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逐漸浮出 叔父,您信我嗎?……

自打入了夏宮, 宣帝甩開了手,只要不是軍機要務,夏宮裏一應朝務由信王與趙成珩來辦。長安兩位王爺留守監國, 而夏宮裏卻也是另外兩位皇子理事,一應像是四位皇子打擂臺。

宣帝整日裏只帶着皇長孫陪着太後,閑了下來便逛逛園子,聽聽戲曲, 日子過得倒比從前輕松許多。

昭昭也閑了下來,整日裏逛着夏宮,宮裏幾位公主自打三公主一事後, 便與她交惡,也不再與她來往,世家貴女也是遠着她,倒頗有孤立她的意思。

昭昭卻也不理會,不過四五日,就将夏宮走了個遍,連地勢布局都畫在了腦子裏。

去歲時,天災人禍不斷, 今年的年景兒裏, 就要為了去年的遺留問題善後,整日裏各派大臣像是要比聲量一般,各執一詞, 為了錢糧吵得不可開交。信王年長又已經封王,在夏宮的朝臣裏,自然是要比趙成珩有威望。

趙成珩往往是要與信王分争個高低,吵到宣帝跟前,宣帝卻也是偏幫着信王更多, 一時趙成珩就落了下乘。

信王一派信心大增,覺着未必不是皇上有意擡舉,這才将信王帶在身邊教導。

又因為禮部為着中元節安排祭祀先祖一事,而意見不合。

昭昭聽說了,也只挑眉嘆道,她舅父這麽些兒子呢,竟一個都不省心,無論什麽事兒都能拿來作為争權奪利的戰場,好似只要不能多攬一點兒功勞,就離東宮更遠了些一般。

她自作畫,兩耳不聞窗外事。

子桑采打了簾子從外頭進來,手裏握着一封信,“主子,阿兄差人送的信到了。”

昭昭擱下筆,将信拆了讀着。

“主子,阿兄說什麽了?”子桑采不由好奇問道,這回來夏宮,長安當然有人留守,子桑羽手傷還未好全,就留在了府中養傷。

昭昭收了信,神色淡淡,“倒也沒說什麽,只是中原這中元節快要到了,長安裏流傳起了鬼神傳說,熱鬧的很。”涼州倒是不過中元節,也只道這中元節是祭祀先祖亡靈的節日。

只這世上哪有神靈,哪有鬼怪,若真有,既是家中先祖血親,為何又要害怕它們出現呢?

“對了,五表兄那頭可傳話了?”将信點了燭臺引火燒了,昭昭這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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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爺說明日下午得空,就約在溪沙苑裏一見。”

這邊自不提昭昭與趙成珩約了明日下午一見。

卻說長安那鬼神傳說,卻是愈發的傳的廣。

顧二老爺留在長安,忙完公務,閑暇時間,就會将兒子都叫道跟前來說些話,問些功課。

“晏清,外面傳的那些流言,你不可放在心上,與你父親生嫌。”

他待侄子倒也不錯,知道侯府裏近來鬧得紛紛擾擾,時常就會命人請了顧淮過來,勸解他。

顧淮只是無奈一笑,“府上的事,二叔還不知道嗎?”

“就算我不說不做當個木頭人,在父親眼裏,我一日不死,府中就一日不得安寧。”

顧二老爺嚴詞道:“阿晏,不許胡說。”

顧淮忽而露出了些許緊張,“就連出了怪事,父親也第一個想到是我在暗中搗鬼,叔父,您信我嗎?”

侯門深宅裏,多的是不能見人的事兒。

當年顧家發生的肮髒事,好像埋在池子底,埋在人命裏,像是随着時間都煙消雲散了。

“你父親他,心裏也未必是真的這般想。”顧二老爺沒回答他的話,只勸誡道。

顧淮端了茶,也沒搭話。

顧二老爺嘆了回氣,只道:“這些年,我在雲州上任尋的民間藥方送回來,可你這病也不見好。”

顧淮雲淡風輕,只道:“有勞二叔這些年費心為侄兒尋藥,只人各有命,我不想掙命了。”

“那你也斷不可每日誤了用藥的時辰,我這才回來一個月,你就清減了這許多。”

這都快七月的天氣了,顧淮卻比旁人多穿着一件夾衣,卻也掩不住他日益消瘦的身體。

顧二老爺見勸不動他,也只道:“今年,中元節,你兄長那兒,我預備了些祭祀之物,到時候你帶着弟妹前去祭他。”

顧淮微微颔首道:“好。”

叔侄二人雖多年不見,卻沒遠了叔侄情分。

二人坐着喝了小半個時辰茶,顧二老爺原是打算留他用過晚膳,不想侯府就派了人過來請。

侯府下人戰戰兢兢地回着話:“回世子爺的話,池子那兒正做着法事呢,只那做法事的道士說,要,要在您院子裏頭做七日法事,還要您告假在家抄七日經文。侯爺正等您回去商量此事。”

像是聽見什麽趣事一般,顧淮勾了嘴角一笑,問道:“怎麽,侯爺是将我當成了邪祟驅逐不成?”

