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想必苗逸飛早看在眼中,當時就高興的說了一句:“果然阻止他們上巳節相見,一切都會不同!我就知道這件事我沒做錯!”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一切都不同,可不是因為你做的蠢事呀傻表哥,姚白栀翻了個身,基本可以确定這倆好感度都滿了的目标是一起重生了。但為什麽他們倆經歷的劇情,好像都跟自己知道的有點差別?
還有,系統關機更新就一去不複返,是不是也因為他倆重生、劇情出了bug?如果她修複這些bug……算了吧,她沒法修複,那倆目标估計不會告訴她他們前世經歷了什麽——一看就都是做了虧心事、想拼命彌補的樣子,哼,怎麽可能自己招認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呢?
也許苗逸飛會揭發太子,但那畢竟是他們前世的經歷,姚白栀知道了也沒什麽用,至于今生……吳皇後都死了,劇情崩壞成這個樣子,哪還有拯救的餘地呀?
姚白栀暗暗嘆了口氣,又翻了個身,等等!他倆都是重生的,還都滿懷愧疚、好感度滿百,是不是說,就算系統不回來,她也可以橫着走了?!怪不得今天她就差說出“只要你當皇帝咱倆就沒戲”,他都沒翻臉!
這麽說嚴昭根本不會把她今天說的話告訴丞相爹!哎呀好後悔,早知如此,她就不和王氏說實話了!不過說了應該也沒什麽關系,有嚴昭撐腰嘛,雖然這樣似乎有點無恥,嗯,就當是給嚴昭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了,看他那樣,就知道他前世沒幹什麽好事。
姚白栀心思大定,躺平了準備睡覺,忽然又想起苗逸飛最先說的,太子找他是為了他在西京書院中毒一事,這貨唬誰呢?還太子跟他解釋說此事與太子無關,太子傻呀?上趕着找人說,你中毒不是我要殺你,這不跟自首一樣嗎?
她現在倒是相信嚴昭有殺苗逸飛的心,但嚴昭可是太子,想殺人至于用這麽原始的辦法嗎?還下砒/霜,還沒毒死他,以為嚴昭像他那麽二愣子麽?嗯,也許苗逸飛只是想糊弄她這個“閨閣小姐”吧?算了,原諒他,畢竟是盟友。
這事在腦子裏一飄而過,下一秒姚白栀就陷入了夢鄉,第二天早上還是被貓叫醒的。
這天苗逸飛沒敢多留,吃過早飯就回家了,避開了午後才過來的姚汝清。姚汝清到了別院,先和王氏談了一會兒,才讓人把女兒叫到水閣去。
“今日皇上召見中樞重臣,說太子友愛兄弟,要帶二皇子和三皇子一起讀書,且張天師說今年流年不利、太子妃候選人八字都和太子不相合,選立太子妃一事,待明年再說。”姚汝清開門見山說了這個消息,才一挑眼角,看向女兒,“高興了?”
姚白栀:“……”小聲嘀咕,“女兒有什麽高興的呀……”
姚汝清哼了一聲:“看來我以前跟你說的都白說了!原先總想着你身子弱,許多事都縱容了你,現在看看,你自己的主意興許比我還強,罷了,我也不管你,你今日開始就去跟夫人學着管家理事吧!”
咦?丞相爹你這轉折是不是有點生硬?
