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2)

陲的守護者,令敵人聞風喪膽,讓百姓高唱頌歌的英雄。

醫館後院的陰影裏,立着兩個黑影,其中一個見沈長易出來,寵辱不驚的叫了句“先生。”另一個黑影随即朝沈長易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武堂好端端來這小小的醫館作甚?沈長易一邊暗自思忖,一邊立在院中,同那另外兩個黑影一道,向着亮燈的屋子行注目禮。

沈喧與武堂在裏頭已經呆了近半個時辰了。

“武帥突然造訪,可是……身子有何不适?”沈長易斟酌着用詞,向着其中一個黑影問道。

那黑影站的筆直,用極為不嚴肅的語氣道:“早就聽聞沈先生風流倜傥,說這郡城半數以上的姑娘都思慕先生……”

對方話說一半,含一半,也不知是不想沈長易繼續打聽武堂來此的目的還是故意逗對方,沈長易聽去後,在心中百轉千回,卻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

“武帥是來提親的?”沈長易一臉的緊張,若是沈寂溪看到,定然要高興萬分,原來在意自己的老爹婚事的人不只他一個。

那人一臉內傷的表情,為沈長易的腦補能力點了個贊,随即低笑一聲道:“先生如此緊張,莫非……”

“沒有的事。”沈長易忙擺手否認,才發覺自己反應過度了。

那人一挑眉,道:“在下說的沈先生,并非屋子裏那位,而是……”說罷上下打量了沈長易一番,雖然那表情看不清,但沈長易仍不由打了個哆嗦。

沈長易被對方挑逗的一愣一愣的,連沈喧和武堂開門走了出來都沒發覺。此時那人卻躬身上前道:“大帥。”

武堂人到中年,卻英氣不減,随處一站便是氣勢非凡。沈喧面無表情的立在武堂身側,氣勢不及對方半分,倒頗有一絲遺世獨立的傲氣。

“章煜,今夜你陪沈先生一道,一切聽他的安排。”武堂道。

那調戲沈長易的黑影——章煜朗聲道:“屬下領命。”

“老六,你去多取些百草丹,随我一道去。”沈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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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另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的黑影——老六,寵辱不驚的道了句“好”便轉身而去。

沈喧送了武堂離開,章煜随着武堂去營中調兵。

待院中只剩兩位沈先生之後,沈長易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好似是出了什麽事,而且能勞動武堂出面,定然不是小事。

不待沈長易詢問,沈喧便沉聲道:“我估着日子提前回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沈長易聞言先是不解,随後一思量,大驚道:“你是說……那……此事……”

“慌什麽?天又塌不下來。”沈喧見對方那番沉不住氣的模樣,語氣很是不悅,不過手卻是輕輕在對方胳膊上一握,半是安慰半是提醒。

沈長易終于緩過神來,用極不自信的語氣道:“說不定他只是貪玩,也未必與此事有牽連。”說罷發現連自己也說服不了,不由有些氣餒。

老六提着燈籠走來,道:“先生,章千總帶人等在門口,馬車也備好了。”沈喧聞言後,示意沈長易跟上,一行人出了醫館。

章煜帶了二十多個士兵騎馬出了郡城,後頭跟着一輛馬車,駕車人正是老六。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沈長易探了個頭出來,對着章煜道:“章千總,要不然你先帶人過去吧,馬車行的慢,怕是誤了事就不好了。”

章煜騎在馬上,不緊不慢的和馬車平行,聞言後挑眉道:“大帥吩咐了要護二位周全,在下可不敢将人扔在後頭,自己先走。”

頓了頓,見沈長易欲言又止,他又道:“沈先生若是嫌馬車慢,不如坐到在下的馬上,咱們共乘一騎。”

沈長易張口結舌,還未找到該說的話,便聞車內傳來沈喧的聲音道:“秉瞬,莫慌。”

沈長易聞言将頭縮了回去,不再招惹章煜,但心裏卻絲毫沒有放松。沈寂溪雖然不管他叫爹,可他卻是把對方當兒子養的。

這些年,他在沈寂溪身上投注的心血,絲毫不亞于沈喧。不過沈喧喜怒不形于色,想必對方心裏的擔憂絲毫不少于自己。想到這裏,沈長易便也安靜了下來,乖乖的坐在對方旁邊。

章煜嘴上占了便宜,倒也沒有全然不理會對方的提議,當下驅馬向前,吩咐了大隊騎馬趕路,只留了四人随自己與沈家的馬車同行。

詹左右端着小半碗血走出東屋,不由一愣,只見詹荀正臉色鐵青的立在門口,望着自己手裏鮮紅的血,一言不發。

詹荀先進屋檢查了沈寂溪的傷勢,見對方的手腕已經被包紮好了,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并沒有其他的不妥,這才關好門出了東屋。

