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同榻而眠 “睡着了嗎?”

一張床榻上分做了兩半, 中間由一個枕頭隔着,床帳已經放下,只留了床邊的一盞昏黃燭燈作為點綴。

昏黃的燈光, 只隐隐能照出床榻上似有兩個身影,以枕頭為界限,各自躺在一半床榻上,誰也不曾越界半步。

只有兩道輕微的呼吸聲, 輕輕淺淺的在房中響起。

昭昭合衣睡在裏側,睜着眼看向頭頂的床帳。

燈光昏黃,那床帳上本是繡着青竹葉的花紋, 而今看上去只有一團又一團的黑糾纏在一處,看上去頗有些詭異。

昭昭努力将自己的視線定格在上面,想要仔細分辨出這一團團黑,到底是何種模樣。

可她的腦子卻絲毫沒有辦法集中注意。

她好像從來不會有什麽事情,會讓她這麽心思亂成一團漿糊,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的時候。她努力的讓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頭頂床帳。

時間好像愈發流逝的緩慢,她眼睛都快要酸澀的沁出眼淚了,她也沒辦法将注意力轉向頭頂。

她身體緊繃着, 呼吸緊繃着, 身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時時刻刻關注着身旁。

她和顧淮為了誰睡椅子而僵持不下。

最後這同榻而眠的決定,也是她做的。

剛剛,顧淮盯着她看了許久, 顧淮有一雙好看到旁人不敢與之對望的眼睛。

那雙眼睛,此刻帶着叫她看不懂的神色。

過了很久,顧淮才露出點兒無奈,輕啓了薄唇,問她, “郡主當真不怕?我是個男人。”這世上的男女,會同榻而眠,意味着什麽,眼前的聰明姑娘,難道不明白嗎?

就算他們此刻假扮成了一對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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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假的終究是假的。

她分明什麽都懂,卻也在此刻坦蕩至誠。

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像是涼州天空上的太陽。

聽說涼州萬裏無垠,所以涼州人,對天空與生俱來就帶着無限的向往與尊崇。

他們奉日月為信仰,奉天空上翺翔的雄鷹為信仰,奉天空中每一顆星、每一只鷹為信仰。

他們努力的想要與天空聯系起來,不就是因為他們向往着自由蒼穹?

昭昭這個名字,他許久之前,便知道其中含義。

他想,這是個好名字,與那騎在馬背上,穿着一身紅衣,耀眼奪目的姑娘何其相配。她生來好像便是帶着旁人無法奪去的光芒。

昭昭捂嘴輕咳了一聲,盯着他的眼睛,反問道:“世子難道是怕我對你做什麽不曾?”

顧淮又哪裏聽不出來,眼前的姑娘家只是想要随口開個玩笑,緩和眼下的氣氛。

但是她分明就很緊張,連發梢都在微微顫抖着。

可她卻看着他,說着:“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自己。”

顧淮看着她,很想問問她到底相信他什麽呢?

這一刻,屋中好像六月天裏點了火龍,熱的快要叫人喘不上氣來。

二人僵持着,終于最後,有人敗下陣來。

可真的躺在同一張床榻上後,絲毫不自在的也還是她。

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幹渴的嘴唇,盡力讓自己不發出半點兒響動。

說來也好笑,她有一天竟然會和一個沒有關系的男人,躺在同一張床榻上。

要是從前,昭昭想都不敢想,會有這麽一日。

她苦中作樂的想,若他們二人這一行徑,日後傳回了長安,傳回了涼州,後果簡直是不可設想。

到時候,可能還會有人議論,到底他們二人,是誰輕薄了誰。

她腦子裏胡亂的想了許多。

黑夜之中,好像所有的一切動作、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

床榻傳出輕響,身旁人像是在轉身。

昭昭立刻就屏住了呼吸。

原來,她自己說絲毫不緊張,是在自己騙自己。

好吧,她還是有些緊張。

“睡着了嗎?”

