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表現的實在有些軟弱。
那是廢後吳氏招待貴夫人和各家小姐的賞花宴,他當時知道這所謂的賞花宴其實就是為他和嚴煦選妃,但他不是親生的嘛,一開始就被嘉泰帝叫過去啰嗦了一堆雜事,等他得了命可以去花園時,各家小姐已經散開各自賞花,他非常之“巧”的,一進花園就遇見了姚寧馨。
那時嚴昭還以為姚寧馨是姚汝清的女兒,就跟她多說了幾句話,然後才往皇後那邊走,不想走到半路,一個粉衫白裙的少女就從小路上小跑過來,險些撞到他。嚴昭避了避,示意身邊跟着的內侍扶了一把那少女,那少女似乎也沒想到會撞到人,有些驚惶的擡頭看他一眼,然後立刻露出驚恐之色。
“你當時眼圈兒通紅、面色驚恐,我就想,我長得有那麽吓人嗎?”這段往事,在阿栀死後,嚴昭不知回味過多少次,現在回想起來,畫面雖然有些模糊,卻模糊的恰到好處,好像一切都浸潤在暖融融的春光裏,無限美好。
少女只看了一眼就慌忙低下頭,福身向他行了一禮,顫聲道:“臣女拜見太子殿下。”
嚴昭當時看她好像十分害怕自己似的,便只“嗯”了一聲就要走,不料少女居然大着膽子又叫了一聲“殿下”,然後回頭看一眼來路,帶着哭腔說道:“臣女鬥膽……”
話沒說完,小路上就傳來腳步聲,嚴昭轉頭看去,見嚴煦氣急敗壞的跑過來,不免覺得奇怪,便站住了沒走。誰知嚴煦看見他和那少女站在一起,面色變得更加難看,居然沖過來就要拉那少女,少女驚叫一聲,躲到了嚴昭背後。
嚴昭立刻板臉道:“二弟你這是做什麽?”
“不勞太子殿下過問。”嚴煦皮笑肉不笑的回,又看向嚴昭身後,盡量和善的說,“太子殿下還有要事,我們不好打擾,走吧,我帶你去看剛剛說的名花。”
這時嚴煦身後又有一個皇後身邊的女官跟了過來,滿臉堆笑的先跟嚴晧問好,說皇後等着見太子殿下呢,話裏話外也是催他走。
嚴昭覺出幾分不對來,嚴煦自己胡鬧,調戲臣女不稀奇,連皇後身邊的人都幫着打掩護,還想支開他,此事一定不簡單,所以他側身看向身後那個嬌小柔弱的少女,問道:“二殿下之邀,你想去嗎?”
少女立刻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嚴昭和她離的不算遠,清晰看到有兩滴眼淚從她臉上被搖落,頓時一怔,以為嚴煦不光言語調戲,還做了不妥之事,但他仔細打量少女,見她衣着整齊、發髻光滑,似乎也并沒發生什麽大事,便轉回頭說嚴煦:“既然人家姑娘不想去,你就不要勉強了,今日這麽多嬌客在,你可別讓皇後娘娘難做。”他心有顧忌,話說的已十分客氣。
可是嚴煦不這樣覺得,還挑釁反問:“太子殿下這是教訓臣弟嗎?”
“殿下!”少女雙手捂在胸前,流着淚顫抖着開口,打斷了兄弟倆的對峙,“臣女……咳咳……呼吸不暢……舊疾複發……能不能請太子殿下派個人,送臣女去找……咳咳……徐國夫人王氏。”
她說到“去找”時,嚴煦和那個女官齊齊變色想要阻止,沒想到她咳了兩聲,把兩人要說的話沖了回去,接着就說出了找誰。
嚴昭當然知道姚汝清夫人的封號,當時便是一愣,問道:“徐國夫人?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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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女姓姚,徐國夫人正是家母。”
嚴昭恍然大悟,轉頭冷冷看了嚴煦和那女官一眼,親自把彷佛下一秒就要昏倒的相府千金送到了姚夫人那裏。
姚白栀聽了嚴昭的描述,忍着笑在心底贊道:原來我演技很可以呀!
