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玉
☆、送玉
文岫見狀,攤開手直說道:“這位喬公子送我一塊玉。”
謝留鳳眯起鳳眼朝她手中看過去,果真有一塊環形的玉佩躺在她手上,常年佩玉的人都知道,這種玉本是一對。
他雙手負後,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走到文岫面前,垂眼看向她手中的玉,哂笑一聲:“喬公子這是何意?”
謝留鳳很少在人前擺架子,若是他将手負在身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來,那八成是動怒了。
喬公子似乎料到他的反應,笑着道:“我與這位小兄弟頗有眼緣,想送一份見面禮。小侯爺是否嫌棄在下的禮物太寒酸?”
文岫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位喬公子。雖說他一直姿态謙卑地和謝留鳳說話,但他眼裏并無半點謙恭,言辭中更是暗藏鋒機。
這是哪家的公子,在務州連小侯爺謝留鳳都不放在眼裏,這麽豪橫的嗎?
正猜測着間,忽然聽到謝留鳳笑道:“怕是太珍貴,她受不起。”
文岫原本不打算收下,只是因為自己扮成下屬跟在謝留鳳身邊,莫名得了一個公子的相贈,她不了解公子的身份,所以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收。
現下聽到謝留鳳口中“受不起”三個字,微微擡眼,朝着喬公子拱手抱拳謝道:“多謝公子相贈。”
說完将玉佩往懷中一塞,看也不去看一旁的謝留鳳。
謝留鳳還等着她給人家還回去,沒想到她倒好,轉手将玉佩塞進了懷裏,一副生怕別人搶走的樣子。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你喜歡就留着吧。”說完拂一拂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也不去管站在一旁的喬公子。
文岫客氣地跟喬公子作揖告別,然後轉身跟了上去。
謝留鳳步子邁得很大,走得極快,瞬間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文岫小跑幾步跟上去,也不理他,只是拿出玉佩左瞧瞧,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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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留鳳借着餘光看到她捧着那塊玉自己琢磨,似乎還挺高興,忍不住出聲:“就這麽喜歡?”
文岫“嗯”了一聲,“這是一塊好玉。”
謝留鳳見她連頭也不擡一下,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不過是一塊藍田玉而已。”
文岫聽他話裏盡是不屑,似乎看不起藍田玉,忍不住辯論:“藍田玉确實算不得頂尖的玉,但是藍田玉中有一種墨玉,卻貴得很。這種玉看上去像墨水一般漆黑,故而名墨玉。”
她揚起手中的玉佩,道:“例如這樣。”
謝留鳳沒料到她竟然懂其中的道道,忍不住多瞧了她幾眼,視線落到她手中的玉佩上時,他輕笑:“既然你這麽懂玉,那你知道這玉佩本是一對嗎?”
文岫頓時愣住,成雙成對的玉一般是不輕易送人的,而且送也只會送給女子。
“你是說,他知道我并非男人?”文岫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什麽都沒塗,出門前照過鏡子,不仔細看大概會被認為是個長相清秀的男人。
謝留鳳搖搖頭,“恐怕,他還知道你的身份。”
來鳳酒樓旁,小厮站了很久都不見自家公子轉身,實在耐不住,鬥膽上前提醒了一句:“公子,人走遠了。”
喬淩雲這才回過神,又不死心地望了一眼,确定大道上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後,才悻悻地收回目光。
他沒想到文秀公主長得這般有風韻,一颦一笑都像是刻在他心上,即使身着男裝,也絲毫掩蓋不住她的天資之色。
若是換上羅紗裙,輕描遠山眉,點了胭脂紅,該是怎樣一副動人心魄的模樣?
僅是想想,就讓他心動不已。
小厮站在一旁,見自家公子不再望向路邊,卻依舊愣着不走,似乎在想什麽高興的事,嘴角快要咧到耳後。
這一次,小厮猶豫了。要是驚擾了公子美事,萬一他發脾氣怎麽辦?
但是周邊若有若無的眼光瞟過來,讓小厮覺得,挨公子一頓罵也就算了,總好過讓他傻傻站在這兒丢人,于是咳了咳,出聲提醒道:“公子,接下來要去哪裏?”
喬淩雲被打斷绮思,臉色不佳,卻也沒責怪小厮,只是冷冷道:“回家。”
他要趕緊回家為美人騰出一個地方,等舅舅扳倒謝家,他就可以把美人接回來養着。
“你是說,他知道我是公主?”
文岫有些詫異,“既然知道我是公主,那肯定知道我現在已經嫁給了你。他居然還敢有這種心思?”
“這人到底是誰?膽子還真不小。”
文岫看着手中的玉,明明是溫涼的觸感,她卻感到灼手。
謝留鳳看她表情微微僵住,心情頗好地湊過去問她:“現在知道這玉佩不能收了?”
