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喜歡她 他素來心高氣傲,受不了被一……

元月底, 二月初的天氣還未開始回暖。

官道上人影越來越少,往來只聽得見兩旁風疾馳而過的聲音。

顧淮回憶起了年少時光,像是想起了些什麽, 無奈笑道:“當年我同兄長在娘娘膝下長大,他便以為娘娘偏疼我與我兄長。”

顧貴妃同顧先夫人,早些年感情甚好,顧先夫人去後, 顧侯爺偏寵妾室,顧貴妃看不得兄長冷落一雙幼兒,命人将他們接入了宮中長住, 算是一邊照顧他們兄弟二人,一遍敲打顧侯爺後宅的妾室們。

可四皇子卻覺着,是他們兄弟二人搶奪了顧貴妃的關愛。

“他自小就不願與我來往,所以在他心中,我大約同他是不對付的。”

他能同宮中其它皇子公主相處不錯,唯獨與四皇子,明明有血緣關系,卻處的還不如三皇子。

長大以後, 倒是好些了, 不會像小時候那般打架,但也最多是點頭之交,來往甚少。

顧淮勾了唇一笑, 此番他也去湖州,想來他那表弟對他成見會愈發重。

他提起了早逝的兄長,倒叫昭昭不知該如何問下去。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落在了顧淮眼中,顧淮微微一笑,“陳年往事, 我也忘的差不多了。”

二人也沒再提四皇子。

昭昭想,看來這一路上與四皇子之間,能避則避吧,免得多生事端。

她正盤算着,卻又聽顧淮一問,“郡主為何一定要顧某前往湖州?”

顧淮安靜的等着答案。

許是馬車行的太急,風從縫隙中不停灌入車廂裏,昭昭皺着眉頭看着眼前人,從矮櫃裏取出手爐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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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了。”

想要顧淮同她一起去湖州走一趟,不止是為了借着顧淮的名聲,讓民間為湖州的災情自發出一份力。

還有……

昭昭嘆了口氣,有些話直接說出來,作用遠沒有親身經歷更有意義。

她朝馬車外看了一眼,天色漸黑,兩旁景色也逐漸模糊。

等終于追上大部隊時,大部隊已經開始迅速的原地駐紮搭營。

看見他們一同過來時,四皇子冷着一張臉,只淡淡一道:“到了?”

昭昭正待同他打招呼,四皇子冷冷留下一句,“寅時出發,別再跟不上。”再也不看他們二人一眼,轉身就入了營帳內。

四皇子親随忙添補道:“殿下今日趕路有些累了。郡主、世子爺也早些休息,明日還得趕路呢。”

昭昭看了一眼顧淮,二人對視,無奈一笑。

離寅時還有兩個時辰,子桑羽也已經迅速帶人将帳篷搭好,兩撥人分作兩堆,各自入了營帳休息。

出門在外,自是萬事從簡,營帳內支起了一張簡易床榻,外頭生着篝火。

昭昭睡不着,幹脆坐在篝火前,同守夜的子桑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她擡頭望着天,頗為感慨,“阿羽,我們已經離開涼州半年多了。”在長安的這大半年,經歷了太多事,她在快速成長的同時,對爹娘和家鄉的思念也與日俱增。

故鄉是什麽。

故鄉就是無論一個走多遠,離開多久,卻總想着有一日能夠回去。

至少,在昭昭心裏是如此。

長安雖繁盛,所有的一切對她而言都無比的新鮮。

可長安再好,也不是涼州啊。

子桑羽往篝火堆離扔着木柴,篝火上燒着熱水,水中加煮着涼州禦寒所用的香料,眼見着熱水滾沸,子桑羽舀了一碗遞給昭昭,“想家了嗎?”

“離開大半年。”

“我若說不想,肯定是假的。”昭昭嘆道,“一想着過幾日能見到玉叔,我就更想念涼州,還有阿爹阿娘,子桑叔,子桑嬸,我想念涼州的每一個人。”

在長安,萬事都得自己來,她心智在堅定,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念着疼愛她的爹娘,想念着涼州的一草一木。想念着她離開涼州前,剛接生的小馬駒,那是涼州草原上無所匹敵的馬王的後代,阿爹送給她的十五歲生辰禮物。

如今小馬駒肯定已經也長成了草原上最矯健的一匹馬兒。

子桑羽從來都是大哥哥的做派,愛護着每一個比他小的弟弟妹妹們,昭昭在他眼中,就同親妹妹也沒什麽區別。

此刻他想起了一事,提醒着昭昭:“主子還不如想想,見着玉将軍,你該如何同玉将軍解釋,咱們來長安大半年,都未曾找到要找的人。”

涼州誰不知道昭昭自打做了一場噩夢,便陷入了那場夢中,說夢中人在長安,便不顧長安危險重重來了長安,就是為了找到夢中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

