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13)
想跟着過去,被阿南攔下了,只好在屏風外頭火急火燎的繞圈子。
沈寂溪有模有樣的給孩子號了脈,發覺對方卻如自己所料,不過是吃幾副藥調理一下便可。
阿南取了針遞給他,他将裝銀針的袋子鋪開,擡手對着那孩子的頸窩一紮,那孩子欲放聲大哭,卻幹張嘴沒有聲息。
沈寂溪一臉的慈眉善目,笑眯眯的道:“乖孩子,聽話,不許亂動,不然這銀針紮錯了地方,可就不好了。”
阿南一臉無語的看着沈寂溪,無奈的上前固定住孩子的身體。那孩子或許是被吓到了,并沒有肆意掙紮,左右也哭不出聲音,只是默默的流淚。
那孩子的爹原本有些心急,但并未聽到孩子哭聲,便也稍稍心安了些。
沈寂溪面上有些随意不羁,但行起針來還是像模像樣的,阿南在一旁輔助,直至他将針都收起來,才将穩着孩子的手松開。
“乖孩子,不錯,可以回家了。”沈寂溪本想捏捏那孩子的小胖臉,但見對方一臉的鼻涕眼淚,又讪讪的收回了手。
孩子的爹見沈寂溪一臉嚴肅的從屏風後走出來,緊張的道:“先生……”
“沒事了,取幾副藥回去,待藥喝完便可大好了。”沈寂溪道。
“爹……”那孩子随阿南從屏風後出來,看見自己的爹,不禁委屈的想控訴,被沈寂溪拿眼睛一瞪,頓時又将話憋了回去。
“哎呀,面色卻實是好了許多,氣息也均勻了。”那孩子的爹反反複複看了孩子半天,見孩子病症好轉,心中大喜,忙對沈寂溪千恩萬謝了一番。
阿南這時候将包好的藥遞給随行的家仆,依沈寂溪的吩咐收足了銀子。
“小兒這次有驚無險,多虧了先生妙手回春,不成敬意,請先生收下。”孩子爹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道。
沈寂溪看着那銀子一愣,阿南在一旁急忙伸手接過道:“藥一日一副,一副喝三回,喝完便可大好了。”
那人又做足了禮數才帶着孩子和家仆離開。沈寂溪看了一眼阿南手中的銀子,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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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一個月便只看這一個病人就夠了,是不是将那免診金的牌子再挂回去?”阿南問道。
沈寂溪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人不僅沒腦子,還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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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
阿南最終在沈寂溪沒有明确反對或認同的情況下,将“三日內免診金”的牌子又挂了出去。
“先生,方才那孩子的病明明只吃藥就夠了,為何你還要再給他行針呢?”阿南問道。
沈寂溪道:“藥只能調理,可他終究是太過懶動,吃的又多才會這般。我給他行針,是讓他近日食欲大減,且活躍好動。如此,想必配合着那幾副藥,應當會有些效果。”
阿南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遂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舂沈寂溪上午開的那幾味傷藥。
沈寂溪揉了揉腦袋,道:“我來吧。”
“啊?”阿南尚未反應過來,沈寂溪已經搶過了他手裏的木杵,挪過舂臼,席地而坐舂起了藥。
阿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沈寂溪半晌,只好去取了盛藥粉的瓷瓶過來,一一碼好,等着藥粉舂好了再依次裝進去。
“先生……你說這傷藥,該賣個什麽價錢合适?”阿南道。
沈寂溪看了看地上碼好的瓷瓶,勉強壓抑住心裏湧起的煩躁之氣,扔下木杵便急匆匆去了後院。
他手忙腳亂的在櫃子裏翻出藥瓶,取了一粒藥丸服下,随之而來的是心口傳來的劇痛。
他低吼一聲跪倒在地,心道這藥效持續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如今還不到黃昏,便失去了效力,如此下去,恐怕往後每日要服兩粒才行。
醫館大堂裏,阿南莫名其妙的撿起木杵,心裏嘀咕不已。老六恰巧回來,見他拎着木杵發愣,随口道:“沒人看着你,就知道偷懶。”
“六叔,你可算回來了,今日我們掙了一大筆銀子。”阿南繼續拎着個木杵,興沖沖的道。
老六瞥了一眼藥櫃,眉頭皺了皺,道:“外頭不是挂了不收診金的牌子麽,你們如何掙的錢?”
