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姚白栀萬萬沒想到劇情會這麽發展, 所以那一瞬間她滿頭問號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嚴昭的臉,心裏想的居然是:他睫毛這麽細密這麽長的嗎?

從噩夢中醒來, 又經歷了情緒起伏的嚴昭, 就無暇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此時此刻,他只想順着自己的心意, 擁抱親吻這個讓他魂牽夢萦、總将他拒之千裏、剛剛卻突然關切的呼喚了他名字的女人。

吮吻着姚白栀柔軟溫暖的唇, 嚴昭像一個終于吃到糖的小孩一樣珍惜無比,動作又輕又柔, 生怕驚醒了這場美夢。

被如此珍惜的吻着,姚白栀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該在的地方, 她發現自己心裏并沒有反感的情緒, 甚至逐漸從這溫柔的親吻中感覺到了一點甜蜜之意, 不知不覺間,她閉上了雙眼。

嚴昭就伏在她身上,雖然怕自己太重, 壓得她不适,不曾真的完全放松自己, 到底貼的很近,感覺到姚白栀的身體漸漸柔軟下來,心跳也越來越快, 幾乎快與自己達到同一頻率,他稍稍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心愛之人精致美麗的臉龐,終于試探着伸出舌尖。

內室門口, 夏典悄悄撩開帳幔往床上瞄了一眼,立即縮回頭,滿臉是笑的拉着史忠讓退到外間,才附耳對不放心的老太監說道:“爺爺您放心吧!陛下和娘娘好着呢,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伺候小殿下了。”

史忠讓先是一喜,接着又有點擔憂:“這時辰可不早了,要不要提醒皇上一聲,得愛惜龍體……”

咳咳,夏典真想說,陛下那龍體還始終沒有用武之地呢,有啥好愛惜的?不過,這事兒不能随便說,他只能勸道:“陛下心中有數,您就別操心了,去打個盹吧,這兒我來守着。”

然而陛下這一晚也并沒有用武之地,親吻到渾身/燥熱,手開始不老實之後,他就被皇後娘娘鎮壓了。

“再亂摸,你就出去睡!”

嚴昭聽出她是認真的,乖乖住了手,卻有點不舍得,試探道:“要不,我給你摸。”

姚白栀:“……你有什麽好摸的?”話說完,想起嚴昭天天早上鍛煉,又好奇他有沒有腹肌,不過這會兒不是好奇的時候,再摸下去就擦槍走火了,“你先起來,回你那邊去。”

“你摸摸就知道了。”嚴昭聽話的撐起身體,卻不離開,故意扯開領子給她看衣服裏面。

姚白栀眼睛往他敞開的領口裏溜了溜,光線昏暗,沒看清啥,就看出他身上很白、腰很細,她臉上莫名發燒,伸手推了嚴昭手臂一下,催道:“快起來!”

嚴昭磨磨蹭蹭:“那你再叫我一聲,叫名字。”

“……”姚白栀終于明白這人的興奮點了,是從小沒人敢叫他名字,所以她一叫就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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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好氣的翻個白眼,姚白栀板着臉說:“尊敬的皇帝陛下,我鄭重的提醒你,你剛剛嚴重違反了我們婚前協議第一條‘未經甲方書面允許,乙方不得與甲方有任何親密接觸’的條款,基于你行為的惡劣程度,我要出臺懲罰措施。”

嚴昭聽見提起婚前協議,終于讪讪然翻身,回到自己那一側,小聲問道:“我補一個書面請求行嗎?”

“不行!”姚白栀也滾回自己那邊,拉起被子把自己包裹嚴實,瞪着嚴昭義正言辭的說,“罰你自己睡半個月乾元殿!”

嚴昭大受打擊:“半個月?!也太久了吧?”他委屈巴巴的裝可憐,“你也看到了,剛回來第一晚,你還在身邊,我都做噩夢了……”

“是啊,我在旁邊,你也是做噩夢,所以……”

“可我在坤泰殿就不做噩夢。”

“誰說沒有?有一次……”

“只有一次。”嚴昭搶着說完,開始讨價還價,“哪怕讓我睡在坤泰殿你床邊腳踏上呢!”

