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赴會

“俊兒!”陳濡風在羿寧的攙扶下,踉踉跄跄地摟住了地上的少年。

少年被他晃醒,睜開眼聲音微弱地說:“師尊……”他略一偏頭,便看到了羿寧和小玉,立刻掙紮着起身想把陳濡風護在身後,對小玉道:“你們這些魔修,休想害我師尊!”

小玉輕哼一聲,頗覺此人蠢笨,故意調笑道:“我一介小女子你都打不過,還妄想保護你師尊?”

那少年臉上一綠,卻依然擋在陳濡風身前,沒有後退半步。

羿寧看着他們,忽然覺得羨慕。這才是真正的師徒,徒弟尊師重道,師尊真情以待。不像他,九年只換得一身修為盡失,落魄至此。

“俊兒,休得冒犯,這位是明光宗的羿寧上仙,他救了你我的命。”陳濡風淚眼婆娑地對着羿寧跪下,想要叩首,被羿寧連忙攔了下來。

小玉瞬間眼色一戾,拔出劍來指向羿寧道:“你是羿寧?!”封印尊主九年的那人,竟會出現在鬼市,突然間有些事情仿佛在她心頭串聯起來,她冷笑道:“怪不得,原來你是羿寧,當初親手封印尊主,現在又來魅惑尊主為你做事!你好毒的心!”

哪怕羿寧現在戴着面具,小玉還是把那張清冷淡漠的臉和他重合到了一起。

當年小玉親眼見到羿寧封印燕煊,這九年來她每每回想起那個場景就痛不欲生,那樣冷冽的眼睛,無情的劍意,無人不見之生寒。

羿寧淡淡地看着她的劍尖,忽然嘆了口氣,也不怪小玉如此想法,确實是他做出來的事,他認。

“陳峰主,你和愛徒既已無事,便先随我回明光宗吧。”羿寧伸手遞給俊兒一枚丹藥,才對小玉說:“你說的是,我确實是虧欠燕煊良多,但他殺了人,我不後悔當初封印他。剩下虧欠他的,我會一一還回去。”

“說得輕巧,你還的起嗎!你知道尊主他……”小玉越說越氣憤,恨不得替燕煊了結了羿寧。

話還未說完,就被人揚聲打斷:“小玉,你逾矩了。”

小玉回頭,正看到燕煊臉色陰沉不定地緩緩走來,心頭微驚,立刻跪下道:“小玉失言,望您責罰。”

燕煊沒有回她,只是路過她身邊時,低低說了句:“自罰五鞭,去吧。”

只要是尊主責罰,小玉不會說半個不字,她點頭道:“是,小玉知道了。”

“何必罰她,她沒說錯什麽。”羿寧靜靜地看他,伸手把陳濡風扶起來,又道:“現在是我對你不住,但重來一遭,我還是會封印你。”

這點燕煊自然明白,他實在不想提起當初的事,于是含混道:“行,封印就封印了,九年過去,便是下天牢也該有出獄改過自新之時,是吧?”

這是把他的雲清山當成天牢了,羿寧壓下唇畔的笑意,故作冷淡道:“散步散得痛快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聽他提起,燕煊懶懶散散地靠到他身旁,說道:“還算痛快,走吧。”

臨走之前,羿寧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看向陳濡風道:“陳峰主,我與燕煊的關系……”

陳濡風明白他擔心什麽,宗門大比将至,明光宗現在不能有風言風語,于是道:“上仙放心,上仙救我師徒兩條命,便是赴湯蹈火都是應該的,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倒是聰明的,燕煊嗤笑一聲,從袖內取出令牌來摔在地上,風沙四起,半刻之後,大堂內空無一人。

天字上房內,身着紅衣的男子掀開地上的焦屍,忍不住咋舌道:“啧啧啧,真是心狠手辣,瞧瞧,這哪還看得出來人形?”

身旁同樣穿着紅衣的女子面無表情道:“這是誰?”

男子展開手中折扇,輕輕扇動兩下,淡淡道:“自然是茍其溫了,誰叫他給我報信,哪能逃得過燕煊的眼睛,這不,死得透透的了吧。”

女子看他一眼,忍不住道:“還不是你讓茍其溫有什麽風吹草動就給你通信麽,這下好了,鬼市被那小玉掌控在手,雞族一支也不敢說些什麽。”

“是他蠢笨,與我何幹。我只不過是稍稍給他一點蠅頭小利,他便倒戈向我。所以說當叛徒,是沒有好下場的。”男人又俯下身子,欣賞了一番茍其溫的死狀,感嘆道:“燕煊啊燕煊,殺人都和我的手段相像,不愧是我符濯的摯友。”

女人看他瘋癫的樣子,忍不住想,若是燕煊在此,聽到摯友二字怕是會惡心得一刀殺了他。

兩個瘋子。

“那之後怎麽辦?燕煊現在那麽聽羿寧的話,想讓他和宮修賢打起來兩敗俱傷怕是不可能了。”

符濯在聽到羿寧的名字時,頓了頓,才道:“不急,不急。”這才剛剛開始,往後的日子——

還長着呢。

“師兄!你可算是回來了,長老們都收拾好行李去參加宗門大比了,就剩我一個等你,你去哪……”許樂安目光瞥到羿寧身後的燕煊,一手提着一個中年男子,另一手提着個小少年,臉色不大好看。

他驚訝地指着那兩人道:“師兄,你又出去撿人回來了?”

