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她們把炭盆燒起來吧?或者我們幹脆去行宮住些日子,每日泡泡溫泉。正好重陽要登高,今年就去北鶴山,我們初八去行宮,初九我帶你登山好不好?”

“好呀。”姚白栀努力振作了一下,“那我現在就得叫人去準備了。”

今天已經是初六,帝後要去行宮暫住,總是比較麻煩,不能像尋常人那樣說走就走,嚴昭看她總出神,也希望她有事情做就不胡思亂想了,便點點頭,讓她去忙。

姚白栀安排完去行宮的準備工作時,晚霞已經染紅了半邊天,她側頭看了會兒窗外,想起嚴昭今晚要去住偏殿,就叫松風帶人去把床鋪好。

玉燕不知真相,問:“娘娘月事來了?”

姚白栀一愣,想了想才發覺她好像是快到月經期了,就含糊的應了一聲:“嗯。”上次月經正好是在大婚之前結束的,不過現在的身體才十六歲,經期并不是很準時,她一直沒怎麽特意記着,沒想到這會兒倒成了現成的分房理由。

嚴昭從書房出來,恰好聽見這句,就當了真:“我說你怎麽手冷,還郁郁寡歡的。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姚白栀趕緊打發走松風和玉燕,答道,“不用,還沒來呢。”

“那是快來了?要是這樣,就先別折騰去行宮了吧?”嚴昭坐到她旁邊,将姚白栀兩只手攏在一起暖着,“我怕你受不住路上颠簸。”

姚白栀無奈,轉頭湊近他耳邊說:“不是你要去偏殿睡的麽?我随便找個理由而已。”

嚴昭:“……”

他有點哭笑不得,也湊近姚白栀耳邊悄悄說,“那我是不是得謝謝皇後娘娘給我留了顏面?”

他說話時挨的很近,嘴唇張合時甚至親到了姚白栀的耳朵,她不由側頭躲了躲,抽手推嚴昭,說:“別鬧。”

嚴昭僵了一下,松手退開,一時有點拿不準她的态度,就只沉默的看着她。

看見他小心試探的眼神,姚白栀瞬間心軟,她叫下人都退下,然後主動伸手挽住嚴昭胳膊,低聲道:“你別誤會,我有點事情想不通,可能需要時間慢慢想,但不是你的錯,跟你無關。”

“你想不通的事也與我無關嗎?”嚴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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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白栀沉默,嚴昭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回答,就試探着問:“是跟前世有關吧?”

“你別問了好麽?讓我自己慢慢想。”

嚴昭已經從她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就嘆一口氣,說:“你不是說那不是你,與你無關麽?想這些做什麽?”

“……可是與你有關,也與我們的現在有關。”

“剛才誰說和我無關的?”嚴昭笑着調侃一句,伸手輕輕點了點姚白栀的鼻尖,“不要想了,阿栀,與你無關的重負不要去背,你沒做錯任何事情,是我一直強求,非要纏着你的。”

他神色認真起來,“那次聽你說了那番話之後,我就發現是我錯了,如果我一直想着要彌補要重溫舊夢,對你确實很不公平,你也不可能因此對我動心。”

正好趕上先帝駕崩,嚴昭自己冷靜了一段時間,終于想明白姚白栀要的是什麽,“你并不需要別人因為某些你不曾參與的經歷而對你另眼相待,恰恰相反,你希望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贏來的,所以我就決定,把我強行套在你身上的、一切與另一個阿栀有關的東西都拿走,再看看我們能不能走到一起。”

“你這麽想過?”姚白栀很詫異,“那你登基後找我那次,說的那些話并不是騙我的?”

嚴昭失笑:“我騙你做什麽?”

姚白栀哼了哼:“騙我嫁給你呗。”

她終于有了平日的鮮活勁兒,樣子可愛的讓嚴昭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還用騙嗎?我們本來就是未婚夫妻。不過我确實想讓你更心甘情願一些,這樣你就會為了做皇後好好準備——這世上應該再沒有一個位子,比皇後更适合女子施展才華了吧?”