“少來這套!你是皇帝!”誰敢讓你睡下人值夜的地方?

嚴昭神回複:“現在我只是違反了協議條款要受罰的乙方。”

姚白栀:“……”

她想了想,“你要是完全不想住乾元殿,幹嘛還讓我耗費時間精力布置?”

“也不是完全不想……”嚴昭躺下來,悄悄往姚白栀那邊兒蹭蹭,“我想着,我們偶爾換換地方住,也挺好的。”

姚白栀無視他重點突出的“我們”,提供了替代方案,“你要是不想自己住乾元殿,那我叫人把坤泰殿偏殿收拾一下,給你住半個月。”

起碼還是一個屋檐下,嚴昭接受了地點,又開始針對時間讨價還價,“半個月還是太長了吧?五天怎麽樣?”

姚白栀拉起被子蒙住頭:“不怎麽樣,睡覺!”

“那七天?”

姚白栀幹脆翻了個身,背對着嚴昭表示拒絕。

嚴昭半晌沒動靜,就在姚白栀以為他認命了的時候,他又突發奇想:“一天不減,那分批執行吧!我隔一天睡一次偏殿……”

姚白栀忍無可忍,翻過身照着他腿上踹了一腳:“再廢話就翻倍!”

她平常柔柔弱弱的,說話都從不高聲,陡然發脾氣踢人,嚴昭先是驚訝,驚訝過後又有點新奇,最後是擔心:“你生氣了?”

姚白栀踹出去那一腳之後,自己也有點驚訝,不管平常嚴昭在她面前什麽樣,他到底是九五之尊,且從小就做太子,嘉泰帝那麽看不上他,應該也沒動手打過,所以踹完之後就有點後悔。

然而這位九五之尊挨了一腳的反應,居然是小心翼翼的問她是不是生氣了,姚白栀又有點哭笑不得。

“沒有,我困了,你不許再說話,睡覺!”她強自板着臉說完這句,就又轉回去面朝裏,暗自嘆了口氣。

身後傳來點窸窸窣窣蓋被子的聲音,之後終于再沒了動靜,姚白栀便忍不住又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沒有生氣,只是有點心煩意亂,因為她剛剛突然意識到,那所謂的婚前協議在這個封建社會毫無效力可言。沒有法官會來給他們斷案,只要嚴昭想,他随時可以單方面撕毀協議,而她作為地位低的那一方,在這件事上毫無話語權。

就像剛剛嚴昭突然吻她,違反了協議條款,她其實也不能拿他怎樣,半個月分開住與其說是懲罰,都不如說是夫妻或情侶間鬥智鬥勇的一點兒小情趣——當然,這一點是在嚴昭不屈不撓的跟她讨價還價時,她才意識到的。

姚白栀有點迷茫,剛剛那一吻帶來的沖擊也讓她慌亂,所以她不想再聽嚴昭廢話,只想靜下來思考,判斷清楚現在是什麽形勢,然後她就踢了嚴昭一腳。

這一腳成功讓嚴昭安靜下來,也成功讓姚白栀看清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形勢——婚前協議并非全無效力,至少在嚴昭內心,協議是有效力的。

而嚴昭之所以願意受協議約束,是因為他尊重她,将她作為平等的個體來對待。

這是她以為她永遠不會從嚴昭那裏得到的東西,也是她一直很抗拒嚴昭接近的根本原因——完全不平等的兩人之間,一個可以予取予求,一個卻只能承受、還要把這種予取予求當做榮耀,怎麽可能産生愛情呢?

姚白栀鼻子有點酸,眼眶也有點熱,心裏更是酸酸甜甜不知什麽滋味。原來是她錯了,原來嚴昭才是那個在愛情裏始終低了一頭的人,堂堂九五之尊、皇帝陛下,明媒正娶的皇後不讓碰,他就乖乖不碰,連争取睡同一個床都得小心翼翼。

一時情不自禁,在自己床上親了妻子一口,就被罰分房住;不敢反對,只讨價還價,卻被妻子踢了一腳,也不生氣,還反過來忐忑的問她是不是生氣了,放現代也是個好老公無疑啊!