“進宮做太子妃,自是不用理這些瑣事,所以我請了于女官給你慢慢講宮中之事,但你自己不願意,還趕了于女官走。”姚汝清說着嘆口氣,“那你就去學學怎麽做一家主母吧,早晚你得像夫人一樣,管起一個家。”
咦?潛臺詞是說,要放棄叫她做太子妃,另給她找個男人麽?嚴昭同意嗎?姚白栀有點緊張,雖然另嫁絕對是虐嚴昭的終極殺招,但是!這事兒對她自己也不友好啊!她系統死機了,又不能及時帶她走,她可不想體驗一把包辦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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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汝清看她有點驚慌,反倒放心了,還知道懼怕就好,做太子妃乃至皇後是不容易,但做一個普通官宦人家的主婦,也并沒有那麽容易。姚汝清希望女兒能盡早明白這一點。
于是姚白栀混吃混喝還有貓玩的悠閑日子就這麽結束了。回京中相府之前,她就得每天在王氏那裏旁聽王氏處理家務至少一個時辰,等七月下旬回了家,就更不得了了。
王氏叫她先認人,內宅上下各處管事加起來就有十幾個,這還得益于她爹不好色,有名分的妾室只有三個,以相府的水準來看,可以說是人事極其簡單了。
外院卻沒法簡單,俗話說宰相門房七品官,實際雖然沒那麽誇張,但至少他們家管家這一級別的,出去确實是低級官員都要拍馬屁的。大概是為了防止刁奴欺主,姚家設了三個管家,各管各的事兒,且都能直接向相爺和夫人彙報。
另外門房、車馬房、外廚房等等各處管事也都至少分了兩班,更複雜的是,丞相爹還養着門客幕僚。
姚白栀每天耳朵裏來來去去都是什麽婆子媳婦管家管事,感覺腦子都快被攪成漿糊了!幸虧還有松風和掬月幫她認人,好歹是過了這關,可以進修主婦的下一門課程:看賬。
這門課姚白栀擅長,她以前學過會計,雖然古代的賬本很一言難盡,但比起認人還是輕松多了。而且理賬目還有個好處是,叫她知道了相府的家底。
丞相爹做投資十分簡單粗暴,就是買房買地。
他嚴令府中不得從事任何商業活動,就算是仆人都不許開店經商——姚白栀問了王氏,本朝确實規定官員不許經商,但其他官宦人家都會放些家奴在外面做,比如王氏娘家就安排家奴在京裏開了綢緞莊、酒肆之類的店,或者也有商家主動投靠,求權貴做個保護/傘,直接給分紅的,但丞相爹都不肯。
他們家只在京裏最繁華的市井之地買了十餘處鋪面,租出去常年收租。另外除了現在住的這套禦賜宅邸,姚家還在京城買了兩套五進大宅,城外別院之外,還有五六個帶土地的莊子、兩處種了果木的山頭。
啊,魏郡老家田産也不少,丞相爹給姚氏置了不少祭田,還資助族學,是名副其實的大地主大家長。
這樣一看,就算姚汝清在和嚴昭的權力鬥争中輸了,一時退出權力中心,姚家也不至于一敗塗地、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畢竟魏郡老家的根基還在嘛。不過确實很難再達到姚汝清的高度就是了。
姚白栀看着這些土地産業就覺得安心,而且嚴昭這些日子都沒來煩她,雖然她的餐桌上還是時常會出現府中廚房根本沒有的菜色,但沒人再喜滋滋的告訴她說這是太子殿下命人送來的,姚白栀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只管開心的吃。
丞相爹沒再找她談,“太子殿下”這四個字好像終于從姚白栀生命裏退出去了;苗逸飛也沒動靜,聽說是被苗家關着讀書學習等下聘呢。她的虐渣副本就這麽神轉折成了相府小姐的日常副本,過得充實愉快、無波無瀾。
直到八月初十這天,苗家正式給姚侍郎家下聘禮,姚白栀跟着王氏去苗家道賀,才聽見一耳朵有關太子的消息。
“……二殿下哪是個安心讀書的呀,每天就變着法兒的和太子殿下較勁,可憐蘇大學士年過花甲的人了,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王氏堂姐、曹毓的娘繪聲繪色的給王家幾個姑太太講八卦,“前兩天,蘇大學士給三位殿下講史,講完了二殿下就說不懂,要太子殿下親自給他講解,太子殿下好脾氣講了,他偏說還是不懂,你們猜太子殿下如何應對?”
幾個姓王的夫人太太都搖頭,曹太太就笑道:“殿下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二殿下之所以聽不懂,就是讀書太少了。”
大家都笑起來,還有人問:“那二殿下就這麽認了?”
“二殿下氣得拂袖而去,太子殿下轉頭命人送了幾本名家集注過去。二殿下得了這幾本書又卷土重來,拿着集注上的注釋問蘇大學士,問完蘇大學士,又問太子殿下,蘇大學士解的對不對,蘇大學士昨日直接告病了。”
姚白栀坐在隔間裏聽的清清楚楚,跟着笑的同時,總覺得二皇子這番行事,像是得了人指點似的,居然不屈不撓的和太子過起招來,他不是一言不合就撸袖子打人的人設嗎?
