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9)

井裏長的。”沈寂溪恍然大悟的道。

姚五娘蹲在地上,抱着年幼的沈寂溪平複了片刻心神,然後将木桶裏的水又倒回了井裏。

她在牽着沈寂溪的手走回醫館的路上,不停的安慰自己,那木魚初萌芽之時沾了沈寂溪的血,但那游醫只是說後果難以預測,并未直言一定會有災禍。

若只是長出散發着腥氣的木魚,沒有更大的危害,倒也無妨。

回到醫館之後,姚五娘還未緩過神來,便有病人陸續上門,所有病人的症狀都一樣:吐血。

十二年前的沈寂溪太過年幼,壓根想不到血疫竟和木魚有關,直到今日下井他在井底看到了像水草一樣的木魚,他才瞬間明白了血疫的來源。

十二年前整個南山只有沈寂溪和姚五娘沒有死于血疫。

沈寂溪曾經也以為是姚五娘的藥醫好了他,可是此刻他再回想當初才恍然明白,他的血能解血疫,并非是因為他體內有解藥,而是因為他的血本身便是血疫的解藥。

血疫因他的血而生,也只有他的血才能解。

十二年前沈寂溪染上血疫,而血疫并未殺掉他,反而被他的身體自行化解了。

姚五娘會瘋,大概也是這個緣由吧。自己培植的木魚因為自己兒子的無意之舉異化成瘟疫,而自己全村人包括自己的丈夫,都死在了這場瘟疫中。

作者有話要說: 哎~~~~~

☆、解藥

姚五娘大概最後也猜到了沈寂溪的血,便是血疫的解藥,只不過她發現的太晚,只來得及救活了較晚發病的自己。

可是,倘若她此前便知道沈寂溪的血是解藥,難道她會拿沈寂溪的性命去救整個南山的人麽?顯然不會,因為四年後的何家灣也被血疫吞沒了,而整個村子只活下來了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

沈寂溪擡起自己的手腕,借着黑夜的掩映端詳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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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體內流的血,能救無數人的性命。他的母親大概是知道會有這一天,又或許她只是怕自己忍不住會親自取了自己兒子的血去救人,所以在離開南山之後,她便不停的調制各種毒/藥喂給沈寂溪。

如此一來,沈寂溪的血既是解藥,又是毒/藥,起碼在自己不允許的情況下,任何人服了沈寂溪的血,都難逃一死。

姚五娘只破過一次例,那便是八年前偷偷取了沈寂溪的血救了沈小河一命。

當時姚五娘和沈寂溪住在何家灣村外不過兩裏地的所在,那是他們離開南山之後随意找的住所。

八年前何家灣爆發了血疫,姚五娘遙遙相望,卻只是袖手旁觀。

直到有一天,一個老婦人領着一個燒的迷迷糊糊的十多歲的孩子,懷裏還抱着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來到了沈寂溪的家門口。

姚五娘診斷出那個不到一歲的孩子是患了血疫,便動了恻隐之心,給對方服了沈寂溪的血,又幫對方解了血中的毒。後來那個十多歲的孩子的病也被姚五娘醫好了,老婦人才帶着兩個孩子離開。

姚五娘去何家灣挨家挨戶的查看了一番,全村一個活人也沒有了。

她返回住處,想要将血疫的解法告訴沈寂溪,可又着實不忍心,于是便寫了那張方子給對方。若将來沈寂溪一心一意想要解血疫,便能參透方子裏的所指,屆時沈寂溪願死願活都由他自己掌握了。