“所以你是在考驗我嗎?”姚白栀聽的有點糊塗。

嚴昭搖頭:“是想把你看的更清楚。”他說着情緒突然低落下來,“其實,我前世對阿栀的了解,八成都來自于她留下的手劄,那次我們談過前世之後,我忽然懷疑我自以為的了解,可能非常片面,且多數源自于我自己的幻想。所以我希望能有個機會,真正的認識你。”

好像有一只溫柔手突然握住姚白栀的心髒,十分之輕的捏了一捏,讓人感覺有點癢痛的同時,又不知打通了什麽關竅,令她瞬間清楚明了的領悟到自己和嚴昭的心意。

她想要的,是嚴昭唯一的、因她本人而生的愛;而嚴昭正在耐心的告訴她,他接受了她的觀點,盡力抛開前世影響,給彼此時間,重新認識更真實的對方,他甚至給了她施展的空間和能力範圍內最大的自由……。

“沒想到的是,在我盡量把那些固有看法抛開後,卻更加清楚的看到,你還是你,或者說,你就是你。也許經歷不同,會造成一些細微的改變,但本質上,你和前世的阿栀是一樣的。”

姚白栀:“???”秒打臉???

她情緒的變化,嚴昭看的清清楚楚,趕緊展開手臂将人牢牢抱住,笑道:“我也不知該怎麽說,總之,要把你和前世的阿栀分開看很難,因為你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但我也明白,所謂前世,最好讓它過去,就算忘不掉,也不該讓它再影響我們的現在。好比大夢一場,醒了以後,就該去做醒着該做的事。”

“所以我現在不會再想彌補什麽,也沒有想重溫什麽舊夢,我就想和你一起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還有婚前協議,我沒有騙你,其實我是做好了你永遠也不接受我的準備的,我給自己定了五年期限,要是五年之後,你還是對我毫不動心,我就放你走。”

“那時三弟也長大了,把國家交給他,我就了無牽挂的去浪跡天涯。”

姚白栀靜靜聽到最後,這兩天一直困擾她的各種迷思終于漸漸散去,但她還是有一件事想問清楚,“你的意思是,經歷不重要,你心裏喜歡的就是我本人,是嗎?”

嚴昭鄭重點頭:“我試過冷眼看你,但依舊怎麽看都覺得你好。而且若說經歷,我們經歷的難道就少嗎?要不是你一直教我,我可能到現在都分不清寵愛和愛慕。”

好吧,他說服了她。姚白栀頓覺滿天烏雲散去,眼前一片光明,她擡頭主動親了親嚴昭的下巴,美滋滋的問:“我好嗎?有多好?”

“你免了那七天之罰,晚上我好好告訴你。”嚴昭貼着她耳邊說。

姚白栀嬉笑一聲:“呸!我才不要聽,睡你的偏殿去吧!”

嚴昭就委屈巴巴的睡了兩晚偏殿,然後磨着皇後娘娘就此結束這七天獨睡的懲罰,才起駕離宮,前往北鶴山下的行宮。

到了行宮,嚴昭沒有帶姚白栀入住先帝住過的湯泉宮室,而是住了另一處原則上該是皇後居住的宮室。這間宮室之內也有個小小的湯池,嚴昭牽着姚白栀進去參觀前,先對她說:“修繕行宮時我就想好這裏要修給你住,所以……”

他笑着伸手蒙上姚白栀的眼睛,推她進去以後,才松開手說:“你看。”

姚白栀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盎然綠意——與姚家溫泉山莊如出一轍,這間溫泉房四壁也畫滿了畫,不同的是,那是一個海底世界,這邊卻充滿了春之氣息。

對面牆上畫了一片竹林,竹林旁有條石子路通到右側牆上,那裏有一個結了竹籬的小農家院,院子裏還種了一棵桃樹,樹上桃花正開的熱鬧非凡。小院旁邊一條小溪蜿蜒流過,桃花落在上面,随波逐流到了下游,兩只鴨子正在那裏戲水。

岸上垂柳依依,遠處青山隐隐,中間大片農田綿延不絕,黃褐色土地上浮着一層青青禾苗,充滿着希望與生機。

“哇!”她忍不住感嘆,“你是從哪裏找到這麽厲害的畫師的?”