作者有話要說: 想多更點的,但一會兒要趕火車回老家……
明天一天都在火車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更,只能給大家拜個早年了,祝大家狗年吉祥哈哈哈哈
(明年是狗年吧?
☆、決定
太太們說完皇家八卦, 很快又換了別家來說,姚白栀跟兩個堂妹打了會雙陸, 同媒人去姚侍郎家下聘的王氏就回來了。
“我們姑太太真有福氣, 那姚家姑娘不光長得标致,人品也極大方端莊, 姑太太以後就等着享兒媳婦的福吧!”
王氏平時自持身份, 說話行事都極謹慎,像今天這樣誇人, 姚汝寧還是第一次聽見,頓時喜上眉梢, 道:“我瞧着也是個好孩子, 現在連嫂嫂都這麽說, 我這心就更踏實了!”
親戚們紛紛恭賀她,熊孩子苗逸飛也很安分,去下聘時很有世家公子的樣兒, 一點沒讓父母操心,姚汝寧這顆懸着的心算是徹底放下, 就等把新媳婦娶進門了。
姚白栀對這位姚寧馨姑娘還是很好奇的,回家路上就跟王氏打聽:“夫人,我們什麽時候能見到姚姑娘呀?”
“你們啊, 等你們表嫂進門吧。”王氏見這門婚事徹底定下了,也覺得了了一樁心事,心情不錯,“原先上巳節這位姚姑娘出風頭, 有了才女的名聲,我還擔心過,今日一見,倒難得是個踏實穩重的,沒有那些輕狂習氣,也難為她了。”
姚侍郎的夫人是真不頂事,王氏和她沒說上幾句話,都覺得颠三倒四不像樣,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姚家居然是大小姐和姨娘一起當家的,王氏也是大宅門裏長大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姚寧馨。
怪不得侍郎府的小姐要在上巳節那樣的場合出風頭呢,有那樣一個娘,她不自己操心婚事,難道要等着姨娘跟她爹吹枕頭風、将她胡亂許人?
可憐這孩子在娘家估計就沒過過什麽好日子,到現在,就算不提中間皇家拿這姑娘博弈的一堆破事,只說苗家這門親事,看着是不錯,但誰知道苗逸飛那小子什麽時候又會發瘋?
姚白栀聽了王氏的感嘆,也覺得心有戚戚焉,姚寧馨這位姑娘的命是真不太好,出嫁之前得管教弟妹,一天清閑沒得過,好容易找了門當戶對的親事,新婚前幾年估計也得在調/教苗逸飛中渡過。
只希望苗逸飛前世的劇情真與姚白栀所知的原劇情不同,不然這貨當姚寧馨是害死表妹的兇手,心裏不定憋着什麽壞水,等婚後跟人家姑娘算賬呢。
姚白栀尋思了一路,直到回到相府,也沒想到自己要怎麽勸苗逸飛,才能既不暴露自己,又能達到目的——還得是在她見不到苗逸飛的情況下。
算了,放棄吧,她還自身難保呢!嚴昭這會兒看着是沒什麽明顯動作,但誰知道他是不是以退為進?嚴煦那樣一個傻子,也就夠給嚴昭解解悶,再有人指點,也不可能取嚴昭而代之。嚴昭同意推遲立太子妃,也沒争取參預政事,如此無欲無求,不是為着攻略她,還能是啥?
姚白栀在心裏緊了緊弦兒,生活中卻得繼續投身主婦管家課程,并被委以庫房監管重任。眼看就是中秋,給他們相府送禮的人絡繹不絕,相府同樣也有姻親需要還節禮,如此一進一出,姚白栀忙的過了中秋好幾天,才算是把出入庫明細理好。
然而中秋過了還沒多久,就到了丞相爹生日,今年雖不是整壽,但他身份到了那裏,生日就絕不可能糊弄過去,不但上下官員們要送禮,連嘉泰帝都例行有賞賜,家中少不得擺了三日酒席,外院還請了戲班子來唱堂會。
王氏怕累着姚白栀,特意派了一個得力的管事媽媽去幫姚白栀。擺酒席的繁瑣之處,姚白栀早在看《紅樓夢》時就開了眼界,大到桌椅屏風花瓶擺件、小到杯盤碗碟甚至筷子,都得從庫房裏提前調出,等宴席結束,再清點了數目一樣一樣歸回,她雖不用親力親為,到底也不能當甩手掌櫃,只憑底下人糊弄,能有王氏派來的媽媽鎮着,她真是輕松多了。
等這樁大事忙完,京城短暫的秋日也所剩無幾,徐神醫給姚白栀換了一副新藥,說:“且看這個初冬如何。”
姚白栀身邊的人就都緊張起來,原主這個病,一貫是秋冬之交和乍暖還寒的春季犯得最厲害,雖說今年兩場雨後,天見涼了,都沒聽見大小姐一聲咳嗽,但萬一跟春日裏似的,憋到後來,病一場重的呢?