她覺得很有趣,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嚴昭知道了真相,當然就沒再把心思放到姚寧馨身上了——這就是個人再能幹,也比不上有個好爹的真實案例,姚白栀總結道。
姚汝清跟原劇情一樣,從來沒想過把女兒許配給二皇子那個蠢蛋,二皇子在宮中光天化日就騷擾他女兒,更激怒了姚汝清,他很快就跟嘉泰帝表明自己只可能支持太子。嘉泰帝認識到易儲一事不可為,打消了這個念頭,吳皇後卻不甘心,她往東宮散播了一堆流言,說相府千金是個病痨鬼,然後拿了幾幅畫像,提議讓太子自己選太子妃。
嚴昭毫不猶豫的選了姚白栀。
吳皇後改變不了這個結果,就往長遠了打算,把江采青安插到姚白栀身邊,又撺掇嘉泰帝把太子大婚的日期定在了姚白栀很可能犯舊疾的十月底。姚白栀沒“辜負”她的期望,果然新婚之夜就犯了病,咳了半宿,直接把春宵咳成了冬宵。
嚴昭對她身體不好是有心理準備的,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麽,還很關心的請太醫給姚白栀診治,“可惜他們都沒有徐神醫的本事,別說醫好你的病,就是讓你少難受一點兒都做不到。”
唔,這可能是太醫背了黑鍋——姚白栀琢磨了一下,別說是執行任務的前世,就是一天之前她對嚴昭有點動心的時候,她都不肯一成親就跟他睡,所以很大可能,她是故意裝着病得很嚴重,躲過新婚之夜的。
過了有名無實的新婚,太子就忙了起來,要代嘉泰帝行祭祀大事,每天只能抽空去看看姚白栀,要是她狀态好,就跟她一起用個午膳。那時嚴昭的想法很簡單,相府是他最有力的後盾,太子妃是他原配妻子,他一定要好好待她、尊重她,将來立嫡長子做繼承人,他絕不會學他那個刻薄寡恩、無情無義的父皇!
只是他這位太子妃見了他總是很緊張,也很害羞,說話都不敢大聲說,多半時候,都是靜靜聽着他說而已。嚴昭覺得她本性如此,慢慢教就好了,等她身體好一些,就讓史忠讓将東宮事務交給太子妃管,自己還跟她說,有什麽不懂的只管問他。
但姚白栀似乎對這些很不擅長,凡事都不太敢自己做主,要反複跟史忠讓商量,再問嚴昭可不可行。嚴昭覺得奇怪,就問史忠讓:“相府不是請了江采青去嗎?她現在在太子妃身邊,竟然一點主意沒有?”
史忠讓答道:“聽說江姑姑倒是獻了不少計策,不過太子妃娘娘不敢自專,總是要問一下舊例,再得了殿下的準許,才敢放心去辦。”
這樣做倒是挑不出來錯處,但嚴昭忙前朝的事已經夠累了,姚白栀要是事無巨細都問他,與他自己管東宮有什麽區別?他就耐下心來,好好跟她談了一次,總結了一些方法告訴她,鼓勵她自己随機應變,有大事再與嚴昭商量。
之後姚白栀處置東宮事務果然就好了一些,她也多了些自信,等到冬至嚴昭要代天子去祭天時,她就拿了一套毛皮做的襪子綁腿護膝毛氈鞋墊等物出來,給嚴昭保暖。
嚴昭有點感動:“是你親手做的?”
