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逃
胸口一陣猛然地收縮,讓文岫從急喘中醒來。
她睜開眼看了看周圍,底下是精致的雕花木床,周圍是考究的家具擺放,一切都那麽陌生,又那麽熟悉。
不一會兒,一張清麗的臉蛋出現在她面前,朝她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公主,您醒了?”
文岫怔怔地看着這個婢女,過了好久才冷靜的應了一聲,“嗯。”
她沒想到自己竟又活了過來,回到了出嫁前一天,眼前這副場景,她不久前親身經歷過。
被利劍刺中,心髒驟縮的感覺似乎還未消散,文岫捂住心口,面上不動聲色地吩咐:“去打一盆熱水來,我要洗臉。”
一旁的婢女應聲退了出去,文岫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前一世震驚于鐘隐的計謀,她未曾細想。
以鐘隐的脾性,萬事都要做到滴水不漏,怎麽可能不會留人在這邊兜着。想必這個婢女是他特意安置在這裏的吧。
她趁着婢女不在,仔細打量周圍,床頭挂着的一個紫色絲繡綴珠寶流蘇香囊引起她的注意。她伸手将香囊扯下,拿過來一瞧,上面分明繡了四個大字“文秀公主”。
文秀公主?連名字讀起來都一樣?
這是巧合嗎?
她的名字是鄉裏一個老秀才給取的,她爹娘沒文化,求老秀才給自家閨女娶一個硬一點的名字,以期好養活。老秀才思索半天,一拍腦袋決定:“岫有‘山’之意,夠不夠硬?”
她爹娘一聽到“山”這個字,笑逐顏開地表示:“夠硬了,夠硬了。”
後來她爹娘因病去世,鄉裏人打趣老秀才,都怪他給她取了個太硬的名字。
名字都是從小就定好了的,難不成還真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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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樣長得像也就罷了,連名字也像,世上真有這麽巧合的事?
婢女很快端着一盆水回來,文岫把香囊塞進枕下,起身去洗臉。她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熱方巾,一邊擦臉一邊往門邊瞥去。
把散了熱氣的方巾遞給婢女的時候,她裝作不經意地提了一句:“那些侍衛怎麽還在?”
“公主您忘了前些天的事情了嗎?”婢女解釋道:“您前些天要偷偷溜出宮,被人告到皇上那兒,皇上怕您出嫁前出其他的狀況,這才禁了您的足。”
原來是這樣。
看來這位公主和鐘隐是兩情相悅沒錯了,雙方早就設下計謀,只等她入甕,死死栓住她。
文岫越想越心驚,總覺得鐘隐這個人比她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測。
婢女見文岫不說話,接着道:“公主,您餓了嗎?我去弄些點心來。”
不提還好,一提還真有些餓意。
上一次她陷在被欺騙的情緒中,吃不好、睡不着,精神萎靡,連逃跑的心思都沒有。這一次不會了。
只是,等婢女端着一盤棗泥酥餅放到她面前時,她的臉色變了又變。
“為什麽是這個?”聲音裏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
婢女裝作不懂的樣子,“公主您說什麽呢,這是您最愛吃的糕點呀。”
公主也愛吃這個?
文岫突然覺得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公主還喜歡吃什麽?”
“公主您喜歡吃的可多了,最喜歡甜食,只要是甜的,您都愛吃。”
文岫越聽越心涼,壓着嗓子問道:“你還知道公主哪些喜好?”
婢女直接忽視她話中的稱呼,接着道:“公主您最喜歡桃花,也喜歡刺繡,偶爾會睡不着覺,睡不着覺的時候喜歡點安神香……”
文岫徹底呆住了,從婢女的描述中,她簡直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如果是鐘隐找來頂替公主的,為什麽公主會和她的生活習慣一模一樣?
她記得她在相府是非常自由的,鐘隐不會強迫她做什麽,不會逼着她喜歡吃什麽,這些習慣都是她自發養成的。
那麽現在這一切是怎麽回事?難道公主在模仿她?
想到這個可能,文岫連心跳都漏了半拍,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她還是把鐘隐想得太簡單了。
讓公主模仿她的生活習慣,等她頂替公主嫁了出去,即使她按照自己的習慣來,也不會輕易露餡,讓有心人拆穿,這就是鐘隐的目的嗎?