原本想先斬後奏的詹左右被逮了個正着,于是也不隐瞞,将沈寂溪的血能解血疫之事說與了詹荀。

那半碗血放在堂屋的桌上,詹荀抱頭坐在榻上,詹左右立在一旁。

屋子裏飄蕩着淡淡的血腥味,詹荀苦惱的捶了捶胸,他覺得自己整個鼻腔都要被沈寂溪的血腥味填滿了。

“大哥,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讓村子裏的人死。”詹左右壓抑着哭聲,哽咽道。

詹荀擰着眉頭,沒有說話。

他何嘗不想救全村人的性命。這麽多年來,若不是仰賴村裏人的照應,自己恐怕活不到今天。

今日下午,他去燒了第一批因血疫而死的人的屍體,可是短短幾個時辰,村北的祠堂裏又有了新的屍體。

明日天亮,他還要和詹左右一起去村裏轉轉,看看誰家人手不夠的,或者沒有活人了,幫忙把屍體擡走。本來這是要和虎子一起做的,虎子的爹——二叔是村長,可是虎子的病今日已經加重,明日怕是擡不動屍體了。

見他一言不發,詹左右帶着哭腔問道:“我問你會不會為了全村人的性命,拿我的命換,你說願意。換了他就不可以了麽?”

拿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命,去換數十口村民的命……詹荀忙抑制思緒,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他是外人,他不姓詹。”詹荀終于找到了比較合理的理由,拒絕這個極度誘人的條件。

“用一個外人的命,救全村人的命,大不了,咱們陪他死。”詹左右不依不饒,他想求一個活着的機會。

“他的命,咱們如何能做得了主。”詹荀道。

若對方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哪怕是個與自己毫無牽連的陌生人倒也罷了。可是,對方将解狼毒的藥給了自己,而不顧自己面上的狼毒發作,險些毀了容。

詹荀是個好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點。這是許多年後,沈寂溪說的話。

不過,現在沒有人告訴詹荀這句話,詹左右只會求他做好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事,所以他陷在自己的糾結裏,開始瞻前顧後。

“大哥,我真的不想死。若是沒有他我也認了,可是如今你叫我怎麽甘心。”詹左右捂着胸口咳了兩聲,吐了一小口血出來,情緒更加激動的繼續道:“原先知道能和你一起死,我也不怕,如今你已經好了,我也想陪你活着。大哥,求你了。”

詹荀聞言才意識到,自己今日竟然沒怎麽吐血,好似身上确實沒什麽病氣了。

詹荀突然意識到自己兩難的關鍵在于自己的疫病解了,若是自己不獨活,那便沒欠誰的了。“大哥會陪你一起,不會獨活,如此你可以放心了。”

詹左右聞言有些語塞,咬了咬牙端起桌上的半碗血一口氣喝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俏郎中小劇場:

章煜:早就聽聞先生風流倜傥~

沈長易:那當然,我們家先生必須必的風流倜傥。

章煜:……我說的是你。

沈長易:你……耍流氓,無恥。

☆、毒血·中

詹左右當着詹荀的面把沈寂溪的半碗血喝了。

詹荀:“……”

“大哥,你罵我吧,我真的不想死。”詹左右一口氣将碗裏的血喝了個底朝天,他強迫自己不吐出來,然後近乎崩潰的開始哭喊。

徒手幹了半碗血這種畫面,還是很有沖擊力的。詹荀皺了皺眉,倒也沒有很生氣。說到底詹左右能活着,他是高興地。

“你快些回去休息吧,将碗洗幹淨了,去漱漱口。”詹荀道。

詹左右一愣,見對方沒有發怒,忙乖乖的拿了沾着血的碗出去了。

鼻腔裏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詹荀翻來覆去也睡不着覺,索性起身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