于是她院裏的地龍早早就燒了起來,每日和庫房管事對明細也不出院了,要不是徐神醫堅持沒大礙,姚汝清和王氏連她晨昏定省都要給免了。
姚白栀因此多了很多閑暇時光,這麽一閑,她才發覺自己之前緊的弦兒白緊了,敵方BOSS嚴昭竟然一直沒動靜!而且最近這一個多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經把京城的美食發掘完了,姚白栀的餐桌上竟然連各種美味小吃都不再出現了。
難道上次怼太狠,太子殿下的好感度下降了?或者他太沮喪,覺得自己大錯特錯,幹脆放棄了?那她這算是攻略成功還是沒成功啊?!
小安原話怎麽說的來着?
“只要該世界主攻略對象對宿主好感度達到百分百,且在宿主離開後追悔莫及、痛不欲生,餘生一直活在自棄自厭裏,就算完美達成”——哦,那看來她是沒成功。
這能怪她嗎?系統關機,她根本離開不了呀!要不是自己下不了手,姚白栀真想試試自殺能不能喚醒系統!
都怪那倆莫名其妙重生的!好好一個快穿任務,還沒開始做,就變成普通穿越了。
姚白栀真是想起來就要嘆氣。她要真是一開頭就是普通穿越也罷了,反正現代的她也是孤身一人,且十成都死了九成九了,在這裏續上命再活幾十年也不是不能适應——從三月到現在,大半年都過去了,要是沒有系統啊任務啥的,她肯定早就适應了。
可偏偏有系統,而且一到這個世界系統就關機了,沒系統監督提醒,那倆目标好感度又是滿的,她有任務都不知道怎麽做,就算想到辦法虐了渣,也沒有任何提示,搞得她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這能有動力嗎?
但是不做任務吧,她心裏又總有件事懸着,沒法兒認真踏實的活下去,總覺得現在的身份是借來的,她早晚要走,所以除了姚家這幾個親人,她不想跟任何人有情感上的交流牽扯。
心中迷茫的姚白栀百呼系統而無應答,氣的在心裏又罵了小安幾句言而無信大騙子,終于決定從現在開始,不管什麽虐渣任務了,真正的把這次穿越當成一次有來無回的單程旅行,認真的在這個崩壞的劇情裏生活下去。
當然,前提是要遠離渣太子嚴昭和坑貨攪屎棍苗逸飛,她才能好好生活。
目前來看,嚴昭偃旗息鼓,苗逸飛親事已定,前提條件已滿足,姚白栀覺得,是時候放下任務,好好養病貓冬了。
沒想到她剛下了決定沒幾天,丞相爹就在晚飯之前宣布:“北鶴山下那處溫泉莊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夫人看着哪一日空閑,帶阿栀去瞧瞧怎麽布置,早些安排人手鋪陳好了,也好早些住過去。”
“溫泉莊子?”姚白栀驚奇,“我們家什麽時候買了溫泉莊子?”
王氏道:“早些時候旁人送的。”又說,“那就後日過去吧。”
姚汝清點點頭:“皇上今年龍體不豫,也準備過些日子去北鶴山行宮住一段時間,太醫說,常泡溫泉對皇上龍體有益,如今只等行宮那邊的消息。”
“北鶴山在哪裏呀?”姚白栀沒聽過行宮的事,“在城外?”
姚汝清笑了笑,看一眼兩個兒子,道:“諾兒告訴你姐姐。”
叔諾彷佛得了什麽榮譽一樣,挺胸擡頭答道:“北鶴山在京城東北三十裏外,建有溫泉行宮,還圈了禁苑,可以圍獵,聽王家表哥們說,先帝那時候還常去的,不過皇上不大喜歡騎射,登基後從沒去過。”
姚白栀一下子聽出了重點:“這麽說來,行宮至少荒廢了十幾年了,還能住得了皇上嗎?啊,爹說等行宮的消息,是等行宮修繕嗎?”