阿南一時語塞,見他盯着藥櫃,忙轉移話題道:“這是按照先生的吩咐重新整理的藥櫃,如此将常用的藥匣子都換到了易取的地方。”
老六聞言點了點頭,走過去依次拉開幾個藥櫃看了看。
“今日診了幾個病人,都是什麽病症?”老六問道。
“總共就兩個,一個是外傷,一個是積食還有些氣虛。”阿南道。
老六指了指一個藥匣子,問道:“這裏頭的藥你可動過?”
阿南看了看,道:“沒有。”
老六聞言思忖了片刻,問道:“寂溪呢,怎麽沒看到他?”
“先生方才好端端的非要幫我搗藥,後來又突然話也不說的走了,好像有點怒氣沖沖的。”阿南癟了癟嘴道。
老六聞言看了看眼前的藥匣子,将其合上後急匆匆的去了後院。
沈寂溪将藥瓶放入櫃子,從房內出來恰好撞到了立在門口一言不發的老六,他心虛的笑了一下,道:“六叔回來了……怎麽在這裏站着?”
“把你的藥瓶拿來我看看。”老六冷着臉道。
沈寂溪聞言心中一緊,随即強顏歡笑道:“什麽藥瓶,你去找阿南要,他那裏多得是。”
“別裝傻,你有一個随身攜帶的藥瓶,裏頭裝滿了奇奇怪怪的藥丸,都是你平日裏偷偷煉制的,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六道。
沈寂溪見躲不過,磨磨蹭蹭的從懷裏将掏出一個藥瓶,是從前沈長易買的那對玉瓶中的一只。
老六接過打開瓶塞,将裏頭的藥丸盡數倒了出來,有的不小心落到了地上,沈寂溪忙心疼的俯身一一撿了起來。
“這是做什麽用的?”老六随意捏起一粒藥丸,問道。
“打嗝。”沈寂溪道。
“這個呢?”老六又換了一粒。
“假死。”沈寂溪道。
“這個呢?”老六又換了一粒。
“呃……發/情。”沈寂溪支支吾吾道。
“好哇你,整日便知道煉制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若是讓你爹知道了,還不打斷你的手。”老六道。
沈寂溪縮着脖子,耷拉着腦袋道:“我爹早就知道,況且我又沒要害人,不過是覺得好玩兒罷了。”
“你都多大了,二十多歲的人了,如今又是這醫館正正經經的先生……怎麽老想着玩兒。”
“我今日已經開始診病了,別生氣六叔。”沈寂溪有些讨好的嘿嘿一笑,從對方的手裏将藥瓶拿回來,見對方沒有反對,又将那些藥丸都裝了回去。
老六嘆了口氣,道:“你體內的血蠱今日可還安靜?”
“安靜,安靜。”沈寂溪忙道。
“你一整日沒有絲毫煩躁之氣?”老六又問道。
沈寂溪見對方眉頭緊皺,思量片刻道:“有一絲……不過我搗了會兒藥便好了。”
老六聞言總算松了一口氣。
醫館大堂裏,阿南正裝着藥粉,突然進來了一個配着刀的士兵。阿南一愣,忙起身招呼。士兵在屋裏掃視了一圈道:“你是這醫館的先生?”
