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赴宴
☆、赴宴
知州府離侯府的距離不算太遠,文岫出發得時間較早,到達知州府時遇見兩位夫人。一位是腰纏萬貫的富商之妻陳夫人,一位是通判的原配柴夫人。
兩人比文岫更加早到,但卻都沒有入府,而是站在大門前相互寒暄。文岫走近一聽,才發現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些奇怪。
“哎喲,陳夫人手上戴的可是綠瑪瑙?聽說綠瑪瑙價值連城,而且有價無市,一般人花高價買都買不到。”柴夫人一副羨慕極了的模樣。
陳夫人摸了摸手上的綠瑪瑙,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有價無市這話還真沒錯,這是相公花了重金從西域的商販手上換來的,尋常人家還真買不到。柴夫人要是喜歡,我讓相公留意一下,等有了貨再買下來,到時候我親自給柴夫人你送過去。”
柴夫人用袖子捂着嘴,一臉感激地笑了笑,“陳夫人為人真是慷慨,價值連城的綠瑪瑙說送人就送人。感謝陳夫人這番好意,不過我可能用不上,我這人不喜歡戴手飾,家裏還有好幾串綠瑪瑙,都被閑置在一旁,白白落了塵。”
話音剛落,陳夫人的笑容立馬僵在臉上,片刻之後又恢複原狀,狀似漫不經心地朝柴夫人的頭上瞟了一眼,道:“喲,柴夫人眼光真心高,這金鑲玉的簪子恐怕是全務州城都找不出第二樣了。”
柴夫人輕輕摸了一下頭上的簪子,謙虛道:“哪裏哪裏,陳夫人言重了。金鑲玉之所以稀有,主要因其制作工藝太複雜太精細,全天下也找不出幾個制作金鑲玉的匠人。陳夫人要是喜歡這簪子,我明兒讓人送過去,家裏正好還有一支。”
“正好還有一支”這幾個字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柴夫人有心了,”陳夫人一臉笑意地望着她,“不過呢,柴夫人不喜歡戴手飾,我不喜歡戴頭飾,家裏金鑲玉的簪子已經堆滿了奁盒,我不常用,柴夫人送了我也是可惜。”
柴夫人的臉色沒有變化,還是那副笑着的模樣,只是看起來有些勉強。
聽着她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站在一旁的文岫默默朝自己望了一眼。
她手上沒有綠瑪瑙,頭上沒有金鑲玉,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亮眼的首飾,她打扮的是不是太寡淡了?
兩位夫人同時也注意到她,自上而下地将她打量一番,不約而同地得出一個結論:文秀公主果真如傳言一般,是個不受寵的公主。
但是這一點她們實實在在地猜錯了。
即使文秀公主再不受寵,那也是個公主,公主陪嫁的珍貴珠寶一樣也不能少,這種排場皇帝還是要講究一下的,要不然丢的可是皇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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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些珍貴的陪嫁品,文岫幾乎沒動過,不到萬不得已,她并不想動用這些東西。
感受到兩位夫人近乎同情的目光,文岫只是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三人一起進府,原本是文岫走在前面,陳夫人和柴夫人走在後面,依舊以各自認為不着痕跡的方式炫耀着。
走了幾步,陳夫人和柴夫人發現文岫落在後面,轉身朝後望去,發現文岫正蹲着身子擦拭鞋子。
文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雙鞋子似乎很不耐髒,沒走幾步就沾了灰,看上去特別顯眼。幸好謝留鳳給了她一條絲帕,不然連個擦鞋的東西都沒有。
只是,等她擦完鞋,擡頭一看,發現陳夫人和柴夫人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神情十分古怪。
陳夫人先開了口,“你……你手上……”
文岫見她問起這個,把絲帕攤開了些,說道:“擦鞋用的。”
一旁的柴夫人明顯想說些什麽,但是硬生生憋住了。
文岫見她們兩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十分不解,然後轉身把手上的絲帕交給下人,讓他扔了。
再一回頭,陳夫人和柴夫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她,神情像是見了鬼。
文岫:?
她剛才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嗎?
正在這時,知州夫人從府中出來迎接,見了這一幕,笑道:“都說長遠侯富可敵國,但究竟怎麽一個富法只聽外人傳過,卻沒親眼見過,今天我和兩位夫人總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文岫頓時回過神,試探性地問道:“那個絲帕也不是什麽名貴之物吧?”
