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5)
慘了。
沈小河道:“我爹不會,六叔公會。”這個六叔公便是老六。
詹荀四年前見過老六,對對方有些印象。仔細一想,自己沒的罪過對方。
“那水蠱喂了我爹的血,所以認得我爹。”沈小河又開始有些不安,起身趴到井沿上向裏看。
等了片刻,井裏沒傳來罵聲,詹荀眉頭一皺也起身湊了過去。
“爹……一盞茶到了。”沈小河趴在井口喊道。
等了一會,井底傳來沈寂溪的聲音道:“我再等等,你別趴在井口,黑。”
詹荀看了一眼沈小河,對方一臉擔心,有些坐立不安,圍着井口不聽的打轉轉。一會兒趴過去看一眼,叫聲爹,得到回應又開始轉。
眼瞅着都快半個時辰了,沈寂溪還沒有要上來的打算。
詹荀有些沉不住氣了,趴到井口還沒開口,便聽到沈寂溪有氣無力的道:“乖兒子別鬧,裏頭黑。”
詹荀:“……”
沈小河心不在焉,壓根沒理會詹荀一臉的精彩,趴在井口催促道:“爹,快上來,我着急了。”
在沈小河近乎手足無措的催促下,沈寂溪終于決定上來了。
詹荀将人從井裏拉出來,握到對方的手只覺冰冷徹骨,再一看對方臉色煞白,全無血色。也顧不上對方還光着身子,拿過沈小河遞上來的衣服,草草的替對方擦了擦,又替對方披上外袍。
沈寂溪有些失神,少有的沒開口說話,裹着外袍赤着腳便朝詹荀家的方向走去。
沈小河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也不做聲,撿起沈寂溪的鞋子和瓷罐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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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對方的臉色吓到了,詹荀立馬去燒了一大鍋水,沈小河準備了木桶,又在水裏加了藥粉。
待一切準備妥當,沈寂溪已經裹着外袍睡了過去。
詹荀也顧不上許多,将沈寂溪抱起來放到了木桶裏。沈寂溪并沒有昏迷,一下水立馬醒了過來,驚訝的看了詹荀一眼,随即便倚在木桶裏默不作聲。
見對方好似并沒有再發燒,詹荀便起身出去了。沈小河細心的幫對方找出了裏衣,又把自己蓋得薄毯放到床上。
“你爹怎麽了?”詹荀盯着一臉沮喪的沈小河問道。
“不知道。”沈小河有些失落,半晌後又道:“最後一口井了,沒抓到螃蟹。”
詹荀聞言便明白了幾分,心道沈寂溪如此在意水蠱,難道這水蠱對解血疫當真有什麽大用處?可是沈寂溪現在一臉面若死灰的,連沈小河都識趣的不敢靠近,自己還是躲遠點為好。
沈寂溪自個兒泡了會兒熱水,安安靜靜的爬上床裹着毯子睡了。
一直到了黃昏,想着該回營了,可又惦記着水蠱的事,想要問問沈寂溪,于是詹荀便快馬加鞭的回了一趟軍營,又帶了些吃的,急急趕回了詹村。
回去的時候已經夜深了。
詹荀推開東屋的門,沈小河依偎着沈寂溪睡得正香。将門掩好,詹荀便去了堂屋在矮榻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院子裏有動靜,詹荀立馬清醒。出了屋門,剛好看到有個人影出了院子,詹荀快步跟上,沒跟多遠便發現那人是沈寂溪。
他大半夜的難道是夢游?
詹荀跟了對方一路,發現他停在了另一口水井的邊上。還沒待詹荀反應過來,便見沈寂溪又開始脫衣服。
他瘋了麽?大半夜的又要下井?
詹荀猶豫了一小下,上前一把拉住對方的胳膊,道:“你要幹嘛?”
