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淵源

☆、淵源

文岫拿着剪刀,仔細地挑開繡線,底下露出一張輕薄的紙條。她将紙條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寫着:斑螯、蟾蜍、雷公藤……

文岫粗略地掃視一眼,發現上面全是些有毒的動物或植物,她将紙條遞給廖神醫,“這應該就是‘閻王敲門’的成分。”

廖神醫接過一看,臉色驟變,“應該沒錯,但是我堂兄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你們是從何處得來的?”

“廖神醫,事态緊急,您先救治我丈夫,事後我再一一和您交代清楚,您看行嗎?”

廖神醫見文岫滿臉焦急,也不再多問,拿着紙條往制藥房去了,而且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廖神醫的身影消失之後,謝茵茵撿起被挑得亂七八糟的荷囊,心裏很不是滋味。現在她哥是有救了,但是邢憐月似乎陷入麻煩之中。

她拉着文岫的手,試探着問:“你之前說邢劭與吳燕幫的李宵有勾結,你說這會不會連累到邢憐月?”

問出來之後,謝茵茵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邢劭是邢憐月她爹,邢劭作惡,邢憐月肯定會受牽連,只看這牽連是大是小。

她又接着問:“如果邢劭最後被判死刑,邢憐月也會被判死刑嗎?做壞事的是邢劭一人而已,你說皇上會不會放過他的家人?”

做壞事的是邢劭一人?恐怕邢憐月給她爹做幫手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然她怎麽能弄到這份毒藥成分?

文岫直言:“依皇上的性情,應該不會為難邢憐月。”

大概就是坐坐牢房,過過苦日子,性命還是無憂的。

文岫并不關心這個問題,這樣說也只是想緩和一下謝茵茵的心情。她關心的是,邢憐月為什麽要将這份毒藥成分以這種隐蔽的方式轉交給謝茵茵?這樣做到底是因為顧及與謝茵茵之間的情分,還是因為在意謝留鳳的生死?

她從前聽了謝留鳳單方面的言論,總以為邢憐月接近謝留鳳都是想着怎麽害他,但是這些日子觀察下來,沒發覺邢憐月做了什麽傷害謝留鳳的事,邢憐月針對的人似乎是她,從一開始就格外針對她。

文岫望了一眼謝留鳳,謝留鳳閉着雙眼安靜地躺在她的身旁,不省人事,仿佛外界的事情都與他無關。她輕輕握住他的手,任由思緒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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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養心殿內,皇帝正着一群太醫大發雷霆。

“你們幾個大活人,連個下不了床的病人都看不住?謝留鳳現在昏迷不醒,他還能自己長翅膀飛了不成?”

皇帝氣得咳了幾聲,一旁的德公公連忙上前為他順順背。

皇帝瞪着下面跪着的太醫,心裏又來了火:“醫人醫不好,看人看不住,我要你們有何用?”

下面跪着的太醫紛紛在心裏喊冤,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他們的心思全在治病上,哪裏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本來為了謝留鳳的事,個個都是提心吊膽,恨不得盡全力早點找出解毒之法。現在好了,人在他們眼皮底下不見了。太醫們不僅覺得冤枉,還覺得神奇。這人是怎麽平白無故地消失的?

皇帝已經吩咐人去查清原委,他毫不指望這群太醫能幫上什麽忙,只是還沒等查出些什麽,良妃先來了。她将一封信交給皇帝。

信是文岫寫給良妃的,大意是她帶着謝留鳳出宮求醫,讓良妃不要挂念。皇帝快速地浏覽完,把信重重地拍在桌上,“胡鬧!”

“這簡直太胡鬧了,宮外的大夫比得上宮裏的太醫嗎?”

這群剛被皇帝嫌棄得一無是處的太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接話。

皇帝氣得直咳嗽,嗆得滿臉通紅,他吩咐左右,“去,趕緊去把公主和驸馬找回來。”

若不及時找回來,這謝留鳳怕是真的要死在京城,到時候消息傳到務州,還不知道長遠侯會怎麽想。

跪在地上的太醫見皇帝咳嗽得厲害,紛紛表示要替皇上診脈,皇帝揮手,讓他們全部退下。他只讓德公公替他拍拍背。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氣順,臉色逐漸恢複。他無意瞟見放在桌上的方盒,指着方盒道:“這就是你昨天從謝留鳳手中拿來的方盒?”

德公公回道:“是。”這方盒是他親自拿過來,親自放在桌上的,他很清楚。

皇帝記得謝留鳳暈倒之前就是要将這個方盒呈交給自己,但是由于謝留鳳暈倒,事發突然,他一直沒來及看。這時候才終于想起這麽一回事。

皇帝拿起方盒,打開,裏面放着一沓紙。他取出幾張掃了一遍,越看越震驚,最後抑制不住激動,站起身來喚人,“來人,去把吏部尚書邢劭請進宮來。”

好他個邢劭,居然和吳燕幫勾結,簡直膽大包天!

