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夏宮避暑 池子裏的水放幹了,第二日卻……
忠義侯府近來很熱鬧, 自打顧家二爺從外地任上回長安述職,顧家長房與顧家二房之間,龌龊不斷, 顧二夫人出生勳貴世家,跟着顧二老爺外任數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了長安,想要重回長安的交際圈, 将自個兒待嫁的女兒推向人前,好尋個好夫婿。
只她費了不少心力,卻發覺長安的世家豪族, 對她熱絡交際的舉動并沒有半點兒反應,就好像是完全不在意是否同顧有所來往。
顧二夫人不免心中疑惑,如今顧貴妃盛寵不斷,樂王在朝中聲望也日益增高,顧家作為貴妃母家,在長安城裏也算得上顯貴人家,旁人為何會如此呢?
顧二夫人尤為不解,收拾好了家宅之後, 有了時間好好打聽, 這一打聽,便打聽出了些了不得的事情。
顧侯夫人去年管家不嚴,縱的奴仆偷了先侯夫人的遺物, 遺物之中有一支發釵,是太後娘娘從前賜給先夫人的,這群奴仆竟肥了心思,也給偷了去,不想卻被世子發現, 将此事鬧大,鬧到了太後娘娘面前。
太後娘娘震怒,下了懿旨,罰顧侯夫人禁足,也不肯再讓她入宮。
顧家顏面丢盡,女眷們自此便甚少同顧家走動,不見那還未出家的四姑娘整日在家哭紅了眼睛,也找不到一門合适的結親對象。
顧二夫人冷了臉,“原是她這糊塗人,累的我女兒婚事不順。”
她跟前的嬷嬷便道:“夫人,咱們好待是貴妃娘娘的娘家人,為何娘娘坐視不理,不肯出手幫忙呢?”
這母家臉面無存,娘娘臉上難道就好看了嗎?
顧二夫人鎮定了下來,她心中怨恨起顧侯夫人,卻絲毫不敢怨恨顧貴妃,聽見下人這樣問,便道:“娘娘與先大嫂從前私交甚篤,阿晏又在她膝下長大,侯爺偏寵那刁婦,從來對阿晏兄弟二人多有忽視,不然當年阿清是如何……”
“罷了不提當年事了,娘娘如今又不靠侯府,反而是侯府如今靠着娘娘,才在這長安有立足之地,娘娘如何會管她們的閑事。”
“只是苦了我的穎兒,被這對母女給拖累了。”顧家二房的姑娘,行三,小名穎兒,今年十八了,若非是顧二夫人一心想往長安結親,原就是該成親的年紀。姑娘家拖大了年歲,如何能找到好婆家呢?
顧二夫人這就恨上了顧侯夫人,去同她一處說話,連嘲帶諷,嘲的顧侯夫人頭都擡不起來,待顧侯一回家,便在顧侯面前哭訴着。
自打奴仆盜竊一事發生後,顧侯夫人很是被顧侯冷落了一番,好不容易這大半年過去,她使盡渾身解數,好不容易哄回了顧侯的心,哪裏能忍的了旁人這樣對她。
一頓挑撥,直挑的顧侯心裏火直冒。
Advertisement
“妾身知道,這回二弟同弟妹回長安是要長住的,只是二夫人從來都瞧不上妾身出生,話裏話外都是顯擺她如今是尚書夫人,二弟掌着實權,那穎兒今年都十八了,還留在家中未嫁,焉不知她就是想要将穎兒嫁去樂王府,好親上加親。”
“是妾身給侯爺丢人了,這才讓弟妹将咱們侯府的臉面往地上踩。”
顧侯三子,顧淩打外頭跑進來,他已經十一歲,上了好幾年學,性子卻被養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他還是哭着回來的,“爹,娘……”
顧侯這麽多年,就三個兒子,一個早夭,一個名譽長安,人人都誇他有個好兒子,卻偏偏并不親近,就剩下這麽個小兒子,那自然是嬌慣的很,見他哭着回來,臉上還紅腫了一塊,顧侯忍不住道:“你哭什麽哭,誰欺負你了?”
“爹,是二哥……”
顧越哭的滿臉都是鼻涕眼淚,他話才開了個頭兒,顧侯夫人就将他摟在了懷中,哭着道:“我苦命的兒,誰都欺負我們母子兩。”
顧侯聽見這話,胡子都被氣的飛上了天,正巧外頭傳話說世子回來了,他擡腳就朝顧淮的院子去。
顧淮自搬回侯府住後,顧侯總是想要挑刺,卻又找不到由頭,而今日,他憋了一肚子火,入了顧淮房中,“你弟弟才十一歲,你都二十了,有沒有點兒做人兄長的樣子,愛護弟妹。”
顧淮見他沖進來,便是擺了好一通父親的架子,勾了嘴角。
顧侯每回都覺着他這兒子,沖着他笑,笑中總是帶着嘲諷,仿佛他這做父親的在他面前沒有半點兒應有的體面。
“你笑什麽,我問你你為什麽要打你弟弟。”
顧淮站着沒動,“顧淩說是我打了他?”
顧侯也是氣頭上,說話毫無遮攔,“不是你還有誰,他的臉腫了一塊,他才多大,你就同他動手?”
“你整日攪得家宅不得安寧,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
飛廉沉不住氣了,上前道:“侯爺,您這話未免也太偏心,且不說世子爺剛從衙門回來,連官服都沒換,哪裏來的空暇去欺負三少爺呢?”