賢良淑德的太子妃臉紅低頭:“……臣妾不擅女紅,做的東西實在沒法見人,不敢獻醜,這是松風她們做的。”
當時嚴昭不以為意,還說:“左右這些東西都是穿在衣服裏面的,看不到,不怕。不過你身子弱,不操勞這些也好,需要什麽,讓下面人做就是了。”
——講到這裏,嚴昭笑了笑,說道:“所以那日你把手套給我,我一看就知不是你做的。”
姚白栀:“……”
作者有話要說: 等火車時寫一章~明天要坐一天火車,也更不了了
不過後天回去自己的小天地就可以好好更新啦~後天見
☆、前情(二)
前世那個姚白栀和她看完《龍女之死》後猜測的一樣, 從日常起居小事着手,耐心的一點兒一點兒的獲取嚴昭的好感度。
各種保暖小件送完, 她就盯上了廚房, 每天換着花樣給太子殿下做湯——和做針線一樣,她只負責指導監督, 并不親自下廚。不過太子妃身嬌體弱, 也沒人苛求她一定要親自洗手作羹湯,她能拖着“病體”還盡心操持自己的飲食起居, 嚴昭已經很承情了。
等到了除夕,宮宴上看着嘉泰帝、吳皇後、二皇子一家三口相親相愛, 還挨了嘉泰帝幾個冷眼的嚴昭, 早早帶着太子妃退席回東宮。
“我雖然早就不在意皇上對我是什麽态度, 那樣的日子卻難免思念母後和太後娘娘,大概回去路上臉色也不好看,你小心翼翼的看了我幾次, 我都只顧想心事,沒理會。”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回到東宮。除夕要一家人團坐守夜, 自不好分房睡,姚白栀就把嚴昭請到寝殿中,自己叫人煮了些熱湯圓, 又安排了四個小菜。等飯菜上桌,她親手給嚴昭盛了一碗湯圓,道:“臣妾娘親在的時候,年夜飯總少不了每人一碗湯圓, 說是取個好意頭,一家人團團圓圓。”
說着話,她給自己也盛了一碗,輕輕嘆息一聲:“娘親走得早,她的事我記得的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過年。每每夢見娘親,都是年夜飯時,她抱着我吃湯圓,夢裏的湯圓好像格外甜,娘親的懷抱也特別的暖……”
說到這兒,她眼眶泛紅,忙停下來低頭去吃湯圓,嚴昭聽她講話聽的入神,正全神貫注看着她,便沒錯過她低頭時滴入碗中的淚,不由伸出手去,輕輕扶住妻子的肩膀,道:“我真羨慕你,能夢見被她好好抱着,不像我,每次夢見母後都是……醒來便總是憎恨自己幼小無能。”
——是個很好的切入點,兩人都是自幼喪母,除夕夜這樣合家團圓的日子,思念亡母最正常不過,共同經歷有助于拉近雙方在心靈上的距離。姚白栀對前世自己的策略表示肯定。
“那晚的湯圓真的很甜,我們吃着湯圓,好像心裏也沒那麽苦了。你勸我不要因母後的遭遇責怪自己,還說,‘我們做兒女的,只要好好活着,便是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了’。”
姚白栀聽着有點耳熟,“咦?這不是上次在安國寺你跟我說過的話嗎?”
嚴昭有點意外,臉上多了幾絲笑意:“你還記得……對,上次我說過。這一句還有後來我們說起薔薇那些話,都是你曾經跟我說過、令我很受觸動的,我一直記在心裏。”
“薔薇?”
“嗯,除夕之後的春日,你想移栽些薔薇到殿後圍牆上,說喜歡薔薇的熱烈濃香和生機勃勃。到薔薇開時,你正好大病初愈,出門看到花兒燦爛盛開,便說想像薔薇一樣肆意伸展、無拘無束的活着……”
姚白栀那場大病,正是吳皇後散布流言說太子妃藐視皇後、她不得不硬撐着去坤泰殿請安問好、卻一出坤泰殿就咳血昏倒所致,這件事直接導致二皇子封王、定了封地,太子一系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然而當嚴昭看着妻子滿臉病弱之色的說出那番話,卻突然有點心疼,他寧願再讓吳皇後和二皇子蹦跶幾天,也不想用眼前人本就微弱的生命力去換這所謂勝利。就算活不成薔薇那般,能像牡丹等嬌貴的花朵一樣在溫室內被呵護,也好過未及盛放就凋零吧?
心有所感的嚴昭握住姚白栀的手,剛想安撫她幾句,她卻突然轉頭說:“殿下一定要做到哦!像薔薇一樣掙脫束縛、自由自在,不辜負活着的每一天,好嗎?”
——灌雞湯居然有用?!姚白栀有點驚奇。
“聽起來你們相處的不錯,那為什麽後來又互相猜忌了?”