再想想他原本是個皇帝,可以幹一切霸總能幹的強取豪奪、囚禁虐戀事跡,都沒人敢管,完全用不着如此低聲下氣,時時看她臉色,刻刻壓抑自己,姚白栀就更加萬般滋味在心頭了。

要不,從明天開始,對他好一點吧。

姚白栀吸吸鼻子,剛這麽決定,身後那個不知她心情轉變的人就湊過來問:“阿栀?你……哭了麽?”

床帳上映出他半撐起的身影,姚白栀想回答一聲,喉嚨裏卻哽住了,只沙啞的說了個“沒”字。

這下嚴昭真以為她哭了,一時慌忙道歉:“你別哭,阿栀,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就算再情不自禁,也先問你願不願意,好不好?”

姚白栀有點想笑,同時發現他雖然很關切,卻像是不敢觸碰她,所以只停留在一定的安全距離外認錯,就有了壞主意。

“你真的知道錯了?”她開口說話,聲音還是啞啞的。

嚴昭忙說:“真的知道了,阿栀你別生氣,明天我就搬去偏殿住……”

“那你明天交一份悔過書給我,要八百字以上,發自內心的檢讨自己今天的舉動。”說完這句,姚白栀偷笑兩聲,才說重點,“寫得好了,就讓你分期執行懲罰。”

作者有話要說: 廣個告:有位神人今天入V,一口氣發了十更!

《鳳鳴》作者:潇湘碧影——征戰沙場打天下,老公死了我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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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請書

皇帝陛下第二天中午就十分自信的提交了兩份悔過書, 姚白栀接過來的時候很詫異,問:“你是怕我不滿意, 所以直接準備了兩篇?”

嚴昭搖頭:“我覺得你應該都會滿意。”

“那寫兩篇幹嘛?”

姚白栀嘀咕着打開第一篇悔過書, 見是一篇對仗工整的文言文,開篇先陳述己過, 中間贊美她品性外貌, 然後陳述他自己難以抑制的傾慕之情,最後請求她原諒他一時沖動, 酌情減免懲罰。

整篇文章字跡工整,用詞典雅, 讀起來朗朗上口, 似乎還和了聲律。

嚴昭見她看完, 一臉等着被表揚的表情,問:“怎麽樣?”

“文章寫的不錯。”姚白栀故作嚴肅的點評,“就是自我批評還不夠深刻。”

說完不許嚴昭解釋, 繼續看第二篇。第二篇就比較白話了,套路也跟上一篇不一樣, 開頭寫自己做噩夢多可憐,聽見她關切的呼喚他名字又有多欣喜,然後深刻檢讨自己“無意間”違反了婚前協議, 并保證下次一定提前書面申請允許,最後例行請求減免懲罰。

“噩夢醒來,最怕冷夜孤衾、身畔無人,難以分清是夢是真, 亦不敢再次入睡,唯恐又堕入夢中,無法超脫。嚴昭自知有錯,該當受罰,唯請賢妻看在此節,酌情減少罰獨睡天數,或另以他法相代。”

這段話成功叫姚白栀心軟,她折起信箋,看向坐在身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嚴昭,道:“好吧,看在你認錯态度特別誠懇,連交兩份悔過書的份上,半個月就減一半,只罰七天,”說到這兒,她停了停,見嚴昭仍舊一臉期待,就笑道,“也可以分期……”

嚴昭立刻接道:“那就分到一個月裏,每過五天,我去偏殿住一晚上……”

姚白栀滿頭黑線:“你欺負誰算數不好呢?每過五天才罰一次,這是分散到一個月嗎?”六七四十二了好麽?

“不是嗎?”嚴昭一臉無辜,屈指作勢算了算,“那就每過四天罰一次,這就差不多了吧?”

姚白栀哼一聲:“我不管你每過幾天罰一次,今天初四,到月末必須執行完七天。”

嚴昭聽她語氣堅決,趕緊應道:“謹遵娘娘懿旨。”

姚白栀沒好氣的斜他一眼,将折好的兩份悔過書在掌心拍了拍,問:“你不會找人代寫了吧?不然上午還要議政,你怎麽可能寫得出兩篇八百字的悔過書?”

