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14)

無他處可去,轉悠了半晌又去了何倚那裏。

何倚與何伍所住的是五人營房,原來住的是他們何家五兄弟。他領守備之職,原是可以獨住一室,不過與何伍他們同住慣了,就一直沒搬。後來老二被詹荀叫了去,老三和老四分別被章煜和韓荻叫了去,此處便只剩他與何伍二人了。

何倚給詹荀鋪了床,有些感慨道:“從前與你同住還是在郡城之時,那個時候我是個千總,你還是個大頭兵。”

“你還有臉提。”何伍一邊為詹荀倒茶,一邊奚落何倚道。

何倚佯裝不悅道:“好哇你,屁/股剛好就開始奚落我了。要不是看參将在此,看我怎麽收拾你。”

何伍撇了撇嘴,扶着桌子站着,顯是傷未好,不敢坐。

“看來何倚的傷藥确實不錯,我記得上次來,你還趴在床上呢,如今已經能下地了。”詹荀道。

“那是,這傷藥可是我用過的最有奇效的。”何倚道。

詹荀突然想起什麽,問道:“軍中似乎沒有這種藥粉,我聞着那味道倒和先前在郡城的時候用的有些像。只是,北江并沒有聽說有沈氏醫館,那藥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何倚聞言一屁股坐到詹荀對面,原本做足了架勢要說道些什麽,沒想到一下子觸到了傷,疼得他立時便跳了起來。

何伍在一旁既有些擔心,又忍不住咧着嘴大笑。詹荀對何倚的魯莽早已習慣了,只是無奈的搖頭苦笑。

終于緩過神之後,何倚才道:“沈氏醫館是沒有,不過城北離大營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醫館名為緣溪,你猜是誰開的?”

“緣溪?”詹荀默念道。

何倚這樣的急脾氣,賣不了關子,不待詹荀回答他便又道:“是沈氏醫館的沈先生那個養子,叫沈寂溪的那個。”

“沈寂溪?你說沈寂溪在北江?”詹荀大驚。

沈寂溪怎麽會在北江,難道他體內的血蠱已經沒事了?還是……對方不知道自己在北江,那……對方與自己離得這麽近,豈不是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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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真巧,那日我與何伍一道去買蒙汗藥的時候,原本還以為要到城南買,沒想到城北居然開了醫館,進去一看是沈小先生,我當時也是吓了一跳……”何倚正說的起勁,旁邊的何伍便掐了他一把,他一看詹荀的臉色立時住了嘴。

“參将。”何伍見詹荀板着臉,分辨不出表情是喜是怒,不由有些不安。當日詹荀為沈寂溪養血蠱之事,他只知道一部分,并不知詹荀對沈寂溪的心意。

詹荀終于回過神來,問道:“你們見到他了?”

“對呀,見到了。隔了這幾年沒見,他倒是更白淨了,嘴巴也是越加的得理不饒人吶。”何倚感嘆道。

詹荀聞言不由噗嗤一笑。心道,這個人可是沒理都不饒人的主兒,更別說是讓他得了理。

他心裏生出了想見對方一面的欲/望,這種想法原本也時時會冒出來,但此時得知對方近在咫尺,這種欲/望變得異常強烈起來。

☆、後覺

何伍見詹荀臉色終于恢複如常,松了一口氣,道:“沈小先生倒是頗念舊的,大哥去拿的傷藥,他連銀子都沒收。”

“他外頭挂了牌子,說不收診金的。”何倚插嘴道。

詹荀又是忍不住一笑,沒來由的便心情大好。既然如此,想必對方體內的血蠱并無大礙,否則城北離大營相隔并不遠,對方不可能安然無恙。

“沈家的傷藥可是無人能及的,連韓先生看了都贊不絕口。”何倚頗為贊賞的道。

“韓荻?”詹荀腦袋轟的一聲,頓時紅了眼問道:“你是說,韓荻看了你取的傷藥?”

何倚見他那麽激動,有些莫名其妙,茫然的點了點頭。

韓荻……大夫。怎麽偏偏此時,韓荻竟與沈寂溪扯上了關系?

那今日韓荻房中的大夫……難道是沈寂溪?