“一是因為我在嚴煦這件事上意識到相權過大。皇上對嚴煦何等偏心,那時他還不知道吳氏做的那些事,肯給嚴煦封王、劃定藩地已是極限,我萬萬想不到姚相能逼得父皇只給嚴煦六縣封地,就算吳氏借病鬧了一個月,也無法更改。”
單論這件事,嚴昭确實是受益者,但長遠來看,他早晚要做皇帝,任何一個皇帝都無法忍受皇命下達卻被宰相駁回——除非是想做虛心納谏的樣子給人看,否則豈不成了傀儡?
而且這件事還讓嚴昭意識到,以姚汝清的影響力,若是在太後剛崩逝時就支持自己,那嚴昭絕不至于拖到十七歲才成婚參預政事。也就是說,姚汝清耐心衡量了兩年多,看到嚴煦确實朽木不可雕之後,才把女兒嫁給他,站了東宮。
這颠覆了他對姚汝清的判斷。嚴昭原本以為姚汝清是能力不夠,故而曲意順從嘉泰帝,對嘉泰帝的偏心不發一言,哪想到他為自己女兒發起狠來,竟能讓嘉泰帝都無可奈何?
嚴昭暗暗警惕,姚汝清做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為他的帝王之路掃清了障礙,當居首功,将來他繼位,姚汝清已是丞相加國丈,再加上擁立之功,聲望權勢之高,他一個立足未穩的新帝,想不當傀儡,恐怕很難。
這是一個生在皇宮、從小經歷過無數陰謀暗算的太子,對此事最直接的反應。當然,死過一回的嚴昭,已不像前世那樣對權力過于執着,也不想讓姚白栀知道他曾經那些想法,說完這兩句,就繼續說第二。
“其二則是中了吳氏的奸計。她一早就安插了一個女官到你身邊,那女官原本在太後宮中服侍過,姚相看中這一點才請了她去,卻不料這女官怨恨太後、心懷不軌,一直暗中聽命于吳氏。此事連我也不知曉,還因為她出自太後宮中,高看一眼,格外相信她的話。”
江采青的過錯事關嘉泰帝,太後自然不好跟太子講,嚴昭不知道不稀奇。
“所以她說我和表哥有私情,你就信了。”姚白栀嗤笑,“要真有這事,我何必拖着個病怏怏的身體進東宮?嫁給我表哥多好?我姑母當我親女兒一樣,我嫁到苗家保證比……”
嚴昭聽不下去,搶着道歉:“是我愚蠢!阿栀,我知道錯了,我當時以為是姚相硬要你進東宮的……”
姚白栀明白了:“你以為我爹利欲熏心,不顧女兒死活,是不是?”
“是有這樣猜測。另一方面……”嚴昭有點難以啓齒,但不說清楚,只怕他在阿栀心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只得勉強道,“你總是不肯與我太親近,每當氣氛正好,你就犯咳症,久而久之,我就有些懷疑……”
明媒正娶的妻子,關鍵時刻總是犯病不讓睡,做丈夫的難免心中嘀咕,再加上有人蓄意挑撥,不猜疑也難。這個鍋姚白栀主動背了,反正她應該就是在裝病。
更何況,“表哥還在這時跑去找你,更加深了你的懷疑,對嗎?”
嚴昭點頭,接着說:“不過後來吳氏把姚姑娘她們送進東宮後,我就發現你其實并不是不在意我,或者不喜歡我,你只是單純的害怕緊張。”
想想阿栀一個養在深閨的嬌弱女兒,除了苗逸飛也沒怎麽跟同齡少年說過話,她沒有親娘教,父親請來教她的人又不懷好意,到嫁人以後,害怕夫妻之事,也不稀奇。
“我應該更耐心更溫柔待你的。”他嘆息着說。
姚白栀沒接這話,她端起茶喝了兩口,突然問:“你說那段時間是你們最快活的時光,有什麽特別的事嗎?”
“真說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朝夕相處,溫馨自在。你養了兩只貓兒,分別取名攻城、攻掠,我覺得這名兒格外有殺伐之氣,你說只是見這倆小家夥捕鼠厲害,随口取的。”
姚白栀:“……”
攻城、攻略,颠倒一下不就是攻略成功嗎?!果然是她的風格!
“這麽說,你給貓兒準備的那些東西,也是來自你們前世養貓的經驗了?”
