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簪子

☆、簪子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文岫帶了這麽些珍貴的禮物,特意來拜訪,總不可能是閑着無事,一時興起。

柴夫人受柴智耳濡目染,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她讓人奉上點心,奉上好茶,熱情招待這位不速之客,只字不提是否有事相求。她等着文岫自己提起。

文岫也不急,端起茶杯拿茶蓋輕輕扇着,一臉淡然,似乎真的只是閑來無事上門拜訪。

柴夫人故意找話題:“最近新出一個頭簪款式,不知道公主見過沒有?”

“哦?什麽款式?”文岫顯得很有興趣,“我倒沒有留意過。”

“雙層點翠鎏金蝴蝶簪。”柴夫人邊說邊觀察她的神色。

“雙層的蝴蝶簪不曾見過,以往見到的蝴蝶簪多是單層。”文岫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不知道柴夫人家裏是否有這種新款式,能否讓我飽一飽眼福?”

柴夫人見她似乎真有興致,笑着道:“這種簪子受歡迎得很,市面上剛出來的貨馬上就搶完了,我還不曾見過呢。”

“那可惜了。”說完,文岫又捧起茶杯。

柴夫人見她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心裏納悶,嘴上卻又扯起一件事,“不知剛才的點心,合不合公主的胃口?”

文岫早就發現了,柴夫人讓人捧上來的點心是棗泥酥餅,她不動聲色地吃了幾塊,此時見柴夫人主動提及,道:“有勞柴夫人費心,棗泥酥餅做得不錯,我在京城的時候最愛吃這個。”

柴夫人掩嘴笑道:“公主說笑了,我這裏的庖夫怎麽比得上皇宮裏的禦廚,只是公主不嫌棄罷了。”

“這棗泥酥餅的味道确實正宗,比之皇宮裏的并不遜色多少,想家情切的時候,怕是要來叨擾柴夫人了。”

柴夫人見她神情不似在開玩笑,心裏直嘀咕,這人過來真是為了陪她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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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夫人又同她聊了一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也一一應着,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情緒。

最終,還是柴夫人沒忍住,開口問道:“今日公主備了厚禮前來,當真只是陪我一個婦人聊聊家常?公主可是有事?”

文岫聞言,見柴夫人終于按耐不住,将手中的茶杯遞放到桌上,拿出絲帕擦了擦手,才道:“若要說起事情來,還真有一件小事。”

小事?小事值得她帶着厚禮親自跑一趟?若真是小事一樁,通判能解決的事情,長遠侯會解決不了?

柴夫人聽到她口中的“小事”,自然知道此事不小。

“公主不妨說說是什麽小事?若能幫得了,我一定會盡力。”柴夫人這話說得圓滑。

文岫正了正臉色,開始進入正題:“柴夫人有所不知,夫君熱衷聽戲,前些日子準備建一座戲院,地址看好了,就選在知州大人的老宅。”

文岫故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柴夫人提問。柴夫人聽完,果然問道:“知州大人的老宅?已經荒廢很久了,而且之前有一些不好的傳聞,小侯爺為什麽要選那個地方?”

“柴夫人說的可是鬧鬼的傳聞?人雲亦雲罷了,夫君并不信這個,況且夫君的爺爺護國公乃是開國大臣,夫君的父親長遠侯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将軍,夫君雖然不及先輩,但也從小習武,一身正氣,哪裏會怕這些魑魅魍魉。”

柴夫人聽見她說謝留鳳一身正氣時,神色動了動。文岫假裝沒看見,繼續說道:“夫君想選這個地方,只是看中了這個地段,知州大人的老宅占了上好的地段,卻白白荒廢了,實在可惜。”

知州大人的老宅确實在繁華的地段,若不是當初傳了些鬧鬼的傳聞,知州大人斷不會舍棄這麽優越的地段。

柴夫人望了望文岫,道:“你這話不假。”

文岫接着道:“知州大人的老宅已經荒廢很久,夫君覺得若是想買過來改造成戲院,只需和知州大人商議一下,并不難辦,所以先讓人去老宅看了一下情況。結果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文岫又停頓一下。

“什麽問題?”柴夫人湊近問道。

“知州大人老宅的後院有新翻動的土。”文岫變換了語調,聲音時高時低,似乎在講什麽靈異事件,聽得柴夫人面色戚戚。

“這是怎麽回事?”柴夫人忙問道。

“你也知道這宅子曾經鬧過一些不好的傳聞,所以當時聽得下人來報,夫君當即讓人挖了幾下,你猜挖出了什麽?”文岫故意賣關子。

柴夫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猜測道:“莫不是一些污穢?”