嚴昭無奈道:“找個我早就看不順眼的人代寫悔過書,然後殺了他滅口嗎?”

姚白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聽皇帝陛下繼續說道:“外臣面前,總還是要有點為君者的尊嚴的。”

“那你是聽政的時候偷偷寫的?”她笑着問。

嚴昭點點頭:“正好今天沒甚大事,一心二用也無礙。對了,下午要與幾位中樞大臣議邊事,你想不想見見姚相?我提前宣姚相到乾元殿,你們父女倆說會兒話如何?”

姚白栀大婚後還沒見過家裏人,雖然消息随時可以通傳,偶爾也會賞賜東西去相府,但沒見到人,總是難免挂念。嚴昭知道她跟王氏這個繼母關系一般,見了面也沒什麽知心話好說,因此幹脆安排她見姚汝清。

“可以嗎?”姚白栀先問,“別的大臣聽說了,不會非議我爹吧?”

“這有什麽好非議的?放心吧,他們準以為是我有什麽事要與姚相說,再者,就算知道是你們父女見面,又怎麽了?親生父女,還不叫見面說幾句家常了?不必這麽謹慎,有我呢。”

姚白栀就笑道:“那好吧,多謝你了。”

嚴昭往她旁邊挪了挪,“你我之間,還提什麽謝不謝。”

姚白栀看他神色飄忽,感覺到他要搞事情,就不答話冷眼瞧着等他下文。

嚴昭被她看的萬分無奈,只得自己拿出另一個折好的花箋遞過去,笑容誠懇的說:“我這裏有一份申請書,還請娘娘批準。”

申請書?姚白栀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她接過花箋,狐疑的看嚴昭一眼,才低頭拆開。

“申請書

吾妻阿栀芳鑒

結發以來,吾與汝夫妻同心、互相扶持,彼此相待以誠、無話不談,情意日趨甘醇,依戀漸至深濃。而情濃之時,人必欲與愛侶更加親密,執子之手方能與子偕老,相擁而眠才會兩心相許,此乃人之常情也。

兩心相許、情深意濃,則夫妻一體、密不可分,進而家宅和睦、內宮安泰,足為世間表率,安天下萬民之心。因此,為你我夫妻二人計,也為國家社稷計,為夫嚴昭特此懇請卿卿允準以下親密舉動(于閨中):牽手、親吻、擁抱等。

盼複。

夫嚴昭于己亥年九月初四日”

一眼看完的姚白栀:“……”

果然男人都很會得寸進尺!剛給他點兒好臉,他就順杆兒爬交了個申請書上來!

旁邊嚴昭偷偷觀察她神色,見皇後殿下似乎有點兒惱羞成怒,忙悄聲說:“我也不是就要怎麽樣,只是想先讨個免罪金牌……我什麽時候敢勉強你了?”

姚白栀就繃不住了,一點兒笑紋從嘴角漾開,向着眼角眉梢蔓延而去,嘴上卻還是說:“少來這套!你這個‘等’是什麽意思?給我挖坑呢?”

她臉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嚴昭看見,心下就有了底,便只含笑不語。

姚白栀就哼了一聲,起身去了書房,嚴昭跟在後面進去,見她找筆要寫字,便主動上前挽起袖子,給她研墨。

姚白栀把信箋展開鋪好,壓上鎮紙,提筆蘸墨,先在“擁抱等”那裏劃了個小叉叉,把“等”字劃去,然後才在下面空白處批複:雖滿紙胡說八道,但念汝情真,暫予批準,望汝始終如一、不負此心。妻姚白栀批複于……

後面還沒寫完,伺候筆墨那位就按捺不住,直接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圈。幸虧姚白栀反應快,第一時間擱下了筆,才避免了墨汁轉圈飛濺的慘劇。