她連着說了兩次“你們”,嚴昭敏感的察覺到,想糾正她說是“我們”,卻怕惹她不悅,咽回去沒說,答道:“是我看你做了那些小玩意,照着叫人做的。我也是那時才發現你雖然體弱,卻有一顆不同于一般閨閣女子的心,我第一次聽說你最喜歡的詩是《俠客行》時,就不覺得攻城、攻掠這兩個名字奇怪了。”
說着想起什麽,嚴昭臉上笑意加深:“那時我也教你練字來着,你還用我教你的字體每天寫随筆,”說到這兒,他唇邊的笑意突然消失,一股深沉的悲哀湧上面龐,“可惜等我看見那些記錄了你每日喜怒哀樂的文章時,已經晚了。”
“你什麽時候看到的?”這應該就是好感度達到一百的關鍵事件了吧?姚白栀有點緊張。
嚴昭沉默片刻,才嘆道:“就是你得知兩道诏書、寫下決絕書後。”
他其實從來沒有想過立別人為皇後,登基後之所以拖延立後一事,主要是為了壓制姚汝清。在那時的他看來,姚白栀是他原配妻子,只要他對她一如既往,宮中沒人敢對她不敬,晚些日子冊立,并不要緊。
可沒想到阿栀得知他和姚相的矛盾、勸說無果後,竟自己帶人搬回了東宮。等嚴昭送完嘉泰帝靈柩入皇陵,她還求他放她出宮,說情願出家、青燈古佛過一生,這樣姚汝清就不是外戚,也免了他們之間的争執。
嚴昭當然不肯,也有點生氣,覺得姚白栀故意以退為進,幫着父親逼迫他。
正巧這時邊疆異族內亂,邊将上書,請朝廷增兵加糧饷,趁着異族兩敗俱傷時擊潰他們,讓他們至少幾十年內無力擾邊。嚴昭同意這個計策,令太尉會同兵部、戶部商讨具體事宜,然而六部都在丞相管轄之下,太尉位雖崇高,近年卻并無實權,事情一拖再拖,拖到異族新王統一各部,嚴昭的萬丈雄心也落了空。
他氣急,終于采納了王經的計策:拿兩道冊立皇後的诏書跟姚汝清攤牌。
“我爹可不是為一己私欲怠忽國事的人。”姚白栀皺眉說。
雖然姚汝清在官場中什麽樣,她了解的不多,但做了人家女兒也快一年了,她怎麽想都覺得姚汝清不是那樣的人。
“姚相倒不是怠忽國事,他是與我政見不同,認為出兵勞民傷財,且并無十足把握一定能建功。他更傾向于嚴陣以待,等局勢穩定,再與新王商談邊境之事。苗逸飛提到的那次宴會,其實就是宴請的新王派來的使節。”
“所以最後兩邊談和了?”
“算是吧,互市通商,互不侵犯。不過後來這些事,都是陳鳌去談的。姚相在你離開後,就帶着一家人回了魏郡,我給他加封國公,他也讓給了謙兒……”
還好,姚家并沒有像原劇情裏一樣敗落,姚白栀再次給那個攻略成功的自己點了個贊,把話題拉回去,“那你是怎麽得到那些随筆的?”
嚴昭神色沉郁,雙眼暗沉沉的,毫無光彩,“是楚林進給我的。你那時心灰意冷,醒過來就叫楚林去把你那些随筆和私下給我做的貼身衣物都燒掉,楚林一心為主,就把那一箱子東西送到了我面前。”
嚴昭看完深受震動,喜悅滿足感動夾雜着後悔,種種情緒翻湧上來,一下就把他淹沒了。
與此同時,系統歡快的提醒姚白栀:叮!目标嚴昭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100。恭喜宿主圓滿完成任務,是否現在就離開此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長途跋涉真的好累……回來還打掃了半天屋子
睡覺去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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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安國寺相關劇情在第八第九章
☆、就讓往事随風
臨死之前燒東西……這是學林黛玉焚稿斷癡情呀?難怪這一世嚴昭對她百依百順、半個不字都不說, 前世真是被她套路的不輕。
姚白栀托腮尋思了一會兒,把苗逸飛寫的那本書和嚴昭講過的事結合到一起慢慢捋順, 發現還有一件事嚴昭沒說, 就問:“吳皇後的陰謀,是你們一起揭發的嗎?”
