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流年

時光在甜蜜溫馨的相處中,匆匆流過,一轉眼,穆勳已經十五歲,到了束發的年紀,穆瑾之也已經二十有四,越發生得翩翩儒雅,一派君子風流氣度,舉手投足間,少了少年時期帶着些豔麗的美,多了幾分君子如蘭的氣質,長身玉立,卓爾不凡,只有偶爾慵懶的姿态,還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蠱惑味道。

而穆勳,越大越像穆龍軒,一雙狹長的鳳目,高挺的鼻梁,顯得十分有威嚴,而他目光清奇,行事沉穩,十分有帝王家的尊貴風範。

現在穆龍軒已經漸漸将一些不重要的奏折交由穆勳批改,在今年春播時節,還派他代父出訪,察看穆國上下的真實國情。這一切,穆勳都做得很好,也慢慢贏得了群臣的愛戴與尊敬,整個穆國雖小,卻上下一條心,繁榮昌盛。

今日,穆勳來到瑾玉閣,準備與穆瑾之和穆龍軒一同用膳,他看着穆瑾之精致的臉,不由想起幾年前離奇出現在他寝宮裏、又離奇失蹤再無蹤跡的木凱文,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只覺得此生恐怕他都再與情愛無緣,只因他的心早已經遺落在了那個突然闖入他的生活,又悄然失蹤的“兔子精”木凱文身上。

所以,當此時穆瑾之再度提起為他定親的事情的時候,他只得在心底苦澀一嘆,走到穆瑾之身邊坐下,然後像小時候一樣将頭放在穆瑾之大腿上,微閉着眼睛,輕聲道:“瑾之叔叔,兒臣不想成婚。”

擡手摸了摸穆勳的頭,穆瑾之也不說什麽,只靜靜地安撫着穆勳的情緒,做着一個寬厚仁慈的長輩該做的事情,那就是傾聽。

“瑾之叔叔,你可還記得木凱文?”穆勳輕輕地問,也沒等穆瑾之回答,便繼續說道,“他已經離開幾年了,兒臣卻一刻不曾忘記過他,兒臣不懂情愛,但兒臣知道,如果一定要成親的話,兒臣只願意娶他,即使他是個男孩子。”

說着,穆勳擡起頭,朝穆瑾之笑了起來,笑得像小時候一樣,難得褪去臉上早熟的沉穩,有了些少年人的單純,“小時候兒臣說過,若是太子妃不如您好看,還不如不娶,倒沒曾想如今一語成谶,竟真遇上跟您長得那麽相像的兔子精,聽起來跟話本故事一般,呵呵!”

似是回想起任性///愛耍小性子,卻又可愛貼心的兔子精木凱文,穆勳的語氣轉而又低落下來,“只可惜……這并不是話本,木凱文也不會再回來了吧……”

聽出穆勳話語裏的失落,穆瑾之有些心疼,不由伸手将穆勳的頭抱進懷裏,輕輕道:“不想定親便不定吧……你跟你父王一樣,天生的情種,你父王還有帝王的心狠,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說到這裏,穆瑾之不由想起那些年因為他而被穆龍軒賜死的人,不禁搖搖頭,覺得自己其實也算罪孽深重,死後,肯定會和穆龍軒一起下地獄,不過有穆龍軒陪着,去哪兒都一樣。

“但你……唉,也怪我,把你教得太過仁義了,本不該也帝,只是……”穆瑾之後面的話不用出口,穆勳也懂,他是穆龍軒唯一的兒子,他不繼位,穆國江山又待如何呢?

“現下你還小,本宮和皇上也都心疼你,可随你的意願,暫時不定親。只是以後本宮和皇上都不在了,你當了皇帝,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啊……”穆瑾之也心疼一家孩子,卻也別無他法。

心裏一緊,穆勳連忙擡手抱緊穆瑾之的腰,堂堂七尺男兒,聲音竟有了幾分哽咽,“不,您和父王都不會不在,您和父王一定會長命百歲,一直陪在兒臣身邊的!”

穆勳固執地更緊地抱着穆瑾之,無法想象有一天穆瑾之和穆龍軒都不在了,而他又無法棄這片江山于不顧,只能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延續大穆香火,害了他自己不說,也害了一個無辜的可憐女人。只是就好似穆瑾之說的那樣,他不想這樣,又能如何呢?

人終究免不了一死,皇帝也終究免不了失去自由,得與失之間,總不可得兼。若是能不當這個皇帝,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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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膳時間,穆龍軒處理完加急的邊關軍情,這才回到瑾玉閣陪穆瑾之用膳,他見穆勳也在這裏,便說道:“如今天下局勢越發混亂,邊關吃緊,朕準備派你随軍出征,你可願?”

一聽這話,穆勳連忙跪地接旨,鄭重道:“兒臣定不負父王所托!”