詹荀心裏一冒出這個念頭,心立馬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不由分說,起身匆匆趕去了刑房,一路上腦海中千絲萬縷的思念漸漸彙聚成形,來去變幻都是沈寂溪的身影。

可是刑房裏哪還有人影,只剩值守的士兵,對方也是一問三不知。詹荀只好又去了韓荻的住處。

房門口并沒有值守的士兵,屋子裏也沒有點燈,他原沒抱什麽希望,沒想到拍了幾下門竟真有人應。

“詹參将?”韓荻開了門出來,身上還裹着披風,像是剛從外面回來,或者是正準備要出門。

詹荀越過對方向屋子裏看去,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他呢?”詹荀道。

“誰?小四麽?”韓荻道。

“請恕我唐突。”詹荀将門推開,從韓荻身側進了屋,一路走到榻邊伸手一摸,榻上空空,并沒有人。原本安置讓沈寂溪診治那名士兵的矮榻上,也早已空了,想是韓荻命人移走了。

眼睛漸漸适應了黑暗,詹荀環顧四周,确認屋子裏确實沒有沈寂溪。

“詹參将,你是要留在此處過夜麽?”韓荻聲音冷清道。

他與詹荀素日裏很少往來,只知道詹荀與章煜極為親厚。至于今日方敬言責打沈寂溪之事,是否與詹荀有關,他尚不能确定。

詹荀出了房門,立在韓荻身前,他身材高大,又經歷過多年戰場上的歷練,自有一股武将的壓迫感,韓荻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今日你尋來那個大夫,現在何處?”詹荀問道。

韓荻不知他無緣無故為何要尋沈寂溪的下落,心念急轉之下,脫口道:“死了。”

“不可能。”詹荀一手捏住韓荻的胳膊,紅着眼睛問道:“二十軍棍怎麽可能将人打死?”

韓荻覺得自己的胳膊幾乎要被對方捏斷了,可是又掙紮不開,語氣不善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們這些軍漢麽?二十軍棍若是我都未必能受的住,何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郎中。方大人今日無緣無故打死了我的人,我還沒說話呢,你們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詹荀有些愣怔,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韓荻終于得以掙脫,疼的幾乎要出冷汗。

詹荀一息之間仿佛幾乎要失了魂魄,不過仍開口問道:“他人在哪?”

韓荻聽他這麽問,不知他意欲為何,道:“你們還想怎麽樣?人都死了,難道要挖墳掘墓,挫骨揚灰麽?”

“你住口!”詹荀一把扼住韓荻的脖子,強迫他住口,然後一字一句的道:“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

韓荻喉嚨被對方扼住,憋得滿臉通紅,幾乎要窒息。

這時小四急匆匆趕來,道:“詹參将,韓先生。”

詹荀松開了手上的力道,仍然立在那裏沒動。

小四看了兩人一眼,道:“先生,都安排好了。”

韓荻應了一聲,極為不悅的看了詹荀一眼,摔上門進了屋。

小四向詹荀拱了拱手,轉身欲走。詹荀幾步跟上他,道:“韓荻讓你去安排什麽人?安排到哪裏了?”

小四道:“詹參将,屬下現在是韓先生的人,自然只為韓先生辦事,其他一概不知。”

“何似。”詹荀頓住了腳步,盯着小四的臉,目光一冷。

小四原是詹荀的近衛,後來韓荻來了大營,才被調撥過去。小四的性情較為一板一眼,不過畢竟與詹荀是在戰場上并肩生死的交情,自然不至疏遠。

只是小四在郡城之時,甚少跟着詹荀,所以并不識得沈寂溪。

小四遲疑了一下,道:“沈先生不願待在營中,我将他送回了醫館。”

“他還活着?”詹荀急切的問道。

小四一愣,道:“當然活着,二十軍棍總不能将人打死吧,頂多也就是打個殘廢。”

詹荀也無心理會小四說些什麽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人沒死就好。他自己也是關心則亂,被韓荻一騙竟然信以為真。現在回頭想想,何伍那身子也很弱,二十棍不是照樣沒什麽大礙麽。

沈寂溪縱然再體弱,也不至于便因此丢了性命。如此一想,他的心倒也放下了一半。

小四見詹荀表情時悲時喜,有些不明所以,問道:“沈先生這回不死也丢了半條命,方大人那邊不會還不願放過他吧?”

