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道歉

羿寧猝不及防地撞進燕煊懷裏,整個人被他攔腰抱着,濃郁的酒味自他身上傳來,是很好聞的梅花釀味。

“燕煊……”被他這麽抱着,羿寧感覺就連自己都染上了三分醉意,燕煊一言不發地把他放到座上,抄起酒壺便在他杯裏倒了滿滿一杯。

他想讓自己陪他喝酒?羿寧察覺到他的意思,伸手推拒道:“我不飲酒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萬一喝醉,警惕性會大大下降。

燕煊冷笑一聲,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把他面前的酒杯端起來喝盡,又自顧自地往裏灌滿。

還在生氣……羿寧嘆氣道:“我知道你想要把伏洇劍給我做防身,只是我已經有過雲,不需要其他劍了。”

“自作多情,誰說是給你的。”燕煊冷冷的說,目光卻落在杯中清亮的酒液中。

裏面倒映着羿寧戴着人,皮,面具的臉,似乎輕蹙眉頭,有些生氣了。哪怕這般醜陋,卻依舊能叫人覺得他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燕煊手指縮緊,不想見看他生氣。

“不是給我的,那你打算自盡修為做回凡人再用那把劍?”羿寧奇怪的看他,“你早說想做凡人,我就不解開封印了。”

羿寧故意激他,想讓他發脾氣,發完脾氣出了惡氣興許就好多了。

但燕煊才不如他的意,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的悶頭喝下去,根本不接話。

“別喝了。”羿寧忍不住起身扣住他的手腕,“你若生我的氣,我給你打便是。”

朋友之間總是會有吵鬧打架的,羿寧覺得他說的話沒什麽問題。

但是落到燕煊耳朵裏,跟沒說一樣。燕煊擡眼看他,半晌,吐出幾個字:“我要打你,你能接住幾下?”怎麽竟說蠢話。

見他終于出聲,羿寧稍稍放心下來,順着他的話道:“不管幾下,我絕不還手。”

燕煊深吸一口氣,他後悔把羿寧抓進來了。

幹啥啥不行,添堵第一名。他要舍得打他,早就憋不住了。

“這把劍,名為斷舍,和我的過雲就像同根并蒂一般,待過些時日,我便把它封存起來。于我而言,它比伏洇劍更重要。”羿寧輕緩地說,把劍放到桌上。

當初掌門将斷舍劍傳給他時曾說,只有他找到命定之人才能把劍送出去。斷舍劍與過雲劍不同,它威力巨大,亦正亦邪,在誰手裏就會發揮出相應的作用。

只是這兩把劍長相截然不同,工藝也完全像是出自兩人之手。羿寧一直不知為何掌門說它堪比幹将莫邪、龍泉太阿。

忽然間,一道酒杯輕磕在桌上的聲音響起,把羿寧從回憶裏拉出來,他怔愣地看向燕煊,對方面色冷淡,沉沉道:“你記得你跟我說過什麽嗎?”

他的眼神頗為熟悉,羿寧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面有讪色,小聲說:“記得,以後不和宮修賢說話。”

可是,這次是特殊情況……

“那你還跟他說話,還幫他讨劍,你就想氣死我?”燕煊沒忍住,還是把話都說了出來。

良久,不知是不是語氣太重,羿寧沒了動靜。

燕煊有些緊張地擡眼看他,就見羿寧拄着下巴輕輕笑着,眸中好似月影沉璧,星光點點,低聲說道:“罵出來是不是心情好些?尊主,我知錯了行不行。”

操。

燕煊略顯慌亂地撇開眼,不敢再看。多看一眼,就生不起氣來了。

慣會勾引他!

“別喝酒了,天色不早,是時候該回去了。”羿寧起身過去想把他扶起來,沒成想卻被他一把拽進懷裏。

“我沒那麽好糊弄,別想輕易揭過去。”燕煊惡狠狠地附在他耳邊道:“總也得叫我讨回點什麽吧。”

他們離得太近,羿寧伸手抵住他,耳際紅了一片,低聲說:“放開,不然我念咒了。”

“你!”燕煊何時在別人那受過這種憋屈,只有羿寧能如此輕易地拿捏他。

羿寧見他撇開臉,似乎不想理自己了,只好悠悠地嘆了口氣,從桌上端起酒杯道:“好,我自罰一杯,然後就回去,可否?”

說完,他舉杯灌下,羿寧不知這酒有多烈,只是平常看別人都是這樣豪飲下肚,便以為酒和水喝起來差不了多少,結果喝得急了,酒液嗆得他咳嗽幾聲,喝了一半,灑了一半。

唇邊頸間,再至衣襟,都濕漉漉的。水光清亮,酒香四溢。

燕煊眸色微暗,被那水光勾得挪不開眼,直直地盯着他,突然覺得口渴難耐,沙啞着嗓子道:“好喝嗎?”

“難喝。”羿寧皺着眉頭,又咳嗽幾聲。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燕煊忍不住嗤笑一聲,恨不得把他按在懷裏好好欺負一通。

他做什麽,燕煊都覺得他可愛,真是怪了。

羿寧瞪他一眼,說道:“這下總該解了氣,走吧?”

