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Part thirty eight
對于人類這種将“婚姻”與數不清的精致蓬蓬裙,?以及珠寶鑽石和鮮花酒水這些東西捆綁在一起的行為,老實說,柏妮絲不理解,?但是非常欣賞。
畢竟她就是喜歡各種亮晶晶的珍貴玩意兒。
只是直到今天以前,她都沒發現亮晶晶是一件這麽沉重又讓魔疲憊的事。
在經歷了一整天不斷試穿婚紗與搭配首飾的摧殘與折磨後,?總算等到希爾維杜和潮靈終于同時點頭表示滿意。
柏妮絲頂着一雙餓得快轉圈的眼睛,?用盡力氣從那堆比烏蘇拉的腕肢還要可怕的纖薄頭紗與裙擺中爬出來,被滿腹的極端饑餓感驅使着,?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滾進海裏去捕獵。
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她直接先脫掉腳上那雙給她帶來太多行動挑戰的高跟鞋,盡可能放輕動作地将它們放在那團雲朵般蓬軟的層疊紗裙上,?而不是直接踢甩到一旁。
果然還是無法理解,?明明看起來是那麽精巧易碎的半透明水晶質地,怎麽能支撐得住她的全部重量。
在她看來,這種水晶鞋就應該被收進藏品櫃裏,而不是讓她穿在腳上,?緊張得連走路都必須小心翼翼。
“你不用這麽謹慎,?柏妮絲。”希爾維杜看出她的顧慮,一邊揮動手指将周圍散亂一地的珠寶與婚紗全都歸置回原位,一邊語氣輕快地解釋,?“它們可比幼龍的脊骨還要結實,直接扔在地上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我可舍不得扔這麽漂亮的鞋子。”柏妮絲真心實意地說着,?尤其考慮到一旦弄壞,?那絕對不是自己可以賠償得起的程度,?她就更加敬畏這些亮閃閃了。
“你能喜歡就真的太好了。”希爾維杜笑起來。
費力撈起那些過長的頭紗與裙擺,柏妮絲仔細摸索着頭上的發卡與發冠,準備将它們取下來,?卻被潮靈搶先叫住:“海巫小姐請等一下再取吧。”
對上她帶着明顯疑惑的眼神,潮靈繼續解釋:“一會兒海神冕下也會過來跟您一起走下婚禮的流程。”
聽到這句話後,柏妮絲差點沒直接餓暈過去:“流程?!”
所以人類的結婚儀式其實就和下葬一樣,也是有着一系列繁複詳細過程的嗎?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在宣揚婚姻就是墳墓,這是從禮節上就已經完全統一了吧?
“很快的,稍微等一下就好,別擔心。”希爾維杜說着,挽住柏妮絲的手将她溫柔按回沙發上,再順手替她将有些歪掉的鑽石發冠重新整理好,“你看起來比任何童話裏的新娘都要美麗,相信我,如果你臉上的表情能再高興一些的話。”
這實在太困難了,但柏妮絲還是順從地牽了牽嘴角,努力讓它看起來不要和面部痙攣的動作一樣扭曲。
她癱在沙發的靠背上,伸手摸着嵌制在裙擺上的細小碎鑽,開始考慮如果偷偷弄下幾顆來吃掉會不會被希爾維杜發現。
還沒等她糾結清楚到底要不要這麽做的時候,一陣食物的香氣和潮靈恭敬問禮的聲音一起從門口傳過來。
柏妮絲瞬間從沙發上彈坐起來,憑着本能聞了聞空氣裏的味道,雙眼放光:“是牡蛎和青蟹還有三文魚的味道……”
她轉過頭,剛好和蒂亞戈的視線對上,看到對方的目光在落到她身上的一瞬間,似乎是短暫地愣神了片刻,眼神中有細微的明亮一閃而過。
像是陽光落在蝴蝶翅膀上的光圈,虛幻到根本來不及捕捉就已經消失。柏妮絲再眨眼的時候,眼前的少年便已經恢複了往日那副從容溫柔的樣子,只視線專注地看着她:“你很漂亮。”
“比我見過的任何存在都要漂亮。”他補充,語氣平靜卻又極為認真。
有那麽一瞬間,柏妮絲以為自己見到了格裏爾。
因為這種态度,她只在格裏爾身上見到過。每當他談起和達科塔有關的過往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語氣。
很輕微的,像是已經再也經受不起任何颠簸與風浪,卻又無比真摯堅韌的感情。
她有點被自己的聯想驚吓到,連蹦到嘴邊的感謝語都卡住,只能盡力抿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
“我說過不會讓您失望的。”希爾維杜說着,提起裙擺朝蒂亞戈屈膝鞠躬行禮,“要現在和柏妮絲一起走一遍嗎?我有提前準備好捧花。”