詹荀聞言眉頭一皺,道:“什麽叫丢了半條命,二十軍棍當真那麽重?你大哥他們挨了二十棍,今日便能行走了。”

小四嘆了口氣,道:“沈先生原本就有傷病在身,加上剛挨了打又一路颠簸回了醫館。那會兒風雪又大,到了醫館的時候,都快沒氣了。哎……恐怕這回得落下病根兒了。”

“風雪大,沒有備副暖和的車駕嗎?” 詹荀擔心的問道。

小四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營中沒有馬車,我用馬将他馱回去的。”

詹荀拳頭一握,險些便要揮出去,但終究知道此事怨不得小四。

他從小四那裏問到了醫館的所在,取了馬便直奔醫館而去。

一路上,他心裏無數個念頭閃來閃去,卻毫無頭緒。小四說沈寂溪原本便有傷病在身,是什麽傷病,是不是血蠱?

若那血蠱的效力尚在,自己貿然而去豈不是會讓對方更加危險?

可是今日對方已經到過大營了,若那血蠱效力尚在,對方應該有感應才是。只是自己并未見到對方,不得詢問罷了。

對方已經見過何倚,應當知道自己在北江之事。今日既去了大營,便是不必避諱血蠱,是不是說明那血蠱早已沒有效力。如此說來,與對方相見應當并無危險。

可是對方既然知道自己在北江,又去了大營,怎麽連個話也不給自己帶呢?

詹荀突然勒住了馬,腦海中閃過了先前自己的親衛沒有說完的話。沈寂溪被打,傳話之人為何将消息送到了他那裏,此事在外人看來原本與自己無關,報給章煜便罷,為何要報給自己。

如今看來,只有一個可能,對方是來向自己求救的。

沈寂溪不是沒有想到他,而是在最無助的時候将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到他那裏,而他竟然毫無作為,任由對方白白挨了那二十軍棍。

詹荀擡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醫館,看着門匾上的“緣溪”二字,突然失去了去見沈寂溪的勇氣。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你們要的虐攻~~請慢用。

☆、武櫻

雪已經停了,不過寒氣反倒更重了。

醫館之內已經漆黑一片,既是沒有點燈,說明沈寂溪當無性命之憂。詹荀下了馬,在醫館附近徘徊了半宿,始終沒有勇氣敲門。

天蒙蒙亮,阿南開了醫館的門,見原本空蕩蕩的街道上,立着一人一馬,不由一愣。那人見阿南打量他,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這人可真奇怪。”阿南嘀咕道。

老六從後堂出來,見阿南立在門口發呆,便道:“街上又沒人,有什麽可看的?”

“沒有……沒什麽可看的。”阿南收回心神,嘆了口氣道:“先生受了傷,咱們又不能接診,咱們今日還開門做什麽?”

老六往櫃臺前一坐,道:“誰說不能接診?”

阿南看了老六一眼,對方倒是比沈寂溪看起來更像個大夫。

詹荀一夜未合眼,心緒又極為煩亂,回了大營之後,還了馬便直奔自己的住處。前腳剛進門,便想起了武櫻還在裏頭,不由進退兩難起來。

這時背後響起了何倚的聲音,道:“參将,你可算回來了。”

詹荀退出房門,回手将門又帶上,問道:“大早上,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武公子。”何倚道。

“小櫻?”詹荀回身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然後又将門推開走進去,發現榻上空空如也,并沒有武櫻的身影。

何倚跟着他進門,道:“一大早的大營裏便來了個人,進了孤煙閣便再沒出來過。不多時,大帥便派人将武公子也招了去,一直到現在還沒出來。”

“孤煙閣?”詹荀眉頭一皺,道:“去那裏做什麽,那處閑置已久,向來連個灑掃的人都沒有。”

“屬下不知。”何倚道。

詹荀深吸了口氣,道:“我去看看。”說罷便急匆匆出門,奔着孤煙閣的方向而去。

韓荻一早便動身去了緣溪醫館,沈寂溪用了藥之後一直迷迷糊糊沒有清醒,老六坐在房裏一言不發。

韓荻診了診沈寂溪的脈,坐到一旁,對老六道:“此事說來都是因我而起,讓他受這樣的牽連,實在是我的不是。”

老六看了他一眼,道:“事已至此,說這些有何用。不過我有一事一直想問你,你昨日來寂溪的房裏取的是何藥?”