思鄉之情霎時就被即将到來的長輩關懷給沖淡。

玉将軍可是整個阿羅部最能念叨人的長輩了,無論見着哪個小輩,都能訓誡大半日。就連她們這一輩裏,最穩重的那位,都時常被玉将軍噴的是狗血淋頭。

雖說玉将軍不會罵她,但會跟在她身後念叨,比唐僧可厲害多了。

想想一到并州,玉将軍就會劈頭蓋臉的問她話。

昭昭發起愁來。

“你說的有道理,我得認真想想。”昭昭就坐在篝火旁發起愁來。

子桑羽見她苦思起來,便也不作聲,只将一鍋熱湯盛出來,分放到幾個陶罐中。

一罐遞給賀岚讓他分下去都喝上一碗。

另一罐他親自提起,去了離得不遠的另一處營帳。

飛廉正撩開門簾出來,一見他不免疑惑,“子桑大哥,你這是?”

子桑羽将陶罐遞過去,“這是涼州的祛寒湯,若是世子還未歇下可用上一碗,你們也都喝些,免得寒氣入體。”

飛廉忙道謝接過,隔着蓋子,都能聞到其中的辛辣味。

子桑羽朝營帳內看了一眼,方轉身離開。

飛廉抱着陶罐,想了想又進了營帳內。

營長內只點了一盞油燈,顧淮披着外袍坐在床榻上閉目養神,聽見動靜方才睜眼,疑惑看向飛廉,“你手中抱着何物?”

”是子桑大哥送過來的祛寒湯,這味道刺鼻的很,主子您要不要喝上一碗?”飛廉取了蓋子,辛辣味愈發刺鼻,飛廉都忍不住快要打噴嚏了。

他家主子連平日裏用的藥都不愛喝,更別提會喝這奇怪的祛寒湯,想來也是不會喝的。

“怪難聞的,屬下這就抱走。”飛廉想也沒想就打算帶走陶罐。

“站住。”顧淮走過去,看着陶罐裏昏黃湯汁,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頭,長安當地食材清淡,與涼州菜式天差地別。

他依稀能分辨出,這味祛寒湯裏,放了辣根和胡葉。

這是涼州将士行軍打仗時,為抵禦寒氣會喝的湯。

涼州氣候溫差極大,白天太陽毒辣,空氣幹燥,夜裏卻急劇降溫,潮濕難耐。

這樣一份湯,比烈酒還辣,能讓人生熱抵抗寒冷。

顧淮取了一只白瓷碗,示意飛廉倒上一碗,“留下一碗,剩下的你端去分一分,宿在野外,風邪侵體不是小事。”

飛廉皺着眉頭,恨不得立馬就遠離這碗湯,應了一聲抱着罐子就跑了出去。

這一夜,誰都沒有入眠。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

寅時剛到,就有人吹了號角。

衆人迅速的拔營收帳,準備繼續趕路。

馬車也已經套好。

昭昭揚了一下馬鞭,破風而響,聲音清脆,她精神抖擻,全然不似一夜未睡的疲憊。她輕輕拍着馬背,安撫着馬兒情緒,“我今日騎馬。”

她朝顧淮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上了四皇子的馬車,便踩着馬镫利落的翻身上了馬,開始趕路。

趕路途中,無事可做。

趙成義将顧淮請上馬車同乘,卻也不打算同他說話。

只是風吹開了車簾,晨曦之中騎在馬背上的紅衣少女,格外引人注目。

趙成義不喜歡這般張揚的女子。

或許也是因為去年他曾有意接近對方,想求娶對方。

他放低了姿态。

沒想到對方根本沒将他放在眼裏,他一切行徑在對方眼中宛若跳梁小醜。

他素來心高氣傲,受不了被一個女人這般羞辱。

看着顧淮閉目養神,他冷不丁的開口,“你喜歡她?”

馬車內的寧靜随着這一句話而被打破,顧淮睜開了眼睛,看向那張與他有幾分相似的臉,“不知殿下此話何意?”

趙成義從小到大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副仿佛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冷哼了一聲道:“別裝了,你怎麽可能不懂我說什麽。”

“你若對她無意,為何要同她一起去湖州?”

為什麽要去湖州?

這個問題,顧淮也問過自己。

是因為他二叔至少還有三個月才會到長安,這三個月的空閑時間甚覺無趣。

還是因為此刻騎在馬背上,英姿飒爽的紅衣少女,對他還有未盡之言。

他有些好奇那未盡之言到底是什麽。

他無視了趙成義語氣不善,颔首道:“殿下多慮了。”

“臣只想為湖州災情盡一份綿薄之力。”

“臣想,殿下之心與臣是相同的。”

“不是嗎?”

“你!”趙成義臉色一變,他憤然不平,就連顧淮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也都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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