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也不可能會聽,肯定以為是她太善良天真,不知人心險惡啥的。
而且以苗逸飛對他表妹的心思,見了她,估計更沒心情理會姚寧馨了。歸根結底,這件事她就是管不了。
姚白栀想明白了,也沒吱聲,權當自己什麽都沒察覺、什麽都不知道——還是把精力放在抵擋嚴昭攻勢上吧,他為什麽突然又開始緊追不舍了呢?是出了什麽她不知道的變故嗎?得想法跟丞相爹探探口風。
準備回家就跟姚汝清談的姚白栀,沒想到到了家一下車,還沒和爹說上話,太子殿下已經杵在了二門外面。
他這麽閑嗎?姚白栀蹙着眉,忍不住側頭看一眼天色,天都快黑了,還不回宮?
嚴昭正一邊用餘光瞄她,一邊跟姚汝清說話:“……心裏沒底,就來尋姚相讨個主意。”
姚汝清道:“讓殿下久等了,進去說吧。”邊說邊帶路請嚴昭去了內書房。
居然并沒跟她說話!是真有事麽?姚白栀疑惑的跟着王氏進了二門,也沒再去正房耽擱,直接回自己小院休息了。
她怕嚴昭跟姚汝清說完正事,還要來找她秀存在感——剛見過姚寧馨,又回味了一遍原劇情的姚白栀這會兒對嚴昭可沒什麽好感,所以她回去就換了衣服說困,抱着一只貓躺倒在榻上閉眼裝睡。然而貓兒并不想睡,很快就從她胳膊下面鑽了出去,還踩着她的腿跳來跳去,和另一只貓打架。
這麽鬧了一會兒,松風見她沒睡着,就點起了燈,回話說:“剛夫人傳話說,大小姐怕是累了,晚飯不用過去吃了,有什麽特別想吃的,直接告訴廚房就行。”
姚白栀懶洋洋靠在榻上,點點頭:“在王家沒吃飽,想好好吃點肉,做個糖醋排骨吧。”
松風應聲叫人去傳話,姚白栀忽然想起來,問:“太子殿下走了嗎?”
“奴婢不知,不過沒聽說要留殿下用膳,應當是走了吧?要不,奴婢打發人去問問。”
姚白栀趕緊說:“不用,随口一問。”
這一晚到底無事發生,姚白栀到第二天早上起來還覺得奇怪,更奇怪的是,接連兩天嚴昭都沒再來碰釘子,姚汝清也整天忙的早出晚歸,姚白栀就覺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把探口風一事抛在了腦後。
冬日天短,這日又陰天,房內早早掌起了燈,梅雪去了一趟外院,帶回了美人魚畫冊,還說:“媽媽們都說夜裏怕是要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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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白栀接過畫冊翻了翻,見完好無損,随手放在案上,笑道:“下雪好啊,今年就沒下過大雪,夜裏要真下了,明日咱們就能堆雪人。”
她随口一說,沒想到這雪下起來真就不停,到第二天早上還扯絮似的紛紛揚揚,姚白栀起床看見,很想帶着貓出去玩會兒,被幾個丫鬟齊齊攔住。
“今日外面可冷,大小姐身子才好了些,若是再不小心着涼,溫泉莊子都去不得了。”
“是啊,夫人一早就傳話說,免了大小姐請安,怕下雪路滑,摔着小姐,這會兒要是在自己院子裏摔了,可怎麽跟相爺和夫人交代?”
“大小姐若是想賞雪,不如等會兒雪小了,去暖閣裏瞧……”
姚白栀扶額投降:“好好好,聽你們的,現在不出去。”
不讓出去,她只能拿出字帖來,先練會兒字,練完又放貓進來玩了一會兒,耐心等到中午,雪才有轉小的趨勢,姚白栀催着傳了午飯,吃過就要帶着貓去暖閣。
松風想起來問:“玉燕,暖閣那邊兒提前燒了沒有?”