看了一眼東屋緊閉的房門,詹荀摸了摸下巴,起身朝東屋走去。

沈寂溪被噩夢驚醒,睜開眼睛便見到詹荀立在榻前。

意識漸漸清明,腦袋傳來的痛意也開始清晰無比。沈寂溪暗罵一句,撐起身子,強行将頭痛抛諸腦後。腕上包紮好的傷口,提醒着他眼下的另一樁麻煩。

自己還活着,這便意味着,對方只取了很少的血。

“你拿我的血去給染上血疫的人喝了?”沈寂溪借着昏暗的月光,望着詹荀問道。

詹荀別開臉,面色冷清,沒有言語。

沈寂溪暗罵道:懦夫,拿一個外人的命救全村老老小小的性命,這買賣可再劃得來沒有了。這人既然都動手了,居然沒膽做下去。害的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求死,都沒能成。

“不說話,便是承認喽。”沈寂溪自己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高興。原本是存了心思告訴對方,想着對方當真能把自己的血放幹去給村裏的人喝,如此血疫便可解了……

雖然,拿他的血解了血疫會有別的□□煩,但是沈寂溪顧不上那麽多。反正這些人染了血疫,左右都是要死的。

詹荀張了張嘴,沒有解釋。

自己聽到對方的血可以解血疫的時候,不是也猶豫過那麽一剎麽?說到底,也算是動過了拿這人的性命去換全村人性命的念頭。

“若是……”詹荀猶豫了片刻,呼了口氣又道:“若是我拿自己的性命換,求你救詹村人的性命,你可願意?”

沈寂溪聞言怒從心起,自己下了好大的決心想求一死,對方不上套。如今求死不成,他可沒有第二次勇氣,況且……他的血只能解血疫,根本救不了人的性命。

這人既已動了手,又沒做到底。也不知是顧念自己的性命,還是沒有膽子。沈寂溪心裏如此想着,竟有些患得患失起來。可是,他不知道動手取血的另有其人,于是幹脆将一腔無名火都發到了詹荀身上。

“我要你的性命有何用?我只想好好活着,我又不欠你們,憑什麽拿命救你們。”沈寂溪求死不成而産生的內疚和懊悔通通化作怒氣,恨不得用語言戳死詹荀。

“你說的沒錯,是我唐突了。”詹荀對對方的心思一無所知,只當對方誤以為是自己取了血,對自己失望。

沈寂溪瞥了對方一眼道:“你可以再用一次迷香,這回分量下的足一點。千萬別手軟,這一夜的功夫,不知道又會死多少人呢。”他打定了主意,要揶揄對方一番。

詹荀不願再與他糾纏,突然起身道:“你體內既是有解藥,自然不會染上血疫。待你眼睛好了,便離開吧。”

沈寂溪沒有答話,若有所思的望着對方。

詹荀一擡眼,發覺對方先前沒有焦距的眼睛,此時正聚精會神的望着自己,一愣,随即會意,對方的眼睛想來已經恢複了。

他默默的轉身,帶上了門。

沈寂溪嘆了口氣,突然意識到,等詹村的人都死光,詹荀便會成為村子裏唯一一個活着的人,就像當年的自己和娘親一樣。

好在自己當年,還有個娘親,雖然對方當時已經瘋了。

“荀哥……荀哥……”急促的敲門聲傳來,院子裏的詹荀一愣,随即起身去開門。

“荀哥,有一隊軍爺來了,要放火燒掉村子。”虎子氣喘籲籲的道,詹荀見對方面色比白天更蒼白了幾分,不由面色黯然。

沈寂溪從房內出來,便望見了遠遠傳來的火光,眉頭一皺。

詹荀回身望了一眼沈寂溪,道:“你連夜走吧,往南再往東。”說罷便随着虎子出了門,随即立住腳,又轉身道:“別忘了你的竹簍子。”

兩人一路順着火光走,在村頭遇到了一隊手持火把的官兵,有十幾個村民臉紅脖子粗的與對方交涉着什麽。

“三伯,怎麽回事?”詹荀掃視了官兵一眼,問道為首的一個村民。

“荀兒,來了一隊軍爺,說要燒村子。”三伯答道。

詹荀眉頭一皺,目光投向為首的那士兵,對方被詹荀一看,竟是面有懼意,遂幹咳了一聲,道:“詹村全村都染了瘟疫,我等奉命來放火燒村,你等莫要生事。”

詹荀看了看對方的服飾,面色黯然道:“諸位,是武家軍的吧?”