“不是,先生在後堂休息,請問這位軍爺可是要……買藥?”阿南問道。
士兵看了阿南一眼,不茍言笑道:“營中有人生了急症,我家大人派我來尋先生前去營中瞧病。”
“軍爺有所不知,弊醫館素來有規矩,先生不外出問診。”阿南道。
那士兵顯然有些不耐煩,道:“你這醫館開了不足三日,哪來的勞什子規矩,莫要耽誤時間,快将先生請出來。”
阿南有些為難之際,沈寂溪突然從後堂出來了。他打量了一眼那士兵,道:“這位軍爺說的什麽話,我這醫館開的時間短,可沒人說不能立規矩呀。”
“在下是個粗人,向來不懂規矩。若是無意冒犯了先生,還望先生多擔待。”那士兵說着将手放到了腰間的佩刀上。
沈寂溪瞥了一眼對方腰間的佩刀,猶豫了半晌,道:“我同你去便是,不過這可是你将我抓走的,我可不是自願去的。”
士兵:“……”
阿南:“……”
沈寂溪拎了自己的藥箱子,拿了披風穿上便随那士兵出了醫館。阿南見兩人出了門,便一溜煙跑去後院找老六報信去了。
因多日連降大雪,路上并不好走。那士兵來時多牽了一匹馬,沈寂溪見那馬蹄上包了布,想必是為了防止馬蹄踩到冰上打滑。不過氣溫太過寒冷,那包馬蹄的布這一路沾了雪,早已結了冰。
“先生的藥箱先交由在下來拿吧。”那士兵道。
沈寂溪依言将藥箱給他,跨上了馬。兩人直奔城北大營而去。
北大營,營房。
詹荀臨窗而立,不時的回頭看一眼榻上,其上躺着一個昏睡的少年,正是那日燈市沈寂溪所見之人。
何倚推門而入,道:“參将,大帥又差人來了,問武公子醒了沒。”
詹荀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屬下皮糙肉厚的,挨這幾下并無大礙。”何倚道。
詹荀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榻上之人,道:“何伍怎麽樣?他比較孱弱,想必沒你好的這麽快。”
“何伍是傷的較重,不過我早已尋了上好的傷藥給他,用了之後不足一日便可下床行走了。”何倚道。
“那便好。”詹荀看了一眼窗外等待傳令的士兵,道:“去回話,說武公子尚未醒來。待他醒了,我親自送去。”
“是。”
何倚依言去傳了話。
詹荀行至榻前,看着榻上沉睡的少年,重重的嘆了口氣。那少年睫毛顫動了一下,随後睜開了眼睛。
☆、醫治
“先生,病人在裏頭,請進吧。”士兵将藥箱還給沈寂溪,道。
沈寂溪接過藥箱,推門而入。屋子裏除了正對着門的矮榻上躺着一個人之外,并無其他人。沈寂溪回頭想問那士兵,卻聞那士兵隔着門道:“先生不妨先看看病人,在下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都沒問就說不知道。
沈寂溪腹诽了一番,走到榻邊,一見榻上之人不由一愣。他伸手翻了翻對方眼皮,又搭上對方的手腕號了號脈,不由眉頭緊蹙。
他反複試了數次,心中依然疑惑不解。
這時只聽外面傳來聲響,随後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沈寂溪看見來人,不由一愣。那人并非如他所想一身戎裝,而是身着一襲雪白的大氅,黑發随意的束到腦後,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行伍之氣。
“是你派人将我抓來的?”沈寂溪問道。
那人一愣,随即回身向士兵看去。士兵拱手道:“屬下冒昧,無意間苛待了沈先生。”
那人淡淡的道:“領罰去吧。”
士兵躬身應是,便要離開。沈寂溪起身道:“他并未苛待我,你無需将自己撇的那般幹淨,罰他做什麽。”
那人聞言也不堅持,擺了擺手。
士兵向沈寂溪拱了拱手,立在一旁不再做聲。
沈寂溪回到榻邊,道:“此人的病,我醫不好。”
那人輕輕一笑,道:“在下韓荻。素聞沈先生之名,今日特将先生請來,并非為了醫人,而是要與先生打個賭。”
“打賭?”沈寂溪聞言看了看韓荻,見對方一臉笑意,卻不似玩笑,道:“什麽賭,賭這個人何時會死,還是賭我能不能醫好他?”
韓荻微微一笑,道:“以你之才,醫好此人并無懸念。我要與你賭的,是我的性命。”
“我與你無冤無仇,要你的性命做什麽。我雖有些好賭,可這些年早已改掉了,若是……算了,總之我不會與你賭,此人的病我也醫不好。”沈寂溪道。
韓荻聳了聳肩,略有些惋惜的道:“那可真不幸。”
沈寂溪一臉戒備道:“你這話是何意,難不成我不與你打賭,你便不放我走了?”