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柏妮絲這才明白,原來那束系着雪白絲帶的鮮紅玫瑰花不僅僅是擺放在那裏的裝飾。
看着潮靈捧起那束玫瑰花朝自己走來的動作,柏妮絲感覺自己的眼神已經死了。也許自己就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餓死的惡魔也不一定呢,她麻木地想着,準備擡手去接那束花。
“還是等一會兒再說吧。”蒂亞戈略微搖搖頭,将一早準備好的餐壺遞給柏妮絲,“我猜你可能沒來得及去捕獵,所以來的時候給你帶了一些,先将就着吃吧。”
盡管理智告訴柏妮絲這時候一定要忍耐,要先擺出恭順謙和的美好形象感謝對方,再禮貌又得體地表示自己并沒有被餓着。
但事實是,當她看到對方将餐壺遞過來的時候,她就徹底挪不開眼了。甚至連帶着蒂亞戈在她眼裏的形象,都被加上了層救世主一般聖潔燦爛的光輝。
本着盡量少拿恭維話去應付對方,否則很容易适得其反的生存原則,柏妮絲在考慮了不到半秒後,迅速将所有多餘的演說都歸類成了一句無比真誠的:“謝謝冕下。”
一旁的希爾維杜伸手輕拍下額頭,嘆氣到:“我怎麽把準備食物的事給忘了。抱歉柏妮絲,你一定餓壞了。”
“沒事……咳咳咳……”吃得太快再加上急着開口說話,柏妮絲被嘴裏的蝦肉猛地嗆住,連喝了幾口蒂亞戈及時遞過來的水才停。
平複下來以後,她還沒找到該把水杯放回哪個看起來還尚有空餘地方的桌子上,又被蒂亞戈主動接回去:“你慢一點,不用那麽着急的。”
可是被這麽多人圍觀着吃東西也很尴尬啊,當然要速戰速決。柏妮絲含糊地應一聲,繼續埋頭去扒碗裏的食物。
根本無需挑剔,裏面全是她最喜歡的那些種類,甚至每一樣都已經被處理好,不需要她再去剝殼或者做任何其他。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點後,柏妮絲再望着餐壺裏那些新鮮的食物,頓時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怪異感。
印象裏,除了她剛出生那段時間,母親曾經這樣細致入微地照顧過她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生靈對她這樣關護過。
可現在……
她不自在地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淺綠眼珠偷偷轉到眼尾打量着身旁坐着的金發人魚,這才發現,對方今天雖然還是穿着和以往差不多的白色西裝,但內搭了一件格外正式的淡藍灰馬甲,襯衫是深暗莊重的鷃藍色,領口的白色領帶系得一絲不茍。
看起來倒真像是個裝束考究的新郎,反觀自己……
唇膏已經被吃得差不多掉光,寬大紗裙遮掩下的的雙腳連鞋都沒穿,還特別緊張地交搭着晃個不停,俨然一副坐不住的多動症模樣。
繼續扒拉手裏的食物,柏妮絲由衷覺得,要是換一位淑女穿着這樣精致華美的婚裙坐在蒂亞戈旁邊,相信整個畫面立刻就會和諧很多的。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她在吃,整個屋子的其他人都在看。
尤其是在已經吃過一些東西,最開始的饑餓得到了一定緩解後。那種被過分關切地注視着的驚悚感覺,就開始越來越尖銳地活躍在柏妮絲的感官裏。
她迅速打量了周圍一圈,看到潮靈依舊捧着那束玫瑰,和加百列一起盡忠職守地站在蒂亞戈身側,面朝着柏妮絲的方向一動不動。希爾維杜正在和蒂亞戈交流着關于婚禮場地布置的許多想法,時不時還會問一下柏妮絲有沒有什麽想要補充的意見。
而一開始和她們一起來的那幾個海族,則從頭到尾都一直保持着那種不可名狀的癡呆狀态。也許是剛才一刻不停地幫忙換衣服,還要不斷找出新的更合适的珠寶配飾讓她們徹底懷疑海生。
因為據潮靈說,這裏幾乎所有的珍寶飾品都是由這幾位淵海神域裏最出色的工匠師設計并且制作出來的。但由于準備時間很倉促,而且事先并不知道所需要搭配的衣服具體是什麽樣的,所以難免會有和最終選定的婚裙搭配不太适宜的地方。
“如果選不到喜歡的,您可以将任何您認為需要修改或者想要的告訴她們,很快就能做好。”回想起潮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那麽的恭敬與真心實意,但柏妮絲不敢保證自己聽懂了她的意思。
不過這樣一想,似乎就能完全理解這群原本應該只為皇族人魚服務的工匠師們正在經歷的崩潰心情了。
畢竟誰會希望自己的心血手藝被一個惡魔戴在身上呢?
