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part nineteen
和一個不愛說話的天使走在一起,?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費盡心思去找話題來打破尴尬。
跟着加百列一路沉默地走進收容所裏,柏妮絲幾乎是立刻就打了個抖。
這裏真的太冷了。
濃郁的寒氣從四面八方緊緊包圍着他們,空氣裏懸浮着許多細小精致的冰花,?每一朵都是完美無瑕的尖細六瓣型。蒼白冰霧沿着通風口蔓延到整個收容所的每一寸空間,到處都是封凍凝結的半透明寒霜。
柏妮絲畏冷地摩擦一下手指,?呼出的熱氣凝聚成淡淡白煙在眼前缭繞着緩慢擴散開。透過那層霧氣,?她看到周圍除了被破壞的收容器皿以外,還有許多已經死去的變異體。
它們全身都被厚厚的冰殼覆蓋着,?像被封存進透明樹脂裏的古怪生物标本。過多的血色積澱在寒冰以下,?河流似地延伸像四面八方,将冰層浸染成觸目驚心的暗紅,?濃郁到令人心悸。
“這些變異體都是怎麽跑出來的?”柏妮絲不可思議地看着周圍。
“你手上的樣本原本被收容在二區。它打破收容器皿後,?将二區其他大部分變異體都殺死了,只剩四個。”加百列簡潔回答,語氣不帶任何情緒波動,“其中一個是剛剛那頭被寄生控制的紅棘惡魔。”
“那另外三個呢?”
“一個被我清理掉了,?另外兩個被冕下暫時留着性命冰封着。”
“是因為那兩個變異體比較特別嗎?”
“那兩個不是變異體,?是來自原世界的惡魔,曾經在勘察加造成過嚴重的人類傷亡以及曝光風險,所以被收容在這裏。新樣本需要一定的研究觀察才能掌握它們的特性,?而且現在還不确定導致這種樣本忽然出現的原因,把它們留下來是做研究用的。”
柏妮絲明白地點點頭,?沒再多問什麽。
她以為話題進行到這兒,?要是自己不繼續往下說,?那基本就是已經結束了。卻沒想到,加百列在側頭瞥了她一眼後,神情不改地主動問到:“你為什麽這時候還會在大樓外面?”
這是把她當做懷疑對象了?
柏妮絲抿下唇,?不太在意地回答到:“睡不着,本想出來随便逛逛,又恰巧看到監測中心這邊好像有情況,所以就過來了。”
Advertisement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蒂亞戈所在的二區側翼控制室。推開面前虛掩着的大門後,一陣沁冷刺骨的寒氣立刻從撲面而來,
柏妮絲歪頭,視線越過加百列背後靜靜垂攏的潔白羽翼,看到有許多被冰封住的,類似枯瘦樹枝一樣扭曲僵硬的生物凝固在地上。那樣詭異的暗紅色彩,沉重到幾乎要穿透寒冰的透明,一點點融化滴落開。
“海神冕下。”加百列跪地行禮,站在他身後的柏妮絲失去遮擋,被迫隔空和控制室裏的金發少年四目相對。
也許是完全沒想到柏妮絲也會出現在這裏,蒂亞戈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驚訝,蒼藍眼珠裏浮過一絲倉促的柔軟欣喜,卻又在看到她手裏的光球以後便立刻沉寂下來:“樣本洩露到近海區了?”
加百列搖頭,回答:“請冕下放心,樣本的銷毀與回收都是在大樓附近完成的。0331手裏的,是寄生在那頭紅棘惡魔身上的最後部分。”
聽到這個回答後,蒂亞戈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些。
他揚頭示意加百列起來,随手抹去沾染在潔白袖口處的細碎冰粒與不屬于自己的零星血跡,看向柏妮絲的時候依舊溫和如常:“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柏妮絲将裝着最後樣本的光球遞給他,用剛剛解釋給加百列的話再重複說了一遍。
她注意到那兩個被困在冰繭裏的泛衍級惡魔,不知是因為被樣本寄生造成的還是單純的冰面光影折晃所形成的錯覺。他們的神态看起來有種痛苦到近乎猙獰的崩潰,仿佛是正在被某種極度的恐懼所折磨的時候就被冰雪一點點吞沒進去,所以才能凝固下這種即使肢體已經僵硬,卻仍舊恐怖鮮活的情緒。
蒂亞戈接過光球時,順着她的目光朝後看了看,面色淡然地解釋:“留着做觀察研究用的。”
說完,他略過這件無關緊要的事,繼續跳回剛才的話題:“怎麽會忽然睡不着?是覺得對這兒不習慣嗎?”