“我是說此人不幸,并非說先生。”韓荻指了指榻上之人,對着外頭道:“将這具屍體擡走吧。”
沈寂溪一愣,不多時士兵帶了兩個人進來,将被子往上一扯蓋住那人的頭,便欲擡出去。
“他還沒有死呢。”沈寂溪道。
“你既然治不好他,他遲早是個死,早死晚死都一樣,差不了多久。”韓荻說罷擺了擺手,士兵便擡着人出去了。
沈寂溪咬了咬牙,暗罵一句,道:“讓我試試吧,若是治不好再将他擡走。”
士兵聞言停在門口等待着韓荻的吩咐。
韓荻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道:“先前你已然拒絕了,若是再将人擡進來,豈不是讓我好沒面子。”
“你……你這個人怎麽這樣,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罷休?”沈寂溪氣急敗壞道。
“我要你同意與我打賭,否則,這人便不能再被擡回來。”韓荻道。
沈寂溪冷哼一聲,道:“你當我傻麽。不治便不治,你讓他們擡走好了,我是決計不會同你打賭的。”
“好哇,那便擡走吧。”韓荻對士兵招了招手。
沈寂溪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狠狠揍上一頓。好在,他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在別人的地盤上他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天色已近黃昏,原本漸小的雪勢,又漸漸大了起來。
詹荀帶着少年從章煜的營房往回走,一路上臉色晦暗。待到了自己的住處,詹荀立即命人往漸熄的炭盆裏加了些炭火。
“他沒有為難你吧?”詹荀關切的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道:“詹大哥,我師父尚不知我來此,天色漸晚,我恐怕該回去了。”
詹荀蹙了蹙眉,道:“小櫻,大帥想讓你在營中多住幾日,你便暫且委屈一下,先住我這裏吧,我去別處休息便是。”
少年聞言臉色有些微怒,道:“你還不如将我關起來,省得我半夜再跑了。”
“你放心,有我在,自然無人會傷你。你安心休息吧,我命人再送一床新被子過來。”詹荀說罷便起身出了營帳。
雪依舊紛紛揚揚的下着。
老六立在醫館門口望着北大營的方向,一動不動。阿南在屋子裏頭一會兒坐一會兒站,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方才已有士兵來傳過信,說是軍中有人病的極重,恐怕沈寂溪要晚些回來,要他們切勿惦記。
只是,好端端便被人招進了軍營,至今未回,說不惦記是不可能的。醫館才開了不到三日,又極為低調,怎會引起軍中之人的注意?
老六滿腹疑問,回頭問阿南,道:“今日你說接診了一個受外傷之人?你可知道對方的來頭,為何受的傷?”
“是當兵的,聽他的說法,是挨了軍棍吧。”阿南道。
老六恍然大悟,心裏的石頭落了一半,對阿南道:“不早了,咱們不等了,先去吃飯吧。”
阿南一愣,但見老六臉色好了許多,心裏頭便也跟着踏實了,忙點頭應是。
同樣是晚飯時分,有人卻還餓着。
沈寂溪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幾聲,他手裏捏着銀針在病人身上施針,自己絲毫沒有察覺。
韓荻立在遠處看着沈寂溪,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不論沈寂溪願不願意同他打那個賭,他都早已經和自己賭上了。
他賭的是沈寂溪的心。
這一局他贏了,下一局,尚未可知。
沈寂溪收起銀針,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起身到一旁的書案上,提筆寫了一張方子。他反複斟酌,修改了數次才勉強滿意。
“讓人按此方抓藥,能不能救活,就要看這藥效如何了,我沒有把握。”沈寂溪道。
韓荻接過方子,交給了士兵。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你究竟要和我賭什麽了。”沈寂溪道。
這時有士兵送了晚膳過來。
韓荻淺淺一笑,道:“時候還不到,不如先吃點東西慢慢等。”
“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我與你素不相識,你好端端将我抓來不說,還故弄玄虛。我都已經答應了要同你打賭,你又賣起了關子。”沈寂溪不滿道。
韓荻道:“你莫要着急。小四已經去抓藥了,待他回來,這藥效便可見了。若此人能活,這賭我便告訴你,若此人不能活,便算我輸了。”
沈寂溪一臉的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要同我賭你的性命麽?若你輸了,便是性命不保。難不成,這人若死了,你也會死?”