而且還是和人魚族有仇的惡魔。
正想着,希爾維杜關于婚禮現場布置的話題似乎也終于接近了尾聲,開始主動提起柏妮絲關心的事:“那麽,還是按照您之前的計劃,準備今晚将婚禮的消息告訴給格裏爾嗎?”
“是。所以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們盯緊他。”蒂亞戈邊說邊朝加百列轉頭示意,“已經到了這一步,不能再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了。”
“明白。”
望了一眼外面已經是夕陽将盡的天色,柏妮絲放下手裏的銀叉:“那要現在過去嗎?這段時間他們忙着排練,格裏爾還要挑選來試鏡的女演員,很可能這時候還在劇院裏。”
蒂亞戈笑下:“不用趕着這一會兒,你先吃完再說吧。”
“好……好吧。”
于是場景又變成了她一個人默默地吃個不停,其他人在周圍神色各異地看着她。
也許是看出她的不自在,短暫沉默後,蒂亞戈主動問起了她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等結束以後,要去婚禮會場看一下嗎?”
“不用了,反正明天就能看到了。而且我對于人類婚禮的習俗根本一竅不通,也談不上提什麽有用的意見。”
說完,柏妮絲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是把話題給掐死了,于是連忙補救:“倒是,謝謝您給我送吃的來。”
“你剛才已經說過謝謝了。”他提醒。
“噢……因為真的太好吃了所以……”她停頓幾秒,被希爾維杜意味不明的輕笑聲弄得有點毛骨悚然,于是腦子一抽就将手裏剛叉起來的牡蛎遞過去,“要不,您也試試?”
可是這是自己剛剛吃過的叉子啊。
柏妮絲尴尬地想縮回手,卻沒來得及,對方已經低頭湊過來,就着她的手将那塊雪白的牡蛎咬進嘴裏。
好像完全沒有起到調節氣氛的作用,反而變得更尴尬了。
柏妮絲看着手裏的銀叉,忽然有種繼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她想不起來剛剛遞給對方的那只牡蛎是不是自己在說話前曾經舔過一口,然後光顧着說話所以沒來得及吃的那只了。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蒂亞戈都能接受得這麽自然,那應該就不是吧。
抱着這個自我安慰的念頭,柏妮絲迅速吃完了剩下的食物。
接下來就是熟悉一下人類婚禮的進行流程,然後拿着提前準備好的邀請函去劇院,将它送到整場婚禮真正的主角手上。
整個過程比柏妮絲預想的要快很多,但也有些意外,因為他們沒能在劇院和蘭伯特正式碰面,只遇到了一個據說是他的助理的年輕男人。
“很抱歉現在不能讓格裏爾先生出來跟二位見面,他正在和其他幾位主演商量排演的事,所以有什麽事就讓我為你們代為轉達吧。”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柏妮絲在聽完對方說的話後,下意識朝蒂亞戈看了看,不确定是否要将邀請函遞給這個助理。
相比之下,蒂亞戈倒是沒什麽顧慮地就同意了,只微笑着點頭說:“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實在不好意思。”
收下邀請函後,助理很快離開了門口。柏妮絲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有些擔憂:“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吧,他會來的。”蒂亞戈說着,朝燈火輝煌的劇院二樓望了望,态度篤定而輕松,“一定會。”
聽對方這麽說了以後,柏妮絲也就不自覺地放松下來,沒有再去過多地擔心其他,只和他一起很快離開了劇院。
到此刻為止,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只等明天格裏爾和神燈一起出現在婚禮現場,然後他們在想辦法将神燈抓捕并且銷毀。
只是,那畢竟是光明神創造的神造物,也不知道到時候會出現什麽樣的突發狀況。
柏妮絲默默想着,視線從眼前城市的光霓連綿來到身旁少年的側臉,莫名感覺心裏稍微安定了些。既然蒂亞戈能提出這個辦法,那應該就是對銷毀神燈的行動很有把握。
畢竟神造物只是來源于神,而蒂亞戈雖然目前是以分體狀态存在,但依舊是神祇本身,怎麽想都不用擔心明天的結果。
倒是這麽一看後,柏妮絲覺得自己幾百年前曾經琢磨過的,關于“兩個至高神如果打起來誰會贏”這種大逆不道的疑問,似乎就快要得到解答了。
果然,活得久就是什麽都能看到啊。
回到觀測中心以後,柏妮絲照例檢查了一遍水晶球對各個緯度空洞地區的監測情況。确認沒有異常信號後,她便坐回椅子上,準備将桌面上的淩亂書本收拾一下,它們當中的大部分都是向蒂亞戈借來的。
整理到一半的時候,那朵封存在海水中的玫瑰再次映入她的眼簾。那樣的鮮紅濃烈,即使光源昏暗,看起來也依舊明豔。
柏妮絲将它拿起來,回想起加百列那天在看到這朵玫瑰的時候,臉上不自覺流露出的驚愕表情,再次忍不住懷疑,這真的只是每個新來的原世界海族都會有的普通禮物嗎?