“其實主要是你。有一次我們無意中聊到三弟, 你很同情他的遭遇, 偷偷去看過他幾次,這事被江采青——就是那個女官, 告訴了吳氏,吳氏想陷害我們, 叫劉太醫給三弟下藥, 劉太醫不肯, 還提醒你暫時不要去看三弟了,誰知吳氏另安排人給三弟下了毒……”
好吧,這位還真不管哪一世都鐵了心想把小兒子弄死。
以及打草驚蛇這一招, 原來嚴昭是跟她學的呀!
很好,現在只剩最後一個有關他們前世的問題了, “前世我表哥給你下毒,所以你殺了他嗎?”
嚴昭露出點奇怪笑意:“實際上,在我得知自己中毒之前, 他已經因謀逆罪明正典刑了。”
“什麽?”姚白栀大為驚訝,“謀逆?”
“嗯,他大概篤定我不敢與你坦白,所以幹脆沒将此事寫進書裏。你走之後, 他暗中聯絡了三弟,也不知怎麽說服了三弟,預謀舉事反我,卻又行事不密,被人知曉,報到了曹毓那裏。此案鐵證如山,他供認不諱,三弟也認罪……”
姚白栀聽得手腳冰涼:“他供認不諱?那……那姑母一家……”謀逆大罪,就算皇帝再想寬容,再不想株連太廣,苗逸飛一家也保不住吧?
嚴昭嘆息一聲,沒有回答。
這個表哥不能要了……姚白栀握緊拳頭,面無表情的說:“你別放他出去了,就他這樣的,關一輩子最好,免得禍害家人!”
嚴昭見她好像真生氣了,小心翼翼問:“你說真的?”
“真的!”姚白栀越想越生氣,“我不信他能改了,死過一次,他不還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做事情永遠不知道衡量輕重,姑母生了他,真是活活生了個讨債鬼!”
嚴昭有點意外她這麽氣憤,勸說道:“你先別生氣,我和姚相是這樣商量的,先把此事的嚴重性跟苗逸飛說清楚,叫他以後服服帖帖聽話,再不敢做什麽……”
“沒用的。”姚白栀搖頭,“他總是自作聰明,除非在他身邊安排了人,像獄卒一樣時時刻刻看着他。”
“我們正是這樣打算的,安排人看着他這事,姚相會辦。另外,他畢竟已經娶妻了,你表嫂那個人,降服苗逸飛應該不難。”
“可是她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怕她有所顧忌,不敢管表哥太寬。”
“這個好辦,一會兒我叫人抄一份口供和這書前幾頁,你帶回去給王夫人,拿給你姑母和表嫂看就是了。”
可是這樣,不會吓的姚寧馨鬧和離嗎?管他呢,和離就和離吧,人家姑娘也不欠苗家的,有權知道真相。
“好,有勞殿下。”她最終點頭同意。
她突然稱呼殿下,嚴昭頓時心中發涼,他不敢貿然開口,起身開門叫夏典去抄口供和書,又讓楚林換了茶來,才又關上門,回到姚白栀面前坐下。
“阿栀,你沒有其他要問的了嗎?”
