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15)
他的傷口包紮好吧。”
詹荀聞言松開手,見原本滲血的傷口,竟然止住了血,不由面上一喜。沈寂溪将對方的表情看在眼中,面色一黯,扶着榻艱難的起身,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大步從屏風後走了出去。
詹荀見對方離開時步态極為別扭,心知應是傷口尚未痊愈,又跪了這麽久,想必應該疼的厲害。他心中一酸,想要叫住對方,又不知該說什麽,猶豫了好久才憋出了一句話。
“你體內的血蠱已經沒事了麽?”
詹荀的聲音從沈寂溪的背後傳來,沈寂溪不由停下了腳步。
“你不問問他的傷勢如何?”沈寂溪頭也沒回,怪裏怪氣的道。
“我信你,所以不必問。只是有些擔心,怕我離你太近,那血蠱會對你不利。”詹荀道。
沈寂溪挑了挑眉,道:“我是大夫,哪用得着旁人操心。”說罷便挪着步子,向後堂走去,還不忘扯着嗓子對阿南道:“別忘了收銀子。”
詹荀立在原地見對方離開,有些失神。老六拿過阿南方才取完藥放到櫃臺上的方子,慢悠悠的道:“下手可真狠,都是金貴藥材吶。”
詹荀聞言,忙從荷包裏取了銀子出來,遞給老六。
老六收了銀子,道:“病人暫且不宜挪動,先在醫館住一宿再說。醫館夥計人手有限,先生又行動不便,恐怕你要留下來照顧病人了。”
想到沈寂溪方才不冷不熱的态度,詹荀不由有些擔心,卻聞老六道:“沈小先生都說了,不用旁人操心,想必是說你無需刻意離他太遠。”
詹荀恍然大悟,沈寂溪方才之言,竟是默認自己可以留在醫館。
老六見詹荀有些患得患失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好歹你也是寂溪的救命恩人。我們家這位沈小先生,平日裏沒教養慣了,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實在是不成樣子。”說罷還不忘刻意搖了搖頭。
詹荀聞言微微一笑,道:“六叔莫要如此說。寂溪有傷在身,還要如此勞心費神,我心中已是感激不盡。”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我是不懂。”老六去屏風後看了看武櫻,對剛忙活完善後工作的阿南道:“一會兒在後院收拾間屋子出來,将人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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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應聲而去。
待房屋收拾妥當,詹荀将武櫻挪到了後院的一間房中,與沈寂溪的房間隔了半條回廊,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
武櫻昏睡着,傷口已止了血。阿南會隔半個時辰煎一碗藥喂給武櫻,那藥只有止血的功效,待五個時辰之後便會換另一種補血的藥。那補血的藥是沈寂溪親自開的,都已交待給了阿南,如今血剛剛止住,貿然用那補血的藥怕會惹得傷口繼續出血。
詹荀聽阿南絮絮叨叨将一應安排說完,認真的應了。
末了,阿南說沈寂溪的傷口方才一活動又有些不好,他還要給沈寂溪換藥便告辭了。
詹荀看着阿南進了沈寂溪的屋子,心裏油然而生一股說不出的難受。自郡城一別,他便想着能得見沈寂溪的面,如今對方近在咫尺,他卻有些近鄉情怯。
☆、上藥