“我等确是奉武帥之命前來。”那官兵挺了挺胸脯,略有了些底氣。

詹荀面上略過一絲失望,道:“甚好。”

衆人不解的望向他,他露出一絲苦笑。這時又有另外幾人騎馬趕來,為首的人見到詹荀不由一愣,那人正是章煜。

詹荀冷笑道:“詹村尚有不足百口人活着,約摸過不了幾日了,早晚不過是個死。只是沒想到,竟是有人急着來為我等送行,如此我等倒也走的不寂寞。”

方才說話那士兵聞言有些語塞,面紅耳赤的立在原地。章煜瞥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三分。武堂确實說了要放火燒村,不過前提是村子裏沒有活人,想必那士兵一時緊張,口不擇言,說了什麽讓人心涼的話。

“憑什麽燒村,我們還沒死呢。”一個略帶哭腔的聲音哭喊道。

詹荀一回頭,見詹左右不知何時跟了過來,立在自己身後。

“我等奉命前來協助詹村治療瘟疫,武帥還親自去請了郡城最有名望的大夫随我等前來。想着時光寶貴,我等連夜便趕來了,何來燒村一說。”章煜冷冷的瞥了一眼先前說話的那士兵,又道:“如再有這等話傳出去,休怪我不客氣。”

村民們聞言都松了一口氣,章煜跳下馬問道:“村裏,昨日可有出現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

詹左右聞言便欲言語,詹荀忙拉住他的胳膊搶先道:“村子裏繼爆發了瘟疫之後,便不曾有外人來過,也不曾有人出去。”詹荀不知對方為何會找沈寂溪,若是為了對方體內的解藥,豈不是要将對方抓走放幹了血?

章煜瞥了一眼詹左右的神情,又瞥了一眼詹荀拉着對方的手,沒再追問。

既然雙方都沒了敵意,事情便好辦多了。

二伯與詹荀等人一道領着章煜一行,去了村裏一處寬敞的院子裏安頓。章煜安排了巡邏和守夜的人,又了解了村裏的狀況,決定明日一早便将所有活着的人都集中到一處,統一讓沈喧治療。

至于死了的人,詹荀将之前在村北祠堂焚燒屍體的事情一說,便連沈喧都不由贊嘆,這詹村雖小,倒也不乏顧全大局之輩。

其實血疫并非普通瘟疫,不會通過屍體和接觸傳染。不過對方的應對之策,的确是比較妥當的,至少對于一般的瘟疫都極為合适。

“這一夜的功夫,又不知會死多少人。要不然我現在便去把大夥張羅過來,左右大夫也在此。”二伯對疫病心存希冀,待諸事都安排妥當後向章煜提議道。

章煜回頭望着沈喧,征求他的意見。

天王老子來了,這血疫也解不了。沈喧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忍心說出來。面對這那雙渴望活着的眼睛,毅然告訴人家自己是來找兒子的,合适麽?

見沈喧不說話,二伯有些着急,一旁的沈長易有些看不過去了。

“再有一個時辰,天也該亮了,不急于這一時。”沈長易眼角又挂上了笑意,只不過那抹笑意有些勉強。

章煜瞥見沈長易眼角的那抹勉強的笑意,便想起了為對方找兒子——侄子的事情,于是目光鎖定了詹荀。

不遠處詹荀正一手抓着詹左右的肩膀,似乎對方有些不舒服。

“左右,是不是太累了?我背你回家,睡一會兒。”詹荀望着眼前呼吸急促的詹左右,有些擔心的道。

“大哥……”詹左右撫着胸口,整個人突然倒了下去,詹荀忙一把撈住,防止對方摔到。

一旁的沈喧将這一變故看在眼裏,起身走了上去,章煜和沈長易緊随其後。

“将人放平。”沈喧一邊吩咐着,一邊撈起詹左右的手腕號脈,片刻後他突然甩開對方的手,有些氣急的對着章煜道:“把他抓起來。”

詹左右:“……”

章煜:“……”

“不要動他。”詹荀擋在聞聲而至的士兵前面,章煜見狀揮了揮手,士兵立在一側不動。

“寂言,怎麽了?”沈長易上前拉住對方有些顫抖的胳膊,問道。

“他……”沈喧平複了片刻才喘過氣,指着奄奄一息的詹左右,道:“他體內有寂溪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 俏郎中小劇場:

總攻大人:好喝麽?