“沒錯。行宮修繕從七月就開始了,已近尾聲,所以你們也盡早把莊子收拾妥當,到時我要随駕,咱們一家人住着也方便。”
王氏道:“相爺放心。”
說完這事,一家人圍桌吃飯,姚白栀絲毫沒覺出異樣來,還略有些興奮的期待着可以在自己家泡溫泉過冬的日子。直到她和王氏進了溫泉莊子,一間一間屋子轉過,一處一處園子逛過,才終于覺出一絲不對勁兒。
“夫人,這都是送莊子那人建造好了,才送給我們家的?”她指着面前假山上的四角小亭問王氏。
王氏臉上神色一滞,還沒來得及答話,旁邊做向導的管事婆子先答道:“大小姐看這亭子好嗎?那邊兒有石階,這山是真山,實心兒的,夫人和大小姐可以上去看看。”
真山?姚白栀好奇,也不等王氏答話了,扶着王氏一起上了石階。石階繞山而上,坡度不高,走起來并不費力,她們很快就進了小亭。
“哇!”姚白栀站定之後,四下一望,不由驚呼,“這小山才一人多高,怎麽上來之後,視野這麽好呀?那就是北鶴山嗎?”
婆子笑道:“正是。大小姐往左面看,看見那一重重紅瓦了嗎?那就是行宮。”
姚白栀不只看見了重重宮闕,還看見宮闕西面大大的獵場裏,正有人在騎馬,“不是說行宮還在修繕嗎?怎麽有人敢在禦苑騎馬?”
婆子搖頭道:“這奴婢就不知了。大小姐再往西北方看,那是一片梅林,蠟梅、紅梅都有,到冬日開起來可好看呢!對了,這亭子下面修了地龍,四面還留了茬口,可着尺寸打了琉璃窗,到時候嵌進來就能擋風擋雪,變作一個賞景暖閣,大小姐便是想在這裏午睡,都使得。”
我去!這也太會享受了吧?姚白栀看了王氏一眼,很想說:夫人,送禮這位,所求怕是不小吧?
當着下人,這話沒說出口,等到從亭子下來,過菱形小門,進到一處精致院落後,姚白栀終于開始懷疑,送禮那位圖的莫不是她?不然這小院怎麽這麽合她心意、就像為她量身打造的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到家的,家裏有個一歲半的小魔王,陪着玩了一天,晚上7點半我就睡了……
今天更慘,大姨媽駕到,還好提前嗑藥了,趁着小魔王去外婆家,我先更一章
☆、驚喜
小院與那視野極好的小亭只隔了一道牆, 院內略顯空曠,只在南端并排種了兩棵大樹, 據婆子說是柿子樹, 結的柿子又脆又甜,現在莊子裏還有曬好的柿餅, 一會兒就洗幹淨給夫人小姐嘗嘗。
“大小姐別看這樹現在光禿禿的也不好看, 到夏日綠葉成蔭,能遮出好大一片陰涼地呢!”婆子說着比了比兩樹之間的空地, “大小姐在這裏架個秋千最合适不過。”
姚白栀心說這婆子擱現代是個售樓好手,就随便點點頭, 轉開目光掃了一眼其他地方, 見院內地面鋪了碎石, 還根據碎石大小和形狀的不同,拼出了一個個貓爪印一樣的圖案,十分可愛。
婆子看她四處看, 又指着東西兩面空着的牆邊,說等春天可以按着小姐的喜好或種花草或植葡萄藤, 姚白栀正看着貓爪印滿腹狐疑,聞言就似笑非笑的問道:“媽媽怎知我會住這裏?”
“哦喲,奴婢哪裏知道什麽?不過這院子收拾的, 原本就是個給小姐住的院子,夫人、小姐進去一看便知。”
王氏正打量房子外觀,“這窗子……莫不是琉璃窗?”
