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美人
通道內,燕煊拼命尋找着羿寧的氣味,任何一個洞室都不放過,終于在通道盡頭的洞室找到了和羿寧很像的味道。
淡淡的,如同雨霧一般的雪松香氣。
“你是來救我的嗎?”女人的聲音。
燕煊扭頭想走,腳步卻猛地頓住了,他回過頭來又看了一眼那女子。
好像,和羿寧長得太像了,這張臉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神情多了些妩媚。
清麗娟雅又媚骨天成,詭異地融合起來。
見燕煊停下來,女子臉色僵住,強顏歡笑道:“我明白了,你也是來玩的吧?”說着,她輕輕褪去自己的外衣,裏面的裏衣薄如蟬翼,只隐隐遮蓋住身體。這動作,像是在邀請燕煊做些什麽一般。
燕煊不是傻子,在魔宮內對他投懷送抱的人數不勝數。他只是,有些在意這張和羿寧肖似的臉。
讓他一下子想到,如果羿寧也對他做出這種動作會怎樣。
水簾內,羿寧見到燕煊沖進洞室,連忙出聲喊他,可是燕煊什麽也沒聽到。羿寧眼睜睜看着燕煊去而複返,又看着那女子褪去外衣,好像在引誘燕煊。
怎麽會這樣。
羿寧愣愣地看着,幾乎忘記了繼續喊燕煊的名字。
他也同樣聽不到燕煊和她說了什麽。
燕煊,喜歡這種女子嗎?
水簾外,女子孱弱地起身,朝燕煊走過去,伸手想替燕煊脫掉衣服,卻被燕煊閃身躲開。
“不像。”燕煊突然輕笑了一聲,聲音沉沉地,帶着絲隐隐的威脅,“讓符濯別再耍這種小把戲,我不需要人來代替他。”他轉過身去,又回頭補了句道:“你也替不了。”
眼睛不怎麽像,鼻子也不像,身材更不像,總之就是哪裏都不像。
清光可愛,何用燈燭。
只有符濯才會為了疏解欲望而找人奴來發洩,燕煊從來不會。
他只要羿寧。
就在燕煊要走時,女子突然撲上去想要抱住他。燕煊迅速拔出刀來,本想抹了她的脖子,奈何看着那張臉卻怎麽也下不去手,只好用刀柄将她和自己隔開。
操。他沒辦法對羿寧拔刀,就算是和羿寧長得像,只要想到羿寧就下不去手。
燕煊厭惡地道:“是符濯讓你來找我的吧,滾回他身邊,別惡心我。”
水簾內羿寧指尖動了動,從他的角度看去,他們就像抱在一起一樣。
理智告訴他,燕煊不會是這樣見色起意的人,可能是圈套,是有人刻意挑撥。
可他卻如同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不上不下,梗在喉頭。
奇怪,他為什麽覺得心裏不舒服。
突然間,水簾消失了,滴滴答答的水滴從洞壁掉下來,燕煊聽到動靜擡眼看過去,正好對上羿寧的眼睛。
一如九年前的、清冷淡漠的眼睛。
燕煊退開那女子身邊,連忙張口想說些什麽,卻聽到羿寧淡淡的聲音道:“先去找房詩蘭救人吧。”
他沒有看那女子一眼,快步想要離開這個洞室,羿寧不想呆在這裏了。
路過燕煊身邊時,卻猛地被燕煊扣住了手腕,“我……”他話還沒說完,羿寧便替他開了口:“我知道是個圈套,不必解釋。”
什麽都明白,什麽都清楚,這就是羿寧,絕不讓任何人擔憂煩擾。
“羿寧,這是符濯的美人計。”
“我知道。”羿寧深吸了一口氣,又重複一遍。
只是勉強算是朋友而已,就是他們真有什麽又怎樣,燕煊都不必同他解釋。
離開洞室後,羿寧想要将前前後後的線索都串聯到一起,可是怎麽也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腦海裏全是燕煊抱着那個女子的場景,他的手,沒有落下的刀,和地上散落的女子外衣。
那個叫符濯的人,先是派柳如庚勾引宮修賢,給他下毒。又跟房詩蘭合作,找了個女子拖住燕煊。
他到底想幹什麽?這世界上沒有人會沒有目的的去做某件事的,羿寧深知這一點。
燕煊走在羿寧身後,仔細地把羿寧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沒有受傷的痕跡,悄悄松了口氣。
“找到房詩蘭後,解決這件事,我便會回宗門去。”羿寧忽然開了口,“毒你也不用擔心,掌門出關後會幫我抑制毒素的。”
燕煊瞳孔微縮,語氣沉了下去:“什麽意思?”
用完他就分道揚镳嗎,回去繼續和宮修賢糾纏不清?