“宮裏養的。不過畫什麽,是我告訴他的。”嚴昭邀功。

姚白栀終于舍得把眼睛從壁畫移到他臉上,誇獎道:“真棒!不過你是怎麽想到要這麽畫的?”

“想着你大概會喜歡,而且我們多半是冬日蕭條之時來泡溫泉,房中多點春意,你肯定會開心。”

“我太喜歡了!”她說着再次看向壁畫,“還有別院那個海底世界我也很喜歡。”

她轉回頭,伸手抱住一臉得意的男人,“謝謝你,嚴昭。”

嚴昭回抱住她,不太滿意的說:“就一句謝就完了麽?”

姚白栀笑了一聲,踮起腳尖送上一吻,嚴昭毫不客氣的抱着她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有點喘不過氣,他才放開,在她耳邊呢喃道:“我的意思是,你不邀請我一起泡個溫泉嗎?”

人生得意須盡歡,姚白栀趴在嚴昭胸口,聽着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忽然豪情萬丈:“泡溫泉算什麽?本宮還要給你恩典、召你侍寝呢!”

作者有話要說: 嚴昭:謝主隆恩!(兩輩子才終于有夫妻之實的苦誰能懂?!QAQ

作者:那又怎麽樣?你知道啥叫嚴打吧?→_→

☆、滿意

“娘娘, 小的初次侍寝,您還滿意嗎?”

銀紅紗帳裏, 男人聲音低啞的問。

少女軟軟嬌哼兩聲, 男人立刻說:“可是不滿意?要不小的重來……”

“不不不,滿意滿意。”早已經求饒的皇後娘娘忙按住躁動的男人, “陛下還是保重龍體, 咱們明早還得登高呢。”

嚴昭在她耳邊笑了兩聲,戲谑道:“你還有力氣登高?”

“總不能白來一趟吧?”泡過溫泉, 又折騰了大半晚,姚白栀實在是困了, “睡吧, 睡醒再說。”

看她确實又累又困了, 嚴昭便也不再開玩笑,心滿意足的攬着妻子一起睡去。

第二日起來,天高雲淡、秋風徐徐, 兩人吃過早飯,更衣出門, 率衆臣及皇親國戚登北鶴山,并于半山腰上設宴,配茱萸、飲菊花酒。嚴昭還給今年的新科進士出了題目, 讓他們寫詩贊詠此情此景,最後跟姚白栀一起選出優勝者,給了賞賜。

“上次來北鶴山,說好了要給你釀青梅酒喝, 沒想到青梅酒沒顧得上,最後直接喝了菊花酒。”下山時,嚴昭牽着姚白栀的手,想起上次他們冬日同游北鶴山,一時頗有些感慨。

姚白栀想起那時他看見婚前協議的臉色,低頭笑了笑,說:“我倒覺得無所謂,青梅年年有,明年再喝也不晚。”

嚴昭看見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附和道:“是啊,不晚。也許還更醉人呢。”說着指尖在她掌心裏勾了勾。

要不是前後圍滿了人,姚白栀真想當場摔開他的手——她可不是他說的那個意思!

看她臉頰泛紅,嚴昭更覺心癢,就跟她商量:“我們幹脆在行宮多住些天再回去吧,反正已經來了。”這個時節,正适合在溫泉池裏和美人一起戲水,回宮多沒意思!

難得出來,姚白栀也不太想回去,不過,“大臣們沒意見麽?”

“只要你同意就行。對了,聽說相府家眷也都來了,回去我先見大臣議政,你把王夫人和謙兒諾兒叫來說說話吧。”

這個主意姚白栀喜歡,兩人說定,回去行宮以後就各忙各的。

王氏很快就帶着兩個兒子應召前來,這還是姚白栀婚後第一次見他們,一家人都覺得很高興,行禮寒暄過之後,姚白栀就問姚叔諾:“爹跟我說你放黃将軍咬人了,怎麽回事?”

姚叔諾立刻漲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垂下頭,王氏忙說:“都是妾身教子無方……”

“是諾兒的錯嗎?”姚白栀很驚奇,“諾兒這麽懂事,不可能無緣無故放狗咬人吧?”