玉燕正給倆貓找衣服,聽見問,回頭悄悄看了一眼姚白栀,撞上她目光後,又調開,對松風說:“夫人一早就叫燒熱了。”
姚白栀以為還有下文,誰知這丫頭說完就轉回頭繼續找給貓做的衣服,不吭聲了。她也沒多想,很快就穿戴好了,帶着兩只貓往花園暖閣去,一路上還玩心大起的故意把貓放在雪地裏,看它們踩着小梅花印追逐打滾,笑得極為開心。
回青、金來兩個玩得撒了歡,自己就往暖閣那邊跑,掬月、玉燕怕貓跑丢了,一路小跑的追,姚白栀扶着松風的手也快步往前走,邊走還邊笑:“兩個小傻子往哪兒跑?”
說完轉過假山,就看見一個人從暖閣裏走出來,逮住了亂竄的小回青。
掬月、玉燕齊齊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姚白栀:“……”
大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我給大家推個文吧,你們看耽美不?
我追的一篇星際耽美文超級好看,每天看的我美滋滋、搓手手,甜的呀~
叫《一級律師[星際]》,作者木蘇裏,這位大大上一篇文《黑天》也超級好看,嗨呀,不知道咋描述的那種好看!總之,看了不吃虧不上當,還美滋滋!
☆、戳刀
太子殿下一身青色長袍, 腰間紮了玉帶,英氣逼人, 然而小回青可不管這些, 它被這個陌生兩腳獸提溜着,十分慌張, 前爪抓緊嚴昭衣袖、後腿用力蹬踩玉帶, 努力扭着身體回頭沖姚白栀喵喵叫。
姚白栀本來正站在原地欣賞白雪映襯下帥氣的青袍青年——數日不見,嚴昭精氣神足了許多, 不但行宮外相見時的憂郁不見了,臉上也長了肉、沒那麽削瘦了——鑒于她并沒有給過嚴昭态度轉變的信號, 姚白栀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太子殿下接手政務之後, 容光煥發了。
被貓叫聲叫回神的姚白栀收斂詫異,福身行了個禮,就示意玉燕上去接貓, “不知殿下在此……”
不用她說下句,嚴昭都知道她會說什麽, 他沒有把貓給玉燕,而是抱着往暖閣裏邊走邊說:“外面冷,進去說吧。”又叮囑一句, “雪還在下,當心腳下。”
姚白栀還有些猶豫,姚叔諾已經從暖閣裏跑過來拉她的手:“姐姐快來!黃将軍也在裏面。”
他出來的急,只穿了件家常棉袍, 姚白栀怕弟弟着涼,只得牽着他的手一起進了暖閣,卻一進去就被滿屋子狗叫震得耳朵嗡嗡響。
黃将軍作為一只狗,體型總是比兩只貓大的,幾個月過去,再面對回青和金來,那氣勢還真有幾分大将軍的意思,回青吓得抓住太子殿下的衣服就往他肩膀上竄,後面被掬月抱在懷裏的金來也不想進來,喵喵叫着要往外溜。
姚仲謙見狀,忙叫下人把黃将軍拉出去,可黃将軍見了兩只貓,不知道是想報幼時被欺負的仇還是咋地,就是不肯走,還往嚴昭腿上撲,最後還是姚叔諾這個主人親自過去,才給它套上項圈,硬牽着出了暖閣。
“這個黃将軍,要麽就不出去,要麽一出去就撒歡!”姚仲謙從窗戶看見黃将軍出門就開始瘋跑,姚叔諾跟在後面有點吃力,說了一聲“我去看看”就抱着弟弟的鬥篷追了出去。
姚白栀:“……”
她忍不住斜眼看了嚴昭一眼,讓倆孩子加一只狗給他創造機會,他也好意思?
可惜太子殿下沒接收到這個眼神,他正有點狼狽的想把回青從他肩膀上弄下來,姚白栀看見嚴昭胸前袍子已經被回青抓的抽了絲,白眼頓時變了笑意,心說一句活該後,走到嚴昭背後,伸手捏開緊抓着嚴昭衣服的回青前爪,把貓接到了懷裏。
“沒抓到殿下吧?”她一邊摩挲回青的小腦袋安撫它,一邊問嚴昭。
嚴昭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皺,笑着搖頭:“沒有。”
姚白栀便沒再理他,自己抱着回青坐下來,又回頭看一眼金來,見掬月已經安撫住了它,才放心的繼續揉回青,還笑話貓:“你平時那厲害勁兒呢?今天怎麽一見黃将軍就慫了?”
