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莊周夢蝶(七)

被左朝見蒙住眼睛, 視野陷入黑暗,舒年其餘的感官變得格外敏銳,呼吸急促地承受着他的親吻。

左朝見的吻帶着深重的渴求, 他抱着舒年的雙臂收得很緊,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透出強烈的掠奪與侵占感。

茶與薄荷的氣息不斷變化,越來越濃郁靡麗, 如盛開的花,蠱惑着舒年的心弦, 他的後背微微戰栗,兩腿發軟, 眼中泛出水汽, 浸濕了睫毛與左朝見的手心。

“朝見……”

舒年掙脫不開,牽住左朝見的衣擺叫了他一聲, 但左朝見充耳不聞,用力扣住舒年的手腕,沒有痛感,但雪白的肌膚上浮現出了淡青的指痕。

吻逐漸向下,舒年身體僵硬,喉嚨中忍不住發出微弱的嗚咽。

左朝見的身體變得很冷,仿佛是某種冷血動物, 汲取着他的溫暖。他能聽到蟲子蠕動爬行的聲音, 有什麽粘稠的液體滴落到他的唇邊, 嘗起來甜甜的, 像是花蜜。

“舒年。”

年輕男人嗓音微啞, 飽含着黑暗的壓抑, 低聲喚着他的名字。

“我想要你。”

“……”

舒年昏昏沉沉的, 馥郁的花香讓他幾近迷失,他臉頰滾燙,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了,如同高燒患者,渾身熱得厲害,他難受極了,只想得到解脫。

并且他本能地知道,只有左朝見才能救他。

左朝見在他耳邊低語,他遲鈍的大腦用了好幾秒的時間才轉動過來,擡起微顫的手指,聽話地解開了衣扣。

“轟隆——”

突然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雷聲作響,下起傾盆大雨,雨幕密集,狂風吹飛雨珠,舒年一下子被冰冷的雨水澆醒,意識到自己是被左朝見迷住心竅了。

他拉下左朝見遮擋他雙眼的手,這個瞬間,閃電映亮了大地,他看到了交疊在一起的雄蟲與雌蟲,散發着繁衍氣息的萬物,以及一雙流光溢彩的蝴蝶翅膀。

“唰——”

巨大的蝴蝶扇動翅膀,一躍而起,越飛越遠,狂風驟雨中,舒年擡手遮擋雨水,注視着遠去的蝴蝶,有了一個令他不願相信的猜想。

夢境碎裂,仍是與之前一樣,一切被卷入黑色的洪流中。

舒年望向夢境坍塌的那一點,驚愕地看到一具穿着淡色長袍的骷髅骨架,背對着他,走向了夢境的盡頭。

“!”

他從夢中驚醒,依稀殘存着驚悸之感。

不會有錯的,那是“他”的背影。“他”果然沒有真正死去,博物館中的蝴蝶邪物是“他”的化身,“他”可以借着邪物複活。

左朝見和邪物又是什麽關系?這下他可以确定了,左朝見不是春鬼,而是與邪物緊密牽連……可是為什麽?他是為了救人而死,不該有怨氣,怎麽會變成厲鬼?

“你怎麽了?”

他醒來後,模特看着他問道:“我看到你閉上了眼睛……你睡着了?”

舒年微微點頭,很想理清思緒,可他頭腦暈眩,如同醉酒一般,渾身發熱,夢境之中的香氣仿佛延伸到了現實,依舊在影響着他,觸動他的欲念。

他想……他想要左朝見。

舒年微微喘息,潮紅的臉頰布滿薄汗,太糟糕了,無論默念幾遍清心的咒語都沒用,左朝見要比他厲害得多,他對抗不了他的力量。

“你沒事吧?”

