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兩樁滅門血案,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丢,就是不見了幾個夜壺。這聽起來着實詭異。不過以花娉豐富的狗血劇經驗來判斷,這夜壺裏絕對大有學問,八成不是藏着驚世寶藏,就是藏着驚天秘籍。
只是寶藏和秘籍她此刻都沒有興趣,她有興趣的是……何時能有人來給她送個飯。
蘇白蓮跑來膈應了她一番後便拍拍屁股離去,她不知獨自在這安靜的禁閉室裏待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經很不冷豔高貴地咕咕叫了很久了。
大俠們,我已經放棄減肥很多年了,你們別這麽幫我成不?花娉盯着始終無絲毫動靜的石門,很是惆悵。
卻不想石門沒動靜,那唯一的小窗口倒是突然有了些聲響。
飯來了?花娉驚喜回頭,卻只見到小窗口赫然冒出的一顆大頭,分外驚悚。
“……何護法,多日不見,你的頭怎麽好像腫了許多?和這窗口尺寸……分外匹配啊。” 花娉深吸口氣忍住了驚呼的沖動,看着窗口悠悠出聲。同時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越來越強了,嗯,不錯。
“是麽?那大概是思念宮主所致,想得屬下頭都大了。”何如笑眯眯開口,小酒窩一閃一閃,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個東西,朝花娉扔了過來,“不過我想宮主思念的可能是這個。”
花娉伸手接住,發現是顆紅色小藥丸,頓了頓,這才想起從清霄宮被圍那天到現在,似乎已快一個月了。
花娉看向何如:“這是……甜酒湯圓?”從墜崖後便一直掙紮于各種死法中,她壓根兒就沒空去“思念”這個最慢性的死法了。
何如笑着點頭,花娉憂傷垂首。
何左護法啊,怎麽這回你就不送個美化包裝綠色版來了呢?你家宮主此刻無比想念湯圓君啊有沒有?
花娉咽下藥丸,覺得自己好像更餓了。正想要何如去弄點吃的來,就見何如又抛了個紙包過來:“對了,公子說您可能需要這個。”
花娉接過紙包打開,頓時淚光閃閃地看向何如,覺得成功打敗路癡君拐到了這兒的何大護法形象變得格外高大、格外偉岸。因為,紙包裏是一堆救她于水火的點心。
花娉那一臉“你是英雄”的神情讓何如寒了寒:“宮……宮主,您別這麽看我,您這麽看我我也不能帶您走。”何如頓了頓,“不過相信您很快就能出去了。”
……您多慮了何護法,我真不覺得我已苗條到能讓你從腦袋大小的窗口帶我走……不過,很快就能出去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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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保重。”不等花娉細想,何如便又如一陣風地來般一陣風地消失了。
花娉晃了晃頭不再思考,安心地吃着紙包裏的點心。既然何如都來給她送解藥了,說明蘇白蓮暫時應該還沒有放棄她這個吉祥物的打算,她還可以再活幾天。
填飽了肚子,花娉拄着那把暈倒也沒離身的“拐杖劍”在禁閉室裏轉了兩圈,然後無聊地躺回石床上,想起了蘇良的話。
說起來這藏寶之人的喜好還真是奇葩,哪不好藏偏藏在夜壺裏,不過安全點倒也是的确有可能。
蘇白蓮對大俠們鬼扯的一堆話裏,有一點倒是沒說錯,那就是這萬鹄門被滅門之時,清霄宮的真假宮主的确都被困着,雖然是在崖內而非崖底。
難道這兩起血案都并非蘇白蓮所為?還是說是他事先便已計劃好吩咐下去的?可這兩起血案的目标明顯便是夜壺,據她所知,清霄宮向來是懶得做無用功的,若是想要夜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并非難事,沒必要大費周章滅人滿門。更何況,清霄宮殺人通常都是要收錢才樂意幹的。
不過,變态的思維通常不是她這等常人能理解的,或許蘇變态只是閑得無聊讓人殺幾個人來玩玩也說不定。
花娉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沒料到何如所說的“很快就能出去”會這麽快……