“嗯,起來吧。”穆龍軒伸手扶起他唯一的子嗣,眼裏也有為人父的淡淡驕傲。一轉眼,穆勳也快有他高了,琴棋書畫禮樂騎射,樣樣精通,何人不道穆勳是個仁愛百姓的好太子,只是還缺乏些歷練,此番出征,定會讓穆勳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穆瑾之見到穆勳看向穆龍軒的眼神,充滿了孺慕,也充滿了對打勝仗和保衛國家的堅定信念,也不由滿心驕傲,不禁走上前,拉起穆勳的手,柔聲道:“叔叔等着你平安凱旋歸來。”

“會的!”穆勳反手握住穆瑾之的手,雙目透出必勝的光彩。

“好了,用膳。”穆龍軒自然地将穆瑾之的手握回來,眼底閃過幾絲不悅,惹得穆勳不由孩子氣地暗暗撇撇嘴,連忙跟上,心裏卻在暗暗腹诽穆龍軒的霸道和醋勁,竟連兒子的醋都要吃,真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用完膳後,穆瑾之一家人在閣樓上飲酒賞月,穆瑾之突然想起了曾經聞名朝野的文武雙料狀元秦聞風,想起他似乎當年也是被穆龍軒派往了邊關任軍師,不由說道:“這秦大人一去邊關這麽多年,也沒見他回朝述職,穆京少了他,似乎都沒那麽風雅了呢!”

乍然聽穆瑾之提起秦聞風,穆龍軒眼底驀地閃過一絲陰冷嗜血的光,不過轉而他就遺憾地一嘆息,握着穆瑾之的手,似乎滿是可惜地嘆道:“瑾之有所不知,這秦聞風在去邊關的第一年就染了重病,去了。如今,恐怕屍骨都已腐爛寒透了吧……”

“什麽?”穆瑾之驚訝地瞪大眼睛,完全沒想到秦聞風竟然早就死了,不由也唏噓道,“真是可惜了,我本以為他會成為一個曠世文豪,可惜了,天妒英才。”

“是啊!是挺可惜。”穆龍軒起身走到貴妃榻上,将穆瑾之摟進懷裏,嘴裏說着可惜的話,眼底的光卻無比冷漠,還透着濃濃的譏諷。

屍骨已寒?呵!

穆龍軒在心底冷笑,不由想起秦聞風那被燒成灰燼的屍體,想着,這就是敢觊觎穆瑾之的下場,屍骨不存,魂飛魄散。

穆勳随軍出征後,穆瑾之便常常關心軍情變化,可比穆龍軒出征時上心多了,惹得穆龍軒吃醋不已,暗暗惱怒穆勳奪走穆瑾之的關注,所以每次穆瑾之問穆勳在軍營的事情,他都會趁機謀些床//笫間的福利,所以他一方面吃醋穆瑾之來問穆勳的情況,一方面又期待穆瑾之來問,這種矛盾的心思,不可說,也不好懂。

歷經十個月,穆國終于擊退敵軍,收複丢失的國土,大獲全勝,穆勳也在此戰役中贏得軍心、民心與帝心,為穆國再一次贏得一片安寧。

當穆勳凱旋的消息傳來,穆龍軒龍顏大悅,頒布诏書,令舉國同慶,親封太子為禦國統帥,欲将兵符交于他,而擁有了兵權的太子,更是坐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不過,最為難能可貴的是,即使穆勳班師回朝并接受兵符和封賞後,依舊不驕不躁,亦沒有産生異心,一心一意輔佐穆龍軒,鞏固這片大好河山。

關于這一點,穆龍軒其實并不那麽高興,因為原本他想再在位子上坐幾年,等穆勳羽翼豐滿就傳位給穆勳。

但穆勳怎麽都不肯在穆龍軒還在世的時候繼位,覺得那是對穆龍軒和穆瑾之的不尊敬,更不願讓外人覺得他是為了皇權而逼穆龍軒退位的。

而這事的真相,卻只有穆瑾之知道,知道穆勳根本不是為了所謂的“擔心對父親不尊敬”不繼位,而是為了那只“兔子精”不想成親,也就不願繼位,能拖一天就算一天。

不過,雖然穆勳沒有正式繼位,很多事情穆龍軒卻已經放權,很多時候,穆龍軒都更願意與穆瑾之呆在一處,要麽彈琴畫畫,要麽舞劍雙劍合璧,要麽去善德山莊修養心性,雖是身處最高位,過的日子卻勝似文人隐士,要說遺憾,對穆瑾之來說,恐怕就是無法離宮,沒有自由吧……

有時候想到自由,穆瑾之便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秦聞風為他描述的那些絕世的風景,有大漠的黃沙漫天、落日晚霞,有江南的水鄉溫婉、青山秀水,有聖山的雪蓮清奇、白雪皚皚,有東海的藍天碧水、浩瀚無邊……還有數不清的民間工藝、藝術,真是想想,就讓是無限神往啊……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穆龍軒有些不滿穆瑾之在這種時候走神,不由捏着穆瑾之的下巴,懲罰似的咬了口穆瑾之的紅唇,引得穆瑾之注意力轉回來,并擡手抱住他的脖子,湊上來索吻,這才滿意地吻住穆瑾之,繼續探索懷中的溫香軟玉。

流年似水,繁華似錦,時光在平淡中流逝,愛情卻在平淡中越發馥郁,好似最醇美的酒,時間愈久,酒香愈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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