“此事我正要說與你,昨日太過匆忙來不及細說。”韓荻說完從懷裏取出了一個瓷瓶,正是沈寂溪用來裝寧神的藥丸那瓷瓶。

老六接過來倒出一粒藥丸放到鼻子下一聞,眉頭微擰,道:“怪不得那日清點藥材,有幾味藥的藥量對不上,原來竟是被他拿來做了這個。”

韓荻見老六的反應,知道對方是個懂藥理的人,便道:“這血蠱發作起來,卻是比較難熬,不過這藥丸萬萬不可再讓他服了,否則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老六聞言有些微微的吃驚,他打量了韓荻半晌,問道:“寂溪将血蠱之事都告訴你了?”

“是我自己診出來的。”韓荻道。

“你居然知道血蠱?”老六心裏的驚訝更甚,但面上卻兀自平靜。

韓荻道:“我師父曾是個江湖郎中,懂得醫術比較雜,蠱術也還擅長。我跟着他自然也學到了些皮毛。”

你這還叫皮毛,不知道你師父得是個什麽樣的高手。老六心裏如此想,嘴上卻道:“那對血蠱發作之時産生的戾氣,你可知道克制之法?”

韓荻道:“可以一試,沒有把握。不過,他體內的血蠱已經數年之久,活動已經較弱,挨過去些時日,想必就能自行消散。”

老六點了點頭,顯然對他的話較為認同。

孤煙閣外。

詹荀立在門外,等了近半個時辰,門才打開。章煜從裏頭走出來,右手沾着些血跡。

詹荀心頭一緊,上前剛欲說些什麽,章煜附耳低聲道:“這小子骨頭還挺硬,快去心疼心疼吧。”

“你不是說不會傷他麽?”詹荀眉頭一皺,怒氣便要發作。

“我哪知道他這麽嘴硬。”章煜嘟囔了一句便疾步走了,詹荀心裏記挂武櫻,快步進了孤煙閣。

只見武櫻一手的手心被匕/首釘穿,鑲到了桌子上,整個人臉色蒼白,輕微的顫抖着。

詹荀暗罵一聲,上前将武櫻圈在懷中,一手按住對方的手,另一只手一發力将匕/首拔了出來。

武櫻吃痛,悶哼了一聲,随即便咬牙不再出聲,只是身體微微顫抖着。

“沒事了,別怕。”詹荀将武櫻抱在懷裏,一邊撫着對方的背安慰道,一邊取出一條手帕将對方的傷口裹住。

不過那手帕覆上傷口之後片刻,便被浸濕了。詹荀一愣,卻見武櫻抽回手,轉身對着屋內的另一個,雙眼通紅,快要哭出來一般。

詹荀進門之時,便看到了盤腿坐在房內另一端的那人,不過那人顯然被點了穴道,他又記挂武櫻的傷勢,自然無心理會。

武櫻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身與那人平視,兩人相顧無言,但看得出都極為關心對方。

“詹大哥,我與師父有話要說,你可否行個方便?”武櫻開口道。

詹荀猶豫了一下,提步出門,順便将門帶上了。

武家被滅門之後,武櫻即被送入了宮中為奴。他出現在北江自然是讓章煜心中不安。宮中之人外出,若非外逃,必然是奉了旨意。不必猜測也知道,武櫻與他口中的師父,應屬後者。

章煜命詹荀将武櫻帶進營中,一來是想查清對方的來意,二來将人困在眼皮子底下,終究放心些。今日,想來是武櫻那師傅來大營尋人,被章煜順便扣了下來。

只是不知章煜有沒有在兩人身上問出什麽來。

就在詹荀胡思亂想之際,武櫻推門出來了。詹荀見他面色蒼白,手上的傷口還在滴着血,便上前欲攙扶對方,誰知待他走近,對方竟突然失去了知覺。

還好他手快,将人撈到了懷中,才不至于讓對方摔到地上。

詹荀懷裏抱着武櫻,無意往房內一看,裏頭那人竟已沒了蹤影。他不由大驚,想去追,可又不能放着懷裏的武櫻不管。

待他喊了人去追,對方早已沒了蹤影。

緣溪醫館。

韓荻收了針,擡手捏了捏眉心,松了一口氣。

老六上前為依舊沒醒的沈寂溪搭了搭脈,面上不由一喜,道:“看來确實有些效用。”