“這位……大俠,敢問您這是要……帶我……去哪呢?”花娉像麻袋一般被扛在一黑衣人肩上,艱難地開口。
她一覺醒來,天便黑了,這莫明其妙跑進禁閉室的蒙面黑衣人莫明其妙地扛起她就跑,在夜色中一路飛梭,讓她在體驗到飛一般感覺的同時,體驗到了飛一般想吐的感覺。唔,睡前果然不該吃那麽多。
對于花娉客氣的詢問,黑衣人置若罔聞,并不言語,繼續一路狂奔。在花娉打算更加客氣地放任自己吐在他背上之時,黑衣人終于停了下來。
花娉以為自己總算不用浪費糧食了,卻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臉色瞬間霎白,終于撐不住“哇”地幹嘔起來。
眼前是滿眼刺目的紅,單是這個院落,便橫七豎八地躺着數十具屍體,死狀分外猙獰,殷紅的鮮血尚未凝固,汨汨蜿蜒成無數小溪,順着地勢爬到了花娉腳下,讓她驚恐地後退,惡心與恐懼之感更甚,死命才忍住了尖叫和顫抖。
花娉的反應讓黑衣人轉向她,似是有些詫異地定定看了她片刻。
淩厲視線的壓迫之感讓花娉擡頭,回看向黑衣人。黑衣人的面蒙得十分嚴實,連雙眼都用黑紗遮擋住。可花娉卻感受到他散發的殺意,忍不住恐懼地更朝後退了幾步。
可貓爪下的老鼠,再掙紮也是徒勞。黑衣人緩步上前,舉起了掌……
花娉一直以為,自己若是最終要死,也八成會是死在蘇白蓮手裏,卻沒想到,最後竟是喪命于一個臉都沒見着的半路插入的角色手裏,就不知這角色是個龍套還是個Boss了。
黑衣人緩緩逼近,花娉跌跌撞撞後退,直到後背挨到院牆,再退無可退。
知道自己這回必定逃不了,可眼睜睜看着自己去死的感覺實在驚悚,所以花娉在黑衣人落掌前緩緩閉上了眼睛。
人生總是如此憂傷,連兇手的臉都沒見着,這讓她死了找誰報仇呢?真是死不瞑目!不行,她得睜眼啊!
淩厲的掌風襲來,就在花娉反悔地想要重新睜眼之時,一道紅影突然如閃電般掠來,千鈞一發之際抱着她掠起,逃離了危險。
花娉正在自己突然“嗖”地飛起來之時睜開了眼,月光下映入眼簾的是蘇良飛揚的發絲和俊美精致的……下巴。
死裏逃生,花娉突然渾身失了力氣,第一次覺得蘇白蓮是如此親切。至少,他還從未對她流露過像剛剛那樣徹底的、毫不留情的殺意。
花娉不由伸手緊緊抱住了蘇良,由衷地贊道:“蘇白蓮……你的下巴,生得可真好看。”
蘇良眼角一抽,頓了一瞬後停于房檐之上,斜睥向她,眼裏意味不明:“宮主這被吓一吓,拍馬屁的功力似乎立馬退步不少。”
“……”蘇魔頭,我這可是首次真心的贊美啊。
唉,果然大家都比較愛聽謊言,變态和魔頭也不例外,啧啧,膚淺!
花娉默默地又拿出自己的節操渣渣再嚼了嚼,打算嚴肅認真地重來一番贊美,以展現自己并沒有退步的功力。只是尚未開口,蘇良便像是察覺到她的意圖般開口道:“宮主你又誤會了,可千萬別對蘇某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誤會的是你!不自戀會死麽?
“我想這位黑炭兄方才并不是想殺宮主,只是打算拍暈你好栽贓嫁禍而已。所以算起來蘇某并未救你的命。”
栽贓嫁禍?難怪這黑衣人大老遠地急急将她扛來這鬼地方。想到剛剛看到的慘烈屍體,花娉仍抱着蘇良的手忍不住又是一緊。
“你說是嗎,黑炭兄?”蘇良偏頭,對着下面的黑衣人朗聲道。
原來,當蘇白蓮用這種欠抽語氣說話的對象不是自己時,聽着其實還挺順耳的,特別是在那個對象是個更欠抽之人時。嗯,黑炭兄真是個好名字,多形象。
黑衣人看着二人半晌沒有說話,良久後才開口:“你……仍會武。”
黑衣人的聲音粗嘎怪異,明顯經過僞裝,不過語氣裏的意外倒是沒藏住。一個據說殺人如麻卻看到幾具屍體就吐了一地的魔教宮主,一個據說經脈盡損卻輕功卓絕的溫雅公子……的确挺讓人意外。
“黑炭兄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栽贓,蘇某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恢複功力。”蘇良笑笑道,然後抱着花娉重新飛了下來。
“當然,這是個秘密。不過蘇某猜秘密更多的黑炭兄是沒機會說出這個秘密的。”蘇良放下花娉,走向黑衣人,“蘇某對秘密向來有點興趣,為了黑炭兄的秘密,蘇某秘密跟了一路才發現了這個秘密。”
花娉聞言一頓,眸光沉了沉。而黑衣人則突然飛身而起,直襲向蘇良:“那在下便讓這個秘密永遠成為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