“你……”腳終于落地時,她剛想譴責嚴昭這種不管不顧的行為,那位就更加不管不顧的堵住了她的嘴。

——嚴昭一手緊緊扣着姚白栀的腰,一手扶着她臉側,深深的吻了下去。

與昨夜那個試探着一點點加深的吻不同,今天的嚴昭從一開始就熱情如火,想通了的姚白栀也再無保留,伸手回抱住嚴昭,很快就給予了回應。

于是等兩人終于從纏綿醉人的親吻中回過神來時,姚白栀批複的墨跡都快幹了。

“……行吧。”姚白栀把筆拿起來放到一邊,看了看花箋下面的一團墨漬,就塞給了嚴昭,“反正是你幹的好事,就這樣吧。”

嚴昭接過來,一手仍舊攬在她腰上不放,另一手扇着花箋,想叫那團墨快點幹,嘴裏還明知故問:“我幹了什麽好事?”見姚白栀斜眼看他不說話,他就笑着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是這樣嗎?”

姚白栀推了他一把,自己走開,“別鬧了,時間不早了,先用膳吧,不是說一會兒要見我爹?”

來日方長,嚴昭吹了吹花箋,笑着答應一聲,追了上去。

用過午膳,帝後二人就一同乘辇去了乾元殿。姚汝清很快奉召前來,看到姚白栀也在殿內,他明顯有些驚訝,卻仍是很快就行禮拜見。

姚白栀早就叮囑了楚林,所以不等姚汝清躬身,楚林已經先一步上前扶住了他,嚴昭同時說道:“此處并無外人,丞相免禮吧。”

又叫人賜座上茶,然後握了握姚白栀的手,笑着對姚汝清道,“我想着阿栀進宮快一月了,也沒見着丞相,必定想家,趁着這會兒無事,先叫你們父女見一面,說說話。”

說完這句,他就起身離座,姚汝清忙起身相送,等把皇帝陛下送走,回頭看時,卻發現自己女兒穩穩坐着,心中頓時滿是無奈。

“爹快坐。”姚白栀一看丞相爹的神态,就知道他大約是對自己哪裏不太滿意,忙請他坐下,又把其他人都遣退,只留了松風在身邊和楚林守門。

“這段時日家裏都好麽?天漸漸涼了,爹早上出門早,可要多穿一些。”

姚汝清聽女兒滿含關切,臉上神情終于放松了些,溫聲答道:“家中一切都好,臣身體也一向不錯,娘娘不必牽挂。”他說着話掃了掃女兒的面色,“娘娘氣色瞧着不錯,近來沒再咳嗽吧?”

姚白栀搖頭:“沒有的,我瞧着這舊疾應是差不多好了,不過陛下說,過幾日還是叫徐神醫來把把脈,也好放心。”說完自己,又繼續問家裏,“謙兒諾兒都好麽?他們年紀還小,平日讀書,爹還是別管的太嚴了,累壞了身體可不好。”

“他們好得很,前兩日諾兒和王家一個孩子鬧了別扭,還放了‘黃将軍’去咬人家——依臣看,平日裏還是管束他們太松了,無法無天。”

姚白栀回頭看了松風一眼,主仆兩個都有點驚訝,且有點想笑,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回過頭說:“必是有緣故的吧?咱們諾兒可不是那種霸道不講理的孩子。再說了,王家族人衆多,良莠不齊也是有的……”

聽女兒一句話就把過錯推到了王家身上,姚汝清不贊同的搖頭:“哪能這樣教育子弟?難道娘娘想看諾兒長成個無良纨绔?”

“爹爹都沒說是怎麽回事,我才不信是諾兒的錯。”姚白栀堅決站自己小弟。

姚汝清卻不肯細說,“改日娘娘問諾兒他娘吧。”又說,“家中向無大事,娘娘保重鳳體,在內好好襄助陛下,便是姚氏一門的榮耀了,其餘瑣事,娘娘實不必放在心上。”

“我挺好的呀。”姚白栀嬉笑着應對丞相爹打官腔,“而且家裏的事,我怎麽可能不惦記呢?我要是嫁了人就只想自己,那爹不是白養了我這個女兒?”