如果不是,那又會是誰放在那間礁石小屋裏的?
沉默地回憶一遍自己在新世界的人緣關系,柏妮絲覺得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似乎是誰送的也非常顯而易見。只是……
她嘆口氣,将玫瑰放回去,揉了揉劉海告誡自己不要多想,專注明天的行動才是最重要的。這時候不需要去考慮那些既額外又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的事,還不如去密林酒吧喝點東西。
打定主意後,柏妮絲很快來到密林酒吧,拜托麗貝卡幫忙找了一個靠窗的安靜位置,然後要了一份黃桃酸奶冰淇淋。
就着酒吧裏舒緩輕柔的吉他小調,柏妮絲有一勺沒一勺地吃着碗裏的冰淇淋,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回過頭,看到希爾維杜正朝自己笑着揮了揮手,步履輕快地走過來:“我能坐你對面嗎?”
“啊,當然。”柏妮絲點點頭,起身朝她行了個禮。
從她們之間的身份差異來說,這是必要且基本的禮儀。但讓柏妮絲有些困惑的是,每次希爾維杜都會對她回以同樣的動作,仿佛将她當成了完全平等的同伴那樣來對待。
老實說,這種态度讓她覺得怪怪的。她寧願希爾維杜像之前遇到的那個叫卡米拉的天使一樣,對她橫眉冷眼,至少在她看來,這才是正常的對待一個假釋犯該有的态度。
“看起來你和冕下已經将邀請函送出去了。”希爾維杜坐下在她對面,笑容溫切。黯淡的燈光落在她盤束整齊的砂金色卷發上,間或夾雜着許多繁星般閃爍的小巧頭飾,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剛從油畫裏走出來的人物了。
“是。”柏妮絲回答,“雖然沒見到格裏爾本人,但是冕下說他一定會來。”
“那就沒什麽問題了。”希爾維杜笑起來,朝一旁剛好漂浮着靠近過來準備行禮的柴郡貓說,“一杯特調太陽雨吧。”
“遵命,很快送到。”
說完,柴郡貓又消失在了一團藍灰色煙霧裏。
轉過頭,希爾維杜雙手合握着問:“說起來,我對這位收藏家還不算了解,只知道他是目前神燈的交易對象。能為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
柏妮絲盡可能簡短地将她所知道的事都複述了一遍,看到在聽完後,希爾維杜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嘆口氣:“怪不得神燈會找上他。”
“因為他很符合神燈的要求,是那種擁有極端妄想的人,對嗎?”