韓荻微微一笑,道:“正經醫術我是不行,這些旁門左道的,還能伸得上手。往後我隔兩日為他行一次針,想必他無需再服那藥丸,也能克制住體內的血蠱。”

“那便再好不過了。”老六道。

“再過個一兩個時辰,估計他便該醒了。雖然這次外傷傷的不算太重,可他郁結在心,一時恐怕難以痊愈。往後切勿勞心費神,多休息些時日才是。”韓荻道。

老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韓荻,道:“恕我直言,寂溪此番無辜被責打,前因後果你也不肯說。這我倒是可以先不過問,不過,你究竟結識寂溪是有何目的,若你不明白的告知,我實在是不敢再讓你見他。”

韓荻起身恭敬的對老六行了個禮,道:“我此番與他結交,原是托付了性命與他,期望他能救我一命。現如今,他實在不宜操勞,我也無意再有求與他,只當我命該如此罷。”說罷嘆了口氣。

沈寂溪眼皮一顫,已然醒了,不過他并未睜開眼睛,只是兀自裝睡,想要聽聽韓荻所謀究竟為何。

☆、相見

老六沉吟了片刻,道:“寂溪不過是個大夫,他能有什麽本事。況且,我看你氣色,既不像有病,也不曾中毒,哪裏需要旁人來救。”

韓荻低頭吸了口氣,淺淺一笑,并未作答。老六見他如此,也未再追問,只是心裏有些懊惱。

他受沈喧托付,來北江照看沈寂溪,不曾想醫館開門不滿三日,便招惹了韓荻這樣來路不明,身份奇特之人,更甚者還無緣無故被責打。

看來等沈寂溪身體好轉之後,要快些帶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是。

大營。

武櫻在榻上昏迷不醒,手掌中的傷口兀自流血不止。一旁的兩個軍醫早已束手無策,連連搖頭。

“不過是個小傷口罷了,折騰了這麽久連血都止不住,軍中将士的性命,如何能交到你二人手中?”詹荀怒氣沖沖,恨不得提刀處置了兩人。

其中一個軍醫,一臉的迷惑道:“詹參将,實在不是我二人不盡心。這位小公子體質特殊,血流不止,怕是有生來便帶着的隐疾,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

“什麽叫無能為力?難道這小小的傷口,竟能要了人性命不成?”詹荀氣急敗壞之中,帶着些許的害怕。

武櫻的傷,實在是太不尋常。換了旁人,即便是砍掉一只手,也不至于流這麽多血,可偏偏眼前這一個小小的傷口,血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就在詹荀幾乎絕望之時,旁邊的軍醫道:“素聞韓先生不僅智謀無雙,對一些奇詭的醫術也頗為在行,詹參将不如去尋韓先生,保不齊能尋到法子,先把小公子的血止住。”

韓荻?

詹荀素來與韓荻走的不近,可那日為了沈寂溪之事,他曾冒犯過對方,此次去求對方,不知道能不能奏效。不過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姑且一試了。

那廂韓荻剛從醫館回來,詹荀便急匆匆的來了。聽到小四來報,韓荻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到随即進來的詹荀一臉焦慮和疲憊之時,他更加疑惑不解。

“詹參将,今日你又要來問誰的下落?”韓荻陰陽怪氣的道。

詹荀鄭重的向對方行了個禮,韓荻忙起身微微避過。

“今日來是想請韓先生出手救一個人的性命。”詹荀道。

韓荻心念急轉,思量了一圈也沒想到這大營裏還有誰的命能讓詹荀來此請他出手,便道:“營中不是有軍醫麽?我是軍師,又不是大夫。”

“武公子受了傷,傷口一直流血不止,軍醫都束手無策。再這麽下去,恐怕撐不過幾個時辰了。”詹荀道。

韓荻聞言一驚,武櫻之事他是知道的。軍中之事,無論大小,章煜向來不瞞他。事實上他私下籌謀之事,亦與武櫻這次到來有關。

韓荻沉吟了片刻,道:“我随你去看看便是,不過救不救得了可沒把握。”

詹荀聞言總算松了一口氣,對韓荻的醫術,他雖未見識過,但軍醫既然極為認可,想必不是浪得虛名。

兩人匆匆去了詹荀的住處,韓荻查看了武櫻的症狀,而後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連你也無可奈何?”詹荀不解的問道。

韓荻嘆了口氣,道:“我不過是略通醫術,對于我見識過的病症,自然是毫不費力。可是此症我聞所未聞,根本無從下手,你還是盡快另請高明吧。”

詹荀聞言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武櫻,不由失措起來。他雖與武櫻并沒有共同成長的兄弟之情,但血濃于水,他到底是對方的親哥哥,若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韓荻打算離開,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猶豫片刻,轉身道:“我聽小四說,你昨夜去過緣溪醫館?”