姚仲謙就出面解釋:“是王家有位表兄,總是看諾兒一個同窗不順眼,常欺負那個孩子,諾兒看不過眼,替同窗說了幾句話,那位表兄就說諾兒仗勢欺人,挑撥着伯外祖父那邊的表兄來教訓諾兒……”

姚白栀聽着直皺眉:“這都什麽事?”

她兩個弟弟都在王家族學裏讀書。王家族學在京中很有名,請的先生都是博學儒士,姚家和王家是正經姻親,姚汝清想着王家子弟還算上進,讓孩子去那裏就讀,一則有讀書氣氛,二則也能和表兄弟們更親近,開蒙之後,就把孩子送過去了。

“王家族人多,難免良莠不齊。”王氏說了和姚白栀一模一樣的話,神色卻有些不自在,“那個孩子是妾身堂叔那一支的了,家裏大概比較嬌慣,他和大房的王潤要好,王潤這孩子也經不住挑撥,說了諾兒幾句……”

“王潤?是大房王經王學士的兒子?”姚白栀插嘴問。

王氏點頭:“是。”

“那個欺負人的叫什麽?多大了?”

王氏道:“叫王澎,今年十四。”她聽着皇後娘娘語氣不善,忙說,“族學裏已經罰過他們了。”

姚白栀沒問怎麽罰的,轉頭問姚仲謙:“後來呢?既然王潤出面了,怎麽諾兒又會放狗?”

“因為王澎下學後又去欺負諾兒的同窗——那位同窗也是姻親來附學的,王澎欺負人家父祖官職低——諾兒實在看不過,要拉着同窗走,王澎就攔着,正好咱家下人帶着黃将軍去接我們,黃将軍就沖過去咬住了王澎的衣服。”

“黃将軍忠心護主,該賞。”姚白栀接道。

以為自己要再被教訓一次的諾兒悄悄擡起頭,見姐姐沖自己笑,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姚仲謙看的清楚,本來嚴肅的小臉上也浮起笑意,“王澎急了,當時嚷着叫他家下人打黃将軍,諾兒就照着平時怎麽教黃将軍捕獵,讓黃将軍把王澎給咬了。”

“咬的好!”姚白栀說着沖姚叔諾招手,“諾兒過來。”

姚叔諾立刻快步走過去,很老實的說:“姐姐,其實我也有錯,不該叫黃将軍咬他那麽多次的。”

姚白栀撲哧笑了出來,伸手摸摸他頭頂:“知道錯了就好。爹爹怎麽罰的你?”

“罰我再也不許去學裏讀書。”姚叔諾想起這個還有點怏怏。

姚仲謙接道:“爹從西京集賢書院請了一位先生來教我們。”

“謙兒也不去學裏了?”

“是。爹說我大了,該收心自己讀書了。正好賀家兩位表兄就在家中讀書,有甚不懂的,也可以問表兄們。”

丞相爹真會找理由,明明是不跟王家玩了,姚白栀很滿意這個結果,就說:“那也很好。”說着話,瞟見王氏神情僵硬,想想丞相爹不讓兒子們再和王家親近,反而去親近賀家,王氏肯定心裏不舒服,就又接了一句,“表哥們從魏郡老家來,京裏的事多有不懂的,還得你們幫襯呢。”

賀家雖然不如王家顯赫,但賀家才是她這個皇後正經的外祖家,姚仲謙兩個是她的弟弟,她發話說希望兩邊親近,合情合理,王氏也會順勢把對丞相爹的埋怨,轉移一些到她身上——反正她不怕,總比相府後院出亂子好。

不過,她還得提醒丞相爹一聲,只這樣是不夠的,王家五房也還罷了,其他幾房,可千萬不要再想着聯姻交好——前世的教訓還不夠嗎?姚白栀可不信王家只為了苗逸飛幾句話就倒戈相向,說到底,王經還是不甘心退出權力頂端,想找機會踩姚家一腳。

叫人送了王氏母子回去,姚白栀就往前面傳話,告訴嚴昭議完政事,留一留姚汝清。嚴昭也很快叫人回話,請她去前面見丞相。

“諾兒的事我問明白了。”姚白栀見了姚汝清,開門見山道,“是該叫謙兒諾兒離那些纨绔子弟遠些,不過爹有沒有和夫人好好分說?我瞧她還有些不自在。”