“把那劍給我。”燕煊眯了眯眼,他才不想讓羿寧時時帶着這把劍,總想起宮修賢。

羿寧疑惑的看向他說:“這劍也是仙器,你拿着會被傷到的。”

區區小傷,燕煊怎會在意,他随意地拉住羿寧,把他腰間懸着的斷舍劍扯了過來。

剎那間,斷舍劍劍風自起,劍鞘竟然不碰自落,把燕煊的手心割開個大口子,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劍上,幾乎被染紅了。

“說了會被傷到,你還非要拿……”羿寧想把劍拿回來。

豈料燕煊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道:“別碰!”

劍風并不因羿寧的靠近削減半分,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燕煊目光冷冷地看着它,倏忽開口道:“它在吸我的血。”

羿寧愣住,低頭看去,劍身上的血果然已經被吸收了些許,整把劍也越來越紅,像是燕煊的血流了進去一般。

不過半晌,劍身的劍風褪去,那刺目的血紅竟化作了墨黑。

羿寧和燕煊相視一眼,都怔住了。

掌門送劍之時說過,此劍亦正亦邪,只有找到命定之人時才能贈給對方。

命定之人……命定之人……

羿寧忽然把劍奪了回去,插回劍鞘內,故作平靜道:“早說過不讓你碰,快回去吧。”

燕煊看他遮遮掩掩,起了刨根問底的心思,伸手抓住羿寧的手腕反鎖到身後,另一只手将斷舍劍自他腰間解了下來。

“燕煊!把劍給我。”

這把通體墨黑的劍,到了燕煊手裏突然變得無比趁手,他學着羿寧的樣子随意挽了個劍花,竟直接發揮出了劍意,将桌上的酒壺震得粉碎。

“燕煊,我再說一遍,還給我。”

燕煊擡眼看他,見他似乎真惱了,低低地說:“這劍,好像認我為主了。”

和在宮修賢手裏時看到的完全不同,斷舍在燕煊手裏,簡直如魚得水,揮動起來,劍意潇潇如風,灑脫自如。

只一劍便如此,若是用到淋漓盡致,不知會有什麽樣恐怖的效果。

仿佛,這劍本就應該屬于燕煊。

“一把劍而已,何來認主之說,把它給我。”羿寧嘴唇緊抿,臉色煞白地說。

他真的不願再對另一個人産生那樣的感情,他現在只想和燕煊就像現在這樣,一直一直做朋友,那就夠了,他已經很滿足了。

宮修賢背叛他那一日,羿寧便早已決心,不再沾染感情。

為什麽燕煊可以用斷舍劍,為什麽老天要這樣捉弄他。

難道又要讓他承受所愛之人非歸宿的痛苦麽?

燕煊決計不會喜歡上他半分的,羿寧是人類,僅這一點,燕煊便不可能和他發生什麽。

畢竟,燕煊最痛恨人類,痛恨人魔相結合的感情,他自己就是飽受人魔之間的折磨長大的。

可如今,上天叫他親眼看見燕煊把血滴進去,親眼看見斷舍劍變成墨黑,和他的過雲如同天造地設。明晃晃地告訴他,這才是命定之人該有的劍。

難道是想叫他再重蹈與宮修賢的覆轍麽。

“給我。”羿寧壓抑着情緒,又重複道。

燕煊發覺到他不對勁,卻想不明白是為什麽,他剛想問一問,就見羿寧垂下臉,眼角微紅,一滴淚毫無征兆地掉下來。

“羿寧,”燕煊吓了一跳,連忙把劍塞進他手心,急切道:“哭什麽?”他伸出手想給羿寧擦幹眼淚,卻被對方偏開頭躲過。

完了。

燕煊慌張地捧住他的臉,手指輕輕地給他擦眼淚,道歉道:“我錯了行吧,別哭,我以後都不碰這把劍了。”

羿寧聽到他認錯,閉了閉眼,只是嗓子還有些沙:“別說了,一晚上淨是道歉了。”

他道完歉,燕煊又道歉,誰都有錯,權當扯平了。

“那你別再哭了。”燕煊實在也沒有哄人的經驗,只是看見羿寧掉淚心髒就像被細小的針紮進來似的。

酸疼。

羿寧推開他,眼眶還紅着,強露出笑意來道:“我又不是孩子,你安慰我做什麽。”

也罷。

來日方長,他可以慢慢證明,掌門所言的命定之人可以是他的終生摯友,而非夫君。

他絕不會再輕易動心。

“廢話。”燕煊從他臉上收回目光,說道:“上仙落淚,何等難得一見,可把我這沒見過世面的吓壞了。”

又取笑他。羿寧被他說的忍不住破顏一笑,說道:“閉嘴,到底走不走。”

燕煊見他高興起來,放心下來,輕輕哼聲道:“當然走。”

但在走之前,他要讓那叛徒知道知道他的手段才行。

不然,豈不是什麽貨色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鬧事了。

“小玉,去把茍其溫叫來。”燕煊揚聲吩咐完,又對羿寧道:“你不是想救倚岳宗的蠢貨師徒麽,一會茍其溫來了,你跟小玉去救便是。”

羿寧點點頭,又問:“那你做什麽?”

聞言,燕煊擦拭刀刃的手微頓,若無其事道:“我?出去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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