詹荀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道:“是,我與沈寂溪原是舊識,聽聞他受傷,想去看看他罷了。”

韓荻聞言恍然大悟,他還道那日詹荀來問沈寂溪下落,是與方敬言有關,卻原來是出自關心。

不過,那日詹荀的反應,也太過分了些。韓荻不由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日詹荀差點将他掐死。

“你帶着他去求求沈寂溪,或許還能救。”韓荻看了一眼榻上的武櫻,道。

“沈寂溪……”詹荀聽到這個名字,心裏莫名一抽,疼得他險些站立不住。

他竟然望了寂溪也是個大夫。那個曾用自己全部的鮮血,拯救了整個郡城的人,定然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可是,對方一天前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責打了二十軍棍,而且派人向自己求救,可自己偏偏沒有理會。

韓荻見他一臉愣怔,冷聲提醒道:“你再猶豫下去,他可就真沒救了。”說罷對着武櫻躺着的榻揚了揚下巴。

詹荀向榻上看去,武櫻的面色好似比方才更蒼白了幾分,手上包着傷口的布條早已被血浸的濕透了。

他拿了披風為武櫻裹上,然後俯身将武櫻抱了起來,匆匆離去。

韓荻随後從房裏走出來,看着詹荀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若詹荀與沈寂溪早就認識,倒也未必是壞事。只是不知道他們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如何,是否有加以利用的空間。

此次有了武櫻之事,若沈寂溪當真能救了武櫻的性命,說不定對整件事情都會更加有利。

沈寂溪伏在榻上,身上的傷口剛換了藥,雖已不似昨夜那般疼痛難忍,但他依舊不太敢下地行走。

好在韓荻為他行了針之後,體內的血蠱一直很安靜,這倒讓他輕松了不少。

他今日轉醒之後,一直在想韓荻之事。

對方刻意與自己結識,定非偶然之舉。只是,究竟有何事要托付自己,還能牽扯到對方的性命?

還有就是方敬言,也不知道他與韓荻什麽仇,上來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分明就是摸着杆子亂打一氣。

“先生。”阿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随即便推門而入。

沈寂溪扭過臉去望着對方,便見對方猶猶豫豫的道:“外頭來了個病人……”

“來了個病人又怎麽了?這種事情你還需要我教你麽……我自己就是個病人,你讓他去別家。”沈寂溪頗為不滿的道。

“六叔說……這病你若不醫,旁人恐怕醫不好。”阿南又道。

沈寂溪嘆了口氣,頗為不滿的道:“六叔就一點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阿南見沈寂溪欲起身,一邊上前攙扶,一邊賠笑道:“六叔說,你可以不去,他将人打發走便是。”

沈寂溪聞言瞪了他一眼,嘟囔道:“若是不要我去,還差你來告訴我做什麽。如今又說這樣的話,分明就是氣我。”

阿南嘿嘿一笑,忙取了披風來要幫沈寂溪穿上。沈寂溪将披風推開,道:“算了,在屋子裏頭不算凍,穿上容易蹭到傷口。”

阿南聞言只得依了他。

沈寂溪就着阿南的手,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回大堂,中間不免扯動傷口,疼得他嗷嗷直叫。

老六遠遠聽到他的叫喚,眼睛微眯,心道,這小子自從中了血蠱之後,性情一直不定,自昨日被打之後,反倒像回到了從前一般,又開始沒個正形了。

詹荀原本在屏風後的榻前守着武櫻,聽到沈寂溪的叫喚心頭一緊,提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恰好撞上了沈寂溪龇牙咧嘴的臉上那道毫無防備的視線。