輪回草;涅槃釘;死生泉。

四年一期是為輪回,木魚便是草,涅槃釘所指南山,而死生泉既是指那口井,又是指沈寂溪的血。

血疫從南山而生,需得從南山化解。

由沈寂溪的血而生,需得用沈寂溪的血化解。

夜幕深沉。

相對于南山的荒涼寂靜,郡城是另一種死氣沉沉。城裏雖然有燈火,但整個城市的氣氛卻異常壓抑。

詹荀騎馬到了城門口,剛要入城,便聽到了背後的官道上傳來了馬車聲,他猶豫了一下停在了原地,負責看守城門的士兵并沒有催促他。

這個時辰,按道理城門是不會開的,那麽來人勢必是有急事,否則斷沒有半夜趕路的道理。

果然,待馬車行近了,那趕車人雖然看着面生,但車簾被掀開,裏頭探出一個人的腦袋,那人正是沈長易。

“是你?”沈長易打量着詹荀,眼睛一亮,四年不見,對方已經全然脫去了少年的稚嫩,反倒是添了幾分殺伐之氣,雖然藏得極深,但像沈長易這樣的細心之人,不難發現。

“沈先生,在下正要進城,咱們同路。”詹荀跳下馬微微颔首道,他對沈長易的到來并不意外,若真如他所想,想必車中應當還有另一人。

“城內的情況如何了?”沈長易索性挪出來身子,坐到車夫的旁邊。

詹荀示意車夫繼續趕路,自己也騎到馬上,随行在側,道:“寂溪找到了解血疫的法子,他讓我回來取藥。”

沈長易聞言一愣,随即轉頭向車內看去,果然沈喧将車簾掀開了,問道:“他在哪兒?”

“南山。”詹荀道。

沈喧聞言與沈長易對看了一眼,兩人臉色都很難看。

“我就知道,早晚……”沈長易雙目微紅,語氣不善。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沈喧叫停了馬車,然後跳了下來,對随即下馬的詹荀道:“他讓你回來取什麽藥?”

“先前他列了一張方子,藥材他都拉到城西的大營了,六叔和醫館的夥計都知道那張方子。”詹荀道。

“寂溪怎麽會讓你取那張方子的藥?”沈喧握緊了藏在衣袖裏的拳頭,他沒有回頭看沈長易,此時他腦子一片空白,勉強平複了片刻才穩住心神。

詹荀說的方子肯定是先前那張壓驚藥的方子,此前沈寂溪三番五次拿給他他都不願接受,是因為他瞥了一眼便知道其中的蹊跷。可是,他又不願揭穿其中的究竟,只等着讓沈寂溪自己發覺。

而沈寂溪對于學習普通藥理興趣缺缺,只對旁門左道的藥理比較沉迷,是以一直沒發覺那方子的蹊跷,直到最近嘗了藥才發覺那是張壓驚藥的方子。

“那方子有什麽不妥麽?”詹荀看到對方的表情,心裏便涼了一大截。

“那張方子只是尋常的安神湯罷了。”沈喧道。

此時沈寂溪留在南山,卻讓詹荀回來取藥,顯然是為了支開對方。

那麽,沈寂溪此刻,是不是已經……

“去南山。”沈喧示意車夫先回城知會老六,自己則親自坐到沈長易旁邊趕起了馬車。

詹荀取了裝着水蠱的荷包,一并交給了車夫,叮囑他代為轉交給老六,然後便跨上了馬背。

“等一等。”沈長易叫住詹荀,從衣袋裏取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盒子遞給對方,道:“你的馬快,你先走,找到寂溪,不論……不論是死是活,将裏頭的東西擱到他嘴裏。”

不論是死是活,這話什麽意思?好端端的怎麽會死?

詹荀不敢多想,趕忙接過盒子。那盒子拿到手裏觸感冰涼,竟是用難得的寒玉做成的。

沈長易眼見着詹荀消失在黑夜裏,一顆揪着的心恨不得與對方一道前往。沈喧催馬疾馳,卻不忘握了握身旁之人冰涼的手。兩人此刻心中所思所念皆是沈寂溪的安危,無需言語彼此安慰,也實在沒什麽可安慰的,事實應當是沒什麽懸念了。

八年來,沈喧不止一次的設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原本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裏準備,可當真迎來了這天,他卻發覺自己仍然有些難以接受。

“你後悔麽?”沈長易啞聲問道。

後悔什麽?後悔當初将沈寂溪帶回家,還是後悔沒有提前趕來郡城?

沈喧看着眼前無盡的夜色,沉默良久,道:“萬般皆有定數。血疫一直都是寂溪的心魔,他既然不肯放下,今日遲早都要來。”

“他當真能自己尋到那方子裏的蹊跷麽?會不會事情并不像你我想的那般……”沈長易道。

“十二年恰逢一個輪回,此番血疫爆發的最兇猛,卻也是解血疫的最佳時機,錯過了這個機會,便要再等上十二年。”沈喧道。

沈長易側頭看了對方一眼,道:“若他并沒有找到正确的方法,你會幫他麽?”