左右:啊……沒給你留。

總攻大人:算了,以後有機會嘗,而且已經嘗過了。

炸毛受:你特麽還要下巴麽?

☆、毒血·下

這人體內有沈寂溪的血,他們将沈寂溪殺了?沈長易聞言剛要炸毛,但看到沈喧的樣子,他立馬就恢複了冷靜。他們兩個人,不能都失去理智。

“他們怎麽會知道……”沈長易一語道破天機。

沈寂溪的體內有血疫的解藥,此事外人不可能知道,除非沈寂溪自己說的。他要……求死。

沈喧得出這個結論以後,也快速的恢複了理智,他望着詹左右旁邊的詹荀道:“此人服了不該服的東西,血疫解了,可是……活不到天亮了。”

詹荀聞言一愣,低頭望向詹左右,對方已然神志不清,嘴唇眼睛都透着黑氣,顯然是中了毒的跡象。

“他服的東西,從哪裏來的?”沈長易問道。

詹荀擡頭望了他一眼,手中握着詹左右的手沒有回答。

沈長易見他不答,四處瞅了一遍,最後鎖定了章煜腰間的長刀,上前一把抽出,指着詹荀道:“他在哪兒?你們把他怎麽了?”

章煜見狀挑了挑眉,不由自主的望了一旁的沈喧一眼,見對方一派淡然,對沈長易的舉動好似不以為意,方才的慌亂也早已不見蹤影。

“不說我便殺了你。”沈長易對着蹲在地上的詹荀恐吓道。

沈喧實在看不下去,搖了搖頭,上前從對方的手中拿過刀還給章煜,靠近詹荀沉聲問道:“還有旁人服了……那個麽?”

詹荀沒有擡頭,依然握着詹左右的手道:“只有左右……和我。”

“爹。”

沈喧眉頭一松,随即聽聞門口傳來了沈寂溪的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便見沈寂溪背着個竹簍子站在門口,衣衫又是爬山又是爬樹早已有些褴褛,頭發也沒有整理,亂糟糟的。手腕上的傷口,只有沈喧注意到了,不過面上的幾道血痕,卻是讓沈長易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疼的不得了。

“叔……”沈寂溪叫了沈喧沒得到回應,快步上前奔着沈長易而去,對方剛欲迎上去,卻被沈喧搶先一步,擡手一個大耳瓜子扇了過去:“胡鬧”。

詹荀:“……”

沈寂溪:“……”

沈長易:“……”