沈寂溪一愣,衣服脫到一半,望着詹荀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确定水蠱還活着麽?如果當真像小河說的那樣,你一下水,它們應該立馬找到你。既然它們沒找到你,說不定已經死了。”詹荀倒真是難得的幹淨利落。
又愣了半晌,沈寂溪好似聽明白了對方的話,脫衣服的手改為穿衣服。
“它們真的能幫助解血疫麽?”詹荀還是比較想知道這個答案的。
沈寂溪嘆了口氣,有些頹然的找了塊石頭坐下,道:“我也不知道。”
詹荀嘴角抽了抽,心道,不知道有沒有用你還拼了老命的要去找?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線索。”沈寂溪有些苦惱的抱着頭,悶聲道:“四年之期已經到了,我真的很怕。”
“你怕什麽?”血疫麽?詹荀生怕對方肯定他的猜測。
“我怕……”沈寂溪沉默了半晌,啞着聲音道:“我怕有人再繼續死于血疫,我怕這個詛咒成真。我想阻止,可是……沒辦法了,根本就沒辦法。”
沈寂溪低吼了一聲,無力的道:“爹說的沒錯,我根本就阻止不了……”
詹荀只覺的胸口發悶,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着他。血疫真的會再次爆發,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原來是真的。
“你不是大夫麽?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麽?”詹荀抓着沈寂溪的胳膊,情緒有些失控。
沈寂溪胳膊一疼,化悲痛為力氣,擡起另一只手便找準詹荀的下巴給了一拳,沒好氣的道:“老子都說了沒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ps:這個水蠱是作者君胡謅的,與原有的含義沒有任何聯系。
請勿費心考據~~本文的任何內容,都是胡謅~都是胡謅~都是胡謅~~
☆、天意
被沈寂溪一揍,詹荀找回了理智。
他沒有揉被揍疼的下巴,而是當做一切都沒發生一樣,道:“回去吧,小河還等着你呢。”
沈寂溪剛剛恢複的理智,立馬又喪失了。
他無比沮喪的揪着自己的頭發,蹲在地下,像個思考的縮頭烏龜一樣,想哭,可一轉念發現自己沒在睡覺,又沒做夢,哭不合适,便止住了想哭的情緒。
詹荀有些無奈,立在旁邊像個失了方寸的雄獅,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不該帶小河回來。”萬一血疫爆發,沈小河染上了呢。自己當初害怕旅途孤獨寂寞,又不想忍受分離之苦,所以将沈小河帶在了身邊。
又或者,是他盲目樂觀了,覺得自己當真能憑水蠱找到什麽解救之法,把血疫給解了。
“吉人自有天相,你若當真不放心,何不帶他回去。”詹荀道。
回去?
對,既然水蠱沒找到,血疫是決計解不了了,留在這裏也無濟于事,還不如回中都。
沈寂溪一刻也不願意耽誤了,起身拍了拍屁股便回了詹荀的家,并且下定了決心,天一亮就帶沈小河走。
詹荀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
他自然是擔心的,郡城的幾千口人,和駐守的将士,他不願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死。
可是,有些事,注定了便沒有解決的辦法,你若硬是不接受,到頭來便會撞得遍體鱗傷,還于事無補。
沈寂溪躺下有些睡不着,起來後發現詹荀坐在院子裏的石臺上,想着明天便要回中都了,态度也不由客氣了幾分,走上前坐到了對方旁邊。
“你若是有相熟的人,便讓他們一早離開這裏吧,往北走,去哪裏都好過待在這裏。”沈寂溪難得表現出了一絲善意。
詹荀微微一笑,道:“我相熟的都是軍中的弟兄,沒有軍令,哪裏能輕易說走便走。”
沈寂溪挑了挑眉,又道:“你沒有別的親人麽?”詹村不在了,他是知道的,可總保不齊在別的村子有個遠房親戚什麽的吧。
“也不能算沒有。”詹荀面色黯然道:“有個素未謀面的至親,在郡城。”
至親,怎麽會素未謀面?