幫他?幫他結束自己的生命,以挽救整個郡城麽?

沈家連續三代為醫,若加上沈寂溪便是第四代了,沈喧自幼是看着自己的爺爺和父親治病救人長大的。

為人醫者,治病救人是天道。不過在沈喧的眼裏,一城人的性命,并不比一個人的性命重要。若是救人,只管救一個是一個,可若是拿命換命,即便是以一換百,與他而言也是害命而非救命。

人的性命不以多寡而論貴賤。

所以,即便知道沈寂溪的性命能救許多人的性命,他也從未動過這樣的心思。倒不是因為沈寂溪是自己的兒子,哪怕此事換了陌生人,與他而言也是一樣的選擇。

可若是沈寂溪自己的選擇,那便另當別論。是以八年來,沈喧從未向沈寂溪透露過關于血疫的解法,只等着對方自己參透其中究竟,然後自己做出決定。

“他已經找到了。”沈喧有些沒來由的相信自己的直覺。

無論沈寂溪如何選擇,之于沈喧都是沉痛的結果,失去自己的兒子,或者面對郡城滅亡。

夜露微涼。

沈寂溪倚在井邊,昏昏欲睡。一只手垂在身側,旁邊放着沾着自己血跡的匕首,另一只手搭在井沿上,垂到井裏,手腕正不停的滴着血。

“溯洄……”

“溯洄……”

沈寂溪吃力的睜開眼睛,眼前不遠處是姚五娘模糊的身影。

“娘……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姚五娘漸漸走進沈寂溪,蹲在他的旁邊,擡手撫過他的眉心,滿眼的溫柔。

“娘,你的手好涼。”

姚五娘聞言內疚的收回自己的手,眼中噙滿了淚水,面上卻還是含着笑容,望着自己的兒子,一言不發。

“你找到爹了麽?他有沒有怪我?”

姚五娘面上的笑容漸漸被哀傷取代,然後起身看了沈寂溪一眼,慢慢走遠了。

“不要走……”沈寂溪打了個寒戰,猛然驚醒。旁邊的大狗嗚咽的挨近了他,可是并沒能讓他寒冷的身體變的暖和。失血過多,讓他原本就寒冷的身體,變得更加畏寒。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下一章起,更新時間改為20:20:20~

沒什麽原因,就是任性~

上周沒存稿,斷更了,接下來會恢複更新,大概是日更或隔日更吧!

☆、死生

沈寂溪擡起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腕,發覺傷口的血已經凝結了。

他無力的靠在井沿上,又昏昏睡去。

“爹……”

是沈小河在叫他。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前除了黑暗,什麽都沒有。他嘆了口氣,仰頭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無力的拾起了地上的匕首。

血疫為何先後在何家灣和詹村爆發,後來又到了郡城,這并非巧合。血疫雖然生于水裏的木魚,但它顯然在跟随着一樣東西,那便是自己的血。

八年前,因為自己和娘親搬到了何家村附近,所以何家村爆發了血疫;四年前因為沈小河住在詹村,所以詹村爆發了血疫;如今因為詹荀在郡城,所以郡城爆發了血疫。

沈小河和詹荀都飲過自己的血。

血疫若是循着自己的血氣而生的,單單解了這源頭的血疫還不夠,只有自己的血流光,才能徹底杜絕後患。

木魚的根源在南山,只要南山的木魚解除了血疫,自己的血又徹底失去生命力,那麽血疫應當便能解了。

沈寂溪拿起匕首,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重重的劃了兩道,然後倚着井沿将手垂到井裏。

旁邊的大狗嗅着血腥味,無力的挨着沈寂溪嗚咽了幾聲。沈寂溪盡量将身體躺平,以便讓體內的血盡可能的流出來,可是先前已經失血過多,再加上身體愈來愈冷,血流已經很慢了。

他思忖了半晌,從衣袋裏,翻出一個小藥瓶,那藥瓶正是四年前詹荀送給他的。他打開塞子,從裏頭倒出了數粒小巧的藥丸,那些藥丸顏色和大小都各不相同,功用也各異,是沈寂溪閑着無事自行煉制的。