“沒有,不是不習慣。而且我也沒那麽挑的,有地方就能睡。”
“那是怎麽了?”
“呃,也沒怎麽,就是在想……”柏妮絲發現也許是因為對方看着她的眼神太過清澈友好,讓她想要自然無比地對他撒謊實在有點困難,也沒想到蒂亞戈居然會這麽執着于這個問題,頓時升起一種本能的警惕。
他幹嘛這麽關心自己睡不睡得着這個問題?難道說睡着了對他有什麽好處嗎?比如方便他把自己毀屍滅跡報仇雪恨?
一想到這裏,柏妮絲幾乎是立刻就打了個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蒂亞戈注意到她的動作,睫羽輕垂,灰霾的陰影陡然蒙上眼睛,唇邊笑弧消退到淡薄:“在想什麽?”
當然是在想着怎麽才能既不被你弄死,又能把你騙進來宰啊。
柏妮絲一邊腹诽着,一邊蜷握起在低溫中有些凍僵的手指,熟練擺出一副自然大方的表象,輕快回答:“在想,我實在不該吃那麽多夜宵的,現在反而睡不着了,所以就想到處逛着消化一下。話說回來,這裏還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如果沒有就讓她趕緊滾吧。
“沒有了。”蒂亞戈回答。
柏妮絲屏住呼吸,在心裏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穩着表情聽到他繼續說:“那你先回去休息吧,這次解決幽靈船的事也辛苦你了。”
“我?”柏妮絲被他說得有點愣,淺綠色的眼睛中湧出一種謹慎而茫然的神色,視線虛浮,“可我也沒做什麽啊。事情基本都是你解決的,連進魔鏡裏為那些人類争取獲救時間的也是你……”
加百列聽完她的話,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不知怎麽就想起了曾經一位天使前輩告誡過他的話:
“永遠不要試圖去猜測至高神的心思,女孩同理,即使跨種族也成立。”
他看了看屋子裏同時存在的至高神和惡魔少女,忽然覺得前輩所說真是金玉良言,他果然看不明白。畢竟要是換做是他的話,那被丢進魔鏡裏去拖延時間的一定會是柏妮絲。
這才是最優最合理的選擇,可蒂亞戈卻并沒有這麽做,讓加百列覺得有些無法理解。
在說到關于魔鏡的話題後,柏妮絲突然沉默下來。她抿着嘴唇,飛快打量蒂亞戈一眼,确信對方沒有表露出任何不好的情緒變化後,暗地裏松口氣,伸手撓了撓眉尾,心虛地主動提議到:“總之,幫忙是應該的。要是有什麽用得上我的地方,非常樂意效勞。”
蒂亞戈看着她的眼睛,明知道她只是在随口說些漂亮話來敷衍自己卻也不點明,反而還順着接到:“既然如此,那就陪我一起去個地方吧。”
柏妮絲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目光呆滞:“啊這……”
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圍觀到這裏,加百列也算是懂了,蒂亞戈就是在等着柏妮絲對他說這句話。
“放心,就在城外沒多遠。”他淺淺笑下,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帶着細鏈的銀色懷表看了看,“等我這邊結束以後就來找你可以嗎?不會太久的,肯定能趕上。”
那我情願你在這裏忙到地老天荒,永遠也不要記起我,柏妮絲絕望地想着,目光無意間擦過他手裏的懷表時,不由得怔愣住。
那是她曾經在原世界時,從一艘沉沒在海底的人類船骸裏找出來的小玩意兒。因為和船艙裏其他的寶石黃金以及象牙玉器比起來,這塊懷表無論是做工還是材質都相當平庸,遠沒到能吸引住她想要收藏起來的地步,所以她後來就随手當做禮物送給蒂亞戈了。
反正是白撿來的東西,還能送出去拉近一下關系,早點完成烏蘇拉交給她的任務,送了也不心疼。
大概是從來沒見過這種出自人類之手的新鮮玩具,蒂亞戈在收到這枚懷表的時候顯得格外高興,臉上也第一次露出和他那時的幼/嫩年紀所相稱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天真無邪,純摯爛漫。
他向柏妮絲認真保證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塊懷表,迎着水光照映的湛藍眼瞳清澈而幹淨,滿心歡快盈在眼底,和那些細碎的浮爍光斑一起,眨眼間便破繭成蝶。
到底是個小孩子啊,柏妮絲想,随便送點東西就能讓他高興半天,還真是好哄。
只是她沒想到,這麽些年過去了,蒂亞戈竟然還在用這塊懷表。
“柏妮絲?”見她似乎是在遲疑着出神,蒂亞戈輕輕叫了她一聲,“是不太想去嗎?”