“阿南,你手輕一點,老子跟你又沒仇!”沈寂溪壓低的吼聲雖然傳不太遠,但立在門口的詹荀還是能真真切切的聽到。
“先生,你這兩日言語間越來越粗俗了,是被打了,所以性情大變麽?”阿南嘟囔道。
“你小子會不會說話……你給我過來……你……啊!”沈寂溪一聲大叫隔着門板毫無防備的傳入詹荀的耳朵,他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沖了進去。
阿南手忙腳亂的想将因為追打他而掉下床的沈寂溪攙扶起來,見詹荀突然闖入,吓了一大跳,不由将扶在手上的沈寂溪又扔下了。
沈寂溪這麽一折騰,疼的龇牙咧嘴,但是看到突然出現的詹荀不由有些慌張,急忙扯被子想要遮住自己,無奈被子壓到了身子之下,越扯越扯不出來。
“你傻了麽……快幫我。”沈寂溪氣惱的推了一把阿南,阿南反應過來,忙伸手去攙扶對方,卻不想詹荀比他快了一步,搶先扶住了沈寂溪。
沈寂溪一愣,也忘了推拒,就着對方的手站了起來。
“先生,你的褲子……”阿南立在一旁小聲提醒道,不過雖然聲音小,在場的人卻也都聽的分明。
沈寂溪也顧不上其他,忙自己将褲子穿好,站在那裏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詹荀面上倒是平靜,見對方窘迫,卻也沒心思奚落對方。
“我該去給武公子準備藥了。”阿南将一個裝藥粉的瓶子塞給詹荀道:“我照顧的是你帶來的病人,你幫我給我們家先生上藥,也是理所應當吧?”說完挑了挑眉便走了,也不看沈寂溪的臉色。
經歷過一些事之後,阿南對沈寂溪倒是頗為尊重了,只是兩人年紀相仿,沈寂溪又沒個正兒八經的樣子,所以兩人的相處方式倒是頗為活泛。
給沈寂溪上藥這種事,他是做的夠夠的,對方不是嫌手重了,就是嫌他藥粉抹的不勻,總之嘟嘟囔囔的頗為惹人煩。如今正好找個借口将此事推脫給詹荀,阿南一出門便暗自得意了一番。
沈寂溪自被責打之後,脾氣與先前頗有不同,阿南敏感的覺察到了這一點,但是他也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同。
無外乎就是脾氣不似先前那般會無緣無故的暴躁,但是嘴巴卻更損了,人也不像從前那般較為正經,外表也不似先前那般周正。
老六也覺察到了,沈寂溪似乎回到了中血蠱之前那般的不着調。
“我……我自己來吧。”沈寂溪伸手想去拿詹荀手裏的藥,詹荀不動聲色的躲過,然後俯身将地上的被子撿了起來。
阿南去而複返,趴在門口叮囑道:“哎……你手輕點,我們家先生怕疼。”
“你回來我不打死你……嘶~”沈寂溪懊惱的一手虛扶着屁/股,對早已跑沒影的阿南吼道。
詹荀用手指反複摩挲着手裏的藥瓶,終于開口道:“傷口還疼麽?”
“你猜?”沈寂溪被阿南氣的早已沒了那股子別扭勁兒,聽詹荀這麽問,不由想到對方不來救他之事,言語間難免便有些不快。
詹荀聽對方這麽說,心知對方心中有氣,好脾氣的扶着對方道:“我知道很疼,我曾經……挨過四十軍棍,沒有你配的藥,所以在床上趴了好幾日才敢下床。”
“啊?”沈寂溪驟然聽聞此事,不由一臉擔憂,道:“你……你如今是參将了,誰還敢打你軍棍?”
詹荀微微一笑,扶着沈寂溪的手,力道不由重了些,似是在安撫對方。
“我是參将不假,可這軍中官職在我之上的人多的是,我若犯錯,自然也要挨罰,這有什麽奇怪的。”詹荀道。
沈寂溪看了他一眼,道:“所以,那日不去救我,是怕挨罰麽?”
他果然心中是誤會了自己,詹荀心道。
“你先趴下,我幫你上藥。”詹荀柔聲道。
“不……不用了,阿南已經幫我上過藥了。”沈寂溪躲了一下身子,道。
詹荀微微嘆了口氣,道:“我又不是沒看過,你有什麽可難為情的?”