他從裏頭挑了一粒最小的深紅色藥丸,服了下去,然後又将其餘藥丸裝了回去。半晌後沈寂溪感覺沒那麽冷了,體溫漸漸升高,手上的傷口又像剛割開時那般,開始血流不止。

看來這些旁門左道的醫術,學了也不是全然沒用。

沈寂溪垂手倚在井沿上,意識越來越模糊,不過鼻腔裏充斥的腥味卻陡然消失了。

他好似親眼看到了自己的血融在井水裏,又看到原本茂盛的木魚瞬間開始枯萎,漸漸的從他身旁的水井開始,水流所到之處,所有的木魚都開始枯萎,腥味消散不見。

原本悲傷的大狗,似乎也覺察到了周圍的異樣,不安的起身四處張望,片刻後它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氣息,搖了搖尾巴又挨着沈寂溪趴下,用腦袋一下下的蹭着沈寂溪。

沈寂溪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十二年前的南山,夢到了自己親生的爹娘,夢到了沈喧和沈長易,夢到了沈小河,還夢到了詹荀。

夢裏的所有人都過着波瀾不驚的生活,仿佛從來沒有過血疫,而自己也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他們的生活之中。

姚五娘和自己的丈夫幸福的經營着姚記醫館,沈喧和沈長易則在沈氏醫館散散漫漫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沈小河在自己的父母身邊長大,詹荀則當了詹村的村長。

噩夢總算結束了,盼望往後便只有美夢。

然後,他在睡夢中,失去了意識。

詹荀在井邊找到沈寂溪的時候,對方已經停止了呼吸。

他伏在井邊,看着眼前這具絲毫沒有生氣的軀體,遲遲不敢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可是對方全無血色的臉,和不再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對方确實已經死了。

空氣中明明已經沒有了木魚發出的腥氣,可詹荀卻覺得全世界都彌漫着沈寂溪的血腥味,那個味道他太熟悉了。

自己為什麽要離開,明明已經發覺了異樣,為什麽不留下來或者将對方帶走。

詹荀克制着自己的理智,将沈寂溪垂在井裏的手臂拿出來,上面的傷口殘留着一些血跡,映襯的手臂越發蒼白。

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人,此刻全無生跡的躺在詹荀懷裏。

沈寂溪先前的話一點點浮現在詹荀腦海裏……

“我同你賭……若是我解了血疫,你此生不得同女子成親。”

此生不得同女子成親……這難道不是在向自己表明心跡麽?可是,你若不在了,這個賭約還有任何意義麽?

“過了今夜,南山便不再是原來的南山了,郡城也不再是原來的郡城…… ”

詹荀環顧四周才發現,原本寸草不生的南山,竟不知何時遍布了許多荒草野花,好似是被困住了十二年後,一鼓作氣的便長了出來,不到一夜的功夫竟然從無到有,幾乎鋪遍了被荒蕪覆蓋的土地。

而郡城此時,應當已經沒有血疫蔓延了吧?

“你若願意,明日便來帶我回去,若不願意,便讓六叔來接我……這麽遠的路,我可走不回去。”

你要我來接你,是要我接你的屍體麽?

詹荀跪在地上,抱着沈寂溪冰冷的身體,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對方蒼白的額頭,痛苦的低吼着。

他怎麽能這麽對他?

一死了之,還留下一個那樣的賭約。

詹荀小心翼翼的捧着對方的臉,然後在對方冰冷的唇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吻。昨夜對方那個生澀的吻,自己一時愣怔,都沒來得及回應,沒想到卻再也沒機會了。

不會的,不會沒機會,他不會這麽輕易便死了。

沈先生是神醫,肯定有辦法救活他。

如此想着,詹荀突然覺得漆黑一片的世界,仿佛漸漸有了光亮。

對了,方才沈長易在城門□□給了自己一只玉盒。

詹荀激動的取出盒子打開,裏頭放着一枚通體血紅的珠子。

他顫抖着手,将那觸感冰冷的珠子取出來,放到了沈寂溪的嘴裏。然後近乎虔誠的抱着懷裏的人,等待着奇跡的發生。

一刻鐘過去了,懷裏的人一切如舊,冰冷而蒼白,毫無生氣。

又過了半個時辰,沈寂溪的臉依舊蒼白如初,身體也徹底變冷了。即使他抱得再緊,也絲毫沒有将自己身體的熱度傳遞給對方分毫,反倒是他的身體也漸漸跟随對方,變得寒冷不已。

原本漸漸燃起的光亮,再一次熄滅,全世界黑得徹底。

“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詹荀抱緊了懷裏的人,喃喃道。他的聲音脆弱而凄冷,在南山遍地的野草閑花間游蕩,好似來自一個失了魂魄的軀體。