“沒有啊。”柏妮絲迅速回神,求生欲本能上線着開始胡說八道,“怎麽會不願意呢,我本來也是想出去逛逛的,沒想到冕下跟我想得一樣。只是……”
她停頓一下,似乎是在考慮着措辭,然後才接着說:“只是既然冕下都要親自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城外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是因為這個新出現的樣本嗎?”
搞清楚對方的目的很重要,這樣才能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有所準備。
盡管,怎麽說呢,從惡魔與神明的差距來看,這種準備實在很多餘,但聊勝于無。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蒂亞戈輕描淡寫地回避了對方的問題,讓柏妮絲頓時有種被一口血噎在喉頭的窒息感。
“那就一會兒見吧?”
“好,好的。”
看着柏妮絲轉身離開後,加百列這才走向蒂亞戈,看了看角落裏兩個被封存在冰繭裏的惡魔,問:“需要将他們帶回總部重新收容再觀察嗎?這個樣本似乎會造成宿主能力成倍的提升,按照這裏的條件,即使天亮之前能恢複原狀也無法管控這樣的陌生樣本,您覺得呢?”
蒂亞戈看着手中開始縮在光球裏靠一動不動來裝死的黏液樣本,笑容依舊和緩,卻不再帶有剛才那樣的真實溫度:“送回去太麻煩了,就在這兒吧。”
加百列疑惑一瞬,緊接着便看到他将施加在那兩個惡魔身上的神力收撤開。
寒冰迅速融化消失,重獲自由的惡魔沒有想象中的狂暴兇狠,反而更加緊繃着瑟縮在角落裏,脊背弓起如一只受驚的貓,滿眼畏懼地盯着面前的纖細少年,喉嚨裏發出嘶嘶的沙啞嗚咽。
“冕下打算怎麽做?”加百列睨視着它們,習慣性地羽翼微張,将自己調整到一個戒備的狀态。
他猜測蒂亞戈的意思也就是将它們困在一個寒冰牢籠裏,然後就像觀察記錄以往的新型變異體一樣,由守衛天使們輪流管控,再逐步進行研究。
卻沒想到,蒂亞戈的回答是:“拆開看看吧,這樣快一些。”
“拆開?”加百列有點錯愕地重複一遍對方的話。
“對啊。這種擁有寄生能力的新樣本,如果不結合宿主來看,是無法觀察出它的全部特性的。”蒂亞戈語氣平淡地解釋着,視線在兩個惡魔之間來回審視一圈,指尖凝結出冰晶般透明的尖銳骨刺,朝其中一個點了點,“就它了。”
加百列遲疑幾秒,很快便明白地點點頭,動手将那只拼命尖叫着試圖反抗的毒蜥惡魔拎到那張寒冰鋪成的平坦臺面上,用封靈鎖牢牢禁/锢住四肢。
似乎是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下場,毒蜥惡魔開始瘋狂掙紮咆哮着試圖逃脫,尖刺遍布的長尾揮舞着,卻被逐漸蔓延清晰的低溫重新拖入動彈不得的境地。
帶着銳利骨刺的指尖挑開那層攀附在脖頸處的寄生體,蒂亞戈明顯能感覺到毒蜥惡魔正在試圖進行最後的垂死掙紮,連叫聲都變得愈發刺耳難忍。
他頭也不擡地啧一聲,眉眼間積蓄着的慣有溫柔逐漸消退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徹骨冷意:“請配合一些吧,很快就會結束的。”
毒蜥惡魔恐懼地瞪着他,感覺全身血液都在被冰霜一點點凝結,堵塞,靜止不動,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樣就對了。”蒂亞戈輕巧地說到,像是在寬慰着不懂事的孩子那樣,“不會感覺到痛的。”
“馬上就好。”
……
柏妮絲捧着一罐新鮮小黃魚,坐在路燈下的厚密草甸邊緣,盯着即使已經不再寒冰封禁卻也依舊沒有人進出的地下收容所入口,不太确定自己剛剛聽到的那幾聲隐隐約約的凄厲慘嘯究竟是真的,還是自己出現的錯覺。
她直起身體等了片刻,聽覺裏除了幾個天使的談話聲以及從遠處傳來的熟悉海浪聲以外,沒有捕捉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夜空深黑如墨,在沒有陽光作為熱量來源進行驅散的情況下,空氣裏到處都是帶着清晰海鹹味的濃郁潮濕,混合着勘察加特有的低溫,共同形成一種快要實質化的壓力包圍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焦慮蒂亞戈到底要把她帶去哪兒的關系,柏妮絲啃小黃魚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等她再伸手往罐子裏摸索時,才發現已經被吃完了。
看着手裏空空如也的罐子,柏妮絲失望地嘆口氣,意猶未盡地咬了咬指甲。
一旁留守看門的特洛伊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問:“你很餓嗎?”