捂着半邊火辣辣的臉,沈寂溪低着頭有些想哭,卻又覺得氣氛不對。而且此時沒有睡覺,也沒有做夢,哭的話,有點說不過去。

沈喧教訓完了兒子,開始做自己的分內之事,給詹荀號脈,此人若是服了沈寂溪的血,早晚也是個死。

沈長易終于在沈寂溪尴尬的想鑽地縫的時候,過去一把摟過對方按在自己懷裏,眼角又挂起了那抹笑意。

章煜立在一旁聳了聳肩,方才拿着自己的刀喊打喊殺的炸毛鬼,瞬間化身慈母了。

沈家人團聚了,在一片死氣沉沉血腥氣泛濫的詹村。

詹荀背着詹左右的屍體徑直去了村北的祠堂。詹荀服了沈寂溪的血解了血疫,卻奇跡般的沒有毒發,這歸功于那枚夾雜着沈寂溪口水的藥丸——萬草丹。

萬草丹并非當真由一萬種草藥煉制而成,只不過比百草丹複雜了許多倍,而且用的藥材極為名貴,煉制也極為複雜,服之可解百毒。

這萬草丹世上一共也沒有幾枚,因煉制所需的幾味藥材太過稀缺。沈喧将僅有的幾枚交給了老六保管,因為老六是沈寂溪的專屬夥計。

自幼,沈寂溪的衣食住行都是老六在打理,沈喧負責醫館的生意,沈長易負責管錢和打賭。

“藥瓶呢?”老六一臉面癱相,沈寂溪這幾年是看得煩煩的了。

“丢了。”沈寂溪坐着不言語,沈長易在一旁給他的臉擦藥。

老六拿着手裏的藥瓶猶豫了半晌,道:“只剩這一枚了,我收着吧。”此刻他面上雲淡風輕,心裏卻在為那只玉瓶暗叫可惜。

兩只小玉瓶是沈長易花了大價錢買的,因為他覺得萬草丹這種名貴的藥應當用襯得起的瓶子來裝。如今被沈寂溪這麽大手一揮,不但将藥送了人,連瓶子都丢了。

那只被老六念念不忘的玉瓶,此刻正在詹荀的手裏握着。

他立在村北的祠堂裏,裏面是今日士兵們幫忙收斂的村民屍體,一共二十七具,包括詹左右在內。

疫病到了中後期,死亡的人數增加的越來越快了。

士兵們澆上火油,點燃了屍體。

詹荀立在那裏,擡手想要将玉瓶丢入火中,卻又收了回來。

那晚沈寂溪以口喂藥給他,玉瓶掉到了他手邊,迷迷糊糊轉醒的他下意識的便将玉瓶撿了回來。

那人為何要将自己的血能解瘟疫之事告訴詹左右?當時他眼睛看不見,或許誤将左右認成了自己。

告訴自己此事,是想看自己會不會出賣他,拿他的血來救村民麽?若當真拿他的血來救,村民們血疫倒是解了,可會比先前死的更快。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章煜難得的像個大家長一般,拍了拍詹荀的肩膀。

他将玉瓶揣入懷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沈先生給大家服了百草丹,與疫症無解,但可以少受些苦,去的平靜一些。”章煜道。

“嗯。”詹荀依舊沒什麽說話的興致,出神的望着前方着得正旺的火。

章煜掩了掩鼻子,饒是他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如今近距離聞着數十具屍體燃燒的味道,仍是有些反胃。不過,眼前這少年,卻沒有任何異樣,一臉的冷清,讓他不禁有些失神。

太像了。

這少年的神态,如炬的目光,那股子對生死的淡漠,都像極了那個人。

“往後,你是如何打算的?”章煜鄭重其事的問道。

詹荀搖了搖頭,詹村不在了,他沒有親人,也沒有牽挂的人,去哪兒又有什麽分別呢。

“從軍吧,跟着我,上戰場殺敵。”章煜重重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詹荀聞言目光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他從前是想過從軍的,可是左右為此哭了好幾天,他也實在放心不下詹村,老的老小的小,于是便打消了那個念頭。

二叔說過,待自己老了,詹荀是要當村長的,所以哪兒也不能去。如今左右不在了,詹村也沒了。

章煜挑了挑眉,嘴角一勾,有些惋惜的心道,這少年明明生來是個殺人的修羅,卻偏偏在這一方田地裏磨掉了血氣,瞻前顧後,拿不起放不下,當真是可惜。

不過戰場是個什麽地方,縱然是個糯米球,也能錘打成利刃,更別說這種天生的噬血種子了。

一名士兵跑過來,在章煜耳邊說了句什麽,章煜點了點頭,上前又拍了拍詹荀的肩膀,道:“少年人,路還長,不着急,慢慢想。”

章煜臨走又意味深長的看了詹荀一眼,對方仍一臉漠然的立在那裏,仿佛要在火光裏尋到什麽丢了的東西,又好像在用生命和什麽東西告別。

一路穿過死氣沉沉的詹村,章煜被空氣中那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攪得胃裏有些翻騰,暗道這差事可比上陣殺敵苦了不知道多少倍。

還是提刀縱馬在敵人身上血裏來,肉裏去的痛快。

回到駐地,便有士兵彙報了詹村的現狀,全村活着的人還有五十二口,其中大多都到了疫症的中後期,半數以上活不過十二個時辰,最輕的還能活個四五日。

這些情況章煜都有預料,倒也不以為意,不過有一件事讓他頗為意外,村裏有一個五歲的孩童,并沒有染上血疫。

沈喧握筆在書案上記着不知所謂的東西,沈長易沒有算盤珠子,百無聊賴的坐在一旁遠遠的望着院子裏的一大一小,眼角滿是寵溺。

“先生說的那孩子,便是他?”章煜随着沈長易的目光看去,院子裏那小小的身影圍在沈寂溪旁邊,活力四射的讓沈寂溪一再炸毛。

“這孩子倒是可愛,不如我們領回去養着吧。”沈長易面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輝,耀得章煜有些失神。