他為了公主,可真是想得長遠。即使已經打算在路上就解決她,卻還要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文岫不知道被戳中哪根神經,拿起那盤棗泥酥餅直往嘴裏送,吃得狼吞虎咽。
她要填飽肚子,養足精神,趁今晚溜出去。
至于鐘隐的殺身之仇,她一定會報。
婢女看着她的吃相,暗自皺起了眉頭,随後拿出一條絲帕遞過去,意思是讓她擦擦嘴。
文岫沒接她的絲帕,反而是拉着她坐下,“我需要你替我辦一件事。”
“什麽事?”婢女有些好奇。
文岫放下盤子,拿起毛筆揮揮幾下,寫好一封信,遞給她,“這封信請你務必替我交給鐘丞相。”
婢女接了信,表示自己會送到。
只是走到半路,她悄悄打開信封,定眼一瞧,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你會後悔的。
文岫并不是真的想讓婢女傳話,她只是想找個理由支開這個時刻盯着她的人。
等婢女走後,文岫透過各個方向的窗子仔細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雖然看不清全貌,但也了解了大概。又傳了其他婢女進來,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事情,打探到皇宮裏有一條河與外界連通。
等到婢女返回之時,她已經想好計策。
“信送到了嗎?”文岫走流程似地詢問。
“送到了。”
“丞相什麽也沒說?”
婢女如實回答:“什麽也沒說。”
嗯?竟然和上一世不一樣。
文岫也懶得在乎這些,吩咐她:“我想喝桂花粥,你讓禦膳房做些過來。”
婢女見她神色如常,不疑有異,領了命就退了出去。等婢女一走,文岫馬上坐在銅鏡前扯下頭上的金步搖,将發髻挽成丫鬟頭。
不一會兒,婢女用托盤端了一碗桂花粥來。一進門,沒瞧見文岫的身影,頓時有些急,立馬把手中的桂花粥放在桌子上,腳步急切地往裏面探看,一邊張望一邊呼喚:“公主?”
文岫端正地站在窗子前,等着婢女進來。
婢女瞧見她的身影,頓時放下心來,只是目光落到她頭上的丫鬟頭時,頓覺不對勁。
眼看着婢女就要反應過來,文岫拉了拉身邊的繩子,一個青瓷花瓶直直掉下,直接将婢女砸暈了。
花瓶碎片掉落的瞬間,同時伴着的還有文岫近乎歇斯底裏的聲音:
“不喝!我不喝!”
“你端走!馬上端走!”
門外的侍衛忍不住向裏面瞟了兩眼,不一會兒,一個掩着半邊臉的婢女,端着托盤,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終于出來了!
文岫拿着托盤,始終用袖子擋住半張臉,正好趁着天色漸黑,大家看不真切,她要混在宮女裏面,然後走水路出皇宮。
只是沒走幾步,就聽見一旁牆角處有兩個宮女在小聲議論:
“明天文秀公主出降,咱們要比平時早起半個時辰,今晚要早些休息了。”
“唉,一個不受寵的公主而已,也值得大家這麽操勞。”
“快別說了,再不受寵那也是公主,你這話要讓旁人聽了,小心惹禍上身。”
“照我說啊,公主也分命貴命賤,不受寵的公主活得和我們也差不多,是公主又怎樣,還不是被皇上随便送去聯姻,你想想務州那個地方,天寒地凍的,過去了不是受苦是什麽?”
“可人家要嫁的是長遠候世子,長遠候富甲一方,文秀公主嫁過去,再不濟也比咱們強百倍千倍。”
文岫偷聽了一下,以為能打聽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沒想到就是兩個宮女無聊地在嚼舌根,心裏直後悔耽誤了這一分鐘,于是趕緊加快了步伐。
她只要趕在戌時之前到達與外界連通的那條河,就可以成功的出去。她從小水性就好,對于這一點還是有信心。
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一把劍突然落到她肩上,抵着她的頸項。
她動彈不得,只要稍稍側下身子,劍刃能在她細皮嫩肉的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文岫不敢輕易出聲,只能靜靜候着,等待對方發話。那人站在她身後,看不到面貌,但是憑直覺,文岫覺得那是一個男人。
果不其然,一道冷冽的男聲響起:“文秀公主住在哪裏?帶路!”
文岫:“……”
她好不容易才從寝宮裏逃出來,現在又要被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