攤牌以後總得有個結果,姚白栀剛剛趁空已經想了很多,但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實在有些大,她想來想去,也沒有個準主意,就搖搖頭說:“沒什麽了。”
嚴昭抿抿唇,又深吸口氣,才說:“我原本并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前世的事原該随着我們都死去而消散,不該拿到你面前,給你添煩惱……”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你就不該出現在我面前,執意要娶我。”姚白栀絲毫不留情面的說。
嚴昭臉上一白,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緊,艱難道:“阿栀……”
“就算前世和你做了夫妻那人是我,也不是現在的我,我明白你想彌補想重新擁有、好好過一生的心,但我不是‘她’,你對我再好,那個對你情深不渝的‘她’也已經死了,活不過來。為你付出一切的那個‘她’,才有資格享受你的深情你的無微不至,無功不受祿,我什麽都沒做過,平白得到這些,只會不安。”
姚白栀漸漸找到了思路,“也只有‘她’,才能決定是否原諒你,跟你重新開始。”
嚴昭腦子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好像聽懂了她的話,又好像還糊塗着,無法說出一字半句。
姚白栀看他神色木然,嘆道:“就算我和‘她’家世背景樣貌脾氣什麽什麽都一樣,但經歷不一樣,我們就是完全不同的人。而你的感情卻正是來自于你們那一段共同經歷,所以這份情與我無關,我不能接受。如果你要我對你們的前世給些看法的話,我只能說,希望你和苗逸飛都早日放下,過好今生。”
說完她轉頭看了一眼外面,“天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嚴昭終于回神,他想說些什麽,嘴唇動了幾下,最後卻只說出三個字:“我送你。”然後就如行屍走肉一般,肢體僵硬的和姚白栀一起出去。
夏典把抄好的口供和書送上來,姚白栀接過,嚴昭吩咐楚林送她回府,自己看着人上了轎、離開院子,那股強提着的氣一下子洩了,整個人不由晃了一晃。
正在轎子上一颠一颠的姚白栀,其實心情也不怎麽好,知道嚴昭是重生的、有前世經歷是一回事,了解其中細節和成功攻略的那個自己是怎麽一步步獲取嚴昭好感度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跟嚴昭說的是真心話,對她而言,那些都是故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無法感同身受。而且姚白栀比誰都清楚,前世那個她根本沒愛過嚴昭,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完成虐他的任務,就算那個她回來,見到重生的嚴昭,也不可能接受他。
正因為清楚這些,姚白栀心情就更複雜,她覺得嚴昭已經得到了應得的懲罰,且身體力行的改過自新,她沒有理由再虐他了。可是不虐他,不态度堅決、一點機會都不給他,他肯定不會死心,必定千方百計想和自己再續“前緣”。
可姚白栀哪有什麽前緣能和他續?別說這個她了,就是攻略成功那個她也沒有啊!
唉,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嚴昭自覺理虧、解除婚約了。姚白栀一路煩惱着回到相府,将兩份封好的文件交給王氏,請她轉交姑母。
“表哥這次的禍,可真是闖的太大了。”
王氏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多問,她接過來找了個荷包裝着,就帶去了苗家。
聽了那麽長的一個故事,姚白栀感覺身心俱疲,回房就睡了,連晚飯都沒吃,第二天早上起來才聽說苗逸飛已經于昨晚被釋放。
“只等今日回門見過姚侍郎一家人,明日你姑丈就親自送他們小夫妻去西京。”姚汝清把女兒叫到自己書房,跟她說道。
“爹爹都安排好了?”姚白栀問。
姚汝清點點頭:“以後他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說完略停了停,又問,“昨日你和殿下談了什麽?”
“也沒什麽,談了那本書和表哥的事。爹看過那本書了嗎?”
姚汝清道:“那只是某個窮極無聊的‘讀書人’閑來編的故事,沒什麽好談論的。你走之後,我見了殿下,他面色極為難看,精神也有點恍惚。”
姚白栀當然不會承認與自己有關,問道:“是嗎?殿下現在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姚汝清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還不知道。阿栀,你已經是昭告天下的太子妃,除非我死或是你死,否則絕無可能更改,你明白嗎?”
姚白栀:“……”趕緊露出吓一跳的表情來,“爹說什麽呢?好好的,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做什麽?”
“說說怕什麽,吓吓你,免得你跟你表哥學作死。”
“……”
達到目的的姚汝清出門去上班,被恐吓的姚白栀垂頭喪氣回房,開始思考人活着到底有什麽意義,無果後,幹脆自暴自棄玩貓去了。
如此過了幾天,嚴昭那裏都沒什麽動靜,姚汝清卻接了伴駕的通知,帶着一家人又去了北鶴山溫泉莊子住。
住進別人一手打造的房子,姚白栀難免想起“別人”來,這個別人卻一直沒什麽動靜,直到二月中下旬嘉泰帝突然病倒,太子嚴昭趕來侍疾,她才聽說“別人”之前病了一場。
“那幾日我就看着殿下面色不太好,殿下卻強撐着不說,結果我們一出京殿下就病倒了,到現在也還沒痊愈。可是陛下龍體不豫,太子殿下如何能不在跟前?”姚汝清邊說邊搖頭嘆氣,“一會兒我帶着徐神醫去看看殿下,阿栀有沒有什麽話要帶給殿下?”