因為有着詹左右的事在先,他對男子之間的情誼是比較排斥的,可是沈寂溪的出現,推翻了他此前所有的觀念。

原來當那個人出現的時候,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即便他同自己一樣是個男子,即便他脾氣不好又不着調,自己仍然止不住思念對方,關心對方。

自己原本對這份情愫并未抱有幻想,只想着埋在心底一世便罷了。可偏偏對方給了自己希望,讓自己知道對方對他亦有情。

可是對方在許下了那樣的賭約之後,竟然一走了之。

“你就不怕我毀約麽?”詹荀将腦袋埋在對方的肩膀上,手臂緊緊的抱着對方,哽咽道:“說不定我會娶一個溫柔又賢惠的妻子……她一定比你善解人意,比你優雅,比你溫柔……将來我一定不會記得你,我會将你忘得幹幹淨淨……”

他擡起頭看着對方的臉,那是一張毫無生氣卻仍然讓他迷戀的面孔。縱使鬓發淩亂、毫無血色,也掩蓋不了對方好看的五官。

他愛極了這張臉,更愛這張臉的主人。

“如果我忘不掉你怎麽辦?”詹荀壓抑着自己的抽泣聲,哭得像個受了委屈又束手無策的孩子。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對這個人竟然已經迷戀到這樣的程度。現在發現了,卻已無力回天,對方到了最後一刻,都未能知曉自己的心意。

詹荀傷心欲絕,失魂落魄。

沈喧和沈長易到了南山時,天已蒙蒙亮了。

沈長易跳下馬車望着井邊被詹荀抱在懷裏毫無生氣的沈寂溪時,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沈喧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對方,目光卻是望着井邊的方向。

兩個人拖着步子挪到井邊,詹荀聞聲愣怔的擡頭,滿眼血絲,遲疑了一下後,他慢慢的将懷中對方的身體放平。

沈喧顫抖着手搭了搭沈寂溪的脈搏,雖然知道不可能有奇跡,仍然忍不住想試一試。幾步之外,沈長易屏息看着沈喧的表情,片刻後心知一切已成定局。

“回城吧……他做了他該做的,我們去做剩下的。”沈喧對身邊的兩個大活人道,說罷打橫抱起沈寂溪的屍體,轉身向馬車走去。

一旁的沈長易俯身撿起了沈寂溪落到地上的匕首,那是數年前他送給對方的。

詹荀将寒玉盒子還給對方,啞聲道:“裏面的東西照你說的做了……”對方木然的接過盒子,道了句謝。

他很想問,是不是一切未成定局,可是他不确定自己會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沒敢問。

作者有話要說: 我擡頭看了看文章分類,裏頭有一個“輕松”~~

好吧,這~~好像實在是不怎麽輕松呀。

但是——

但是,作者君是親爹,不是後媽~~~

有哪個親爹會把自己的兒子寫死麽?不會的……

所以別罵我,等我兩章就好啦~~~

☆、血蠱·上

一夜之間,血疫解除,郡城陸續死亡的人數停止了增長。

沈喧将沈寂溪的屍體安置在了醫館後院,然後便只字不提此事。

老六不到午時便帶着沈小河和醫館的其他夥計回了醫館,還順道将沈寂溪此前拉過去的草藥都帶了回來。

血疫雖然解了,但是會不會有後遺症,此前染上疫症的人會面臨什麽,衆人都一無所知。

沈喧根據此前人們患病的不同程度,開了幾幅方子,囑咐老六帶人熬了藥。詹荀帶着沒有患病的士兵,一道将藥分發給了染上過血疫的人。

忙碌的時候,大家都一切無恙,待一切塵埃落定,悲傷便席卷而來。

沈小河尋了一天沒尋到沈寂溪的人影,終于在黃昏的時候,偷偷爬窗戶進了後院一直鎖着的屋子,在裏頭見到了沈寂溪的屍體。

沈小河哭天搶地的哀嚎,喚起了沈長易壓抑已久的悲傷,于是沈氏醫館的後院,頓時熱鬧了。

“哭什麽哭……留着力氣哭喪的時候用吧。”沈喧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開房門,對着兩個哭成一團的大男人道。