柏妮絲有氣無力地嘆息一聲:“我就沒吃飽過。”
特洛伊不解地眨眨眼,但又很快反應過來。畢竟對方是個惡魔,普通的食物當然無法讓她吃飽。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驚奇:“不過你看起來很冷靜嘛。我之前也見過不少因為沒有得到足夠食物所以去攻擊城鎮甚至神殿的惡魔,他們可全是一群瘋子,你倒是完全不一樣。”
“你怎麽知道我不一樣,說不定我只是裝的呢。”柏妮絲怪異地看他一眼。
特洛伊歪着頭,重新打量了對方一遍,雪白羽翼微微扇動一下,緊接着搖頭說到:“沒有。我感覺不到你有任何失控或者意圖攻擊的傾向,你很正常。”
聽完他的話後,柏妮絲的表情就更怪了,但還是習慣性地恭維到:“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厲害啊。”
特洛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蓬松的卷發淩亂着,讓他看起來就像個稚氣未脫的大男孩:“也沒有啦。而且你剛剛也幫了我們,還沒跟你說聲謝謝呢。”
“呃,也就順手的事而已,用不着。”柏妮絲不太自在地調整一下坐姿,忽然看到門口處剛走進來的一個天使和幾個海族生靈。
還拖着一面巨大的魔鏡。
那該死的萬惡之源。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那面鏡子,手裏蹿騰而起的綠色火焰将罐子焚了個精光:“你們缺打手嗎?保證一巴掌下去能砸得稀碎那種。”
特洛伊不解地回頭,旋即噢了一聲:“那個魔鏡是要被放進收容所的,長官特意交代了,砸碎了可不行。”
“一個鏡靈都沒有的魔鏡有什麽用,要我說還不如把它砸了算了。”柏妮絲躍躍欲試地建議。
“你好像很讨厭它。”
“如果我說是,你會同意我的意見嗎?”
“……不。”特洛伊嘴角抽搐地否認,進而解釋,“而且就算沒有了鏡靈,魔鏡本身的魔力并不會就此消失,只是不會再主動施展出來而已,它還是有很多其他用途的。”
“什麽用途?”柏妮絲皺着眉尖問。
特洛伊遲疑一下:“比如,能讓所有站在它面前的生靈看到自己心中最強烈情感的來源?”
“強烈情感?”
不知道為什麽,在知道魔鏡的這個能力以後,柏妮絲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如果是真的,那要是把它偷出去為自己招攬生意豈不是血賺?!
這麽想着,對面幾個正站在魔鏡前照着玩的天使忽然回頭朝特洛伊揮手示意:“你也過來試試!”
特洛伊笑着答應一聲,低頭看向柏妮絲:“你也一起去看看吧?咱們這兒很難遇到這麽有意思的收容品的,以往送來的都是些特別兇狠的惡魔或者變異體。”
柏妮絲:“那什麽,其實我也是惡魔來着。”
而且還是被烙刻在十二罪柱上的君主級大惡魔。
再加上她之前在海底和魔鏡激/情掐架的經歷來看,十有八九照出來的都是烏蘇拉,畢竟強烈的憎恨也是情感的一種,她才不要去。
特洛伊尴尬地沉默一下,旋即又說:“管他呢,一起走吧?”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覺得還是……诶?”
她話未說完,特洛伊直接伸手過來,一把拉起她就朝魔鏡面前跑去。
完全陌生的接觸讓柏妮絲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在還沒來得及抽回手時,毫無防備地瞥到鏡子裏的畫面。
不是烏蘇拉。
而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金發少年。
他就站在柏妮絲的身後,身量颀長挺拔,滿身的潔白色彩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株剛從雪原中生長起來的纖細劍蘭,清隽臉孔上沒有任何表情作為修飾的時候,有種非人的冰冷精致,甚至是莫名的陰郁感。
柏妮絲被這幅畫面驚吓到,感覺比當初看到烏蘇拉還要吓人,差點就條件反射地直接掏出骨刃朝魔鏡捅過去一了百了。
卻在即将動手的前一刻,聽到周圍的天使都在朝她身後恭敬開口到:“海神冕下。”
她迅速回頭,看到蒂亞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收容所裏走了出來,正站在自己身後。
他目光垂落,注視着柏妮絲剛剛被特洛伊牽握過的那只手,看不出喜怒。
作者有話要說: 過國慶快樂!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