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法直視的罪行

靠在真皮坐椅的靠背上,我捏着眉心扭動了一下肩膀,這張高價訂做原本舒适的坐椅,最近一段時間怎麽坐都感到不舒服。

我仰起頭嘆了一口氣,眼睛酸痛不已。不必自欺欺人,個中原因我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自打醫生搶救了他五天,好不容易讓他脫離了生命危險,卻宣布無法确定他何時醒來,甚至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以後,這張椅子坐起來就再也沒舒服過。

恍然間,三個多月過去了,他仍然睡着,沒有醒來的跡象。

漫布在半山別墅的低氣壓已經快讓所有人都受不了了,包括那個壓力山大的醫生。我昨天剛剛惡恨恨地說過這樣的話:十天內他要是再醒不了,你就陪他一起睡下去!還有你們!

你們指的是別墅裏所有的人,包括保镖、護士、廚師、傭人,甚至園丁。

我放狠話,不是真的想讓他們去陪葬,而是我越來越無法直視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我無處宣洩,所以我遷怒于人。

關于我的罪行,我一直刻意不去想,但睜眼閉眼都無法回避,我都做了什麽……是啊,我都做了什麽?

他的一對親生父母被車撞死,他的一對假父母被打成殘廢,他自己被下了藥,頭腦清醒卻無力反抗地被三個男人壓在床上輪/奸長達三個小時,整個過程被拍下視頻并在他面前循環播放……

當他藥力過了,掙紮着想從床上爬起來卻因為渾身的傷痛而無法移動半步時,我無聲地走進去,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他從看到我進來的那一刻起就像被雷南擊了一樣,原來還在痛苦掙紮的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了。我從來沒見他眼睛睜到過那麽大,本來一張還有些潮紅的臉突然死灰般失去了血色。

我站在門口沒有動,時而去看一眼播放器,畫面裏的他像只小奶貓一樣叫聲嘶啞且毫無反抗能力。我的目光在他和畫面間轉換,企圖在他臉上搜尋到可以反映他此時此刻內心感受的表情。但他的臉除了僵直,始終沒有任何變化,直到我走到他面前冷笑着對他吐了一口唾沫時,他也沒有動一下,仍然眼睛睜得大大地看着我的臉。

我慢慢地爬上床,跨在他的小腿兩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用手指磨擦着他已經幹燥破裂的嘴唇,咬着牙對他說:“如你所想,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作為你背叛我的代價。”

他的眼珠終于動了動,快速地眨了兩下,然後眼裏立刻蒙上一層水霧。原來他還是會感受的,還知道難受,那麽他現在應該能夠體會我愛了他兩年結果竟然發現他是潛藏在我身邊的警方卧底時的心情了吧?

我咬着牙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此刻表情肯定十分猙獰,因為他立刻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敢再看我。

“阮鱗……”我的聲音也有些發啞,因為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看着我!”我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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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緩緩睜開眼睛,焦點有些散亂地望着我的臉,然後慢慢擡起一只手,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就沒有動,任他抓着,直到他吃力地憑借着這份拉扯坐直了身子,終于能夠與我面對面。

但他的焦點似乎仍不在我的臉上,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麽,或者說他什麽也沒看,我只感到他的雙手從我的後背往下摸,最後停留在我的腰上。然後,我的腰眼就被一個硬物頂住了,這時我才想起來我身上有槍,此時頂着我的正是那黑森森的槍口。

槍裏應該還有一顆子彈,不是只裝了一顆,而是只剩下一顆,其餘的我用掉了,全打在我動用國際間諜才得到的那份厚厚的資料上。

阮鱗,男,特警,本名古晗,25歲,2012年畢業于**特警學院。畢業後真實檔案全部被封存起來,随後即被賦以重任,以美術學院畢業生的假學歷和身份打入犯罪組織內部……資料的身份照上,他穿着警服,堅定而帥氣地微笑着,同兩年前我得到的那份假資料上的照片簡直一模一樣,一看就出自同一時間,同一個攝影棚、同一個攝影機之手,唯一的不同就是先前那張沒有穿警服。

面對那只剩一顆子彈的槍口,我還是沒動,即使他向我腰上開一槍也不會造成致命傷,何況他現在手抖的厲害,未必有力氣開槍。我仍然鎮定地看着他,只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悔恨的蛛絲馬跡。

兩年來,我和他在這張床上度過了六百多個纏綿的夜晚,那是動了真情的,我甚至一度有認真考慮過放棄現在的一切,接受他的建議跟他移民海外去過與世無争的日子。但他背叛了我,不,是他原本就帶着要消滅我的目的僞裝成我的情人,将我的路一步步封死,直到我在國內隐匿多年一直很安全的車間爆炸,我都不肯相信是他幹的。要不是我安插在警方內部的人提醒我身邊有卧底,要不是我順藤摸瓜發現了一絲疑點,哪裏會重金動用國際間諜去查我的小情人?背叛,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尤其是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

我與他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地對視着,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但被槍抵着總歸是危險的,于是我想還是早一點把他撂倒的好。就在我遲疑了一秒,沒決定好是去搶槍還是直接把他打暈的時候,抵在我腰上的槍口突然抽離了,下一秒卻頂在他自己的太陽穴上。還沒來得及我做出反應,他已扣動了扳機。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除了閉上眼睛抵擋撲面而來的一片血污,我什麽都做不了,然後我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倒在我面前,鮮血染紅了床單……

我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想讓自己額上砰砰直跳的血管放松一下,頭好痛。

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我扶着額頭沒有理會。最近誰的電話我都不想接,也不願意呆在別墅,我把自己弄的像是很忙,每天早出晚歸,其實只是整天關在富華強的辦公室裏,有種要得自閉症的前兆。

從槍響的那一刻開始,我的腦海裏始終有一雙眼睛揮之不去,它明明布滿絕望的死光,卻又似乎有話要說。究竟在他自殺前想說什麽卻沒有說?我想知道,而且我也一定要知道!

所以我不許他死,至少不許他就這樣去死!我要他活過來,親口告訴我,我們整整兩年的感情,他真的從來沒有當真過嗎?

手機執着地連續震了三分鐘還一點也沒有要放棄的意思,我才擡起眼皮瞟了一眼號碼,然後我激靈一下坐起來,立刻抓起手機,因為那個號碼屬于一直駐守在別墅的保镖。

我趕緊接通了電話,卻對着它發不出聲音。

“群哥……”手機裏的聲音異常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大一點點就會被我擰了脖子似的。“他……醒了。不過……”

“不過怎樣?”我明顯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已經完全失去了規律。

“醫生說……他好像是……失憶了。”

手機從我手中瞬間滑落“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五秒鐘後……

“備車——”我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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