回青擡腿蹬了她手一下,頭趁空兒往下一鑽,跳到桌子底下舔毛去了。
嚴昭自己走到桌對面坐下,笑問:“它這是不高興你說它了嗎?”
“不是,它是要把你沾在它身上的氣味去掉。”姚白栀很不給面子的說。
嚴昭:“……”
暖閣內一時安靜下來,松風悄悄來回看看,大着膽子上前,幫姚白栀把鬥篷解了下來,又示意暖閣內安排的丫鬟給太子殿下和大小姐上茶,然後試探着問:“大小姐不是想看雪人麽?叫掬月和玉燕帶着貓兒們去堆一個怎麽樣?”
姚白栀看了一眼穿着皮毛衣服的兩只貓,感覺暖閣內确實有點熱,就點點頭:“帶它們出去玩一會兒,就送回去吧,別跑丢了。當心黃将軍啊。”
掬月應了一聲,就和玉燕帶着貓出了暖閣,松風松口氣,退到一旁立着,不再出聲。
姚白栀擡頭看了會兒外面,見丫鬟婆子不少,都看着回青金來,就放了心,難得主動開口跟太子說話,“殿下幾時來的?”
“你來之前,我們剛到暖閣。”嚴昭受寵若驚,答完趕着又問,“你最近好嗎?”
“挺好的。前兩天……就是殿下上次來找家父那日,還跟着夫人去王家玩了一天。”說到這兒,她轉過頭,正視嚴昭的眼睛,“您猜我見到誰了?”
嚴昭以為她想與自己分享見聞,臉上笑意控制不住的擴散開來,搖頭道:“王家宴客,一定會去很多人,我猜不到。”
姚白栀也笑了笑,卻沒繼續說,而是先打發了暖閣裏伺候的人,等只剩松風後,才說:“她也姓姚,這下殿下能猜到了吧?”
嚴昭臉上笑容僵了一秒,就若無其事道:“也姓姚,莫非是苗公子的未婚妻?”
“是呀,就是我未來表嫂。”姚白栀好像沒察覺他那一秒僵硬一樣,笑眯眯的說,“她長得很好看呢,人也很好,可惜我表哥不知道為什麽,不太喜歡她,還說……”
嚴昭心中一跳,沒探究她沒說完的話,另問道:“你們還談過他未婚妻?什麽時候的事?”
他可真會抓重點,姚白栀作勢想了想,看着嚴昭眼睛說:“就是上次去曲水游湖之後——說到曲水,聽說姚姑娘是個才女,上巳節曲水流觞,驚豔了不少人呢,其中就有太子殿下吧?”
她穩準狠的往嚴昭胸口戳了兩刀,臉上偏還笑吟吟的,一片天真好奇,彷佛什麽都不知道,真的只是随口一問。
曲水游湖于嚴昭當然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他壓下隐隐作痛的感覺,一臉認真的說:“上巳節那時,我只想在父皇面前有所表現,并沒留意旁人。”
“是嗎?”姚白栀眨巴眼睛,“殿下真的從來沒有注意過姚姑娘?”
她說着加重語氣,“真的一絲一毫欣賞驚豔,都從沒有過嗎?”
嚴昭答不上來了。他不想對她撒謊,更不想承認,于是只能沉默。
姚白栀擡起右手撐住側臉,歪頭看着嚴昭,見他垂眸不語,心裏突然有點不爽。她提起姚寧馨,本來是想刺一刺嚴昭,讓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她一直拒不接受他是有原因的——丞相爹覺得她不知好歹,姚白栀可以理解和接受,但嚴昭沒資格那麽想。他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清楚。
沒想到的是,嚴昭默認以後,她自己也有點被刺中的不适感——既然姚寧馨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他跑自己這兒來裝什麽情聖?
“殿下又何必呢?”一片沉默中,姚白栀突然開口,“我聽說姚姑娘的八字極好,與殿下極為相配,皇上只差一點兒就要下旨冊封……”
“因為我心中有人了。”嚴昭沒讓她說下去,他擡起眼睛,定定凝視着姚白栀,“姚姑娘是個很好的姑娘,我欣賞她的品行,但這與男女之情無關。”
“是麽?但你不覺得,她更适合做母儀天下那個人嗎?”