“誰難為情了?我有什麽可難為情的?”沈寂溪聞言心一橫,脫/了褲子,便老老實實的趴到了床上。
詹荀一眼看到對方屁/股上斑駁紅紫的傷痕,心中不由一抽,頓時無限柔情和愧疚便湧上心頭。
“有那麽好看麽?”沈寂溪見對方立在那裏盯着自己的屁/股看,不由有些不自在。
詹荀坐到床沿上,将藥粉仔細的倒在對方的傷痕處,用手輕輕的将藥粉塗抹開來,動作輕柔至極,讓對方原本繃緊的身體,也不由慢慢放松了下來。
“那日我與章煜一起散步時,士兵來報說方敬言打了韓荻請來的大夫,我并不知你在北江,所以未做多想。”
詹荀看了一眼沈寂溪的側臉,見對方聽的認真,又道:“回營之後,又有人來報,我只當已經知曉此事,便未讓他将話說完。後來我去何倚房中,問起藥粉的事,才知道你在北江。”
詹荀說道此處,眉頭微擰,不由又在心裏将責怪了一番。
“我跑到刑房,你早已不在了。我連夜找來了醫館,可是不敢進來見你,便在醫館外頭守了一夜。”
“啊?你……我很兇麽?你不敢見我。”沈寂溪道。
“我不敢見你,是不知道怎麽面對你,二十軍棍……想必傷的極重。若我當時聽完那親衛的話,或許你就不用遭這份兒罪。”詹荀低頭嘆氣,心痛之意溢于言表。
“也沒多重。”沈寂溪安慰道。
詹荀看着沈寂溪身上的傷痕,自責并未稍減。
“你……那個……”沈寂溪開口想問武櫻的事,可是又怕對方的回答是自己不願聽到的,便住了口。剛與對方相見,又解開了誤會,他不想自尋煩惱。
“你想說什麽?”詹荀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沈寂溪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對方眼神清明,沒有絲毫的防備。
“藥上好了吧?”沈寂溪問道。
“好了。”詹荀小心翼翼的幫對方拉上衣服,又扯過被子給對方蓋好,動作輕柔無比,好似生怕因為自己的動作給對方帶來絲毫的疼痛。
“那個少年……也是軍中之人麽?”沈寂溪終于沒忍住,開口問道。
詹荀猶豫了片刻,尋思要不要告訴沈寂溪,武櫻是他的親弟弟。然而,這片刻的猶豫在沈寂溪看來,卻不由心中有些黯然。
“算了,他是什麽人都不打緊,既然……既然你付了診金,我自然會讓他安然無恙。”沈寂溪道。
詹荀聞言點了點頭。
沈寂溪又道:“他有流血難止之症,随随便便一點小傷,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往後……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了。”詹荀還欲再說些什麽,這時門外卻傳來了阿南的聲音,道:“詹大人,外頭有人來尋你。”
詹荀聞言略有些失望,但還是不得不起身,視線又在沈寂溪身上逗留了片刻才開門出去。
不一會兒詹荀與來人說完了話,又急匆匆的趕來,略帶歉意的道:“軍中有急事,我現在必須回去。”
沈寂溪勉強的笑了笑,道:“放心吧,病人在醫館,自會有人照料。”
詹荀聞言一愣,随即意識道沈寂溪是在說讓他不必擔心武櫻,但也來不及多言,應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什麽都沒有,為什麽覺得莫名的有點污~~
☆、威脅
當夜,沈寂溪欲睡之際,韓荻突然到訪。
韓荻是個俊逸之人,自沈寂溪與他結識便一直覺得對方無論是說話做事都是胸有成竹。也正因為如此,沈寂溪有些看不透對方。
“你用這種表情打量我,是還在因為替我挨打的事而耿耿于懷麽?”韓荻饒有興味的問道。
沈寂溪收回自己的目光,扶着腰慢慢在屋子裏頭踱着步子,道:“方敬言不是剛來北江麽,他為何要找你的不痛快?”
韓荻苦笑了一聲,道:“此事,倒是真沒有什麽複雜的緣由。說起來也真是可笑,你要聽麽?”
“呃……你先說正事吧。”沈寂溪道。
“我不過是來看看你,并無什麽正事。”韓荻道。
沈寂溪瞥了他一眼,道:“你那日與六叔說的那些話,想必早知道我能聽見吧?”
韓荻聞言挑了挑眉,沈寂溪又道:“我既已答應要幫你,若是能做到的,自然不會推辭。你不要這幅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韓荻斂了面上的笑意,道:“我并非刻意如此,只是,如今對于是否要做此事,生出了些猶豫。”
沈寂溪只看着他不言。
韓荻道:“你可知道昨日詹參将帶來那少年的身份?”
沈寂溪眉頭一緊,搖了搖頭。
韓荻道:“他是武堂之子。”
“武堂不是武家軍的元帥?”沈寂溪道。
“是前武家軍。”韓荻頓了頓又道:“武家被滅了門之後,原來跟随武堂的将士大都沒受到牽連,當今聖上并非嗜/殺之人,只是擅使些手段罷了。”
沈寂溪萬分不解,不由有些不耐煩的道:“我向來對朝堂之事不感興趣,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韓荻道:“你可知聖上是借何人之手滅了武家?”