“為什麽不見面?”沈寂溪當起了好奇寶寶。
是啊,為什麽不見面。詹荀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他瞻前顧後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去找那個人,是怕還是怨?應該是怕吧。對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因此不存在抛棄一說,那麽便只剩怕了。怕對方不認自己,怕對方不認那個抑郁而終的娘親,怕對方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
怕相顧無言,怕生疏,怕尴尬。
詹荀第一次發現,自己怕的東西還真是多。
見對方始終不回答,沈寂溪道:“既然是至親,那便是血濃于水,還是趁着大家都活着,該見的就見吧。免得來日有個病有個災,天人永隔,便只剩懊悔了。”
這話聽着還真是刺耳,可是話糙理不糙。
“對方也未必想見我。”詹荀冷淡的道。
沈寂溪聞言難得的一本正經,道:“我爹娘死的早,世上最親的人便是我現在的爹和我叔,還有六叔和小河,還有爺爺。”
數算了一圈,沈寂溪發覺自己本來是要安慰人的,忙繼續道:“我雖然是撿來的,但是我叔和我爹都很疼我。小河也是撿來的,我也很疼他。我想,小河的親人,應該比我更疼他吧。”
詹荀聞言想了想以前撫養小河的老夫婦,發覺小河真是幸福,遇到的都是極愛自己的人。轉念又一想,小河一歲便沒了親爹親媽,如今自己的親爹還活着,雖然沒有相認,好歹也算是個爹呀。
“見見吧,再不見見不着了。”沈寂溪語重心長的道。
詹荀表情有些扭曲,但想到對方本來就是個不着調的,便也勉強将這話當成了是安慰之言。
沈寂溪突然嘿嘿一笑,道:“我與你打個賭,你若輸了,明日我們走後,你便去郡城見你的那位至親。”
“打賭?”詹荀心道這是章煜喜歡幹的事兒。
“我賭,沈小河一炷香的時間內,會出來撒尿。你賭不會。”沈寂溪說起來打賭,總是能一本正經。
詹荀還沒反應過來,沈小河便趿拉着鞋子跑了出來,一溜煙去了茅房。
詹荀:“……”
沈寂溪一臉的洋洋得意,道:“我贏了。”說罷便樂呵呵的回去睡覺了。他才不在乎對方會不會去見誰呢,他只是想要感受一下賭贏了的滋味,那感覺真是久違了。
這是天意呀。
詹荀的糾結讓沈寂溪揮刀砍斷了,他決定明日去見那個人。
相不相認無所謂,這麽多年了,他只是想見見對方,也讓對方見見自己。戰場上相隔着太多的血肉和刀劍,根本看不清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力氣賣萌~~小劇場欠奉~~5555~
這章前所未有的短小君~~就這麽任性的發上來了~~
☆、入城
第二天一早,詹荀趕在沈家父子倆醒來前,便離開了詹村。
他還不能自如的應對沈小河的親昵,自然也無法應對離別的場面。沈小河長大了,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爹,咱們不去郡城麽?”沈小河和沈寂溪分坐在馬車前頭的兩側,慢悠悠的朝北而行。
“不去了。”
“你不是說郡城要有疫症麽?”沈小河嚴肅起來,還是很認真的。
“對呀,我怕你染上,咱們得趕緊離開,越遠越好。”沈寂溪大言不慚的道,完全沒有醫者當有的責任和恻隐之心。
沈小河搖了搖腿,道:“那你回了中都,晚上做夢別哭哦。”
沈寂溪一愣,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六叔公不是給了萬草丹麽?大不了我再喝你一口血,血疫便解了呀。”沈小河若無其事的道。
沈寂溪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剩最後一粒萬草丹,臨行前老六塞給了他。
見對方仍然猶豫不決,沈小河道:“我可不想再聽你做夢老哭哭啼啼了。”他偶然間得知了沈寂溪噩夢的緣由。
那個糾纏着沈寂溪好多年的噩夢,和血疫有關。沈小河聽到過對方說,這世上能解血疫的人,只有他一個。
若是不盡力而為,恐怕這郡城的數千口人命,又會有人算到自己頭上。
沈寂溪知道,縱然他調轉馬頭,結果依然可能是全城覆滅。
“爹?”沈小河拿眼瞄他。
沈寂溪調轉了馬頭。
沈小河一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怨念。自兩人從中都動身,他便篤定沈寂溪一定會進郡城,昨夜不知對方犯了什麽渾,打了臨陣逃脫的主意。
但是沈小河深信,即便自己不開口,對方也一定會回去,不過是多走些冤枉路罷了。
沈寂溪有點為自己臉紅。坦白的說,沒尋到水蠱的時候,他真的慌了神,心灰意冷,便覺得一點指望也沒有了,所以想到了逃跑的念頭。