姚白栀步步緊逼,嚴昭還沒怎樣,松風已經快吓癱了,聽見她哆哆嗦嗦的聲音,嚴昭頭也不回道:“松風先出去。”
松風如蒙大赦,卻還是看向姚白栀,直到她點頭,才快步出暖閣掩上門。
“如果你不願意……”嚴昭緩緩開口,“我也可以不坐那個位置。”
姚白栀一驚,不由坐直了身體,“你說什麽?”
嚴昭認真道:“如果你覺得入主中宮很辛苦、做不來,或者不喜歡宮中生活,我也可以退位讓賢,陪你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瞎扯,姚白栀一臉不相信:“殿下真風趣,江山多嬌,豈是某個人能相提并論的?”
“江山再多嬌也換不回某個人。”他曾經也以為皇後或者太子妃要聰慧賢德、讓他無後顧之憂才是合格的,直到失去阿栀,他才明白,皇後或者太子妃,對于別人來說是尊位是符號,對他自己來說,卻是妻子,只要是他心中所愛,就是最适合的。
姚白栀還是不相信。不過聽嚴昭這沉痛的語氣,莫名就讓她想到小安說過的任務完美達成标準,“追悔莫及、痛不欲生,餘生一直活在自棄自厭裏”——連皇帝都嫌當的沒意思了,莫非?
不可能吧,系統不至于那麽瞎,把她投放到一個別人已經攻略過的世界吧?
嚴昭看她不說話,只皺眉沉思,接着又說:“我不知道苗逸飛都跟你說過什麽,但我對那位姚姑娘僅限于品行才華方面的欣賞……”
“品行?太子殿下是怎麽知道一個閨閣少女的品行的?”姚白栀突然找到了突破點。
嚴昭:“……”
“姚姑娘品行如何,我還真不知道,有勞殿下說給我聽聽?”姚白栀進一步道。
“……”
她盯着說不出話的嚴昭看了一會兒,突然又笑了:“我覺得,殿下應該冷靜下來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我可能……不是你心裏的那個人。”
嚴昭對上姚白栀的目光,見她不閃不避,态度堅定,再回想她剛剛尖銳的話語,确實與前世有很大不同,但,“喜歡吃酸勝過甜、吃飯必須要有肉但也不能沒菜、喝茶只喝花茶、四季更喜歡春冬、愛花卻不喜歡養、能聽琴賞畫獨獨對棋沒興趣、還會寫一手左手字……”
嚴昭一口氣說完,看着呆呆的姚白栀問:“這不是你,又是誰?”
姚白栀目瞪口呆:“這些你……殿下是怎麽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對手戲~
☆、誓言
暖閣內溫暖如春, 茶香混着花香萦繞在沉默的兩人鼻端,嚴昭幾次沖動, 想告訴姚白栀些什麽, 最後話到嘴邊,又都咽了回去。他無法說出全部事實, 不如不說, 否則只會讓阿栀生疑。
姚白栀豈止生疑,她一肚子都是疑!嚴昭說的這些喜好, 确确實實都是她的喜好沒錯,但這就更奇怪了, 因為這是她本人的喜好, 有些連她身邊最得力的丫鬟松風都不知道, 嚴昭是怎麽知道的?
她仔細回想了這幾個月的穿越生活,确定她根本沒提過自己喜歡春天冬天、不喜歡夏天秋天,也沒明确表示過不喜歡下棋, 甚至在和小姑娘們玩的時候,還敷衍着陪她們打過雙陸……。
這麽一想, 那溫泉房也過分貼合她的喜好了,還有古代人不太理解的貓房,布置的特別像她以前在網上看過的設計圖——嚴昭怎麽看都不太像是穿越的, 更像是重生,那麽……不可能吧?這怎麽可能呢?
“你還知道什麽?”看嚴昭遲遲不回答,姚白栀換了個問題。
嚴昭擡眼,深深凝望着她, 說:“知道我心裏只有你。”
姚白栀:“……”
啥玩意啊就突然搞情話襲擊?一時沒防備,她心裏又正琢磨着另一個可能性,忍不住就小心髒亂跳起來,眼睛也不由自主躲開了嚴昭的注視。
嚴昭從她眼神裏看到了點兒希望,不願錯過這個機會,便将雙手前臂搭在桌上,身體前傾,繼續剖白自己,“我心裏從來沒有過別人,從來沒有過。”他強調。
“從始至終,只有你,阿栀。”嚴昭眼中又透出憂郁痛苦之色,“如果沒有你,其他一切也都不再有意義。所以我想懇求你,不要再拒我于千裏之外,至少見見面,了解一下我是怎樣的人,好嗎?”