“你肯醫他,我已贏了一局。人的運氣總不會一直那麽好,這一局我會不會贏,就全仰仗你那副藥了。”韓荻道。
“莫名其妙。”沈寂溪不再理會韓荻,徑自坐下拿起方才士兵送過來的吃食開始吃飯。
吃了幾口還不忘沒好氣的抱怨道:“将士們保家衛國已是夠辛苦了,還要日日吃這種東西,當真是命苦。”
韓荻苦笑一聲,望了一眼榻上的士兵,又望了一眼兀自生着悶氣吃飯的沈寂溪,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真希望這個家夥的醫術像自己期待的那般高明,否則……
若自己當真輸了,輸掉的可不止他一條性命。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你默默的看完了,或者默默的收藏了,可是你就是不留評。
要是你不說,我永遠都不知道你在看或者在看或者在看……………………
你知道我有多麽的孤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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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約
詹荀到了何伍的住處。何倚借着燭火給榻上的何伍上藥,見詹荀進來兩人都是一愣。
“參将,你怎麽來了?武公子那邊沒什麽不妥吧?”何倚拉了被子給何伍蓋上,起身問道。
“沒什麽事。”詹荀上前按住欲起身的何伍,道:“這次罰你二人是重了些……傷勢怎麽樣了?”
何伍白淨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道:“是我二人太魯莽了,不該對武公子下藥。二十軍棍原也沒什麽,是我太不經打罷了。不過大哥早已尋了傷藥,用過後痊愈的很快,參将不必擔心。”
詹荀聞言點了點頭,轉頭瞥見放在一旁的藥粉,取過來嗅了嗅,面色一滞,剛欲說什麽,營房外便傳來了一個士兵的聲音。
“我去看看。”何倚說完便走出了營房,片刻後回來道:“方大人來了,此刻正在大帥的營房裏,兩人……吵起來了。”
“方敬言?他此時不是應該在中都麽,跑到北江來做什麽?”詹荀道。
何倚與何伍面面相觑,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詹荀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韓先生今日可在營中?”
“韓先生近日一直在營中,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吩咐了旁人無事不得打擾。”何倚道。
詹荀捏了捏眉心,重重嘆了口氣,道:“這個章煜,真是不讓人省心。”
何倚聞言眉毛一挑,與何伍對視了一眼,都噤聲不言。
沈寂溪的病人喝了藥之後有了起色,不過他臉上卻看不出是喜是憂。
韓荻上前號了號那病人的脈,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道:“我就知道找你絕對沒錯,看來這局我又贏了。”
沈寂溪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回去?”
韓荻道:“怎麽你現在只想着走,也不好奇我要同你賭什麽了?”
“哼,恐怕你找我來并非為了治病救人吧?如今看來你只不過是想看看我醫術如何罷了。” 沈寂溪看了一眼榻上面色漸漸轉好的病人道。
“生氣了?”韓荻道。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的醫術再差一點,他就沒命了。”沈寂溪指着榻上的人道。
韓荻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我這裏其實有解藥,先前若你不決定留下他診治,他被人擡走之後便會服下解藥。”
沈寂溪聞言非但沒消氣,反而更加怒氣沖沖道:“這有什麽好玩兒的,你如此的費盡周折,究竟想幹什麽?”
韓荻收斂了笑容道:“我并非有意捉弄你,之所以如此行,一來是要知曉你的醫術是否真如我所知那般高明,二來……是要知曉你是否有醫者之心。”
“知曉了又怎麽樣,我醫術如何,心地如何與你何幹。”沈寂溪聽他這麽說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我要請先生做的,是一件性命攸關之事,此事本已是極大的冒險,在用人之事上,我便不敢再有絲毫的馬虎,是以才設了這個局,想要看看你是否是我要找的人。”韓荻道。
沈寂溪壓抑住心底漸漸難以按捺的焦躁之氣,道:“不管你算計的是什麽事,我現在必須回醫館。”
韓荻見沈寂溪臉色有異,略一沉吟,上前搭住他的脈,片刻後大驚,道:“你體內有血蠱?”
沈寂溪聞言一滞,道:“你怎麽會知道?”