“說過了,她大約是見了娘娘才不自在,覺着臉上無光,娘娘不必在意。”

唔……是這樣嗎?姚白栀失笑:“那有什麽?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我又不會因為王家大房而看輕夫人。”

“只是孩子們不懂事,倒也牽扯不到王家大房。王經特意跟臣賠過不是,還想叫臣給他小女兒做個媒……”

“做媒可以,千萬別說給咱們自家人!”姚白栀趕緊打斷,“我急着見您,就是想跟您說,夫人娘家五房也還罷了,其他幾房,盡可遠着些吧,眼瞧着一代不如一代,真聯姻才是坑自家人。”

姚汝清一愣:“怎麽?娘娘聽說那女孩兒有什麽不好嗎?”

當然聽說了,還聽說不少呢!王經小女兒不就是前世嫁給苗逸飛那位嗎?“聽說脾氣很驕縱。”

姚汝清不疑有他,皺眉道:“那便算了,我本來想着逸鳴也十五了……”

“千萬別!”她爹的思路還真是始終如一,上輩子把王家女兒說給了苗逸飛,沒啥好結果,這輩子苗逸飛結婚了,就要說給苗逸鳴——她記得這個表弟比苗逸飛靠譜得多,還是別害他了。

“好吧,臣心中有數了。”姚汝清只是心裏想想,還沒跟兩邊說,所以并不堅持,“再給逸鳴另看一門好親事便是。”

姚白栀松口氣,順便問道:“表哥他們在西京還好嗎?”自從聽了一周目劇情後,她就再沒問過苗逸飛的事,一轉眼過了七個月,不知道這貨安生了沒有。

“挺好的。中秋來信,說是你表嫂有孕了,你姑母差點要親自去照看。”

“有、有孕了?”姚白栀十分震驚,“這麽快?”

姚汝清一笑:“他們成婚大半年了,有孕有什麽稀奇?”說到這兒,難免關心自家女兒,“娘娘是不是該傳徐神醫診脈了?”

“啊?哦,再等等吧。我現在挺好的。”姚白栀沒領會到她爹另一層意思,送走姚汝清,就去跟嚴昭說了姚寧馨有孕的事。

“是麽?”嚴昭比她淡定的多,“那挺好的,你姑母也該安心了。”

姚白栀問:“你不驚訝嗎?”

“有什麽好驚訝的?前世他和王氏也有過孩子,就是沒生下來。”

姚白栀:“……”

苗逸飛這麽沒節操的嗎?!等等!“好險!你知道嗎?王經找我爹,想讓我爹給他小女兒做媒,他小女兒是不是就是……”

嚴昭點點頭:“怎麽了?苗逸飛已經成親了,應該不會……”

“我爹想把王家姑娘說給我表弟逸鳴!”姚白栀滿臉無語,“幸虧我及時阻止了,不然……”

不然苗逸飛就尴尬了,嚴昭想到那一幕,突然有點想笑,不過他知道姚白栀和姑母感情不錯,及時收住,道:“是啊,你姑母可降不住那樣的兒媳婦。”

姚白栀贊同的點點頭,嚴昭卻不想再談苗逸飛,伸手攬住嬌妻,道:“姚相心中有數了,你就不要操心了。有這空閑,不如想想晚膳吃什麽,以及,晚上還要不要小的侍寝。”

姚白栀啐了他一口,就被很想侍寝的嚴昭拉着回了住處,可惜皇帝陛下今晚并沒得着大展雄風的機會,因為皇後娘娘突然來月事了。

大姨媽一來,溫泉也泡不成了,姚白栀腰酸腹痛、渾身沒力,就想着等熬過前兩天難受的勁兒,就回宮去,卻不料第二天又添了感冒的症狀,到晚上還咳了起來。

嚴昭不放心,趕緊叫把徐神醫找來,徐神醫來了看過,說就是偶感風寒,她又在經期,不宜服藥,不如等兩天看看。

然而兩天過去,經期的不适消了,姚白栀卻咳的越來越厲害,徐神醫開了藥也不管用,病痛之苦直逼她剛穿進來那個春天。

嚴昭為此驚慌失措、大發雷霆,直罵徐神醫是庸醫,姚白栀拉住他的手想阻止他,還沒等說話,嚴昭就先一步抱緊了她,哀求道:“阿栀,不要抛下我……”

姚白栀先是一愣,接着突然想起與小安談崩之後,它留的最後一句話是:你不要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

☆、陪葬

難道是小安對她做了什麽?不然她好好的, 怎麽會突然犯病、且病勢如此沉重?