姚白栀目光轉回來,與他對上,沉吟着說:“也不是不行……”看到嚴昭一瞬間喜悅放松,她接着就說,“但我總覺得太子殿下有秘密瞞着我。”
嚴昭明亮起來的眼睛轉為黯黑,低聲道:“我以後再告訴你,好嗎?”
“多久以後?”
“……”
“到你覺得我離不開你的以後?”既然話說到這裏了,索性一次談開吧,“我可以給殿下機會,也可以勉為其難與殿下相處、了解你的為人,但是……殿下肯給我自主選擇的機會嗎?”
嚴昭道:“你是說……”
“如果我了解了之後,還是不願意嫁給殿下,你肯放過我嗎?”
嚴昭像是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有點驚訝也有點慌亂,張了幾次口,最後都沒能發出聲音。
姚白栀就自己繼續說了下去,“剛剛殿下說,如果沒有我,別的東西對你都不再有意義,那麽,假若我最終喜歡的是別人,要嫁給別人,你又待如何?不顧我的意願,強取豪奪嗎?還是……殺了我喜歡的人?”
嚴昭被她這些假設攪得心煩意亂,雙手不自覺攥成了拳,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殿下不必現在就回答我,回去好好想一想你的答案,我們再談。您放心,下次您來,我一定會見。”
她說着站起身來,想叫松風,嚴昭卻誤以為她要走,手下意識伸出去,握住了姚白栀纖細的手腕,“你等等。”
姚白栀低頭看向他,沒有掙紮也沒出聲,等他說話。
嚴昭握着姚白栀的手腕,手一會兒緊一會兒松,好半天還是說不出話,姚白栀就嘆息一聲,道:“我只是想要殿下表個态而已。其實你我都清楚,我沒有什麽機會見外人,喜歡上別人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我仍然希望自己有做選擇的權利,而不是被太子殿下選中就得欣喜若狂、感恩戴德。”
“于姑姑在我身邊,時間雖然不長,卻給我講了很多故事,教我為人要有主見、要勇于表達自己的感受。我覺得那樣很好,所以上次在船上我就與殿下說過我的心裏話——殿下想要以情打動我,那我們就只談情,不要論及身份地位,大家平等相處,若不然,殿下大可直接請皇上下旨賜婚,我爹一定欣然接旨,我更沒有拒絕的餘地。”
其中分別,不過是嚴昭到底想得到的是姚白栀這個人,還是心。
嚴昭都想要,他慢慢鎮定下來,不舍的松開手,扶着桌子站起身,側頭看着心愛之人精致美好的面容,“其實……父皇已經與姚相達成默契,準備過了年,開春就冊封你為太子妃。”
姚白栀一驚,閃着水光的杏眼瞪得滾圓,嚴昭趕緊接着說:“我也是從行宮回來之後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跟皇上的關系,這等事,若是我去求,他反而會心生懷疑,不肯答應。”
“那你今天還跟我裝可憐說什麽懇求?”姚白栀有點生氣了,一個丞相爹一個太子,瞞着她看她鬧,覺得她這樣跳不出他們手掌心的樣子很有趣是不是?
“不是裝可憐,我是真的認真懇求你,你不覺得越是有了婚約,我們越該多相處多互相了解嗎?”
姚白栀答的斬釘截鐵:“不覺得!”
她說完就繞過桌子要走,嚴昭腳下移動,攔在前面,低聲下氣道:“阿栀,若是我能自己做主,定不會如此倉促就訂下婚約,你想想,我怎麽會希望你是不情不願嫁入東宮的呢?”
重活一世,他恨不得一切都是完美的,締結良緣當然要在他與阿栀兩情相悅之時,那樣他們才會有一個最甜蜜的新婚之夜。
姚白栀個子矮,剛到嚴昭肩膀,他只要腿一伸就可以攔在她前面,所以她幹脆也不走了,仰頭瞪着嚴昭說:“那你去跟皇上說,這事不要急,等兩年再說。”到那時候嘉泰帝挂了,你不就可以做主了嗎?