“這只是一方面,柏妮絲。更重要的是,他對達科塔的感情,那才是最有利用價值的。”
接着,在柏妮絲略帶迷茫的眼神中,希爾維杜進一步解釋:“永遠無法重新得到,卻又深刻無比的感情,可以讓一個看起來脆弱的人類做出許多不可思議甚至是瘋狂的事。神燈一定是在他身上看到了這種潛力。”
“它原本應該是光輝燦爛的,靠燃燒信徒純淨的信仰而明亮,那種光芒可以驅散一切黑暗。”她輕聲說着,像是在回憶着什麽很久遠的故事,“可惜,要求人類這樣感情豐富的生靈做到絕對純淨,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看起來是這樣。”柏妮絲适當地附和着。
“不知道要是光明神冕下知道了神燈如今的樣子,會是什麽想法呢。”希爾維杜說着,接過柴郡貓送來的特調太陽雨,用透明吸管随意攪了攪裏面微微發亮的透明飲料,“不過,我倒是覺得光明神冕下應該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吧。”
“那為什麽還要将神燈交給人類呢?”柏妮絲不解地問。
“猜測神靈的想法是很困難的事,柏妮絲。何況,并不是所有事情的發生,都一定會有一個準确清晰的原因。即使知道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但光明神冕下還是将神燈賜予了人類。也許是為了試探,也許是為了觀察,更也許……”希爾維杜停頓一下,聳聳肩,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可能只是為了好玩。”
這個回答讓柏妮絲有點愣。
她忽然想起蒂亞戈曾經說過的,他收集那些海洋裏的劇毒物質并不是為了多麽認真費力地研究,只是為了去試探是否會對他造成影響。
換而言之,為了好玩。
她低頭吃一口勺子裏半化的冰淇淋,由衷覺得果然能成為神的都不是正常生物,也更加不能用正常邏輯去理解他們。
吞下口中混合着果肉與燕麥的奶制品,柏妮絲再次附和到:“可能是吧。”
“當然了,也多虧了你的幫忙,明天這一切就要結束了。”說着,希爾維杜端起玻璃杯,主動碰了碰柏妮絲面前的冰淇淋碗,“提前慶祝。”
“其實我也沒幫上太多。從一開始分析收藏家的行為動機,以及和神燈的許多聯系,包括這個……解決辦法,都是海神冕下想出來的。”柏妮絲解釋着,“應該說,多虧了他才是。”
“也是。這可能就是海神冕下和光明神冕下之間最大的不同吧。”希爾維杜略抿一口杯子裏的太陽雨,若有所思地用手撐着臉。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有種明顯的孩子氣。
“不同?”柏妮絲好奇地重複,态度謹慎。
希爾維杜沒有她那麽多的顧慮,只大大方方地解釋到:“全視之眼所見即為真實,所以光明神冕下對于世間萬物的變化發展,采取的更多是一種觀察的态度,所看到和能直接改變的也是事物在宏觀層面所呈現出來的最終結果。但是海神冕下不同,他是有‘心’的神靈,他能直接幹涉到每一個獨立個體的身上,在不同進度點去改變事物的發展軌跡,從而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這不就是,一個毫無游戲體驗地直接砍結局,一個有游戲體驗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玩弄周圍的npc嗎?
柏妮絲愣愣地望着對方,突然很想立刻入教去跪求這兩個至高神馬上鎖死在一起,永遠不要出來禍害其他生靈。
也難為她的邏輯神經,這時候還能勤勤懇懇地工作,并且提出充滿求知欲的疑問:“什,什麽叫,有‘心’的神?”
“在海洋之心完全覺醒後,海神冕下似乎仍舊保留了一部分過往經歷所帶給他的感受。”希爾維杜小口啜飲着手裏的飲料,動作和她的語氣一樣不緩不急,“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事。因為對神靈來說,除了存在本身,其他任何事物都非常多餘,是不應該被保留的。”
“過往經歷的……感受?”柏妮絲似乎被最後那個詞語燙到舌頭,連說出來都帶着種清晰的哆嗦,“那是,是什麽?”
感受這個詞的涵蓋範圍有多廣呢?
大概包括了所有。
是一個極為複雜,無法被輕易界定好壞,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分裂的詞。
人類也好,精靈惡魔也罷,所有生靈都有情感。他們每一分每一秒的喜怒哀樂,希望絕望,愛恨觸動,都能被稱之為感受。
誰又知道蒂亞戈保留下來的究竟是哪一種?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希爾維杜搖搖頭,捏起果盤裏的一枚櫻桃送進嘴裏,“不過既然是能在神格定型的狀态下仍舊保留的感受,我想,應該是他最為珍惜的吧。”
“也許是吧。”柏妮絲無意識地跟着重複,看到窗外的海面上,有許多浮散的燈光。
作者有話要說: 柏妮絲[把他娘的意大利面拿出來給這兩個至高神鎖死,不要出來禍害其他人!]
希爾維杜[這邊覺得你自己上可能效果更好。]
柏妮絲[……可是……我不喜歡……3,3p啊]
蒂亞戈[那意思是單獨和我就可以了是嗎?]
柏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