姚汝清頓時就沒脾氣了,終于拿出往日态度,說她:“你呀,旁的也還罷了,在陛下面前,可不許再像以前那麽任性。”說到這兒,他壓低聲音,“已經有人試探陛下,提議遴選良家女入宮了。”

姚白栀很是詫異:“有這事?我倒沒聽說。”

姚汝清道:“陛下明确回絕了,還說宮中開銷過大,耗費財力,當厲行節儉。娘娘又勸谏說有些宮人入宮日久、骨肉分離,與父母終生未得再見,有傷人倫,該當酌情放出。”

後面這一半姚白栀是知道的,嚴昭跟她打過招呼,他們也是故意放風聲出去的,前面那一半,嚴昭卻完全沒提起。

“對呀,這邊兒打算着往出放人,又要選人進來充實後宮,豈不是向天下人昭告說我們皇帝陛下嫌宮裏這些又老又醜,要換新人進來?”她故意嬉笑着說。

姚汝清揚眉看了她一會兒,再回想剛剛自己進來時,帝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便哼一聲道:“跟你爹裝相!沒事我就走了,江太尉他們差不多也到了。”

姚白栀笑着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扶住姚汝清胳膊,送他往外走,還埋怨道:“爹真是的,人家想跟你說幾句家常話,你淨教訓人家!”

“你呀!都讓陛下慣壞了!”姚汝清低聲道,“還嫌我教訓你,剛剛陛下出去,你怎麽連送都不送一下?”

“哎呀,兩夫妻那麽客氣做什麽?您以前出門去前院,也一定要我娘送您嗎?”

那怎麽相同,帝後又不是尋常夫妻,不過姚汝清轉念一想,女兒能有如今的轉變,肯跟陛下親親熱熱做夫妻,已經是意外之喜,他一直懸着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也就不和她計較了。反正看陛下的态度,是完全不在乎這些的。

所以姚汝清到最後,便只說了一句:“随你高興吧。”

姚白栀很高興,她生活中目前就沒有讓她不高興的事兒,所以回去坤泰殿之後,她就心情很好的投入到裁員工作之中,等到久違的人工智能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時,她像第一次聽見一樣,吓的手一抖,把茶碗碰到了地上。

“宿主!我找到辦法離開這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

☆、小安的辦法

茶碗落地, 茶水濺上姚白栀裙角,宮女們忙上前服侍, 有的收拾碎茶碗擦地, 有的詢問皇後娘娘有沒有燙着,攙扶着她進去換掉裙子。

姚白栀先說:“沒事沒事, 換了裙子就行了。”然後定了定心, 問小安,“什麽辦法?你這些日子都在繼續檢索數據庫嗎?能量夠用?”

小安道:“別提了, 要不是能量太少,只能開低耗模式慢慢檢索, 哪會拖到現在?虧得宿主運氣好, 能量耗盡之前, 終于還是檢索到了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姚白栀的心跳頻率一下子就快了起來。

“擾亂本世界平衡,逼迫主機現身與我們談判!”小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宿主, 這事你得抓緊時間趕快去辦,小安的能量只有百分之十了, 堅持不了多久。”

“擾亂平衡?”聽着不像什麽好事,姚白栀謹慎的說,“你從頭到尾好好給我講一講, 主機都已經切斷跟我們的聯系了,怎麽會現身?我們毫無籌碼,它為什麽和我們談判?這辦法是哪裏記載的?有人成功過嗎?”

小安語速極快:“有成功案例啊!兩個任務者進了同一個世界做任務,一開始彼此不知道, 後來一個攻略成功走了,剩下一個失敗的,不甘心白忙一場,就把事情真相告訴了攻略目标,攻略目标因此崩潰,導致世界失衡,主機不得不出面,清除了攻略目标記憶,允許任務者重新攻略一次……”

“這就是你找到的辦法?”姚白栀非常無語,“你也想讓我把真相告訴嚴昭,讓他崩潰,引起主機注意,然後重新攻略一次?”

聽出宿主似乎不贊同,小安就說:“宿主若是不想再從頭攻略,也可以跟主機談別的條件……”

“別的什麽條件?小安,你沒發現我們的情況和你說的這個案例完全不同嗎?案例裏是你們系統有錯在先,把兩個任務者投放到同一世界裏,又沒及時糾正,而我們是投放進來後,攻略目标重生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現在其實相當于處在衍生世界之中,有一個我和你已經攻略成功,繼續往下走了!”