“我去說了,父皇也不會聽我的,而且姚相知道以後,一定會誤會。”再而且,其實他挺急的。
“說來說去,我今天說的話都是白說,是吧?”姚白栀破罐子破摔,擺擺手說,“随便吧,既然婚約都訂了,還培養什麽感情?以後好賴都要捆在一起,就這樣吧。”
說完不等嚴昭說話就揚聲叫松風,松風推門進來,剛伸了個頭,就聽太子殿下說:“你先出去,我還有話沒說完。”她又麻溜利索的退了出去,還關好了門。
姚白栀:“……”
皺眉看向嚴昭,“還有什麽好說的?”
“你先前問我的問題,我想明白了。”嚴昭低頭與她對視,“現在我做不了主,等以後……如果你真的怎麽都不願意跟我做夫妻,我……我可以……”
姚白栀舉起手阻止他,一臉冷漠的說:“殿下別開玩笑了,等你能做主的時候,我是什麽身份了?你聽說過太子妃和太子和離再嫁的嗎?”心機!
嚴昭自動忽略了“和離再嫁”四個字,美滋滋的品味了一下她假設自己是太子妃的感覺,才說:“如果那是你的意願,非如此不行,那……總會有辦法的。”
“真的?”姚白栀将信将疑,“你發誓。”
嚴昭剛要開口,姚白栀搶先說道:“這樣,如果來日你違背今日誓言,反悔了不肯放我走,我就不得好死……唔!”
嚴昭伸手掩住她半邊臉,氣急敗壞的說:“哪有人叫人發誓,拿自己的命賭咒的?”
姚白栀推開他的手,擡袖擦了擦嘴唇,也有點生氣:“你抱完貓都沒洗手,往哪按呢?”
嚴昭一愣,随即臉上一熱,掌心癢癢的,剛剛沒留意的柔軟觸感忽然清晰起來,他清咳一聲,道:“對不住,我一時情急……”說到這兒他還是有些在意,又嚴肅了神情說,“以後不許拿自己賭咒發誓!”
姚白栀斜他一眼,沒說話,嚴昭還想再說,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遲疑的說:“你……你是不是早就相信我對你的心意……”
“沒有!”
“沒有你教我這麽發誓?”
“……”姚白栀詞窮,眼珠轉了轉,道,“別轉移話題,你先發誓。”
……到底是誰轉移話題?嚴昭拿她沒辦法,只能舉手發誓道:“我嚴昭在此立誓,若我與姚白栀婚後琴瑟不調、婚姻不諧,她堅持離去,我将想盡一切辦法令她達成所願,絕不阻撓,若違此誓,則江山傾覆、宗廟盡毀、嚴昭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低頭看向有點吓着的姚白栀,“滿意了嗎?”
“……也不用拿江山宗廟什麽的發誓吧?”
“我怕只說我死無葬身之地不足以打動你。”
姚白栀:“……”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嚴昭見她竟沒反駁,心中難過,也沒出聲,兩人就這麽相對沉默了半晌。
“其實可以的。”姚白栀突然說。
嚴昭:“啊?”
“咳咳,你要是有一天死無葬身之地,那也……差不多就江山傾覆了吧?”
嚴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出去買年貨,超市裏人山人海……
好累……
以及,春節估計得停更兩三天
☆、有獎競猜
不避諱談生死的現代人姚白栀沒領會到太子殿下在意的點, 解釋那一句并沒起到寬嚴昭心的作用,不過這次深談之後, 再去姚家基本都能見到人, 不用再吃閉門羹,嚴昭已經很滿足了。
姚白栀其實并不太相信太子, 賭咒發誓這種事, 哪有什麽公信力?等以後他當了皇帝,大權獨攬, 她說要離婚,他不願意, 她難道還真能盼着國破家亡?
她之所以轉變态度, 最根本的原因, 其實還是在姚汝清的态度。嚴昭走後,她去找姚汝清談了一次,想垂死掙紮, 看看丞相爹有沒有可能支持她——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利弊早在幾個月前,我就與你說清楚了。如今又是陛下主動提及婚事, 身為臣子,我有什麽理由拒絕?”