沈寂溪依舊搖頭。
“麒麟衛。”韓荻道。
縱然沈寂溪再不理會朝中之事,他對麒麟衛是知曉的。
麒麟衛最早是在年輕暗衛中挑選,當時所司亦是暗衛之職。後來麒麟衛慢慢的衍生出了其他的職能,所有行動都是由聖上親自指派,不假他人之手。那些聖上想做又不想在明面上留下痕跡的事,便都由麒麟衛代勞了。
“麒麟衛不是在先皇駕崩後,就沒有了麽?”沈寂溪道。
韓荻冷笑一聲,道:“原本就是暗衛,明面上說沒有不過是為了更加隐秘罷了。”
沈寂溪吸了口氣,道:“說了這麽多,我還是沒聽出來此事與我或者說與你,有何幹系。”
“如果我所知不假的話,沈家掌握的藥材生意,是整個大餘最大的吧?”韓荻道。
沈寂溪聞言一驚。
大餘的藥材生意,幾乎被沈家獨攬不假。不過沈老爺子向來做事有方,又不願太過張揚,因此在明面上并沒有将沈家的名頭打的很響,而是設了許多幌子。
能知道沈家底細的人,并不多。
“你這話什麽意思?”沈寂溪警惕的道。
“麒麟衛如今所司之事,其中極為重要的一項,就是在各個影響力大的江湖門派、商行以及各個有威望的府邸,安插自己的眼線。沈家影響力如此之大,即便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以麒麟衛的手段,應該是掌握的很徹底。”韓荻道。
沈寂溪聞言手心不由出了一層冷汗,面上卻不由一笑,問道:“然後呢?”
“麒麟衛的手段是掌握,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有所行動。只要沈家安分守己做自己的生意,不要摻和不必要的事,應當會安然無恙。”韓荻道。
“哈,說了這麽多,我還是沒明白你想說什麽?”沈寂溪道。
他對韓荻的話半信半不信,但即便如此,心裏還是隐隐有些不安。
“武堂是被麒麟衛所滅,不過他萬萬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成了麒麟衛。”韓荻道。
沈寂溪聞言不由吃了一驚,連聲音都壓低了幾分,道:“你說,那個少年是麒麟衛?”
韓荻點了點頭,道:“當年聖上下旨滅武家的時候,念及武堂之子曾得先帝賜名,于是免其一死,責令處以宮刑,入宮為奴。不過我想不通,為何最後他會成了麒麟衛?”
沈寂溪這回連脖子裏都出了冷汗,不過他還是不太确信韓荻的話能信幾分,“若麒麟衛當真身份隐秘,你怎會得知?”
韓荻擡眼看着沈寂溪,眼底沉靜如水,道:“我連你的身份都能知悉,知道他的身份很奇怪麽?”
見沈寂溪沉默不語,韓荻又道:“麒麟衛來北江,我倒是不意外。章煜太像當年的武堂了。”
“你是說……”沈寂溪意識到韓荻話中的深意,不由心裏升起一絲莫名的忐忑,“武堂在西南駐守多年,所立的戰功豈是章煜能比的了的?”
“北江與西南最大的不同,是北江有個前太子。”韓荻道。
“厲王?”沈寂溪若有所思了片刻,沉聲問道:“你同我說這些究竟想幹嘛?你不會是要我下毒毒死那個少年吧?”
韓荻聞言哈哈一笑,道:“若我這麽說,你會幫我麽?”
沈寂溪略一思量也知道對方所求非此,不由松了口氣。無論如何,詹荀對那少年似是頗為在意,雖然他并不知道兩人之間是何種情誼,但若讓那少年死在這裏,終歸是不好面對對方。
不過韓荻費了這麽大周折,所謀定非如此簡單。若要毒死那少年,在軍營中豈不更好下手?而且,韓荻若只是想害那少年,根本無需将其中原委都說與自己。
沈寂溪道:“我體內有血蠱,脾氣暴躁的很,你可莫要再賣關子了。”
韓荻如有所思的望着他,道:“你體內還有血蠱麽?”
沈寂溪剛想回答,不由一愣怔,随即不可置信的望着對方,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受傷醒來後确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一直以為是韓荻行的針起了作用,未曾起疑,如今被對方這麽一問,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疏忽。
若行針當真能壓制血蠱,那也不過是壓制而非清除,血蠱自然還是會有所反映。可是今日他見到詹荀,離對方那麽近,對方甚至還為他親自上藥,那血蠱不但沒有發作,甚至是絲毫反映都沒有。
韓荻見沈寂溪的表情乍驚乍喜,心知對方已經知道了真相,便道:“我那日說為你施針壓制血蠱,不過是為了賣個人情罷了。其實你此次意外受傷,也不算壞事,血蠱消失了。”
沈寂溪一時之間心緒難平,道:“六叔只顧着擔心我的身體,想必并未留意血蠱之事。可是,你既然想賣個人情,如今為何又告訴我真相了?”