不過,此刻回過神來,他便恢複了理智。郡城是他的去處,血疫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得安寧,這是個詛咒,或者是個使命。
馬車沿着大道一路到了城門口,卻見城門口嗚嗚泱泱的堵滿了人,大都拖家帶口,有的還推着行李,少說也有近千口人,而本應在白日裏打開的城門,此刻卻緊閉着。
糟了,難道血疫已經爆發了。
沈寂溪趕着馬車停在路邊,問了問堵在城門口的人,才稍稍放了心,原來這些都是流民。
城門一時也沒有要開的意思,城外竟然也沒有官兵。
“爹,不是不打仗了麽?怎麽會有這麽多流民。”沈小河目瞪口呆的縮到了馬車裏,探了個頭在外頭。
沈寂溪皺着眉頭,半晌才道:“武帥昨日率大軍回朝了,這些住在邊境的百姓,見大軍一走,便失了主心骨。生怕敵軍趁機再打回來,也不知受了誰的煽動,便想要躲到城裏去。”
城裏有駐軍,又有厚厚的城牆,自然是穩妥的。
“那……會有人打過來麽?”沈小河問道。
“不會吧。”沈寂溪依舊皺着眉頭,沒什麽心思為沈小河答疑解惑。
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放了這些流民進城,勢必會增加城內的負擔。血疫一旦爆發,不知道會多死多少人。
“是爹。”沈小河從馬車裏鑽了出來,沖着城門的方向揮了揮手。
不遠處原本緊閉的城門打開了,兩隊人馬出來列到城門兩側。詹荀騎在馬上,沒有要下來的意思,此刻身上着的軍服已經同前幾天不同。
“果然是坐的高,說的遠。”沈小河傻呵呵的望着詹荀,對方并沒有注意到他。
在沈寂溪愣神兒的時候,詹荀的講話已經接近了尾聲,可是因為離得遠,沈寂溪一句也沒聽到。
後來才輾轉打聽到,對方作為守城的千總,已經發話了,城內原來駐兵的營房,因為撤兵空出了不少,将将能容納這些流民,于是在營房劃定了一部分區域,可以供這些人先住進去。
不過為防止擾亂郡城原來的居民的生活,這些流民暫時只能在規定的區域內活動,待有了更好的安置方法,再做變更。
不一會兒便有士兵組織流民排起了長隊,城門口有專人一一負責登記,并且當場分配住處,攢夠了一撥人便由士兵帶去安置。
“爹,咱們也去營房住麽?”沈小河一臉向往。
沈寂溪道:“和他們擠在一處做什麽,咱們去醫館。”
這時維持秩序的士兵走到了沈寂溪旁邊,沈寂溪一把拉住對方道:“這位大哥,我們在郡城有住處,不去住營房,能不能先讓我們進去。”
那士兵撥開沈寂溪的手道:“住不住不是你說了算,這麽多人都說自己有住處。”說罷随意指了指旁邊,立馬便有人應和道,是是是,我們也有住處。
沈小河見狀不樂意了,指着遠處的詹荀大吼道:“那個将軍是我爹。”
衆人一通哄笑,便連那士兵都有些忍俊不禁了,捏了捏沈小河的臉,道:“那不是将軍,那是千總大人,大人今年才弱冠,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大的兒子。”
沈寂溪一把撩開對反的手,沒好氣的說:“是不是,不由你說了算。”
對方被沈寂溪一瞪,不由有些赧然,一時竟忘了反駁對方。實在是沈寂溪生的太過俊俏,尤其是發怒的時候,倆眼一瞪,風情萬種。
沈小河只當對方是被自己的爹吓到了,也耀武揚威的道:“哼,沒錯,千總大人當真是我爹。”
“沈小河,閉嘴。”沈寂溪心亂如麻的,沒什麽心情斤斤計較,扭頭坐到馬車上不再理會旁人。
那士兵見狀只得讷讷的走開了。
雖然秩序井然,但架不住人多,待沈家父子到了城門口,早已是午時了。本來報了身份和住處,待士兵核查過後是可以不去住營房的,但是沈寂溪總覺得此事不單純,便幹脆随着流民一起被分配到了營房。
馬車登記之後由交由專人代管,沈氏父子和另外兩個漢子被分到了同一間四人營房。
營房是原先駐城的士兵居住的,武家軍人數衆多,大都駐紮在城外的營帳,只有一小部分是駐紮在城內的。不過所謂的一小部分,也有近兩千人之多。
如今撤走了一半,城內只有不到一千人駐守。
為防生變,武堂還在城外駐守了近五千人,只等着過些時日沒有變故,再行撤走。畢竟武家軍在郡城駐守了數年之久,一時之間大舉回朝,難免會有人生出什麽幺蛾子。
沈小河倒是很新鮮,一直“坐立不安”的。
守城的大營在城西,大營與郡城的居民之間隔着條小河貫穿南北,河雖然不寬,但是也沒到輕易能跨過去的地步。
況且在大營之側,自是無人敢造次。
沈寂溪帶着沈小河在大營裏轉了轉,發現其他流民都喜氣洋洋的,好像撿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大營的南側被隔出來給流民暫住,北側則住着守城的士兵。小河邊的每道橋上都有士兵把守,流民一時之間倒真的過不去。
可是,血疫是通過水源傳播,他們只要飲着同樣的水,照樣逃不過染上疫病的結果。
“爹,咱們什麽時候去醫館?我不想住在這裏了。”沈小河的新鮮勁兒輕易便過去了。
沈寂溪嘆了口,這些流民看着并沒有異樣,想必當真是想住到郡城裏來。雖然此舉有些不計後果,倒也情有可原,誰不想尋個安安穩穩的地方生活?