“這只是宿主你的猜測而已,真實情況怎麽樣,我們只有聯系上主機才能知道。也許攻略目标說的話并不是真的呢?”

“好,就算衍生世界和還有一個我跟你與主機在連線之中,是我的猜測,但主機直接抛棄了我們是真實的啊!你想想,什麽情況之下,主機會一聲不吭的就抛棄你?”

小安沉默了一會兒,回避了這個問題,另問道:“宿主是擔心我們就算讓此世界失衡,主機也不會現身嗎?”

“是的。而且主機已經做過一次毫不留情抛棄我們的事,它甚至招呼不打一聲就發來程序要抹除你的存在,小安,你憑什麽認為我們夠資格和主機談判呢?”

這件事對小安打擊挺大的,所以它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主機可以抹除終端,但不會任由世界失衡崩塌,這會對主機的數據庫造成重大損壞,進而影響其他世界的穩定。”

“就算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仍舊有這樣的影響力,主機也不是非要和我們談才能解決此事,如果一切在它那裏都是數據,它完全可以歸零還原。”

“那正好啊!我們從頭開始攻略,總比困在這裏等死好!”

“好?”姚白栀很無奈,“你以為主機只會還原這個世界,不會還原你的記錄嗎?到那時,被還原的你并不知道現在這個你的存在,你做的這一切還有意義嗎?”

作為一個人工智能,小安的邏輯推導能力還是可以的,它聽懂了姚白栀的話,也給與了肯定回答:“有意義啊!糾正了這次錯誤,擺脫現在的絕境,這不就是意義嗎?”

“但是你不會知道呀!這樣,你換個角度想,如果我猜到的就是真相,确實有一個你和我攻略成功,現在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快活,對現在的你有意義嗎?”

“那當然沒有了!”小安直接答道,“平行空間的另一個我,跟現在的我毫無關系,當然也就毫無意義。”

“是啊,那麽被主機清除記錄丢回開頭的那個你,跟現在的你又有什麽關系呢?它絲毫不知你的存在,還跟個小傻子一樣,不知道自己對主機來說什麽都不是,依舊盡職盡責的帶着我做任務,你覺得這些對你有意義嗎?”

小安答不上來,姚白栀接着說:“其實是一樣的,被清除記錄丢回開頭的你,平行世界的你,都不是現在的這個你,除非主機能夠同意我們立即離開這個世界——我覺得可能性很小——否則其他選項對我們來說都不如留在這裏,繼續生活。”

“留在這裏?”小安聲音拔高,聽起來竟比較像人類了,“我能量只剩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九了,你說留在這裏?哦,我明白了,是你自己不想走了!你成了皇後,那個嚴昭因為是重生的,又對你不錯,你不舍得走了對不對?”

姚白栀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不過沒錯,這也是原因之一,如果我現在身處在很惡劣的絕境,我也許會贊同你的想法搏一搏,但畢竟不是。而且以嚴昭做籌碼,摧毀他的一切,也未免太殘忍了些。”

“殘忍?你們人類真是虛僞,難道你忘了你穿越到這個世界是做什麽來的了嗎?”

“我當然沒忘,但是我們要攻略的并不是這個嚴昭,他已經被攻略過被虐過了……”

“幸虧你還記得這一點,所以不用我提醒你,是誰虐過他了吧?”

姚白栀沉默片刻,才答道:“正因如此,我更不想把所謂的真相告訴他、再傷害他一次。他可能真的會崩潰,然後做出我們沒法估計的事來。”

“自私自利!”小安憤怒的評價,“說到底你只想着你自己!你倒是可以以皇後的身份繼續好好活着,那我呢?只剩那麽一點能量、還不能聯網,你叫我繼續生活?怎麽不直接說叫我等死?”

姚白栀苦笑一聲:“誰不是在等死?我也不能永生不死啊!再說我不是一樣用不上電、也不能聯網?小安,如果你真的找到了能離開的辦法,我肯定願意離開,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

“騙子!你根本不想離開這裏,你已經愛上嚴昭了是不是?”

“你一個智能機器人,怎麽思維模式和人類差不多?而且你為什麽會在乎死不死這種事?機器人也怕死?”