“爺爺……”沈小河哽了一下,跑過去便要抱沈喧大腿。

“去把六叔公叫來。”沈喧一瞪眼道。

沈小河委委屈屈的抽泣了一聲,默默的跑去找老六了。

沈喧轉過頭看着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的沈長易,道:“你怎麽也跟着他胡鬧。”

沈長易癟了癟嘴,小聲道:“人都這樣了,還不許哭麽?”

“你都多大了……”沈喧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見對方眼睛紅的不成樣子,頓時又心軟了,道:“我總得把該做的做完,才能安下心來,讓他多睡兩日又有何妨?”

“你做什麽都有理。”沈長易沒好氣的道。

沈喧嘆了口氣,走上前望着床上緊閉雙眼的沈寂溪。對方身上已經被人換了幹淨衣服,頭發也被人梳理過了,此事當然是沈長易所為。

“先生。”老六領着沈小河進來,手裏拿着一個半大不小的瓶子,那是平日裏他用來養蠱的。

“前頭的事都處理完了麽?”沈喧問道。

“都有夥計照應着,先生放心便是。”老六道。

沈喧深吸了口氣,悄悄握緊了拳頭,片刻後道:“那便開始吧。”

血疫的風波總算漸漸平息,由于解除的及時,郡城此次死于血疫的人并不多。

章煜此前雖病的極重,但恢複的卻很快。

他清晨早起,洗漱完畢,看了一眼兀自睡得昏沉的方敬言,面上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然後幫對方蓋好了被子,起身出了營房。

武家軍治軍有方,瘟疫剛過,但整個大營已是井井有條。流民的安置及瘟疫後續需要處理的事,都有守備于允和千總詹荀負責,章煜此刻就是個閑散養病之人,雖然他自認無病可養。

詹荀迎面走來,面色極差,顯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過了。

“你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比我這個差點死了的人還虛弱?”章煜道。

“軍中諸事繁忙,屬下……”

“得了吧。”章煜不耐煩的打斷對方,忽而記起了什麽,問道:“你的那個小郎中呢?我聽敬言說,你們倆……”

詹荀心口一緊,忙轉移話題道:“方大人近日也頗為操勞,實在是屬下辦事不利。”

“哼,你都累成這個樣子了,誰敢說你辦事不利?”章煜一手搭上詹荀的肩膀,兩人慢慢向前走着,他又道:“不日我便要去南塘與武帥彙合,你同我一起走吧,這郡城有什麽好待的?”

詹荀沉默了半晌,道:“中都乃天子腳下,你能待得慣麽?”

“我等奔波勞碌的命,自然用不着我們駐守中都,估計待不了多久不是回來就是北上。西南暫時安寧了,北境卻是不太平呀。”章煜道。

詹荀沒有答話。

章煜又道:“怎麽,你不舍得走啊?”

詹荀嘆了口氣,原本是不舍得的,現在卻是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好,我随你一道。”

“痛快。”章煜重重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哈哈一笑。

既然沒什麽留下來的必要了,走了倒也利落,省得睹物思人。

詹荀無事可做,想着要告別郡城了,便徒步在城裏胡亂的轉了起來。這座城市他是熟悉的,畢竟生活了四年。

瘟疫剛過去,許多人過世,許多人在家養病,城裏寂寥無比,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蕭瑟感。

偶有送葬的隊伍路過,滿街的紙錢紛紛揚揚落到他腳邊,讓他無端也随之生出了些許傷感。怎麽是無端呢?他明明也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一個人,那個曾以為會讓自己牽挂一生的人。

道路的盡頭一雙腳停在那裏,詹荀一愣擡頭望去,沈小河正一動不動的立在不遠處。

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好似也因着這場災難而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沈小河一歲的時候,因為血疫失去了所有親人,五歲的時候因為血疫又失去了新的家人,九歲的時候因為血疫失去了自己半路認的爹。

詹荀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可是又無從說起,只好忍着心頭湧起的酸澀,擺出一副大家長的姿态,上前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這裏是我家。”沈小河說起話來有一種沒來由的理直氣壯,像極了沈寂溪。