模特見他狀态不對,又問。舒年微微搖頭,勉強站直身體,将夢境視頻關上,正要移開目光,卻忽然看到電腦桌面上有一個名叫“喂食日志”的文件夾。

他點開文件,果不其然,這是趙澎喂養邪物的日志記錄,最初的日志都是手寫的筆記,被拍成照片保存下來,日期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大部分日志是數據記錄,标注着每天給邪物喂食多少血肉,最開始是動物肉,以牛肉和羊肉居多,後來只注明了“肉”字,如果沒猜錯,指的應該就是人肉。

還有一部分內容記載着趙澎對邪物的種種看法。出乎意料,盡管趙澎将邪物奉為邪神供養,可在兩者的關系中,竟然是趙澎處于上位,并且他對邪物充滿了不敬和蔑視。

【我說我是它從前的朋友,它竟然真的信了。只要我裝可憐,把自己說得夠慘,它就會滿足我的所有要求,有時甚至不求回報,慷慨大方啊。】

【它總是沉浸在不切實際的夢中,追求着鏡花水月——它竟然愛上了夢中人。】

【怪物也配喜歡別人?】

【它的畫太多了,看着就煩,我把它們拿去燒了,過了幾天,它問我畫去了哪裏,我說被我保管起來了,免得弄髒,它又信了。】

【喂食人肉能讓它變得更強大,我為它殺了人,可它竟然不願意吃人肉。】

【我告訴它,只要吃了足夠多的人肉,它就能見到它的夢中人,于是它吃了,吃的時候還流了淚。不過早晚都會習慣吧。】

看到這裏,舒年感到驚訝,他以為吃人肉是邪物的要求,卻沒想到恰恰相反,人肉是趙澎主動提供的,他完全地掌控着邪物的自由和思想。

這個人不是鬼,卻比鬼更可怕。

舒年閉了閉眼睛,渾身的燥熱變本加厲。也許就是因為趙澎喂給了邪物太多人肉,才導致了博物館的詭變。

他低着頭,壓抑着自己混亂的呼吸,忽然聽到了模特的驚呼聲:“你看監控!”

舒年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監控顯示美少女靈媒在二樓遭遇襲擊了。

襲擊她的是一條巨大的毛蟲,當它柔軟的蟲體立起來時,高度接近三米,蟲身長着五彩斑斓的人臉花紋,人臉的表情扭曲而怨恨,散發着濃郁的怨氣。

舒年想到監控室裏留下的粘液痕跡,應該就是這條毛蟲怪物的。

毛蟲猛地沖向少女靈媒,蟲身肥碩龐大,卻動作迅捷,如蛇一般将少女緊緊纏住,沖她吐出了一股白花花的絲線,裹住了她的面部。

這時毛蟲轉動過來,正面沖着攝像頭,露出了頭部的人臉,看到那熟悉的男人面龐,模特瞳孔緊縮,憎恨言道:“是趙澎!”

本以為是受害者的趙澎竟然有着如此殘忍邪惡的本來面目,甚至在死後化成了邪物,這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

直播間的觀衆震動不已,紛紛期盼着舒年能救下少女靈媒,徹底殺掉趙澎,讓它灰飛煙滅。

舒年看不到觀衆的呼聲,但他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立刻走出密室,從旋轉樓梯上了二樓,趕到了監控中的位置。

毛蟲依舊在這裏,它不停地吐出絲線,将少女的整個身體厚厚包裹起來,準備将她拖回老巢。

當舒年的腳步聲響起時,它回過頭,數只并排而列的眼睛同時看向了舒年,先是流露出了驚異的神色,随即變得笑容古怪,口中吐出鬼話:“是你?”

它的眼珠在眼眶中朝着不同的方向打轉,觀察着舒年:“原來真有你這麽個人啊,我還以為你只是它臆想出來的形象。”

“它‘标記’你了?下手真快。現在感覺不太好吧,是不是已經欲.火焚——”

“嘭”的一道巨響,毛蟲應聲倒地,舒年懶得和它廢話,直接向上一躍,淩空而起,将它一腳狠狠踹翻,它的人臉都被舒年踹歪了,從嘴裏吐出了幾顆牙齒。

人面上的神色極度震驚,不敢置信地大叫:“你怎麽會?你居然能把我——啊!”