埋頭的沈喧擡了擡頭,尚未置評,便感覺到一股殺氣從院子裏直射而來,正是沖着一臉人畜無害的沈長易。

“不行。”院中的沈寂溪突然沖着屋裏怒吼了一聲,惹得院門口的兩名士兵忍不住探頭探腦的張望。

好在村民們在領了百草丹之後都各自回了家,否則這一吼可要擾民了。

“好吃~~”一聲軟糯的童聲傳來,沈寂溪回身一望,毛都豎了起來,忙伸手去摳那孩子的嘴巴,奈何對方嘴快,已經将口裏的東西咽了個幹淨。

“你……”沈寂溪望着自己晾在院中的磨盤上的失語草,又望了一眼那個偷吃的小混蛋,恨不得一巴掌便要拍上去。

“怎麽了?”沈長易一臉好奇的走出來。

那孩子一臉無辜的望着沈寂溪,又看看沈長易,下一刻便捂着喉嚨開始在地上打滾。

作者有話要說: 俏郎中小劇場:

沈喧:秉瑜,他們把寂溪喝了……

沈長易:乖,別難過,寂溪有毒,沒那麽容易被喝。

沈喧:霧草……差點被反攻。

沈長易:哎,好夢不長。

☆、“報仇”

這一變故讓沈長易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查看那孩子的狀況,沈寂溪眼疾手快,三兩下将磨盤上晾曬的失語草劃拉到竹簍子裏,背在身後,戒備的注視着眼前的狀況。

那廂章煜也注意到了異常,提步而來,沈喧随後跟了出來。

完了,這失語草的事兒,八成是要瞞不住了,都怪這小混蛋。沈寂溪怒瞪了那孩子兩眼,轉身朝院外溜了出去。

沈喧等人剛出來,還沒弄清狀況,那孩子便爬了起來,面上絲毫沒有痛苦之色,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衆人都一臉不解,那孩子張了半天嘴,自然是什麽都沒說出來,一臉的莫名其妙。

沈寂溪背着竹簍子,在村裏晃蕩了一會兒,不知不覺晃到了村東頭。詹荀家的門半掩着,他推門走進去,發現家裏沒人。

詹左右已經死了,不過沈寂溪并不認識詹左右。在對方活着的時候,他陰差陽錯的将對方錯認成了詹荀。

出了詹荀的家門還想往東去,那便出村了,沈寂溪拂了拂額前淩亂的頭發,想着該回去找爹了。

“喂,不要亂走。”

沈寂溪回頭發現是兩名巡邏的士兵,扭着頭向村外的方向跨了兩步。

兩名士兵:“……”

沈寂溪又跨了兩步。

兩名士兵無語望天,這衣衫褴褛的少年,披頭散發,臉上還有傷,估計是神智不清,方才不是還在院子裏大吼來着。

見士兵立在那裏不動,沈寂溪索性一鼓作氣又跨了幾步,可是又不知自己此舉究竟是為了跟誰較勁,遂找了塊石頭坐下,取下竹簍子将失語草半幹的葉子一片片摘了下來。

幾顆草摘了一小沓葉子。沈寂溪從腰間取出個荷包,将裏頭用來安神的草藥盡數倒了出來,把那一小沓失語草的葉子裝到了裏頭。

沈長易不知何時悄悄來到了對方身後,正欲伸手去蒙對方的眼睛,卻聞對方冷不丁的道:“小心淬了毒,碰不得。”

伸到一半的手讪讪收了回來,沈長易也不計較,若無其事坐到對方身邊,伸頭盯着對方腳底下的安神草藥,道:“不怕做惡夢?”

“帶着也沒用,這幾年沒有一日是睡得好的。”沈寂溪伸了個懶腰,散落的頭發一甩,像極了欲起身要飯的叫花子。

沈長易看不下去,将對方的頭發拂到耳後,露出那幾道狼爪印,随後有些後悔的又将對方的頭發還原遮住了那傷。心道,這個不修邊幅的毛病,也不知是随了誰。

“我與你爹都沒想過,你會一心求死。”沈長易有些傷感,以往長期挂着笑意的眼角,細紋裏盈滿了脆弱,“你爹這回,是真的生氣了。”我也生氣了,不過這句話他看了看對方依然有些紅腫的半張臉便咽了回去。

求死?沈寂溪不解的望去,那神情對方看在眼裏,理解成了被揭穿後的驚訝。

“根本就沒有詛咒,哪怕你流幹了自己的血,也無濟于事。”沈長易一本正經,沈寂溪見狀也不好意思再不配合。

他原本是誤打誤撞到了

醫态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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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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