭,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說,“這麽一想,跟你還挺配的,那就試試,看誰玩得過誰呗。”

許慕遲扯着嘴角笑,沒搭腔,又想起那張溫柔動人的臉。

總是在笑,但從來都不真心。

所以她的真心到底在哪裏呢?

他有點好奇,想走進去,看一看。

**

顏晞一覺睡醒,已經是隔天早上六點半,她給祝梅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過去,沒隔多久就接到對方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祝梅明顯語氣很着急,先是問她傷得嚴不嚴重,又問到底是怎麽回事。顏晞拿出早就想好的一套說辭告訴她,祝梅知道她家裏的情況,從開學到現在父母一個電話都沒主動打過,也沒有來參加過家長會,于是只好嘆氣,又叮囑她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給她打電話。

挂了電話,她轉頭,看見窗外朦朦胧胧的天光,才苦中作樂地想着,自己的寒假好像提前開始了。

可能是昨天挂的水起了效果,感覺頭疼緩解了不少,她心裏想着這不算什麽大事,于是心安理得地沒有把自己腦震蕩住院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顏倦。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早上七點醫生查房。

顏晞乖乖躺在床上,等着所有檢查都做完,在醫生轉身要走的時候叫住他,非常委婉地表達了自己想提前出院的想法,誰知道對方聽完,想都沒想就說不行,至少要等到三天後的CT複查,如果沒有問題,才能出院。

她于是只得作罷,安心在醫院休息。

下午的時候,顏晞抽空去機器上打印了一份自己的繳費明細單,看到上面的數字,簡直欲哭無淚。

她跑到護士臺,嘗試着問能不能換個床位,意料之中得到目前床位全滿的回答,只得悻悻回去。

在醫院裏度過了百無聊賴的一天,傍晚的時候輸完液,收到顏倦的短信,說自己下周期末考,考完試可以一起吃飯,姑姑想她了。

顏晞正在裝模作樣地跟他說自己今天考到哪一門,發揮得怎麽樣,突然聽到病房外的敲門聲。

她放下手機,擡頭說了聲請進。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她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趙小樓。

對方穿着一件非常厚實保暖的羽絨服,齊劉海長頭發,身上還背着書包,一看就知道是從考場上趕過來的。

驚訝過後,她趕緊起身:“你怎麽來啦?”

趙小樓走近幾步拉住她的手,張張嘴,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眼淚就撲簌簌掉下來:“顏晞……你、你沒事吧?”

顏晞有點無奈地笑了,伸手幫她擦了擦淚:“祝梅該不會跟你說,我得了什麽絕症吧?”

“沒有,就是、就是我看你一整天都沒來。”趙小樓仔仔細細打量着她,确定沒有什麽問題,才止住了淚意,“你生病,怎麽不告訴我?”

聽到對方的質問,顏晞這才想起來,自己跟趙小樓一間考場。

怪不得她來得這麽快。

“我真的沒事,就是昨天下樓梯的時候沒看清臺階,摔了一跤,休息一天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

“真的嗎?”趙小樓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別騙我。”

“怎麽敢騙你呀,我這麽喜歡你,不會騙你的。”

她知道趙小樓是一個只能專心做一件事的人,如果心裏老是擔心自己的話,明天考試的時候很有可能走神,萬一影響發揮就不好了。

聊了一會兒,趙小樓接到媽媽的電話催她下去,于是兩個人道別,顏晞被她重新推回床上,仔仔細細蓋好了被子。

她只留一盞床頭的小夜燈,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電視,直到聽到雨點噼裏啪啦敲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不知道姑姑跟顏倦現在在做什麽呢。

她就在這一刻,才遲鈍地感覺到孤獨。

把被子往上拉,直到覆蓋住整張臉,那讓人心煩意亂的雨聲總算安靜了少許。

她慢慢閉上眼睛。

這一次睡得不安穩,她甚至夢到自己現在和其他人一樣,正在考場裏奮筆疾書。數學試卷上的最後一道大題出得很蹊跷,她寫到一半沒了思路,正在草稿紙上不斷變換着方法演算。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眼看着交卷時間就要到了,她急得要命,字跡也越來越潦草。

這種焦灼的感覺太過真實,導致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恍惚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裏。

牆壁上的時針指向晚上八點,她扭頭,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

顏晞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時空錯亂的錯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此時此刻明明就應該在考場上的,應該正在為了一道難題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而不是躺在這張冷冰冰的病床上,聽着窗外好像永遠都不會停下的雨聲。

思緒越抽離就越覺得真實,真實到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立刻穿上鞋子回到學校去。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敲到第三下的時候,顏晞被迫被拉回到現實,擡起頭,輕聲說請進。

門把手輕輕轉動,白色的病房門被打開,而後誰走了進來。

整個房間都依賴床頭那盞橘黃色的夜燈照明,她看不清這人是誰,便起身去開了燈。

白熾燈亮起來的那一刻,她看見站在門口的那個濕淋淋的身影。

顏晞足足愣了十幾秒,才難以置信地問:“許慕遲,你怎麽——”

“來的路上下雨了。”

那個人渾身上下幾乎被雨淋透了,藍發濕漉漉地覆蓋在眼皮上,正往下滴着水,有一種脆弱又潮濕的美。

他随手抓了抓頭發,沒等她回答就往衛生間走:“借你地方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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