是沒有,但, “為了家族榮耀,女兒的婚姻幸福就不重要了,是嗎?”
姚汝清擡眼瞥了自己女兒一眼:“你能在開春之前找出一個比太子殿下對你好的人,再來跟爹說這話。”
“……”
她連二門都出不去, 上哪找去?苗逸飛?算了吧,那貨更坑,先不論他有沒有太子殿下知道怎麽對別人好,恐怕她只要說出他的名字,她爹就得先親自動手把這外甥打死。
不過她最後還是把醜話說在了前面,“他現在對我好,可不代表以後,爹最好還是做好兩手準備,萬一以後我們真成了怨偶,女兒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姚家卻得另作打算。”
姚汝清把手頭公文往桌上一拍,皺眉道:“胡說什麽?我真是把你寵壞了!剛定下婚約想的就是做怨偶,還怪別人?你以為婚姻是什麽?這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來賭氣的嗎?我把話放在這裏,姚家怎麽樣,不用你管,你以後的日子怎麽過,我也管不着,你随意!只要你覺得對得起你自己,對得起你死去的娘!”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姚丞相面罩寒霜,連呼吸聲都粗重起來,顯然是真生氣了,姚白栀就站起身道:“還請父親大人息怒,聽女兒解釋。這門婚事已成定局,女兒也不想跟自己過不去,當然不會奔着怨偶那條路走,女兒的意思是,凡事不能光往好處想,太子現在才十七歲,覺得女兒好,什麽諾言都肯許,沒準他日看着別人好,也一樣許給別人。”
“你既知道這些,就更應該抓住機會,讓他離不開你!”姚汝清心急教女兒,脫口說出這句話後,才反應過來這話本不該他這個父親說,頓時有些懊惱,“你這孩子,明明什麽都明白,卻就是不肯往光明大道上走,去去去,我懶得跟你說,自己回去想!”
被趕出去的姚白栀嘆口氣,回到房裏還真想了很久,最後發現,她特喵的別無選擇。辣雞系統不上線,她跑也跑不了,死又不想死,只能跟嚴昭死磕了。
于是嚴昭只要下午沒事,跑相府來報道,就能見到姚白栀,不過,她雖然肯見他,卻并不怎麽開口,只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看着他,彷佛洞悉了他心底深處最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
今天姚白栀仍跟前幾次一樣,一直冷眼瞧着嚴昭,他假裝沒有察覺,親自動手給她剝自己帶來的松子,随口說幾句外面聽來的趣事。姚白栀左耳進右耳出,沒仔細聽他說什麽,眼睛不知不覺落在了他剝松子的手上——嚴昭手指修長,因為養尊處優,稱得上瑩白如玉、賞心悅目,只是今天怎麽看都有些發紅。
“你手怎麽了?”她終于忍不住問。
自從上次談開了之後,她就不再對嚴昭用尊稱了,嫌麻煩,嚴昭呢,把這當成一種親近的訊號,高興還來不及。
這會兒聽見大小姐終于主動開口,嚴昭先看一眼自己的手,才道:“沒什麽,上午去了一趟城郊,大概吹風吹的。”
“這麽冷的天,去城郊做什麽?”
“前兩日雪大,城郊有些民居遭了災。”知道她心軟,嚴昭隐瞞了幾乎凍死人的事,把剝好的松子端到姚白栀面前,“我悄悄去看看赈災官員是否用心。”
還挺有正事,姚白栀點點頭,又看一眼他的手,說:“手癢不癢?當心生凍瘡,回去找太醫看看吧。”
嚴昭心裏一暖,笑意瞬間浸透到眼角眉梢,柔情款款的應了聲:“好。”
姚白栀卻沒看他,伸手拈了幾粒松子吃完,又喝了口茶,突然問:“悄悄去監察赈災官員……你是提前知道他們不盡責嗎?”
嚴昭一愣,随即搖頭道:“我怎會知道……”
“真的嗎?”姚白栀伸頭盯着他的眼睛,見他眼神閃爍,又忽然笑了,“那太子殿下是真難得,愛民如子,國家之幸。”
“……”明明都是誇人的話,他怎麽聽着卻這麽別扭呢?