☆、相求

沈寂溪方才還熱鬧無比的表情,此時僵在了一個沒調整好的狀态。幾步之外站着的,是一個熟悉無比,卻又極度陌生的人。

幾年的時間,他們都變了。一個更加英武健壯,另一個更加瘦弱病态。又或者他們都沒變,只是和對方記憶中的樣子不同了。

沈寂溪先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表情。突然邁開的步子有些大,扯動了傷口,他眉頭擰做一團,悶哼了一聲,卻沒有像方才一樣叫出聲。

他心道,方才可真是丢人。

詹荀見對方逞強的模樣,心頭不由一黯。眼見對方快走近了,他開口想說些什麽,卻猶如失了聲一般,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沈寂溪繞過詹荀,徑直走向屏風後頭。地上有血滴,他輕易便能判斷出需要診治的人在屏風之後。

詹荀吸了口氣,努力平複了片刻心神,剛要往屏風後跟過去,卻聽到沈寂溪說:“送來的太晚了,血都快流光了。”

“你一定能救他,對不對?”詹荀快步走過去,不由拉住對方的衣袖問道。

沈寂溪一愣,心裏不由升起一股失落。那日他被責打,遣了人去求對方來救自己,對方怕招惹方敬言,竟然置之不理。

沈寂溪心中吃味,脫口而出道:“你求我,我便能救他。”

詹荀聞言眉心一緊,拉着沈寂溪的手不由松開了。

“沈先生,求你出手相救,再拖恐怕就來不及了。”詹荀沉聲道。

沈寂溪聽他當真求自己,心裏反倒更加不是滋味,但面上卻硬撐着,淡淡的道:“好吧。阿南,去取筆墨來。”

阿南聞言去取了筆墨,沈寂溪潦草的寫了張方子,給他,道:“快去取了藥拿去煎。”

阿南拿着方子便去抓藥,絲毫不敢耽擱。

沈寂溪對着屏風外,扯着嗓子道:“六叔,将我的銀針取來。”

老六挑了挑眉,将早已備好的銀針拿來交給了詹荀。詹荀接過銀針一愣,便聞沈寂溪頭也不回的道:“打開鋪好。”詹荀只得照做。

沈寂溪受了傷不能坐,只得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跪在榻邊,道:“将他的肩膀和手臂露出來。”

詹荀依言将武櫻的衣服解開,将對方的肩膀和手臂露出來。沈寂溪偷偷瞥了一眼詹荀,見對方一臉的緊張,心裏不由又有些別扭。

詹荀見他遲遲不下針,不由有些不解,直愣愣的看着他。

沈寂溪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取過銀針捏到手裏,道:“去取一張幹淨的帕子,放到溫水裏浸濕,在涼透未結冰之前拿給我。要快。”

詹荀急忙跑出去,老六已經浸好了帕子遞了過來。詹荀将帕子拿給沈寂溪,沈寂溪右手正施針,左手一抓直接抓到了詹荀的手上。

詹荀心中一滞,并未抽回手,沈寂溪也不停留,不動聲色的取過帕子,将觸手冰冷的濕帕子直接裹到了武櫻尚自滲着血的手上,道:“過來抓着他的手,絲毫不要挪動,待帕子冷到要結冰的時候,換張新的。”

沈寂溪說完又扯着嗓子喊了一聲老六,老六無需他多言,早已備好水和幹淨帕子。

不多時,阿南端了藥來。

詹荀看了一眼沉睡的武櫻,擔心的道:“這藥,他恐怕咽不下去吧。”

沈寂溪瞄了他一眼,收好銀針,陰陽怪氣的道:“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他把藥喝下去。只需一個人将藥含在口中,口對口的哺給他便可。”

詹荀看了沈寂溪一眼,不疑有他,便道:“那便勞煩你了。”

沈寂溪聞言總算心裏沒有生出別的不良情緒。他示意阿南去取了一盒藥膏,打開盒蓋,用手指輕輕抹了一點,塗在了武櫻的人中處。

不過片刻的功夫,武櫻便睜開了眼睛。

詹荀見狀大喜過望,剛欲上前詢問,沈寂溪便道:“阿南,快将藥喂給他,他失血過多,清醒不了多久。”

武櫻一臉的茫然,但是見詹荀在此倒也平靜,雲裏霧裏的就着阿南的手,将藥喝了。果然,連話都沒說一句,武櫻便又昏睡過去了。

沈寂溪看了一眼詹荀握着武櫻的手,道:“阿南,将

醫态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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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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