黑夜之中,這句話在她耳邊輕輕響起。

昭昭不自覺抓緊了被子,輕聲應道:“還沒有。”她怎麽能睡得着,腦子還越來越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有人輕笑了一聲,笑聲似是知道了些什麽,呢喃道:“睡吧。”

房間重歸于靜谧之中。

第二日,玉琳是帶着行李着急忙慌的入了胡府。

見昭昭和顧淮二人坦蕩對坐着用早膳,玉琳莫名松了一口氣。

好容易等到顧淮洗漱完出了房門,留下空間給他們二人。

玉琳一邊給昭昭绾發,一邊小聲問道:“你們昨夜睡在一張床上,可有?”

“什麽都沒有,你別多想。”昭昭沖她無奈一笑,“反正這幾日過了,冀州事了,咱們就能離開此處了。”

“好了,你別再問了,胡家本就對我們身份起了疑心。”昭昭又道。

玉琳這才沒繼續多問,轉而替昭昭梳妝完畢,又同昭昭一起去見胡三娘。

胡三娘對她住在胡家倒是十分開心。

見着她,便道:“我這兩日,想要打一套手镯,你與我一起選選料子吧。”

昭昭笑道:“也好。”

胡家別的不多,這玉石料子卻是多不勝數,胡三娘不知怎麽想的,領着昭昭便去了存放玉石料子的庫房。

“這石頭笨重的很,不好讓人搬到住處選。”胡三娘叫人開了庫房,帶着昭昭走進了堆放着滿滿當當玉石料的庫房中。

昭昭驚嘆道:“這些玉料可真是不錯。”一眼望去,滿目皆是璀璨奪目的玉石原料。

這一間庫房都已經價值萬兩黃金了,可見胡家富貴。

胡三娘讓人點了燈,邊挑邊道:“這些料子還不算上品,最好的玉料,我爹都是留給了貴人。”

昭昭感慨道:“我聽人說,宮中娘娘同冀州胡家還是親戚呢,想來娘娘也佩戴胡家出的首飾呢。”

能同宮中有關系,這是多麽大的殊榮,胡三娘自豪道:“早就出了五服的親戚,倒不敢高攀娘娘。”

胡三娘站定了腳步,指着眼前的兩塊并排放着的石料問道:“妹妹瞧瞧,這兩塊石頭,你覺着哪塊更好?”

昭昭仔細地盯着看了半晌,方道:“我雖不大會選料子,卻覺着左邊這塊肉質更細膩,光澤也不錯。”

胡三娘點了點頭,“我也覺着如此,就挑這塊。”

有人上前來,抱了選好的料子去做出庫的登記。

胡三娘像是有意無意的指着兩旁玉石料子來問,似是在考驗昭昭到底懂不懂玉石,今日随着胡三娘伺候的婢女,也是臉生,昭昭從不曾見過。

婢女亦步亦趨地跟着,還時不時輕扯胡三娘的袖子,似在提醒。

昭昭思忖着回答胡三娘的問題,能回答上來的,也說的粗淺,回答不上來的,便直接說她也不明白,而後苦惱道:“姐姐果真是博學多識,我就不行了,腦子笨,平日裏夫君教了我許多,我卻沒記着多少。”

胡三娘被誇贊的心情十分不錯。

昭昭慣來對揣摩人心,十分得心應手,這一路上一直不着痕跡的哄着胡三娘笑開了懷。

等着那婢女似是退下,昭昭才不經意問起,“今個兒怎麽不見臘梅?”臘梅便是胡三娘的貼身婢女。

胡三娘頗為不自在道:“臘梅的娘這兩日身子不大好,我今日讓她回去照顧她娘了。”

昭昭又道:“難怪我見今日跟着伺候姐姐的,是個臉生的丫頭。”

她不等胡三娘的反應,便将話題給岔開,“對了,姐姐我昨個兒來時,街上有賣菱角的,我想着今日可買些回來,嘗嘗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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