姚白栀跟着轉頭,果然發現房子東西兩面各有一扇玻璃窗, 玻璃沒有現代的那麽透明,略帶一層淡綠色,且單片面積都不大,也就一尺見方左右,用雕花窗格鑲在一起,一共四乘四十六塊,合成了一扇大窗子。
“正是,聽說這琉璃窗透光好,顯着屋子裏面亮堂。”
王氏沒再說話,她身邊服侍的丫鬟梅子咋舌道:“這麽大塊的琉璃,花的錢也亮堂得很吧?”
姚白栀盯着窗子若有所思,王氏清咳一聲:“外面怪冷的,進去看看吧,火盆升起來沒有?”
婆子答道:“知道夫人小姐要來,已提前燒了地龍。”一邊說一邊打起簾子,請王氏和姚白栀進去。
房內果然暖意融融,一進門不出意外是個廳堂,堂內空蕩蕩的沒什麽擺設,她們一行就先進了西裏間。西裏間靠窗搭了一個單人床大小的火炕,炕上鋪設了引枕靠墊,正是王氏身邊的丫鬟石榴先一步過來準備下的。
“這火炕不錯。”王氏坐上去,摸了摸是溫的,又轉頭看一眼窗外,“咦,這窗子在外面看略顯得低矮,坐在這裏倒是正合适,不用伸頭都能看見外面。”
跟着坐下的姚白栀看一眼窗外,意外的發現滿院蕭疏竟被透着綠意的玻璃打了一層濾鏡,平白多了幾分靜谧詩意。
丫鬟們很快送上茶來,配的茶點正是管事婆子說的柿餅,王氏和姚白栀各嘗了一個,果然甜糯可口,餘味清新。
婆子等主人喝完茶,繼續介紹說這房子其實是工字型,前面三間大屋,後面通過連廊還連着三間形制稍小一些的屋子。
“可巧兒,有一處溫泉泉眼就在後頭,匠人們可着這泉眼造了個湯池……”
姚白栀前面還一邊聽一邊琢磨事兒,到這兒聽出眉目,一下子把別的都忘了,激動的問:“你是說,後面房中就可以泡溫泉?”
婆子眉開眼笑的說:“就是就是。奴婢嘴笨,羅嗦半天也沒說清楚……,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姚白栀雙眼亮晶晶的看一眼王氏,見王氏點頭了,立刻起身往後面去。婆子緊着跟上給她指路,帶她繞過雕花槅扇,從隔斷與北牆後的夾道出後門,經過一個約有三米長的連廊,就進了後面溫泉房。
溫泉湯池在東間裏面,大概是怕水汽侵蝕,特意與中間小廳做了實牆隔斷,婆子先一步拉開門,道:“裏面可能略有些涼意,因通不得地龍,也不好攏炭盆,不過有溫泉水,倒也不冷。”
姚白栀點點頭,她身上披風還穿着呢,不怕這點涼意,就率先走進去,然後就被巨大驚喜直接砸了腦門。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大海。由淺藍到深藍的海水裏,生長着茂密的海草,海草色澤鮮豔,葉片泛着綠油油的光,在那些光澤之間,有活潑的魚兒成群結隊游過,還有些姿态笨拙的小蝦大螃蟹綴在海草根部,彷佛剛剛從接着波浪紋青石地面的深藍海底中鑽出來。
是壁畫!而且不止一面牆,東西南北四面牆,連起來正是一幅巨大的夢幻海底圖!
姚白栀驚喜的張大口,忍不住“哇”了一聲。
扶着門的婆子只笑不說話,看着姚白栀緩緩走進去,自己卻并不跟上,只站在門邊,讓大小姐自己去發掘其他驚喜。
驚喜當然不止是壁畫,進門右手邊就是一個類似半邊太極圖的游魚形狀溫泉池,池邊砌了約一尺高的潔白石臺,白石臺上刻有紋理,姚白栀走近細看,見上面栩栩如生的雕刻着錦鯉戲蓮,盛開的蓮花襯着溫泉水汽,彷佛真的一樣。
她索性在石臺上坐下,伸手進水裏試了試——溫度正好,是略有點熱卻覺得舒适的溫度——這池子的大小對她來說也剛剛好,足夠她躺平了在裏面踢腿。
再擡頭看向光源——南牆靠近屋頂的高處開了一溜琉璃窗,也是單片大約一尺見方,用細細的窗格鑲起來,一字排開正好八塊。這會兒時近午間,陽光從窗子照射進來,給房間內帶來足夠亮度的同時,還能讓泡在池中的人一擡頭就看見藍天白雲,且高度足夠,不必擔心被外面的人圍觀。
真是太體貼太以用戶為中心了!