韓荻從懷裏取出一個瓷瓶,正是沈寂溪裝寧神藥丸的瓷瓶,“那日我向你六叔借了這個,說是回去琢磨一下你制的藥丸。不想今日被詹參将看到了這藥瓶……”韓荻摩挲了片刻手裏的瓷瓶,意味深長的看着沈寂溪微微一笑,将瓷瓶遞給沈寂溪。
沈寂溪忐忑的接過瓷瓶,對方又道:“我想若單單是讓你為了人情而幫我,終歸是不牢靠。”
“所以,你想到了威脅我的法子了?”沈寂溪冷冷道。
韓荻挑了挑眉,笑道:“詹參将聽聞我能為你壓制血蠱,不知道有多感激我呢。”
“你別想利用他。”沈寂溪微微有些愠怒道。
韓荻臉上笑意更深,道:“看來,利用你們兩個的情誼,比利用你對我的情誼要牢靠的多。”
☆、毒酒
沈寂溪一夜難以成眠。韓荻說了那麽多,卻最終不提究竟要沈寂溪做何事,也不知是故意吊人胃口,還是不想提前透露太多。
總之此事牽扯上了詹荀,沈寂溪心中忐忑,卻無濟于事。
第二日,武櫻醒了,沈寂溪開的補血藥,藥力奇佳。
不過,沈寂溪并沒有去見武櫻,他對韓荻的話已經信了多半,若武櫻當真是麒麟衛,他自然不願招惹對方。只是不知武櫻是因何受傷,此事與詹荀又有多大幹系。
阿南替武櫻熬完了藥送去,便到沈寂溪的住處給對方上藥。經過一日的休息,沈寂溪的傷已比昨日好了許多,他心不在焉,便想将阿南打發走。
“六叔說,你若傷好了,便去前堂坐診。”阿南道。
沈寂溪聞言一皺眉,氣急敗壞的道:“誰說我傷好了?”
阿南眼睛看着地,道:“你方才不是說,傷好了,不用上藥了麽。”
沈寂溪扶着腰走到門口,打開門道:“趕緊走,別讓我再看見你。”
阿南一溜煙跑了,沈寂溪剛關上房門,還沒走到床邊,阿南便去而複返。
沈寂溪還沒開口,阿南便搶先道:“不是讓你去出診,是外頭來了人,要接武公子回大營。”
“這麽急?”沈寂溪問道。
“那……要我去回,說再住兩日?”阿南問道。
沈寂溪略一思量,武櫻身份特殊,對方的去留恐怕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便問道:“來的是何人?”
“不認識,但肯定是軍中之人。”阿南道。
沈寂溪嘆了口氣,道:“包幾幅藥讓他們一并帶走。”
阿南應聲而去。
武櫻一走,沈寂溪心裏倒是輕松了不少。無論如何,對方的命保住了,他對詹荀也不算食言。
剛松了一口氣的沈寂溪,還未待夠片刻,阿南又去而複返。沈寂溪剛剛放松的心,不由又提了起來。
“又怎麽了?”沈寂溪緊張的問。
阿南扒在門口,沒敢進屋,道:“來了個病人,六叔讓你去前堂接診。”
沈寂溪氣不打一處來,但終究還是披了件外袍,去了前堂。
大營。
韓荻臨窗而坐,旁邊點了炭盆,炭火燒得很旺,不時發出噼啪聲。
章煜立在門口,靜靜的看着對方,自他進門到現在,韓荻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只是自顧自的斟了茶獨飲。
“不請我坐下喝杯茶麽?”章煜終于按捺不住開口道。
“章帥日理萬機,在下哪敢留人在此,耽誤了事情,怕是又要有人找上門來。”韓荻冷聲道。
章煜嘆了口氣,心知對方還在為方敬言打人的事心中不快,便走過去自顧自坐下,道:“敬言向來我行我素,沒規矩慣了,好在沒傷到你。”
“是啊,有人慣着,當然沒規矩。”韓荻垂着眼簾,也不看章煜。
“他此番來的突然,走的突然,短短留這幾日,我怎好責罰他。”章煜道:“況且,我若護着你,豈不更惹他不痛快。倒不如不理會他,他鬧夠了自然便安分了。”
韓荻并不想繼續糾纏此事,道:“你将武櫻接回來了?”