文岫瞪着他:“小侯爺挺高興啊,有人當着你的面給你名義上的妻子送玉佩,你居然還能這樣開心,這份胸襟我自愧不如。”
這話說得直白,謝留鳳聽了卻也沒動氣,反而重重嘆了一口氣,“唉,我也勸過我那名義上的妻子不要接這塊玉佩,奈何她不聽勸,反而興高采烈地接下來。有妻如此,你說我該如何?”
“若不是小侯爺覺得他名義上的妻子受不起這塊玉佩,我想她也不會接下來。”
“哦?原來她是因為這個才接下來的嗎?我以為她對她名義上的丈夫有什麽不滿呢。”
“名義上”三個字聽得文岫一陣頭疼,似乎他們之間,不加上這三個字沒法聊下去。
文岫沒有接着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他到底是誰?”
“來福酒樓的老板,喬淩雲。”謝留鳳斂了斂神色。
難怪他之前說什麽招待不周,原來他就是酒樓的老板。年紀輕輕就成了務州最大酒樓的老板,想必其背景不會簡單。
“還有呢?”文岫篤定他還另外的身份。
“還有就是,他爹是務州有名的香料商,喬佐。”
喬佐?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文岫看見謝留鳳繃着一張臉,似乎有話沒說完,靜靜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過了片刻,他又道:“喬佐有個妹妹,叫喬佑,喬佑有個青梅竹馬,青梅竹馬出生卑微,喬家不肯把女兒嫁過去。于是那位青梅竹馬努力讀書考取功名,最後娶了喬佑。”
文岫不知道謝留鳳為何講起了故事,但這個故事她隐隐覺得有些熟悉,也由着他,“然後呢?”
“然後,喬佑嫁過去之後,三年無出。最後那位考取功名的青梅竹馬在土匪窩裏撿了一個女兒回來。”
謝留鳳說到這裏沒有再往下說,因為他看到文岫滿臉的震驚,知道她已經知曉全部事情。
文岫确實很震驚,她猜出考取功名的青梅竹馬是邢劭,從土匪窩裏撿來的女兒是邢憐月,而喬淩雲就是邢劭的外甥,邢憐月的表哥。
但是這些都不是她震驚的原因。
當初她聽邢憐月用身世賣慘時,特意讓人調查了一下邢憐月的背景。确實如邢憐月所說,她住在她舅舅家。同時文岫還打聽到,她舅舅只有一個兒子,但是是個行為極不檢點的浪蕩公子,有一個為人不齒的愛好:好□□。
據說家裏三個夫人全是搶來的。
大夫人是前任知州大公子的妻子,前任知州流放後,喬淩雲直接當着知州大公子的面搶了他的夫人,并當面親熱,氣得知州大公子當場吐血身亡。
二夫人是貧苦人家的人婦,無奈新婚半年丈夫意外身亡,喬淩雲是在她丈夫的葬禮上把她搶回來的,單純只是因為他經過葬禮時多看了她一眼。
三夫人更慘,原本嫁了一個家底頗厚的商人,生了一對兒女,過着衣食無憂、幸福美滿的生活,但喬淩雲聽說商人妻子貌美,便設計讓其破了産,硬生生從他手上把他妻子搶了過來。
文岫初聽時,覺得邢憐月這個表哥,多少有點病,正常人幹不出這種事情。
她回想一下初見喬淩雲時的情形,那時竟然覺得他長得一表人才,文質彬彬,很有讀書人的風範。現在想想,簡直辱了讀書人的名聲。
再看看手中這塊玉佩,那不僅僅只是燙手這麽簡單,仿佛她再握一會兒,手上都要被灼出一個窟窿來。
“怎麽,想扔掉?”謝留鳳看出她滿臉的嫌棄。
文岫确實想扔,一想到喬淩雲“好□□”的愛好,她瞧着這玉佩,怎麽瞧怎麽惡心。
“扔了可惜,你也說過,這種藍田墨玉很貴的。”謝留鳳從她手中拿過玉佩,“放心,它還有更好的用處。”
文岫見謝留鳳拿着玉往當鋪去了,過來一會兒才出來,出來時手上提了一個布袋,滿滿當當。
她笑了一聲,“小侯爺什麽時候這麽勤儉節約了?”
連塊不要了的玉佩也要拿去當鋪當銀子。
謝留鳳沒有理會她話裏的揶揄,只道:“估摸着方天預這會兒已經把官銀運到老宅,我要找些人手在那兒盯着,這個正好派上用場。”
他掂了掂手上的布袋,神情似笑非笑:“你不覺得,用他們的錢壞他們的事特別爽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