姚白栀陷入沉思,卻不知她現在臉色奇差、雙眼無神, 這麽一出神更顯得毫無生氣, 這讓前世經歷過妻子一日日病重衰弱,然後突然死去的嚴昭惶恐無比。

他将姚白栀抱得更緊, 在她耳邊喃喃道:“阿栀, 你別這樣,你哪裏難受, 你告訴我,我們再找名醫來看……你不會有事的, 對吧?”

姚白栀回神, 伸手推了推嚴昭, 讓他松開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問:“只是舊疾而已,你幹嘛這麽害怕?好像我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樣……”

嚴昭伸手按住她的嘴不許她說, “不會!你不會死的,我這就下旨廣尋良醫!”

他說着就要走, 姚白栀卻一把拉住了他,“你等下。是不是……”她停頓一下,分出注意力看向四周, 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然後貼着嚴昭耳邊問,“在你前世,我是不是就是這樣死的?”

嚴昭一顫, 再次抱緊她,重複道:“不會的!你身體比從前好得多了,不會再那樣的……”

果然。姚白栀心裏嘆息一聲,“小安?你在嗎?”

人工智能冷漠的聲音響起:“真巧,小安剛上線,宿主有何吩咐?”

“是你做的吧?怎麽辦到的?”

“上次宿主不是叫我想別的辦法離開嗎?我覺得你最初的建議就很好,我們直接死遁離開這個世界吧。”

“要是死了也離開不了呢?”

“那也沒辦法,只能認命了。”小安幸災樂禍的說完,停頓了一下,說出重點,“或者你重新考慮一下另一種方法。”

姚白栀氣極反笑:“這麽說來,你是非得拉着我們給你陪葬了。”

“我們?看來宿主是鐵了心非要和攻略目标站在一起了。”小安學着姚白栀的語氣,“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會發生什麽吧。”

“等下!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為什麽你能傷害到我?你們系統允許你傷害宿主嗎?”

“正常情況當然不允許,但我們現在不是已經被抛棄了嗎?而且我這也不是傷害宿主,只是使用了宿主新手禮包中的藥物而已。”

新手禮包?對!新手禮包裏是有三種藥物,其中一種就是讓任務者以自然方式衰弱死亡,然後離開這個世界!她沒系統太久,早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的想法被小安探測到,智能助手發出詭異的笑聲:“是啊,這藥最大的好處就是引發寄宿身體內潛藏的病根,病的十分自然,來勢很快,卻又不會很快死去,只會一天比一天衰弱——很多任務者都是靠着最後這點時間,拿到攻略目标全部好感度的。”

姚白栀明白了因果,想想對方是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頓覺再沒什麽可跟它說的,“你不就是想讓我和你一起茍延殘喘着等死麽?行吧,我們的革命友誼到此為止,以後也不必再見了,我不想再聽見你的聲音。”

自覺占上風、有點得意的小安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詫異道:“你寧願等死,也不肯試試我的辦法?”它本來以為宿主不肯答應逼主機現身,是因為她生活安逸、不想冒險,但現在生命受到威脅,她卻依然不願告訴攻略目标真相,進而獲得一線生機,這是為什麽?

“你不是說,如果你處在絕境,會同意搏一搏嗎?”

她說過嗎?身體虛弱的姚白栀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上次确實這麽和小安說過,不由苦笑,原來這是她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啊!

“大概是因為,說這話的時候,我還沒有完全愛上嚴昭吧。”她嘆息着說了一句,“你們機器人可能不懂,作為愚蠢的人類,有時候是甘願為愛人付出一切的。不要說你那個辦法渺茫無比、很難成功,就算你現在有八成把握,我也不願以傷害他、讓他崩潰為代價,達成自己的目的。”

說完這句,她不再理會小安,睜開眼睛看向以為她睡着了、不敢再出聲的嚴昭——她病了幾天,自己有沒有憔悴不知道,嚴昭卻是眼見着的削瘦憔悴。

見到她突然睜開眼,一直凝視着她的嚴昭露出一笑,姚白栀伸出手,撫上他青黑的眼窩,說道:“你比我睡得還少,這怎麽成呢?你看你,眼睛裏都是紅血絲,再這麽熬,我還沒什麽,你先垮了,怎麽照顧我呀?”