“更別說,世子爺從來不欺淩弱小,就算三少爺刁蠻任性了些,在學堂将同窗都給揍了遍,劉大人的孫子,前兩日被三少爺打花了臉,若不是瞧着咱們世子爺的臉面,如今早就上門來問罪了。”
顧淮開了口,“飛廉,退下。”阻止了還要繼續往下說的飛廉,只淡然道:“父親以為我會對一個孩子下手?您未免也太看輕了我。”
顧淮身上還有那套靛青色官服,未曾脫下,越發襯得他俊朗清逸,神色坦然。
顧侯臉色一僵,帶上了不确定,身後有奴仆走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顧侯神情大變,不再看顧淮,轉身朝外就走。
顧淮嗤笑了一聲,動手換起了官服,沒過多時,就換好一身常服,去赴顧二老爺之約。
去往顧二老爺府上,要從西側門去更快,沿途上所遇見的奴仆,無不是神色慌張,像是在議論着什麽可怕事兒。
顧淮神色自若,出了側門便入了顧二老爺府中。
顧家一處偏僻園景,水池裏,碧波蕩漾,水草青綠正被風吹得微微晃動,有那灰衣短打打扮的奴才跪在底上,結結巴巴道:“侯爺,奴才不敢撒謊,昨個兒确實已經放幹了池子裏的水,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剛奴才打這頭過來,就看見這池子裏水又灌滿,還,還長滿了水草。”
說話的人不敢往身後看,只戰戰兢兢地手指往後一指。
顧侯身子一晃,強裝鎮定,吩咐下去,“定是昨夜一場雨,灌滿了池子,你們幾個這兩日,抓緊時間,把這池子給我填了。”
忠義侯府上最近出了件怪事,府上一處荷花池,明明都已經放幹了水,除了草,卻莫名其妙又被重新灌滿了水,水草豐茂,後來顧侯爺直接讓人将池子給填滿,卻不想,就算被填平了,那池子裏,依舊在滲水,
就連玉蘭宮都已經知道。
王嬷嬷道:“娘娘,侯爺讓人遞話,說是想請欽天監的道長往侯府去一趟。”
顧貴妃眉頭輕擰,“荒唐,欽天監豈會行那邪魔外道之術,告訴侯爺,這世間何來的鬼,定是有人裝神弄鬼。”
王嬷嬷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外頭傳來了一道女聲,便躬身應了聲是,方轉身走了出去。
“郡主。”
昭昭擡腳入了殿中請過安後,方将自己這兩日整理好名錄遞上,“這回行宮避暑,按照您的吩咐,随行之人的名錄已經拟好,請您過目。”
本來這回事,不應該她來辦,這宮裏頭誰能去夏宮避暑,誰不能去,應該是皇上說了算,偏偏這回,這麽重要的事情,竟交給了昭昭。
顧貴妃将名錄收到手邊,并沒有立刻就打開,她看着眼前的姑娘,想起上回動了說親的心思,結果這倆人就再無來往,活似要避一輩子的嫌,不由感嘆,早知道她便不插手此事,任憑這二人來往了。
“欽天監那邊,你替本宮走一趟,就說本宮這些日子入夜後,心緒不寧,請道長為本宮制一枚靜心符。”
昭昭抿了抿唇,到底應了一聲是。
欽天監設在月華宮,那裏是除了摘星樓以外,整個皇宮地勢最高的地方,設有巨大的星象儀和司南。
剛打內宮出來,朝着月華宮去,這條路是內宮人走的,甚少能見着外人,不想沒走幾步路,便遇見了一行人。
昭昭神色微頓,步伐正常朝前走去,她只朝趙成珩微微颔首,喚了一聲五表兄,便神色自若朝前繼續走去。
趙成珩停下腳步,感慨道:“這昭陽郡主真是不一般,前朝多少朝臣進谏,她視若罔聞不說就算了,反而行事還叫人抓不到一絲錯處。”
昭昭的身影已經走遠,顧淮收回了目光。
這樣也挺好。
趙成珩也只感嘆了一句,便說回了他在意的事情,“你家那池子到底什麽毛病,如今可有查出來?”
“難不成真的像旁人說的那般,鬧鬼?”
顧淮神色淡淡,“若是真有鬼,府中人為何會怕呢?”
趙成珩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旁,朝前走,“你說得對。”
當年,那池子裏,淹死過人。
一個九歲大的孩子。
忠義侯府的長子。
若真是那孩子回魂,為何這當親爹的,能吓的到處求神拜佛,請什麽得道高僧前去驅鬼祭祀。
六月過半,長安城裏,許是山林太少,人太多,一日熱過一日,那空氣都被太陽烤成了熱浪,夏宮地處羅寒山,清涼如春,甚為怡人。
宣帝自是要帶着朝臣與後宮妃嫔住到入了秋,天氣涼爽才回城裏。
浩浩湯湯,一眼望不到尾的隊伍,啓程前往夏宮。
留守長安監國的人選,也選的很是讓人琢磨,安王與樂王。
前朝後宮,紛紛猜測,此番太子之位,恐怕就是在這二位之中選出來。
剩下二皇子信王同趙成珩伴駕出行。
安王與樂王率領留守長安城的朝臣,在朱雀門前送行。
昭昭陪着太後于馬車上,擡眼看去,送行人群中,顧淮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