不過若換了姚白栀自己設計,還是喜歡直接在屋頂開天窗,采光比這樣好,還可以360度随便躺着觀景,這樣想着,她擡頭看了一眼屋頂——哦,青瓦,這大概是陶土瓦?可能不适合開天窗?算了,應該知足,現在就已經很棒了!
“咦?那邊是什麽?淋浴間?”姚白栀目光從屋頂轉到北側,突然發現那邊另有洞天,居然有個銅制花灑立在北牆邊上,下面還砌了一樣的白色石臺,看形狀很像現代的浴缸。
她立刻扶着松風的手站起來,走過去看了一眼,“還真是,下面留了洞,難道這能流出去水?”
婆子在門邊答道:“還是大小姐有見識。正是如此,下面埋了管子,能把水導出去,聽說直接導到外牆邊兒的水渠裏呢!這龍頭接了水罐,可以加熱水,大小姐泡好了溫泉,過來沖洗極方便的。”
又指着淋浴間和溫泉池之間說,“這兩邊兒當中怎麽隔斷,端看大小姐的意思,是拉個帷帳,抑或立個屏風、設個美人榻啊幾案什麽的,都有餘地。”
姚白栀點點頭,來回踱了兩圈,對這個溫泉房真是滿意極了,一瞬間腦子裏已經有了三四個布置的方案,卻沒想到驚喜遠不止于此。
她剛依依不舍出了溫泉房的門,婆子就一指西邊房門:“大小姐也去那一間看看吧?”
“哦,那間是做什麽用的?”姚白栀本以為是給丫鬟們留的住處,誰知待她走過去,婆子把門打開,她就又一次控制不住的“哇”了一聲。
居然是寵物房!不,準确點說,這是完完全全給貓設計的貓房!
西牆北牆上鑲的高高低低、長短不一、各種角度傾斜的木板是給貓咪跑跳玩的;東牆邊立了一個書架,邊緣設計成了階梯狀,也是方便貓主子爬上爬下的,旁邊藤椅下面還做成一個小窩,适合貓咪趴着;窗邊有個造型略奇特的貓爬架,上面也不知粘的什麽毛皮,但一看就是真皮毛,頂上露洞的箱口還用線繩挂了一個毛茸茸的球。
姚白栀好奇的走過去踮腳戳了戳,就聽婆子說:“那球是兔尾毛做的,又軟又滑。”姚白栀聽的一抖,差點沒崴腳,幸虧松風及時扶住了她。
可憐的兔兔,尾巴那麽短那麽一點兒毛還被做成了貓玩具……。
她心中感嘆着轉了個身,見旁邊還有張小床,也是鋪的毛皮,看起來舒服極了,便對松風笑道:“小青小金有福了。”
奇怪了,嚴昭真是重生而非穿越的嗎?不可能吧?淋浴和下水管不稀奇,她看過科普,知道古代富貴人家窮奢極欲的也有花大價錢搞的——真沒想到她也有體會這種窮奢極欲的一天——但貓房?重生土着古人,怎麽會懂得做貓爬架?
而且這個配置簡直就是給她量身打造的!泡完溫泉,直接溜達到隔壁看書玩貓,這生活真特喵夢幻一般的美好!
姚白栀抗拒不了這種糖衣炮彈,所以她心裏幾乎一絲掙紮都沒有就愉快的接受了。回去前面見王氏時也沒掩飾自己的高興和喜歡,反正她之前的反應那婆子都看在眼裏了,嗯,正面反饋就當是對嚴昭這番心意的感謝吧。
——其實她真挺感動的,只可惜她不是原主,就算沒有虐渣任務,也一樣不可能接受嚴昭的感情。他這次重生,是注定不會達成所願啦。
作者有話要說: 立個flag,今天寫不完第二更,就明天雙更!