舒年狠狠一腳碾上人臉。他垂着眼睛,遍布紅暈的面容妖冶美麗,似是脆弱不堪,卻踩得毛蟲哀叫連連,綠色的蟲汁都被踩出來了:“你話太多了。”

他丢下一張符篆,符篆接觸到少女靈媒身上的絲線時開始燃燒起來,很快就将絲線燒得一幹二淨,近乎窒息的少女倒在地上大口喘氣,模特見狀過去扶起了她。

“謝謝你救了我。”少女虛弱地向舒年道謝。

舒年沖她微笑一下,擡起右腳,露出了毛蟲那張被他踩得面目全非的臉。他冷冷地用鬼話對趙澎說:“我有事問你。”

“請講。”毛蟲抖動着,畏懼極了。

它本以為舒年只是任它宰割的普通人,不過是長得漂亮,才會被那個人魂牽夢繞地思念着,卻沒想到他比誰都兇殘,要是他剛才再用點力氣,它的腦袋都得碎了。

“你供養的是什麽東西?”舒年說,“是從哪裏弄到他的?”

“它……”

趙澎頓了頓,回答他:“我是從山裏把它弄出來的,最初它只是一只蝴蝶,有人臉那麽大,翅膀很漂亮,我捉了它,想賣些錢,卻沒想到它竟然說人話了。”

“是哪座山?”

“鳳凰山。”

鳳凰山。是左朝見墜崖的那座山,也是趙澎工作過的地方。

舒年問:“當初你害怕蝴蝶,後來卻性情大變,癡迷蝴蝶,就是因為它?”

“看到蝴蝶會說人話,誰能不怕?不……‘說人話’不夠準确,它從不開口,和我交流時用的是觸角傳遞消息。”

趙澎說:“它告訴我,它很饑餓,需要進食血肉,我哪裏敢不聽,迫不得已買了很多肉喂它,後來就是人肉……”

他說的話誤導性很強,如果不是看過日志,舒年會以為他是被逼着給邪物喂人肉的,但事實上趙澎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心理變态。

他面無表情,只有眼尾透出一點豔色,趙澎見他毫無反應,不敢停下,繼續說。

“喂的肉多了,它漸漸變成了人的模樣,更富有智慧,它問我需要什麽,我告訴它,給它一些交換物,我的心願總會得到實現。”

“我再告訴你另一件事,只要別殺我,什麽事都好商量!”

“你可以盡情地向它索取,它迷戀你、愛着你,你身上有它的‘标記’,它将你視作伴侶——”

“‘标記‘是什麽?”舒年問。

“是它的氣味印記。”

趙澎被踩爛的臉露出了奇異的神色。

“凡是有印記的人,會陷入類似動物的發情期,瘋狂地渴望它,想為它繁衍後代,只有與它交.合才能消除……”

未婚夫們的聊天群·二十四

【群主将群名修改為“殺死二號”】

三號[群主]:你死了,你真的死了!@二號

三號[群主]:要是你敢碰年年,我一定——

四號:一定變成一號plus?

三號[群主]:……

三號[群主]:我就是不活了又怎麽樣?要死大家一起死,誰都別想碰年年,別想!

七號[管理員]:果然,我永遠無法理解你們的思想。

六號:?

六號:為什麽你會是管理員?

七號[管理員]:三號用管理員權限交換了舒年的圖。

三號[群主]:不是說好了不準說出來的嗎!

七號[管理員]:抱歉喽。

七號[管理員]:和你們不同,在我看來,舒年能成為二號的伴侶是好事,或者随便你們誰和他在一起都可以。

七號[管理員]:因為我喜歡偷.情的快感。

【群成員七號已被群主禁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