詹荀一怔,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醫館的門口。

“你……”你爹還好麽?詹荀幾乎脫口而出便要問這句話,幸虧及時收住了。原來自己竟然養成了關心那個人的習慣了。

“你還好吧?”詹荀改口道。

“不好。”沈小河道:“我爹不在,很不好。”

詹荀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忙道:“小河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能老像以前一樣依賴旁人。”

“我爹不是旁人。”沈小河的眼淚替代詹荀的眼淚掉了出來,“叔公說,我爹還是孩子呢,我怎麽就成了大人了。”

沈小河哭的無聲無息,全然不像先前那般肆無忌憚,或許他也感覺到眼前的人也有着同樣的痛苦。

“是我沒有照顧好他。”詹荀撫着沈小河的腦袋,慢慢将對方按在自己懷裏。對方擡手抱着他的腰,徹徹底底的哭了一場。

“詹叔……”沈小河埋頭帶着重重的鼻音叫道。

詹荀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心裏竟莫名的有些失落,這回沈小河第一次沒管他叫爹,而是改了稱呼。

“嗯?”

“你幫幫我吧……”沈小河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道:“你幫我勸勸爺爺和叔公,我想救我爹。”

“救……他不是已經……”詹荀心中一滞,突然心裏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動,抓着對方肩膀問道:“你說救你爹?怎麽救?”

沈小河拉着詹荀的衣袖抹了把鼻涕和眼淚道:“我想救我爹,可是爺爺說我太小了,要等幾年……可是我等不及……我現在就想讓他醒過來。”

“你是說,你爹還有救?”詹荀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爺爺用六叔公的蠱,可以救爹,可是那蠱要用血來喂。”沈小河一臉傷心欲絕的道:“全家只有我的血能喂……可是爺爺不許,說這樣太危險。”

詹荀道:“你爺爺呢?”

沈小河回頭一指醫館,道:“在家。”

詹荀聞言頭重腳輕的跑進了醫館,進門時一個踉跄險些摔倒,旁邊的沈長易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

沈小河滿血複活一般跟在後頭,他以為詹荀要給他說情,如此自己那不着調的爹便有救了,他自然是開心的。

“詹千總可是身體不适,怎麽臉色如此……不尋常?”沈長易望着對方泛紅的臉,又見對方呼吸不暢,忙關切的問道。

“沈先生。”詹荀站定平複了片刻心神,仍舊有些激動,道“他……在哪?”

“誰?”沈長易佯裝不知道。

“寂溪……沈寂溪在哪兒?”詹荀有些語無倫次。

沈長易望了一眼一旁“處心積慮”的沈小河,嘆了口氣道:“跟我來。”

三人來到後院,恰逢沈喧從沈寂溪的房內出來。

沈喧見到詹荀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小河一眼。

“沈先生,我聽小河說……他還有救?”詹荀望着沈喧,眼神中有一種讓人不忍否定的熱切。

沈喧斟酌了片刻,道:“此事未成之前,還是未知,我也沒有把握。”

“我能進去看看爹麽?”沈小河站在詹荀身旁,問道。

“進來吧。”沈喧道。

詹荀忐忑不安的随着衆人進屋,然後看到了那個他以為永遠也不會再見到的人。那人面容安詳,像睡着了一般,只是面目蒼白如紙,毫無生機。

作者有話要說: 沈小河~~長大了。

事實證明,不和自己的便宜爹混,是他長大的唯一辦法~~~

然而,他還是要繼續和自己的便宜爹混噠~

☆、血蠱·中

詹荀想起那枚血色的珠子,心下漸漸燃起了希望,想必沈寂溪是有救的,不然屍體斷然不會如此存放。而且對方面色雖然蒼白毫無生氣,可并沒有灰敗之象,想來是那珠子起了作用。

“是什麽方法?”詹荀目不轉睛的望着沈寂溪,沉聲道。

沈喧思忖良久,本不欲說,畢竟此法非正道,讓人起死回生這種事太過離奇,普通人怕是難以接受,但思及詹荀和沈寂溪自幼相識,也算是有些交情,便不欲瞞着他了。

“有一種蠱叫血蠱,養到人的體內,可以催生血液,對于失血而死的人,有起死回生之效

醫态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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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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