“咱們現在便走吧。”沈寂溪道。反正留在這裏也無濟于事,只能靜觀其變了。
兩人回去取了行李,想過河的時候卻被橋上的士兵攔住了。沈寂溪開始的時候還是很客氣的,可人家一板一眼的咬定,他們進城的時候不講明真實情況,如今又說不是流民,這不是給組織添麻煩麽?還是老老實實的住在營房裏吧,別惹事兒啦。
沈寂溪哪受得了這個氣,揮拳照着對方的面門便招呼了過去。然後,對方一擡手,反勾住沈寂溪的胳膊,輕輕一扭,将他的膀子卸了。
沈小河:“……”
沈寂溪:“啊……”
“襲擊守城士兵,你這是要挨板子的。”那士兵不依不饒,拖着沈寂溪便要招呼另外幾個士兵把人押走。
沈寂溪疼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弓着身子,恨不得跪到地上,可肩膀的疼痛絲毫沒有減輕。
沈小河吓得哇哇大哭,不一會兒便招來了許多圍觀的人。
就在沈寂溪腦子一片空白的時候,上來打算把自己拖走的士兵突然停了手。緊接着一只寬厚的手掌握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然後伴随着他“啊”的一聲大叫,胳膊被裝上了。
“爹,你怎麽才來呀……”沈小河哭的更委屈了,抱着來人的大腿便蹭啊蹭。
沈寂溪終于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樣子,便聽見對方對着身邊的人淡淡的吩咐道:“把他們送回城西的沈氏醫館。”說罷拍了拍沈小河的腦袋,頭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俏郎中小劇場:
沈寂溪:啊……疼!
詹荀:……(英雄救美)
沈小河:爹好帥!棒棒噠!
沈寂溪:(丢人丢大了~)
☆、失蹤
沈寂溪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可奈何沒人給自己做主,也硬氣不起來,只得忍氣吞聲的揉了揉胳膊。
旁邊剛剛被吩咐的士兵憨憨的一笑,捏了捏沈小河的臉道:“千總大人當真是你爹呀。”
沈小河一看對方正是先前在城門口那人,一挺腰杆道:“方才我爹還抱我了,你沒看見麽。”
沈寂溪瞪了沈小河一眼,道:“閉嘴。”然後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方才卸他胳膊的那人一眼,對方面色發白,此刻早已是心亂如麻了。
方才千總大人臉黑的像墨一樣,只抛給他一個眼神,他便連着打了兩個寒戰。此人倒并非怕事之輩,他的做法原也沒有錯處,只是他跟着詹荀許久,對對方敬畏有加,是以傷了對方的熟人,自然心裏不是滋味。
那憨憨笑着的士兵,拍了拍自己臉色糾結的袍澤,便依照詹荀的吩咐,取了馬車,将沈氏父子倆送回了醫館。
沈寂溪自覺丢了面子,悶聲不坑,一臉的生無可戀。沈小河癟着嘴跟在後頭一聲不吭的進了醫館。
醫館的夥計似是早有預料一般,接了馬車,又謝過了護送二人的士兵。垂頭喪氣的沈寂溪招呼都不打徑直進了醫館,卻在撞上了一個沉默不語的家夥之後,不悅的擡頭瞪去。
沈寂溪:“……”
“六叔公。”沈小河素來都比自己的便宜爹着調,這回也不例外,見到一臉面癱的老六,熱情了打了招呼。
對方難得一見的松動了一下表情,也緊緊是松動了一下而已,這已經是給了沈小河莫大的面子。
“六叔。”沈寂溪總不能落得個不如兒子的名聲,悶悶的打了個招呼。