又?燕煊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黑了幾分。

羿寧幹咳兩聲,說道:“別胡說,這二位是倚岳宗的器峰長老陳濡風,還有他的愛徒車俊。”

原來是倚岳宗的,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人就好,許樂安放下心來,又說:“正好宗門大比在倚岳宗設辦,咱們一道講他們捎過去便是,師兄你快些去收拾行李吧。”

羿寧頓了頓,他沒什麽行李好收拾,便道:“不必了,現在就走吧。”

出鬼市後,羿寧就摘了人,皮,面具,他總覺得那面具怪怪的,形貌不端,只是還沒看清就被燕煊伸手奪了回去。

不過他倒也不太在乎外貌,便由燕煊去了。

他們還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辰,陳濡風那徒弟車俊,名字裏帶個車,竟然暈車,在魔辇上吐得死去活來。要不是他攔着,燕煊差點就把他殺了。

想至此,羿寧走到燕煊面前問道:“我要去參加宗門大比,你去麽?”這次他學乖了,先問問他要不要一塊跟着,省得和上次似的,燕煊自己生悶氣。

燕煊擡眼看向他,說道:“廢話。”他不去,難道看着宮修賢坐在羿寧身邊嗎?

“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廢話是何意思?”羿寧鐵了心想教他改掉這不說好話的毛病。

“廢話就是,你說的是屁話。”

得,看來想讓他改掉需要花些功夫了。

羿寧懶得說他,跟在許樂安身後剛要上馬車,突然想起件事來,問道:“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甘兒去了何處?”

那小丫頭,自從上次琉璃塔一別被燕煊揪走,羿寧還沒見到她呢。

“我叫她去辦些事。”燕煊随口敷衍過去,把陳濡風和車俊塞進馬車裏,車俊一個勁扒着車框不肯進去。

“上仙!我真的坐不了馬車,可否給我一匹馬,我……”還沒說完,就被燕煊一腳踹了進去。

事多。

不過,這暈車的毛病,确實有些麻煩,羿寧不忍心道:“那便讓車俊去和車夫坐在一處吧,在外面也好透透氣。”

車俊這才如蒙大赦一般從馬車裏跑出來,生怕燕煊再踹他。

待羿寧坐進去,燕煊也上了馬車,擠在羿寧身邊,手臂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車內,許樂安和陳濡風見到此幕,面面相觑,腦袋裏都蹦出來個問號。

察覺到身上聚集過來的眼神,羿寧輕咳一聲說:“坐正,別歪歪扭扭的。”

燕煊滿不在乎地看他,刻意又朝他坐近了些。

“口渴了?”

聞言,燕煊咬了咬牙,惡狠狠地附在他耳邊道:“你還會不會別的招數?”

不會,但是,這招有用啊。

羿寧見他略顯惱怒地坐得遠了些,撇開頭看着窗外,低低地笑了聲。

“咳咳,師兄和羿硯表弟真是手足情深啊,我還沒見過師兄和人這麽親密呢。”許樂安笑着打岔,想把場子暖回來。

陳濡風瞥他一眼,心道,這孩子還是單純,他倆這哪是手足情深,那燕煊巴不得時時刻刻粘在羿寧上仙身邊,分明就是……

算了,叫他自己領會吧。

“小時候,不也同你親密些麽。”羿寧垂下眼睫,淡淡的說。

以前初入明光宗,因為掌門偏心,所以師兄弟都不喜他,唯有許樂安沒有嫌惡他,有時還會幫着羿寧說兩句。

雖然,許樂安心底也是因掌門的偏愛對羿寧有幾分羨慕嫉妒,但他确實從未對羿寧做過什麽。

許樂安被他的話勾起回憶,面有愧色道:“我,我心胸狹隘,小時候對師兄的天份多有妒忌,哪敢稱得上與你親密。”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羿寧便也不把這些當回事。畢竟都過去這麽多年,當年的師兄弟,走的走,散的散,就剩下他們寥寥幾人了。

陳濡風笑道:“對上仙有妒忌之心實屬正常,這不正說明上仙當真是絕世無雙的天才麽。”

明光宗能成為大宗門,就是因為天才衆多,其中就以羿寧為首,好叫其他宗門豔羨不已。

“陳峰主缪贊。”當着燕煊的面這麽誇他,羿寧還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畢竟燕煊當年十五六歲就當上了魔尊,甚至和他打得不相上下。他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偏頭看過去,燕煊拄着下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燕煊在想,羿寧剛剛那句,小時候不也同你親密些麽。

他也想知道羿寧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真不公平,羿寧的師兄弟都見過,他也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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