“以後慢慢說。你血蠱發作之時,可有壓制的法子?”韓荻問道。
“有藥丸,在醫館裏,我現在必須回去。”沈寂溪道。
韓荻略一猶豫,道:“我現在不能讓你走,我派人去醫館裏取。”
沈寂溪想都沒想便道:“不行,我今夜不歸估計已是讓六叔頗為挂心,你貿然派了士兵去取藥,他定然會以為我出事了。況且……況且六叔并不知我在用藥,那藥我藏的極為隐秘。”
韓荻吐了口氣,道:“那我親自去取,你告訴我藥在何處。”
沈寂溪見韓荻打定了主意,只得妥協,将放藥之處告訴了對方,又囑咐了對方千萬莫要讓六叔疑心。
韓荻出了營房去取了馬,便直奔醫館而去。沈寂溪心裏頭煩躁不已,打算出去到雪地裏走走,也好借寒冷之氣壓一壓心底的焦躁,沒想到剛欲起身便聞外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韓先生在裏頭麽?”說話之人是詹荀。
士兵道:“先生剛剛出去了,詹參将若有事,屬下可代為轉達。”
詹荀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松了口氣,道:“無事,不在就好。”
沈寂溪隔着房門聽到對方的腳步聲漸漸走遠,不由恍然,自己體內的焦躁之氣今日發作的如此之快,原是因為他的緣故。
詹荀在大營裏溜達了一圈,無處可去,正自彷徨之際撞見了步履匆匆的章煜,對方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倒讓詹荀在心底狠狠的幸災樂禍了一把。
“你這是什麽表情,看我如此你很快活麽?”章煜沒好氣的道。
“你這叫玩兒火***,怨不得旁人。”詹荀道。
章煜也不在意對方的挖苦,苦着臉道:“靜言不知道在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跟我大吵一架,直奔韓荻的住處去了。我是不敢跟着去,你快幫我看看,莫要出了什麽亂子。”
詹荀嘴角一挑,故意反問道:“方大人聽到的是風言風語麽?你與韓荻……”
“行了,此時是說這個的時候麽?我命你快去,不得有誤。若是出了什麽亂子,我拿你是問。”章煜道。
詹荀嘆了口氣,慢悠悠的道:“放心吧,我聽說方大人來了,第一時間便去韓荻的住處看了,他不在營中,你放心吧。”
章煜終于松了一口氣,踢了詹荀一腳,道:“不早說,故意耍我是不是。”
詹荀擡腳又踢回去,道:“你還說,現在你把小櫻抓了不放,害的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可是你親弟弟,你們大可同榻而眠,有什麽好避諱的。”章煜道。
詹荀聞言面色一黯,沒有做聲。他當年從郡城到了中都以後,便時常随章煜進出武府。武堂對他頗為賞識,因着他與武堂長相頗有相似還時常被武夫人拿來說笑。武堂的兒子武櫻,也因此與詹荀頗為投緣,時常纏着他不放。
不過,詹荀終究沒有和武堂相認。
章煜見詹荀面色不佳,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也多虧你當初沒和武帥相認,否則……不管怎麽說,武府雖然不在了,好歹你這個弟弟還活着。而且,武帥還有你這條血脈,他泉下有知,應當心滿意足了吧。”
“武府被除,你我都知其中內情,他忠勇為國,縱然被人巧言蠱惑,也斷然不會做出對大餘不利的事。”詹荀道。
“不說此事了,陪我走走吧,也不知道往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清閑。”章煜道。
方敬言帶人氣勢洶洶的到了韓荻的住處。
守門的士兵拱手道:“方大人請留步,韓先生不在。”
方敬言瞥了一眼房內被燭火映照出的清瘦輪廓,冷笑道:“我是沒見過這位韓先生,想必這房中之人不是他吧?”