老六是個夥計?老六不只是個夥計,他應該算是管家兼老媽子兼夥計兼等等。雖然因着那張終年不怎麽變換表情的面癱臉,他整個人都沒什麽存在感,但是少了他,估計沈家會折一根房梁。
“流民早早便悉數進城了,你去哪裏野了?”老六不高興起來,表情是看不出的,只能從音調的低沉程度來判斷。
不提還好,一提沈寂溪便氣不打一處來。
“爺爺和叔公呢?”沈小河恰到好處的轉移話題。
老六轉身不再理會沈寂溪,道:“中都有事未處理完,暫時不會來郡城。”
沈寂溪有些沮喪。看來此番無論郡城會不會有一劫,都不會有人來幫他了,他只有自己可以依靠。沈寂溪呀沈寂溪,再過兩年你便要及冠了,也該是時候做點什麽了。
“爹……”沈小河見沈寂溪面色不霁,上前拉了拉對方衣袖。
對方回過神來,想起了流民之事,便想着聽聽老六的看法,于是問道:“城裏突然多出了這麽多人……”
老六打斷他道:“你什麽都做不了。”
“什麽意思?”我也沒說要做什麽呀?這不明顯話中有話麽。
老六眼中閃過一絲憂色,道:“這幾日你呆在醫館不要出門。”說罷不再理會對方。
沈寂溪本也沒什麽心情,嘔了一肚子氣,也不再追問,郁悶的去了後院。雖然四年未曾回來過,屋子裏卻被打掃的很幹淨,被褥也曬過了。顯然,醫館的夥計提早得知了他會回來的消息。
一頭撲在床上,沈寂溪大有一覺睡死的架勢,卻兀自睜着一雙大眼。
沈小河見對方如此,只當他還在為了方才在軍營之事不爽,猶豫了半晌,上前安慰道:“回頭爹肯定會打那個人板子,為你出氣,你就別生氣了,叔公說了,氣大傷身。”
沈寂溪聞言竟然笑了笑,他雖然有些怄氣,現下卻實在不是為了此事。
“小河,爹是不是很沒用?”沈寂溪有些落寞。
沈小河撓了撓頭,依舊說着老話題,道:“那人是習過武的,爹打不過也沒什麽丢人的。”說着還伸手在沈寂溪肩膀上作勢拍了兩下。
“都這種時候了,我竟還沉不住氣,真是幼稚。”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打人反被別人修理的經過,沈寂溪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人家士兵堅守自己的職責,而他咋咋呼呼去給人添亂不說,還自取其辱。不但讓沈小河白白擔心,還讓那個人看了笑話,想到詹荀,沈寂溪更郁悶了。
“爹,你怎麽了?”沈小河見慣了對方不着調的樣子,如今不禁有些不習慣。
“開飯再叫我。”他索性扯過被子蓋住頭,做起了縮頭烏龜。
沈小河看了半晌,見對方好似是睡了,便輕手輕腳替對方脫了靴子,然後一路跑去了前廳。
“六叔呢?”沈小河多日不見,本想着找老六親近親近,卻不料對方不在。若說這老六與沈小河也是頗令人費解,老六的性子極為內斂,鮮少流露自己的情緒,一般人都不願跟他多說話,怕凍着舌頭。
可是偏偏沈小河,沒事兒便愛纏着對方,久而久之,他竟成了老六最親近的人。而老六待小河也是不薄,僅有的幾次幾不可見的微笑,都給了對方。
醫館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夥計,道:“六哥出門了,吩咐了大公子與小公子都不可外出。現今郡城亂着呢,總歸是待在醫館比較穩妥。”
大公子與小公子自然說的便是沈寂溪與沈小河,兩人名義上是父子,可在這些夥計們眼裏,卻不過是兄弟罷了。也就沈寂溪與沈小河一本正經的扮演着便宜爹和乖兒子,旁人不時的附和一番罷了。
沈寂溪一覺醒來已到了深夜,摸了摸旁邊沒有沈小河的蹤影,立刻便坐了起來。深更半夜,沈小河會去哪兒?