“我當然在乎,因為我原本可以永生不死的!”

“那怪我嗎?”姚白栀有點無奈,“而且就算事情照你說的發展,主機将世界還原,讓我們重新開始攻略,它也肯定會消除你這段時間的數據,等于就是殺了現在的你啊!為什麽你寧願瞎折騰然後自取滅亡呢?”

小安在這一點上辯不過她,就從另一點上打擊她,“你不肯回答是不是愛上嚴昭了,那就說明我猜對了。人類真可悲,欺騙得來的愛情也要緊緊抱着不肯松手。你就不怕他知道了前世的你從來沒有愛過他,然後報複你?畢竟被攻略後重生這種極小概率的事都在他身上發生了……”

這一腳踩得姚白栀極痛,她頓時就沒了和小安溝通的心情,“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就好好珍惜你最後這點兒能量,別用來和我互相傷害了,沒意思。”

小安很生氣,但是它只能和姚白栀單線交流,僅剩的一絲希望也寄托在這個在它看來自私自利的人類身上,便只能壓抑着憤怒,說:“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确定不試一下就放棄,從此留在這裏了?”

姚白栀道:“除非你有其他不用傷害嚴昭的辦法。”

“我只剩不到百分之十能量了,你叫我找什麽其他辦法?”小安怒而下線,“你不要後悔!”

腦海裏沒了聲音,姚白栀長長嘆了一聲,才發覺自己竟然掌心濕濕的,心髒也在劇烈跳動,她幹脆躺倒在榻上,一時頭腦空白,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直到嚴昭從乾元殿回來,姚白栀都還有些精神恍惚,沉默的不似平時。

“怎麽了?是家中有事,還是尚宮局那邊辦事不利?”嚴昭拉住她的手問。

姚白栀回神,搖搖頭:“沒有。”她目光落在嚴昭臉上,細細看他的眉眼,忍不住低聲問,“嚴昭,如果我有事隐瞞你,你介意嗎?”

聽見她再次叫了自己的名字,嚴昭臉上只有溫柔甜蜜,“介意是介意的,但誰又能當真光風霁月、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只希望,你遇上什麽為難的事,不要自己撐着,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如果……如果我欺騙了你的感情呢?”

“那你最好欺騙我一輩子。”嚴昭笑着親了親姚白栀的唇,“這樣對我來說,就不存在什麽欺騙了。”

這哪是一輩子,這是兩輩子呀!姚白栀被嚴昭說的心裏又酸又軟,不由伸手抱住他,埋進他懷裏說:“我現在覺得你有點太好了,我配不上了。”

嚴昭伸出雙臂将終于向他敞開心扉的妻子環抱住,在她耳邊柔聲道:“真巧,我也覺得你太好了、我配不上,這麽說來,我們應該是絕配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一章着實有點繞,都快把我自己繞暈了……

☆、你就是你

小安的誅心之語揭開了姚白栀想暫時按住的有關前世的蓋子, 令她總是忍不住去想,萬一嚴昭知道了真相, 還會不會喜歡她, 甚至于,他心中深愛着的那個人, 到底是現在的她, 還是以前那個扮演丞相愛女的虛假的任務者?

她為此很有些寝食難安,而且嚴昭對她越好、越柔情似水、百般安慰, 她會越不安,越覺得自己是鸠占鵲巢——跟小安那番争執, 讓姚白栀更加堅定了“平行空間的我并不是現在這個我”的觀點, 于是她就一頭鑽進了死胡同, 怎麽也出不來。

雪上加霜的是,這些心事姚白栀無人可說,只能自己憋着。嚴昭問了幾次問不出來, 見她總是心事重重、悶悶不樂,只能反思自己, 是不是太心急、逼的太緊,才會讓她這麽苦惱,便主動提出去偏殿自己睡, “我想了想,長痛不如短痛,還是一口氣領完罰算了。”

姚白栀勉強擠出一絲笑:“也好。”說完想起他會做噩夢,又說, “要是做噩夢了,記得我在這邊,可以過來找我。”

嚴昭心中一暖,伸手拉住她有點涼的指尖,點頭答應,又說:“你手這麽冷,要不早點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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