知州夫人笑了兩聲,道:“對于尋常人家或許是無價之寶,對于長遠候世子夫人來說,确實算不上什麽名貴之物。”
文岫聽她這樣一說,心裏更虛,連語氣都弱了幾分:“那絲帕上的金線……”
一旁的柴夫人接話:“那絲帕上用的金線十分難造,對于細度、光澤度的要求非常高。這樣的繡品可是價值連城啊。”
這樣價值連城的東西,文岫卻用來擦鞋,擦鞋也就罷了,竟然随手将它扔了,看來對于她來說,這樣珍貴的東西只配給她擦擦鞋,不然全無用處。
柴夫人偷偷瞟了一眼文岫,初看她時她身上無一處名貴的首飾,以為終究只是個不得寵的公主,沒想到人家底氣足的很,只怕剛才自己和陳夫人的較量,讓她看了,指不定在心裏發笑。
文岫哪裏有心思發笑,她現在只是悔恨,十分悔恨,并且默默地朝那個下人望了一眼。
那絲帕她能要回來嗎?心痛。
早知道是這樣珍貴的東西,她怎麽可能拿來擦鞋。她以為那金線不是真金白銀的金啊,以為只是一種特殊染料染成的線。
金線織出的織品比尋常花線看上去更加美觀,但是尋常人家買不起金線,只能用這種經過特殊染料染成的線,這種線染成之後和金線相差無幾,如果不注意看,絲毫看不出來。
文岫當時就是沒太注意看,謝留鳳遞給她一條絲帕擦鞋,她以為擦鞋的絲帕總歸不會用真的金線,就随手接了過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謝留鳳竟真的把這麽一條名貴的絲帕遞給她擦鞋。
果然大家都覺得他是敗家子,簡直名副其實。
知州夫人将三人迎了進去,不一會兒,邢憐月也到了。
文岫知道邢憐月也受邀,會過來參加,但是昨天出了那樣的事,她現在連看都不想多看邢憐月一眼。
幾位夫人和邢憐月搭話,文岫就坐在一旁,并無言語,态度十分明确。
知州夫人見氣氛有些尴尬,主動挑起話頭,“大人這幾日公務繁忙,不在府上,我閑着無事,就想着邀衆姐妹過來坐坐。”
聽到知州夫人提起知州大人出門辦公,柴夫人接話道:“最近的事務似乎太多了,相公這幾日忙得暈頭轉向,人都好像瘦了一圈。”
柴夫人的相公是通判柴智,如果說知州是務州城的一把手,那麽通判就是二把手,主要職務就是協助知州的工作。當然,也起到一定的監督與監視作用。
正因為通判有監督的作用,所以一般的知州也不會故意去得罪通判,免得通判向上告了狀,影響自己仕途。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知州夫人會邀請柴夫人。
柴夫人接了話之後,一旁的陳夫人也見機聊了幾句。
文岫本來就無意參加這種聚會,若不是要來查官銀的事情,她也不會來此,所以對于幾位夫人的話題,并不感興趣。趁着幾位夫人正聊得火熱,她起身,找了個“要如廁”的借口,退了出去。
知州夫人聽了,很貼心地讓下人為她引路。文岫本想借此機會好好查探一番,不料邢憐月見她離席,竟也起身跟了過來。
邢憐月似乎知道她的打算一般,她去哪裏,邢憐月也不動聲色地跟着去哪,一雙眼睛總要把她放在視線內,這讓她非常不自在。
一來知州府她并不熟悉,二來又有邢憐月時刻盯着自己,整個宴席下來,文岫什麽也來不及做。
宴會結束之後,文岫很快告辭,回了侯府,恹恹地向謝留鳳交代:“什麽也沒查到。”
謝留鳳像是早就知道會是這麽個情況,也不驚訝,只是準備了一身行頭,要夜探知州府。
謝留鳳問她要不要去,文岫不假思索地說:“不去。”
見她回答得如此迅速,謝留鳳不禁好奇,“為什麽不去?”
文岫掏出腰間的兩把匕首,“靠這個?”
她自己的本事她自己清楚,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謝留鳳見她這麽直接,笑道:“我以為你是逞強的性子。”
“現在連一副稱手的兵器都沒有,還是不去逞這個能了。”文岫想到王鐵匠給她打造的那把雙刀落在相府了,不禁覺得可惜,重重嘆了一口氣。
謝留鳳見她神色不佳,問道:“你擅長什麽兵器?”
“雙刀。”
謝留鳳好奇地望了她一眼,“使用雙刀做武器的人不多,你為什麽會使這個?”
見她不回答這個問題,謝留鳳又道:“來務州也有幾日了,為什麽不讓人給你打造一對?”
文岫這才接話:“打造雙刀得用很硬的鐵,尋常的鐵打了也不經用。”
她師傅當年是用玄鐵打的,她現在到哪裏去找這種鐵?
謝留鳳聽了,沒有出聲,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