他趿拉着鞋子,攏了攏亂七八糟的衣襟,穿過一片漆黑的院子走向了前廳,沒有燈火,也沒有人。
沈寂溪突然覺得有點慌,跑回後院砸了老六的門,發現裏頭也沒有人,又依次砸了其他住着人的屋子,發現醫館的夥計竟然也都不見了。
怎麽回事,自己是在做夢麽?
沈寂溪跌跌撞撞的跑去醫館的大堂,鞋子跑掉了也沒顧上。醫館臨街而建,大堂的門外便是郡城最中心的街道。
門一打開,沈寂溪立時被門外的火光晃了一下眼睛。
還沒緩過神來,便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晃眼的火光,沈寂溪擡頭望去,那人背着光,看不清面目。
“你叔和你爹托我給你帶話,要你不要輕舉妄動,等着他們來。”擋在沈寂溪身前那人道。
終于适應了眼前影影綽綽的火光,沈寂溪終于看清了那人,是章煜。
“他們來郡城了?”六叔不是說他們有事情沒辦完麽?既然來了郡城,為什麽不回醫館?
章煜轉身想走,但還是停住腳回答了沈寂溪的問題:“我随大帥回中都途經南塘遇到了他們,他們趕路太慢,便托我先帶話給你,天亮之時他們估計便該到了。”
不待沈寂溪言語,章煜便急急的轉身走了。
這時,沈寂溪放眼望去,見街道上相隔不遠便立着一個士兵,手握火把,像在等待什麽的到來。
武帥率大軍回朝,已經到了南塘,為何同行的章煜又帶人趕了回來?這些士兵要幹什麽?沈小河和六叔呢,為什麽整個醫館的人都不見了?
沈寂溪揉着一腦袋亂糟糟的頭發,心急如焚。
不遠處立着的士兵,見沈寂溪立在門口,上前示意他進屋。沈寂溪想打聽些什麽,對方卻是決計不再開口。
沈寂溪進門後也不點燭火,便開着門借着映進來的火光呆呆的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門外。
真的要來了麽?
一切便像一場噩夢一樣,縱使你萬千防備,依然手足無措。
整整十二年過去了,沈寂溪突然意識到,對于那個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敵人”,他仍然一無所知。
他曾經認定血疫是由水源而起,于是向讓老六借了幾只水蠱,并分別喂了它們不同的藥和自己的血。若四年當中,水源再出狀況,服了不同藥物的水蠱身上便能尋到一些線索。
六叔曾說過,這些水蠱生存能力極強,莫說是四年,便是四十年,只要主人活着,便能尋到他們。可是現在,所有的水蠱都失蹤了。
血疫,你究竟是什麽?
沈寂溪突然大大的呼出一口氣,轉身去櫃臺找出了紙和筆,然後朝幹涸的硯臺裏吐了口吐沫,胡亂磨了幾下,鋪開紙便寫了一串藥名。
屋子裏光線極暗,沈寂溪倒不是夜視眼,實在是這張方子他早已寫過了不知道多少遍,便是閉着眼睛他也能準确無誤的寫出來。
十二年裏,琢磨這張方子曾是他活着的唯一動力,可是事到如今,這張方子依舊是不完整的。他始終猜不透,這張方子的玄機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俏郎中小劇場:
何珥:為什麽老說我憨憨的呢?我到底哪裏憨?
沈寂溪:你哪裏都憨。
何珥:你……那也比你強,你哪裏都欠收拾。
詹荀:放肆,欠收拾也輪不到你。
☆、惶然
他伸手在方子最下頭寫着的三味藥處,摩挲了幾下,未幹的墨跡沾了他一手。随後他将那張紙揉了揉丢掉,又重新扯了一張紙,這回只寫了那三味藥的名字。
輪回草。
涅槃釘。
死生泉。
這是八年前,姚五娘死前留給沈寂溪的方子,而方子中的最後三味藥,沒有人知道是什麽。
姚五娘曾經治好過沈寂溪和她自己的血疫,用的便是同一張方子,只是沈寂溪不能确定,當時方子裏是否有這三味藥。
十二年都解不開的謎團,一夕之間怎麽可能解的開,沈寂溪像曾經無數次經歷過的那樣,對着紙上寫的三味藥束手無策。
天漸漸亮了,外頭的士兵依舊立着,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