“說起來,上次太子殿下和我表哥到底說了什麽,怎麽他後來又跑回我家別院痛哭流涕的?”姚白栀突然換了個話題。
嚴昭被她這飄忽的話題問的又是一愣,剛要開口時,對面那姑娘就笑吟吟的說:“殿下想好了再說。”臉上還一副“我都知道了、就看你說不說實話”的胸有成竹樣。
他沉吟了一會兒,不答反問:“我猜,你一直以來對我觀感不佳,與苗逸飛脫不開關系吧?”
這點苗逸飛挺冤的,實際她對嚴昭的意見多半源于原劇情中他的涼薄無情,不過姚白栀沒打算解釋,她故作驚奇道:“你為什麽這麽想?你跟我表哥之間,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恩怨嗎?”
嚴昭被她反将一軍,苦笑道:“大概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吧。”要是以前,他可不會在阿栀面前揭破苗逸飛的心懷不軌,但現在,面對她格外犀利的目光,嚴昭決定有選擇的說一些真話,免得被苗逸飛那個棒槌捷足先登,給阿栀灌輸一些奇怪的印象。
姚白栀很意外,嘴角不由抽了抽,說:“你不要亂講。而且,上次在曲水邊,你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怎麽就知道彼此是情敵還眼紅了?
“但我猜,在那之前,他就已經跟你說過我的不是。”嚴昭回避了她的問題。
“你為什麽這麽猜?”他避而不答,姚白栀也有樣學樣。
“因為換了我是他,肯定也會這麽做。”嚴昭滿臉坦蕩,“利用親人身份,給情敵抹黑設圈套,省時省力又能見效,何樂而不為?”
啧!這厮真會說反話,姚白栀撇撇嘴:“您這反手抹的一把,也夠黑的。”
嚴昭沒忍住,笑了出來:“多謝誇獎。”
姚白栀斜睨他一眼,又揀了兩個松子,慢悠悠吃完,說道:“既然你這麽會猜,不如猜一猜我表哥說過你什麽吧?或者,你覺得他會說你什麽不是?”
嚴昭:“……”
不小心給自己挖了個坑!
“猜呀!”姚白栀笑眯眯的,“猜對了有獎。”
嚴昭:“……獎什麽?”
“太子殿下想要什麽?”她機智的又叫起了太子殿下,以免他提出什麽非分要求。
嚴昭衡量了一下利弊,最後說道:“下月初九是我生辰,可以的話,我想帶你出去走走。”
“下月初九?那我爹不是得去北鶴山了?”
“我去接你。只要你同意。”
“那得看你能不能猜對。”
嚴昭看着她的眼睛,伸出右手:“那就說定了,只要我猜對了,下月初九,我們出去走走。擊掌為誓。”
出去就出去呗,誰怕誰。姚白栀伸出右手,往他右掌輕輕拍了一下,“好,猜吧。”
嚴昭合攏手掌,感覺溫軟的觸感還在手心殘留,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甜蜜笑意,好一會兒,才說:“苗逸飛的話,大概就是說我對你并非真心、而是有所圖謀吧?”
“猜對一半。”姚白栀笑眯眯的,鼓勵道,“還有一半,很好猜的。繼續。”
嚴昭:“……”
看來她是非要他自己說出來了,“另一半,難道是說我另有所愛嗎?”
姚白栀不置可否:“确定答案就是這些了嗎?”
“……”話都說到這兒了,要是被她找到一點兒理由說自己猜的不全對,不跟他一起過生日了,豈不得不償失?嚴昭咬咬牙,道,“他是不是還說了那個人是姚姑娘?”
“哪個人?”姚白栀明知故問。
嚴昭:“……”
無奈的再次強調,“這是苗逸飛的誤解,我從沒對姚姑娘有過傾慕之意!”
“也沒想過姚姑娘才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選?”
嚴昭沉默着與姚白栀對視,就在姚白栀以為這一輪自己贏了的時候,他突然問:“你很在意姚姑娘嗎?”
姚白栀一愣,卻見嚴昭突然笑起來:“為什麽要在意她呢?等父皇正式下旨為我們賜婚時,她都已經是你表嫂了。”
言下之意,他若對姚寧馨有哪怕一丁點兒情愫,也不會把人推給苗逸飛——姚寧馨選不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