“我不敢睡。”嚴昭低聲回答。

姚白栀心中一酸,他是怕像前世那樣,一個看不見,她就死了吧?

“別怕,我不會輕易離開你的……”用指尖描摹着他英俊的五官,姚白栀以從沒有過的溫柔語調說道,“就算有一天要陰陽兩隔,我也一定會跟你好好道別……”

嚴昭聽不下去,探頭吻住她的唇不讓她說。

纏綿一吻後,姚白栀低低咳嗽幾聲,道:“明日就回宮吧。”看嚴昭想反對,她接着說,“我還是喜歡住在坤泰殿,還有小青和金來,我想它們了。”

她這麽說了,嚴昭再擔心她經不起颠簸,也無法反對,便答應一聲:“好,那我現在出去安排。”

“去吧,我覺着這會兒精神挺好的。”姚白栀淺淺一笑,“安排完了,回來一起吃飯。”

嚴昭點點頭,在她額頭親了親,起身出去了。

姚白栀叫進來伺候的松風等人服侍她洗臉梳頭更衣,又親自坐到梳妝臺前選了首飾,在略顯蒼白的臉上擦了胭脂、畫了眉。

“這樣是不是顯着精神一些?”她問松風。

松風點頭:“是精神多了。不過娘娘一會兒累了,要歪着恐怕不舒服。”

“沒事。”

病中的累是虛弱,休息是沒有用的。

也許是因為這段兒生命本就是多出來的,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之後,姚白栀異常冷靜,而且嚴昭先一步有崩潰的跡象,也讓她在這一刻更多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怎麽渡過與嚴昭的最後時光,盡量減輕他的傷痛,讓他在自己死後,也能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

她自己的上輩子,因突發意外而腦死亡,沒有機會與那個世界和朋友們好好道別,現在想來不是沒有遺憾的。

所以現在她要打起精神,不讓自己臣服于病痛,而是盡量保持清醒,盡量将自己最好的形象保留到最後,好好與嚴昭和姚家的親人們道別。

嚴昭回來,看到精心打扮的姚白栀,先是一愣,接着有些擔心:“怎麽突然想起來折騰這些了?累不累?”

“不累。”姚白栀笑吟吟的,“總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才累,感覺骨頭都躺軟了。我覺着還是得起來多走走。”

嚴昭向來是她說什麽是什麽,便說:“也好,不過不要強撐,累了就歇一會兒。”

姚白栀挽住他的手,笑道:“我知道,放心吧。走,吃飯去,你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吧?”

嚴昭見她這樣,略覺安慰,但她時不時壓抑的低咳聲,還是讓他心中的不安難以盡散,吃飯時也只顧關注姚白栀,自己味同嚼蠟。

“你不要這樣。”姚白栀嘆息着放下筷子,“哪有你這樣照顧病人的?我不過舊疾複發,你卻總是一副看着将死之人的眼神,這讓我怎麽寬心養病呀?倒要我反過來寬慰你。”

這話如當頭一棒,砸得嚴昭瞬間清醒——是啊,這不是前世,阿栀雖然舊疾複發,但她底子比前世好得多,不至于走向最壞的結局。

且就算有那個可能,就算他再恐懼,都不該在阿栀面前表露,她才是病人,如果這時候自己還要她來安慰,那還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又如何陪在她身邊、共渡一切難關?

感覺後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嚴昭深吸口氣,認錯道:“皇後娘娘教訓的是。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看見你生病,就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你可得千萬好好保重身體,不然我就沒有主心骨了。”

姚白栀這才滿意,接過他遞來的筷子,指指他面前的湯,“別光說我,你自己也是,多喝一碗湯,不用怕撐着,一會兒我們出去散步消食。”

兩位主子振作起來,帝後身邊服侍的太監宮女一時也都松了口氣,宮室內外都不再小心翼翼,恢複了從前的活力。

“一會兒叫夏典去給徐神醫賠個不是吧。”晚上的藥端上來時,姚白栀批評嚴昭,“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怎麽能因為一時病勢沒有緩解,就罵大夫呢?我身體能有如今這樣,還多虧了徐神醫呢!”