文岫笑道:“向來有‘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一說,你說這是污穢,倒也沒錯。”

柴夫人恍然大悟:“竟是銀子?”

“而且是一錠一錠的銀子,用鐵皮箱子包着。”

話到這裏,柴夫人也算是聽明白了,原來小侯爺在知州大人的老宅裏挖出了官銀。

“既然在知州大人的老宅裏挖出了銀子,小侯爺為何不去找知州大人?”柴夫人恢複慣常的神态,也不把話挑明了說。

她話下的意思,小侯爺怎麽反而讓公主來找她呢?

文岫聞言,正色道:“務州城裏的事一直是知州大人和通判一起辦理,侯爺雖有名望,卻也向來不插手這些事。挖出銀子這事本來也是無意發現,夫君不想節外生枝。”

長遠侯雖有兵權在手,卻也沒有摻和過務州城內的政事,柴夫人知道這一點,卻還是疑惑道:“小侯爺不想節外生枝,怎麽偏偏讓公主來我這裏呢?”

“現下官銀的事,知州大人上報說是被吳燕幫那群土匪搶了,夫君若是再去找知州大人,說是在他老宅挖出官銀,即使是無心,怕是知州大人也認為是有意為之。思來想去,這事說給柴夫人您聽,最合适不過。”

“最合适不過”這幾個字,文岫特意咬重了。柴夫人自然能聽出這其中的意思。

方天預上報朝廷,說官銀被吳燕幫那幫土匪搶了。這套說辭柴智是不信,他認為方天預一直和土匪有勾結,這次不過是拿那幫土匪擋過,只奈何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方天預與柴智的明争暗鬥,務州一些高官自然是知道的,文岫此次前來,與其說是送消息,不如說是送人情。

但是一直跟在柴智左右,柴夫人也十分謹言慎行:“大人雖然身為通判,有監督知州大人一職,但是大人和知州大人向來相處和睦,如若為了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傷了和氣,怕是不值。”

文岫笑了,“柴夫人這是信不過我,信不過夫君,信不過侯爺。”

柴夫人忙道:“公主言重了,只是官場的事我也聽大人說過一二,稍不注意便會被人當做那柄出頭的槍。”

柴夫人這話說得直白,文岫聽了,卻放下心來,面上佯作生氣道:“先前說過,侯爺一向是不插手這些事情的,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去做挑撥之事,今日前來本是好意,若柴夫人覺得我冒昧了,那我便告辭。”

說完,起身作勢要走。

柴夫人見狀,知道自己言語唐突了些,連忙拉住文岫,為難道:“并不是我不信公主,只是這官場之事,我一介婦女也不太懂這些。”

文岫道:“柴夫人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把這個消息轉告給大人,大人心裏會有定奪的。”

柴夫人不再推脫,點頭應下。

文岫看她心中有所松動,知道事已辦成,多說無益,便執意告辭。

柴夫人拉着她的手送她,末了又問道:“現下這銀子在何處?”

“夫君怕有異動,挖出銀子後,又原封不動地埋回去了。”

柴夫人點點頭,送她至門外,再無一言。

回府時,謝留鳳正等着文岫。

“怎麽樣?”

“十有八九。”

謝留鳳笑道:“若是你去,我還真不擔心。”

文岫并不承他的情,“謝謝小侯爺信任,只是勞煩小侯爺下次早些告訴我計劃。”

謝留鳳見她不高興,從背後拿出一根簪子,遞給她,“聽說時下興這個款式,夫人不妨收下。”

文岫扭頭一瞧,那簪子是雙層蝴蝶簪,色彩豔麗,極富光澤,正是柴夫人口中所言“雙層點翠鎏金蝴蝶簪”。

無故送自己簪子做什麽?文岫不想收。

謝留鳳見她不收,又道:“作為跑路的酬勞。”

原來是勞務費?那不收白不收。

文岫一把接過,拿着簪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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