士兵擡頭看了一眼房門,道:“正如方大人所言,房中之人是韓先生外請的大夫。”
“外請的大夫擅入軍營,可有憑證?”方敬言道。
那士兵聞言一愣,平日裏韓荻行事向來随意,章煜也不會過問,今日也不知這方大人為何偏偏揪着不放。
“不請擅入,将房中之人杖責二十。” 方靜言丢下一句話,便拂袖而去,随行的士兵不敢違抗,只得硬着頭皮去房內拿人。
☆、被打
士兵突然進屋拿人,沈寂溪有些莫名其妙,待韓荻的親随小四與他說明了緣由,沈寂溪更加不明所以。
韓荻與方敬言有仇麽?無緣無故連房內之人是誰都不問便下令杖責。不過眼下韓荻不在,連個能為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先前随着方敬言而來的士兵,因得了方敬言的命令,不敢有誤,壓着沈寂溪便欲往刑房去。
沈寂溪哪裏抵擋得過,不過關鍵時刻腦內靈光一現,想到了詹荀。臨被帶走前,他急急的囑咐小四道:“你去尋詹參将,告訴他我是沈氏醫館的先生,讓他來救我。”
小四聞言雖然不解,但仍然急匆匆的去了。人雖然是方敬言下令要打,但若真打出個好歹,終歸也是因為自己守護不利,待韓荻回來确實也無法交代。
詹荀與章煜趁着夜色在軍營裏踏雪,因着兩人心中都不算暢快,一時倒也不顧及寒冷。
方敬言打人之令一下,便有士兵來報了。畢竟方敬言并非軍中之人,雖有官職在身,也不過是仗着章煜的面子,有些我行我素。章煜自然是派了人跟着他,免得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不過若無大事,他便任由對方的性子,不會阻攔。
章煜聽聞此事有些哭笑不得,半晌後對那士兵道:“二十軍棍也要不了人命,回頭支一些銀子好好安撫一下那個大夫。畢竟是韓先生找來的人,不要讓他不痛快就是。”
那士兵領命而去。
“方大人好端端打一個大夫做什麽?”詹荀不解的問。
章煜苦笑一聲,道:“敬言沒見過韓荻,并不知房中之人是不是他。尋個由頭将人打一頓,若打的是韓荻,他想必也算出了心頭之氣。即便打的是韓荻請來的大夫,也算間接給了人家一個下馬威吧。”
“方大人……原來也有這般不穩重的時候。”詹荀不由失笑道。
“此事原也怪我。”章煜嘆了口氣道:“沒想到敬言突然來北江,有些措手不及。也是我例來對他太過縱容,才讓他不知道約束自己。”
詹荀一臉幸災樂禍的道:“人也打了,氣也該消了。不過,韓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天色已晚,想必也快了。”
章煜聞言便一個頭兩個大,自然無心和他玩笑,便改道回了住處。
詹荀回到住處,見卧房裏的燈已經滅了,想必武櫻已經睡了。他在外頭徘徊了片刻正欲離開,他的一個親兵跑過來道:“參将,方才韓先生那邊派人來,說是韓先生請的大夫被方大人下令責打,要您……”
“此事我已知道了。”詹荀打斷對方道。
那士兵聞言便沒再說什麽。
軍中的刑房說是刑房,其實極為簡單,只有行軍棍的刑具。
沈寂溪并非行伍之人,又不習武,這結結實實的軍棍落到身上可着實是讓他有些吃不消。
行刑之人,見他叫的慘,手上并未使上平日的力氣,饒是如此,那軍棍一次次打下去,也讓沈寂溪覺得自己恐怕要沒命了。
二十軍棍,一棍不落的打完,沈寂溪期待的救星也沒有出現。
他囑咐去搬救兵之人,是當初去緣西醫館“請”他的那人,對方辦事算得上牢靠。救兵沒來,定然不是傳達不到,而是……對方不願意來。
沈寂溪百般不解,當初連血蠱都肯為自己養的人,今日為何不肯來?
想必是有什麽顧忌吧。是啊,命令是方敬言所下,若詹荀今日來了,豈不是要和方敬言有所沖突。打一頓又不會死,不過是吃些皮肉之苦罷了,今日是自己思慮不周,情急之下竟然還想着求他來救。
沈寂溪氣極反笑,強忍着一絲清明沒有昏倒,身上的痛楚已經麻木了,再加上天氣寒冷,倒真不像剛打上去那般分明。
小四早已等在外頭,待行刑完畢便急匆匆的上前,道:“先生,是我無能,将你請了來,又不能護你周全。我去給詹參将的親兵傳了口訊,他……”
“送我……回醫館……”沈寂溪道。
小四還剛想說什麽,但見沈寂溪眼神冷冽,遂住了口。韓荻此刻不在軍中,若是讓沈寂溪繼續留在此處,難保方敬言不會再尋什麽錯處,到時候便更加麻煩了。
詹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