章煜道:“厲王所謀之事,需得軍中一心才能成。此事畢竟關系重大,若是沒個由頭,恐怕将士們會猶豫。軍中有官職的将士,大都曾在武帥麾下效力,将武櫻拿出來當個幌子,事情便好辦多了。”
韓荻眼睛微微一閉,半晌後道:“厲王所謀之事,勝算極小,若是敗了,必然是死路一條。你當真想好了?”
章煜冷哼一聲,道:“武帥當年赤膽忠心,還不是落得個滿門抄斬,我在北江槍林劍雨裏來來回回好幾年,最後等來的也不過是麒麟衛。”
韓荻見他心意已決,心知自己三言兩語必然動搖不得對方,況且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章煜早已是騎虎難下。
“武櫻不會配合你的,他可是麒麟衛。”韓荻道。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章煜冷笑一聲,問道:“你上回給他師父服的藥,該起效了吧?”
韓荻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醫館。
沈寂溪半倚在床前,看着上面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病人,眉頭擰的極深。他認得對方,雖然只見過一面。
那人是那晚在燈市,與武櫻同行之人。若武櫻是麒麟衛,此人想必八成也來頭不小。只是現下,不知此人身中何毒,他診了半日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沈寂溪?”那人突然開口,吓了沈寂溪一跳。
“你認識我?”沈寂溪不解道。
那人虛弱的一笑,慢慢坐起身,臉色蒼白如紙,只幾個小動作,他便出了滿頭的汗。
“我識得你叔父。”那人道。
沈寂溪聞言心中咯噔一下,此人怎麽會識得沈長易,難道……
那人接下來的話,打消了沈寂溪的顧慮:“我曾在沈氏醫館養過傷,你叔父是個溫和之人,帶人親切,将我……照顧的很好。”
“那你怎麽會認識我?”沈寂溪問道。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叔父曾經跟我說起過你。我知這醫館是沈家開的,所以才來此,見你年紀應該差不多,又像個先生,所以便随便一猜。”
沈寂溪聞言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儀态,對方說他看起來像個先生,可算是讓他心裏暗自得意了一會兒。
“你是中了毒吧?不過……我診不出是何毒,恐怕……”沈寂溪頗有些羞愧。他自認對各類奇/毒頗有研究,可今日當真是碰上了硬茬,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人微微一笑,道:“若是輕易被你解了,那反倒奇怪了。下/毒之人,是個高手,若你當真解不了,便當我命該如此吧。”
沈寂溪聞言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以往的那股傲氣和自信,此刻全被踩到腳下了。
大營。
韓荻親自端了兩杯酒,到了武櫻的住處。章煜派人将武櫻接回大營之後,便将對方關到了孤煙閣,無他允許外人不得擅入探看。
“看來沈寂溪的醫術當真不是徒有虛名。”韓荻打量着武櫻,見對方臉色比那日好了許多,雖然還是虛弱的很,但早已有了血色。
武櫻瞥了一眼韓荻手中的酒,道:“章煜是要派你來送我上路麽?”
韓荻哈哈一笑,道:“我素來是個愛玩之人,不喜歡那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今日來是要同你打個賭。”
“要殺便殺,哪來這許多彎彎繞。”武櫻道。
“不愧是武堂之子,不枉我拿了自己的性命來跟你賭。”韓荻道。
武櫻聞言打量了韓荻片刻,不解對方言中之意,韓荻道:“這兩杯酒是一模一樣的,咱們一人喝一杯,酒裏有毒。不過解藥只有一顆,誰贏了歸誰。”
此人多半有病,武櫻心道。
“怎麽,不敢呀?”韓荻道。
武櫻沒有絲毫猶豫的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道:“殺人而已,耍那麽多花樣做什麽?”