☆、兄弟仨
嚴昭站在角樓上, 遠遠看着西面那處依着山邊而建的大宅院,心裏很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阿栀對他的布置滿不滿意。嚴昭一時懊惱琉璃廠燒不出更大塊且無雜色的薄琉璃, 一時又擔心他将屋頂天窗改到南牆高處, 房內亮度不夠,阿栀不喜歡, 如此七上八下, 又遲遲見不到那小院有人出來,就忍不住在角樓上來回踱起步來。
“太子去那上面幹什麽去了?吟詩作對啊?”騎在馬上來回遛彎的二皇子嚴煦擡起馬鞭指指角樓, 問旁邊剛學騎馬的三皇子嚴晧。
嚴晧頭都不擡,一板一眼答道:“愚弟不知。”
“愚弟”這個自稱直接酸倒了嚴煦的牙, 而且人家自己都說愚了, 也讓他沒法再和嚴晧計較, 嚴煦只能呲牙咧嘴的一抽馬背,縱馬狂奔去去酸氣。
這次來督促行宮修繕,本來是太子一個人的差事, 嚴昭想着嚴晧不喜歡悶在宮裏,就跟嘉泰帝打了招呼, 說想帶三弟過來散散心,順便學騎馬,反正一入冬蘇大學士就病了, 上不了課。嘉泰帝也沒多問就同意了。
誰知嚴煦聽說以後,也鬧着要來,還找了個想親近兄弟的名頭,嘉泰帝本來就偏心他, 一聽此言,龍心大悅,錯覺自己教子有方,三個兒子兄友弟恭,好事呀,大手一揮就準了。
不過嚴煦來是來了,他的軍師卻沒帶來。嚴昭打聽清楚他身邊內侍的來歷之後,就想法給那內侍下了瀉藥,讓他腹瀉到爬不起來,嚴煦身邊原本親近的內侍見此機會,哪有不搶着上的?于是到了行宮以後,沒兩天嚴煦就現出了他那頂級纨绔的原型,天天跑馬打獵,爽得不要不要的,幾乎完全忘了要盯着嚴昭了。
當然,就算他沒忘,始終跟着嚴昭,嚴昭也有一百種辦法甩開他,不讓他給自己搗亂。行宮修繕沒什麽大不了的,嚴昭身邊自有人去盯,他的全副精力始終都在給阿栀打造她的“夢想之家”上。
可惜前世他沒機會跟阿栀商讨細節,只能照着她留下來的圖紙,按自己的辦法去建造,想來其中一定有不合阿栀心意的地方,今年天已冷了,來不及再改造,也只能留待明年春夏再按阿栀的意思去改了。
嚴昭在角樓上胡思亂想許久,才終于看到有一行人從那小院出去,他遠遠盯着中間那個紅色人影,雖看不清樣貌體态,仍覺得算是見到了人,心中十分安慰。
跟着在角樓上吹了整整一上午風的楚林,搓了搓僵冷的面頰,小心勸道:“殿下,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二殿下三殿下都等着您呢。”說完他也探頭看一眼遠處,“大小姐也得用飯不是?”
嚴昭沒應聲,直到看着那一行人進了主院正屋,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角樓,和兩個附加品弟弟一起用膳。他心思還在溫泉山莊和姚白栀身上,用膳時便有些神思不屬,嚴煦看他這樣,故意要了一杯滾燙的酒,放到嚴昭手邊。
旁邊侍候的楚林有心提醒,卻被嚴煦帶的兩個內侍拖住,按了嘴不叫他出聲,然而這麽一鬧,嚴昭再出神也不可能注意不到,便略有些不耐的轉頭盯了一眼。那兩個內侍一見太子殿下的神态,心中懼意陡生,立刻松手,跪倒請罪。
“滾滾滾!沒出息的東西!”嚴煦見此情形,深覺丢臉,立即呵斥道,“都滾出去!”
嚴昭轉回頭,冷冷斜了嚴煦一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就沒出息,下人能出息到哪去?”
嚴煦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嚴昭問:“你說誰沒出息?”
嚴昭跟着站起來,不緊不慢的理理袖子,然後突然伸手攥住嚴煦伸出的食指,用力一掰,咔嗒一聲脆響的同時,嚴煦的呼痛聲直沖屋瓦。
“嚎什麽?又沒斷!脫臼而已就嚎成這樣,還不承認自己沒出息?”嚴昭松開手,冷笑一聲,“身為皇子,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鬥雞走馬、酒色財氣,若這還不叫沒出息,難不成還得等到禍國殃民之時才算?”
嚴煦從小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