她能說沒有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麽寫下去,沒法HE在一起了呢……
☆、後續計劃
姚白栀不想刺激丞相爹, 就露出幾分擔憂之色,道:“爹勸勸殿下多休息, 不管怎樣, 還是身體要緊,不把病養好, 怎麽應付國家大事?”
姚汝清點點頭, 他要的也只是女兒的态度,并沒真想給她傳什麽體己話, 所以吃過飯就帶着徐神醫去了行宮。
姚白栀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嚴昭只是一時受了點刺激, 以他的個性, 遠不到絕望的時候, 又正值青春年少,區區小病早晚會好的。至于嘉泰帝那個昏君,這大半年時不時就要“龍體不豫”一下, 也沒見他怎麽着,所以姚白栀等丞相爹走了, 就回自己院裏該幹嘛幹嘛了。
不料姚汝清一去不歸,到晚上外院管事還來回報,說行宮那邊突然多了很多兵士, 人聲馬嘶不斷,像是出了事。
丈夫就在行宮裏面,家裏沒個成年男丁,王氏難免驚慌, 先打發人往同樣随駕住在行宮附近的娘家去問,然後命管事關門閉戶,多安排人值守,又把兩個兒子和家裏那位準太子妃都叫到了自己房裏。
姚白栀聽了丫鬟傳話,沒急着去王氏那兒,而是先上了小山,從亭子裏往行宮那邊兒看。可惜時逢下半月,月亮出來的晚,這時候天又黑了,看不太清遠處,只能看到行宮那邊确實有許多火把亮着,也有聲音随風傳來。
她耐心觀察了一會兒,才去到王氏房裏,安撫她說:“夫人不用太擔心,我剛才上小山往那邊瞧了瞧,行宮外雖然多了很多士兵,但火把排列整齊,一直沿着固定線路移動,顯然是在巡邏守衛。我猜是陛下或者太子殿下調來加強守衛的。”
“可你爹一直沒回來,也沒叫人傳口信。阿栀,你說我們要不要派個人過去問問?”王氏沒人商量,心正慌着,見姚白栀冷靜自若,便拉着她問。
“恐怕就算去問,也問不出什麽,不如再等等吧。”
王氏想想也是,派人去也進不了行宮的門,要是再驚動巡邏衛士,吵鬧起來,恐怕不太好。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安排兩個兒子去自己房裏睡,又叫姚白栀去東裏間休息,“我再等等王家那邊的消息。”
“我陪夫人等吧,反正也睡不着。”
王氏也沒堅持,這種時候,她确實需要有人陪在身邊,也好多一分底氣。
好在王家距離不遠,沒過一會兒下人就來回報:“親家老太爺半個時辰之前突然被宣召進行宮去了,除了親家老太爺,據說其他在北鶴山這邊随駕的老大人們,也都在被宣召之列。”
王氏和姚白栀對視一眼,臉上神色都不太好看,她又問了幾句,打發那下人出去,房內只留了親信婆子,顫着聲對姚白栀說:“不會是……”
姚白栀知道她沒說完的話是什麽,因為她想的也一樣:不會是嘉泰帝挂了吧?不然何至于調兵圍住行宮,又把随駕重臣都宣召過去?反正總不可能是嚴昭出事,他重生一回,肯定早有部署,行宮還是他看着修繕好的,不可能沒有後路。更不用說他是此世界男主,一切鬥争的最終勝利者。
“應該沒什麽事。”姚白栀語氣篤定的說,“咱們還是早些休息吧,沒準明早就有消息了。”
她說着就起身告退,去了東裏間休息,想全神貫注捕捉剛才腦中一閃而過的線索。是什麽呢?嚴昭是此世界男主,最終勝利者,所以不必擔憂今天的異動,那麽……啊!她想明白了!是前世嚴昭就不該死!或者說,不該死的那麽早。
小安曾經說過,攻略成功是要被攻略目标“餘生一直活在自棄自厭裏”,而按苗逸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