羿寧轉過頭來看他,低聲道:“只是不願再麻煩你了。”燕煊總也要有自己的生活的,現在宮修賢已經知道了他和燕煊舉止親密,關系非常,不敢輕易動他,這便夠了。
最重要的是,他忍受不了自己總是會琢磨燕煊的想法這件事。
羿寧覺得,他只是剛被宮修賢背叛,突然間得到了燕煊對他的好,所以才會對燕煊産生了許多複雜的想法。
對,只是如此而已。
“你把我當什麽了,羿寧?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燕煊冷笑了一聲,“我沒嫌你麻煩,你也不許回宗門。”
見羿寧不出聲,燕煊軟下聲音來繼續道:“我會幫你抑毒的,房詩蘭我也會處理掉。”
所以,別走。
心髒處依然酸澀澀的,他想堅持自己的想法,可是聽到燕煊這樣同他說話,羿寧又有些貪戀這片刻的溫暖。
他不知道為什麽燕煊要對他這麽好。
但,他們是朋友,燕煊無論做什麽,他都無可置喙。
良久,羿寧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甘兒蹦蹦跳跳地四處尋找房詩蘭的味道,鑽了好幾個洞室都空無一人,于是累得癱在地上睡着了。
過了一陣,感覺到有只腳輕輕踢了踢她的屁股。甘兒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地嘟哝着:“幹嘛呀,看不到我正睡覺呢嗎?走開走開。”甘兒翻個身,又用小手扒拉開踢自己的腳。
“談、甘!”一道帶着怒意的聲音響起。
甘兒立馬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沾的土,羞赧地道:“尊、尊主,你怎麽來了,我正在找房詩蘭的味道呢,嘿嘿。”
燕煊抿着唇,磨了磨牙道:“把你口水擦了。”當初他怎麽就選了甘兒做犬族的長老。
“尊主……”甘兒哭喪着臉抱住燕煊的腿,“我知道錯了。”說完,她偷偷朝燕煊身後的羿寧撇了個眼神,想讓羿寧幫她求求情。
羿寧接收到甘兒求救的信號,嘆了口氣,對燕煊道:“別欺負甘兒了。”
他知道燕煊是心裏憋着氣,因為他剛剛提了要回明光宗的事情。
可是甘兒總歸是沒有錯的,小孩子愛睡覺很正常。
燕煊聽到羿寧終于理他了,輕哼了一聲,說道:“欺負她?我是在教訓我的屬下。”說着,他把甘兒抓起來往前面放好,問道:“聞聞房詩蘭現在在哪?”
這裏的洞室四通八達,要找房詩蘭實在耗費時間,尤其她對這裏了如指掌,随時可以用陣法轉移那幾個女子。
甘兒聳起鼻尖認認真真嗅了好久,伸出手指指向他們左手邊的通道,過了一會又有些不确認地朝右方指了指。
“這兩邊好像都有房詩蘭的味道。”甘兒撓了撓頭,她不知道燕煊剛剛殺死了一只房詩蘭的假身。
聞言,羿寧朝右方的通道走去:“應該還是假身,我去右,你去左。”身旁燕煊猛地把他拽了回來,他再不懂也發現了,羿寧心裏有事。
難道因為那個和羿寧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抱了他,所以羿寧覺得惡心嗎?
“放手,沒時間了。”羿寧随口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把燕煊的手扯開。
燕煊臉色陰沉,語氣不善地說:“不行,萬一遇到房詩蘭你打不過的。”
又是因為沒有法力,羿寧知道燕煊是為了自己好,可他真的不願再依賴燕煊了。他轉過身來認真地開口道:“符濯不是說了,如果房詩蘭敢傷害我,他就會把穆霄雲殺了嗎,所以房詩蘭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剛剛被關在水簾內,羿寧确實渾身上下沒有受一丁點傷。
可是,燕煊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他冷笑一聲說:“符濯?”
寧願讓素未謀面的符濯護着,也不願意跟着他嗎?
“那你走吧。”
聽到這句話,羿寧手腳有些冰涼,可這明明是他也想聽到的。
沒關系,習慣了就好了。就像以前沒有宮修賢,也沒有燕煊的時候,他自己也能過得很好的。
不要依賴任何人。
“把我的劍給我。”自從上次燕煊收繳了他的劍就再也沒給羿寧。
燕煊随手将他的劍解下來丢給他,動作幹淨利落,仿佛毫不在意。
劍身似乎還沾染着燕煊身上的溫度,羿寧握緊手中的劍扭頭走進右邊的通道,同時也聽到了燕煊和甘兒離開的腳步聲。
他真的走了,可為什麽羿寧心裏卻空蕩蕩的。
燕煊有時對他很好,有時卻突然的生氣。羿寧心間屬于理智的那根線不斷的一次又一次被燕煊撥動。他渴望對方的靠近,也不得不因為他的靠近而後退。
最後終于,燕煊不願再靠近了。
羿寧輕輕嘆了口氣。就這樣吧,天底下沒有誰離不開誰。
當初他總以為宮修賢會陪他修煉直到飛升,可現在沒有宮修賢,他不也依然很習慣麽?如果他當初不那麽相信宮修賢,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副田地。
前方的通道愈向深處走,就愈發寬敞。
羿寧不知走了多久,地面漸漸開始有些發潮,甚至有些地方還有淺淺的水窪,濕軟的土地像是剛退潮的河道。
猛然間,一滴水落在了羿寧的腳邊,濺在水窪裏發出清脆的水聲。
“誰!”下意識地,羿寧轉過頭去,看到的卻是燕煊。
剛剛不是說好各走一邊的嗎,怎麽又來了。連羿寧自己都沒發覺,心口突然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填滿了一般,酥酥麻麻的。
他聽見燕煊叫他:“羿寧。”意外的有些溫柔。
羿寧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