韓荻拿起另一杯酒飲了,道:“說起來,我也算半個大夫,不過沒救過什麽人。但是,我也不輕易殺人。這賭約算是達成了,待答案揭曉的時候,無論成敗我都會告訴你一聲,不會讓你或我無聲無息的便死了。”說罷便出門而去。
武櫻冷哼一聲,并未将韓荻的怪異之舉放到心上。
☆、謀劃
韓荻從孤煙閣回到住處,在門口撞見了反複徘徊的詹荀。
“韓先生。”詹荀見到韓荻,眼睛一亮,忙道。
韓荻略微打量了一眼詹荀,見他凍得面色發白,心知對方已經再在此等了許久,心裏暗暗盤算着對方此時來尋他是為何事。
“外頭冷,怎麽不進去等。”韓荻一邊将對方讓進屋裏,一邊問道。
“無妨,不礙事。”詹荀道。
韓荻取了炭爐上已經煮沸的熱水,沖了一壺茶,為自己和對方分別斟了一杯。
詹荀不等對方問,便開口道:“我今日來尋先生,是有事相求。”
“是為了沈寂溪?”韓荻道。
“是。”詹荀見對方猜到,也不驚訝,繼續道:“于将軍帶的兵馬,明日便到北江,那件事,恐怕等不了多少時日了。屆時我若不能保全自身,還請先生盡力為他醫治。”
韓荻道:“于将軍到了是好事,章帥不是一直再等這天麽?你怎麽反倒一副破釜沉舟的悲壯。”
詹荀嘆了口氣,道:“先生心思細膩,應當知道此事勝算極小。若是敗了,軍心必亂,到時候免不了難以收場。”
“你既不是主謀,到時候若是軍中将士不依章帥號令,不願随厲王舉兵,你倒戈随他們一起便是,不至于陪着章煜一起赴死吧?”韓荻意味深長的看着詹荀道。
詹荀苦笑一聲,道:“自他決定與厲王為伍,我便勸過他多次,可惜他在此事上,一意孤行,到了今日騎虎難下。雖然我與他見地不同,但是也決計不會背叛他。若此事我再不同他站在一處,他豈不是更加孤立無援?”
“你倒是忠心。”韓荻嘆了口氣,又道:“若我說此事他必敗,你信是不信?”
詹荀聞言一驚,随即道:“先生,你此言我便不解了,他雖然對方敬……無論如何他對你高低不錯,你不願助他是你的選擇,可是你說他必敗,未免太刻薄了些。”
韓荻笑道:“你此番來托付我醫治沈寂溪,難道不是因為心裏存了同樣的看法麽?”
詹荀有些語塞,道:“我心裏沒底,但是若說必敗未免太過武斷。”
“那你敢不敢同我打個賭?”韓荻說罷飲了杯中已有些涼的茶,又為自己斟了一杯。
為什麽你們這些人都這麽喜歡打賭呢,詹荀心道。沈寂溪動不動就愛與人打賭,韓荻也是這樣。
“我不喜歡同人打賭。”詹荀道,他不由想起了與沈寂溪的賭約。那個賭,他敗給了沈寂溪,今生他不得同女子成親。還好,他鐘情之人并非女子。
“賭注是,若章煜此番敗落,我能保住他的性命。”韓荻道。
詹荀聞言略一沉吟,道:“若是我輸了,你讓我做的必定是我極不願做的事。”
韓荻道:“再加一條,我能保證沈寂溪安然無恙。”
“你如何能做到,我憑什麽相信你?”詹荀道。
韓荻見他動心,又飲了一杯茶,才不疾不徐的道:“這個賭,與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若我是你我便毫不猶豫的答應,免得到時候你與章煜,和沈寂溪在黃泉路上遇見,心中懊悔。”
詹荀眉頭微皺,心中猶豫不決。韓荻的話句句都戳到他的心底,由不得他不心動。況且,他對韓荻的謀略還是略知一二的。章煜将對方奉為軍師,絕不是因着對方長相俊美。
瞻前顧後,想起數年前沈寂溪對自己的評價,詹荀不由苦笑了一下。
武櫻立于窗前,面上還帶着病态的蒼白。
章煜立在對方身後,一臉的意味深長,道:“你對聖上當真衷心至此,他可是親手下令滅了武家滿門。”
武櫻道:“我忠心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大餘。厲王心中憤懑,我能體諒,只是陛下掌政以來,大餘蒸蒸日上,既然他做的不錯,厲王又何苦為了一時意氣,去争那個位子。”
“哈。”章煜大笑一聲,道:“沒想到武帥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