一旁的德公公見皇帝語句還算客氣,但語氣實在算不上和善,不禁有些好奇,這上面到底寫了什麽?

德公公稍稍傾身,想趁機偷瞄,皇上卻突然望向他,吓得他趕緊擺正身子,低下頭不敢再張望。

皇帝正在氣頭上,完全沒注意到德公公這點小動作,他對着德公公道:“傳朕口谕,讓鐘丞相即刻入宮觐見。”

宮中先後出去三批人馬,一批是德公公領着人去給鐘隐傳口谕,一批是去請吏部尚書邢劭進宮,還有一批是去尋找公主和驸馬。

文岫出宮的行跡沒告訴宮裏任何人,她料想皇帝的人一時半刻不會找到翠楓居,于是安心守着。廖神醫說任何人不得打擾,她自當不讓任何人打擾。

不知道過了多久,廖神醫終于從制藥房裏出來,手裏拿着一個瓷碗,碗裏裝着一顆藥丸。

“把這個給他服下,等過一個時辰之後再看看他的手背,如果筋脈顏色變淺,說明有用。”

文岫趕緊依着他的話,将藥丸塞進謝留鳳嘴裏。一個時辰過去,謝留鳳手上的筋脈顏色果然變淺了。

“太好了,太好了,有用!”謝茵茵激動得跳起來,沒興奮兩秒,她又耷下臉望着廖神醫,“為什麽我哥還不醒?”

“哪有這麽快,估計明早才會醒。”廖神醫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之後,才終于重重嘆了一口氣。幸好平日裏他收集了很多珍貴的藥材,要不然找藥材要費不少功夫,恐怕來不及救人。

“能醒就好。”文岫也終于放下心來,此時的她才終于有心思梳理謝留鳳中毒始末。

謝留鳳拿了那個木盒,她也拿了,但是她并未中毒,謝留鳳卻中毒了。為什麽?因為木盒不是重點,裏面的東西才是重點,她記得謝留鳳伸手碰了裏面的東西。她猜想那毒一定就附在密函上。

“廖神醫,‘閻王敲門’這種毒是什麽狀态?是像水一樣還是像灰塵一樣?人又是怎麽中毒的呢?接觸中毒還是呼吸中毒?”

廖神醫想起管家之死,道:“那毒是粉末狀,與皮膚接觸就會中毒。”

既然這樣,那謝留鳳一定是不小心接觸到殘留在密函上的毒藥才導致中毒。文岫突然心裏一驚,謝留鳳把密函呈交給皇帝了,不知道皇帝有沒有看?

如果……

文岫沒敢接着往下想,而是朝廖神醫道:“您可不可以再為我制作一份解藥?我怕到時候我丈夫有什麽不良反應。”

廖神醫奇怪地望着她,“有不良反應的話你再給他喂解藥也無濟于事啊。”

文岫沒多解釋,只一個勁地催促他,廖神醫拗不過她,又進去制作了一份解藥。

多一份解藥就是多一份保證,如果皇帝到時候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呈上方盒的謝留鳳一定會被認為是罪魁禍首,謀殺皇帝不是小罪,謝家大概率會被滿門抄斬,重蹈上輩子的覆轍。有解藥在手,也是備不時之需。

廖神醫将重制的解藥交給文岫時,又提到之前那個問題:“這毒藥的成分,你到底是從何得來?”

文岫沒打算瞞着他:“您聽聞過邢劭嗎?”

“吏部尚書邢劭?”廖神醫有一瞬間的驚訝,很快又恢複平靜,“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您這是何意?”文岫不解,“莫非您和邢劭認識?”

“認識倒不認識,只是堂兄過世之後,被人抄家,東西都被帶走。你猜那時候抄他家的是誰?”

這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邢劭,但是一般人過世不會被官員抄家吧?

文岫有幾分驚訝,對于廖神醫這位堂兄廖昶産生一些好奇,“您堂兄為何會被抄家?”

“犯事了。”廖神醫直言不諱。

“犯事?”文岫有些不敢置信,“他能犯什麽事?”

廖神醫見她不信,嘆道:“不犯事也不會被殺了。”

“被殺?”文岫一直聽廖神醫說他堂兄過世,以為是正常過世,沒想到居然是被殺,不由得更加訝異,脫口而出:“被誰所殺?”

文岫說完察覺到此言不妥,正要道歉,廖神醫卻比她更快開口:“謝笑。”

文岫聽完,道歉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卡得她難受極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您說的是長遠侯謝笑?”

這下輪到廖神醫好奇地望着她,“你認識謝笑?”

何止認識。

文岫默默地望着廖神醫,他剛才費盡心力救回來的人是謝笑的兒子謝留鳳,站在他身邊的是謝笑的女兒謝茵茵。文岫猶豫着要不要把這種情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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