嚴昭從善如流,立刻吩咐夏典去慰問徐神醫,又賞賜了好多東西。

徐神醫這老頭兒有點耿直,說不敢當皇上賠禮,且無功不受祿,不敢領賞賜,然後說自己醫術不精,皇後娘娘有諸位太醫診治,他這鄉野村醫不敢贻笑大方,求皇上恩準他離京返鄉。

嚴昭驚疑不定,不知這老頭兒是脾氣上來了、給他臉色看,還是看出阿栀有什麽不妥,治不好才急着開溜,就請姚汝清出面,去探探徐神醫的話。

姚汝清把徐神醫請回家裏談了半個時辰。徐神醫告辭後,姚丞相既沒有如往常一樣進內院和妻兒一起吃晚飯,也沒見幕僚心腹,而是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個晚上誰都不許進。

第二天清晨,進去服侍相爺起身梳洗的婢女,一見姚汝清便吸了口氣。

姚汝清看婢女滿臉驚駭,也不問話,自去鏡前一照,卻見鏡中人兩鬓斑白,陡添老态,不由怔然。

☆、互相寬慰

難道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姚丞相立刻壓下去,不讓自己再想, 沉聲道:“發什麽愣?還不快點!”

婢女們回過神來, 忙各司其職,快速服侍着相爺穿戴好了, 最後戴烏紗帽時, 還特意往下壓了壓,盡量遮住白發。

“這事不許私下議論, 若傳出口風……”姚汝清目光冷冷的掃視一眼,“今日在這屋裏的, 一律趕出府去!”

說完他出門進宮, 先如常處理政務, 絲毫情緒都沒露出來。反倒是嚴昭沉不住氣,很快就找了機會單獨問姚汝清:“徐神醫怎麽說?”

“陛下寬心,他說娘娘這病本是積年舊疾, 逢到時節變換複發并不稀奇,只要耐心醫治調理, 慢慢總會好的。但若病人或身邊人太過憂心急迫,恨不得病轉日就好,那他是治不了的。”姚汝清神色特別平靜, 還笑着調侃嚴昭,“怕是被陛下龍威吓着了。”

嚴昭窘然,又松口氣,說:“沒大礙就好。阿栀也說我太過急躁。”

姚汝清笑道:“陛下是關心則亂。其實娘娘自小體弱, 哪一年不病一場才稀奇。臣已經勸慰過徐神醫,他答應留下來繼續為娘娘醫治,陛下盡管放心。”

這倒也是,大概真的是他太緊張了,一見阿栀突然病倒,病情又急轉直下,就想起前世的事來,慌的不得了,現在想想,還真有點羞愧。

見安撫住了皇帝陛下,姚汝清接着問:“不知娘娘今日病情如何?昨夜睡的可還安穩?”

“昨夜睡前咳了一陣,後來睡着了便還好。今早精神也不錯,還起來陪我用了早膳。”嚴昭語氣輕松多了,“說起來阿栀病了以後,姚相還沒見過她吧?不如一起用午膳,你們父女也說說話。”

姚汝清沒有推辭,到午間便随聖駕去了坤泰殿——按禮制,坤泰殿已經是內宮範圍,外臣不得擅入,但如今皇後抱病,作為皇後的親生父親,随聖駕前往探視,姚汝清倒也不算失禮逾矩。

情有可原,但這并不是姚汝清的作風,姚白栀聽說丞相爹要來,第一反應就是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所以等君臣兩人進門,她就一直盯着姚汝清看。

“爹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她看着姚汝清滄桑許多的臉問,“瞧着臉色不大好。”

姚汝清笑笑:“上了年紀,有兩日睡得不好,臉色便不能看了。不過娘娘不必擔憂臣,臣休沐時多睡一會兒便好了。”

姚白栀也算對丞相爹有些了解,總覺得他另有緣由,但他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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