這哪裏像是老子對親兒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些時日,侯府裏每日折騰着,不是請道士,就是請和尚來,到處都是檀香味兒,下人們也被逼着日日都要誦經祈福。

也虧得是顧貴妃随同皇上去了夏宮避暑,不然知曉顧家整日裏搞出這些讓外人笑話的荒唐事,不知又會氣成什麽樣。

顧侯這些年沒能成為顧貴妃的助力也就罷了,還給顧貴妃和樂王臉上抹黑。

滿長安多少人看顧家的笑話。

顧二老爺氣憤的拍了桌子:“簡直荒唐,傳出去了顧家臉面何存,走,我帶你去找大哥。”

一行人剛入了正院,便見顧侯正同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說話,見着顧淮,原就想呵斥兩聲,卻又看見了一旁的顧二老爺,呵斥的話沒能說出口,臉色不大好的看着他們二人。

見顧侯如此,顧淮不由得想,他大約是生來就與顧侯不對付,所以顧侯不高興,他便心情愉悅。

小時候他還會想是不是他真的事事都做錯,所以顧侯才會常常要管教他。

一直到現在,他心裏都還有這些疑惑。

他悠閑自得坐在那兒,好像半點兒尊敬都無,無須做旁的,已經讓顧侯看不順眼,顧侯冷眼問道:“明日早晨,讓人去衙門告假,這幾日你便待在府中好生寫幾日經文。”

“父親有所不知,如今閣中正修《明華錄》,月底前便要送去夏宮給皇上過目。父親不妨讓旁人抄經,我看阿淩如今讀書習字都不錯,何不讓他抄,既能練字,又能養性,豈不兩全其美。”顧淮淡然道。

“你!”顧侯近來心情煩亂,忍不住就動了怒,不顧顧二老爺還在場,就呵斥道:“你弟弟如今魇着了,你這當哥哥的,半分憐憫之心都沒有嗎?”

顧淮起了身,看着顧侯的眼睛,輕聲道:“父親這話,兒子卻聽不懂,您從不讓兒子單獨見阿淩,我如何表現我這慈兄心腸呢?”

顧侯和何氏千防萬防,生怕顧淩與他接觸。到了現在,卻要他為顧淩消災解難,簡直可笑。

顧二老爺開了口,“阿晏,你先回去休息。”

顧淮像是渾身戾氣收去,朝顧二老爺欠身道別,便轉身離了正院。

他全然不将顧侯放在眼中,此舉讓顧侯氣的臉色通紅,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只喘氣,“這孽障!”

顧二老爺冷眼看着他,“大哥,我看你是愈發糊塗了。”

“我糊塗?他是我兒子,我是他老子,老子管兒子是天經地義。”

顧二老爺屏退了兩旁,才道:“你如今百般看他不順,當年你何不狠下心,将兩個都殺了。”

“人人都說雙生子連着心,他死了哥哥,便記恨上了你,你再是他老子,你能管住他的心嗎?我看你如今就是疑神疑鬼,都未曾調查清楚,便将所有事都往阿晏身上推。”

他不管顧侯突然就僵住的臉色,繼續說道:“也省得現在,鬧得滿城風雨,讓顧家成了笑話,你仔細想想,娘娘那兒若是知曉,你該如何解釋。”

顧侯沒得辯駁,顧二老爺又才繼續說道:“你何不就再忍忍,他也活不長久了,等他一死,到時候不就稱了你心意?”

顧侯像是心虛,忽而就大聲道:“老二,你渾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說了要他死?”

顧二老爺背着手站在他面前,頗有些不能理解他這大哥,說來他大哥命多好啊,因他是長子,雖無才無能,也能襲爵繼承侯府,後來府中又出了位蒙受皇恩的貴妃娘娘,顧家門庭顯赫,一時風頭無雙。

只可惜,這人生的蠢笨,将顯赫家門都給作沒了,也是奇談。

如今長安流傳起顧家有冤魂索命的故事,他這大哥非但不好好同二子相處,還要愈發生分,外人議論紛紛,顧家的名聲一日比一日敗壞,這難道就是好事了?

顧二老爺也不勸,反正這顧侯府上,破敗成什麽樣兒,與他又有何幹系,只是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顧侯府上不好了,牽連着他府中。

他只道:“大哥不如想想,該如何破除民間流言,若是此事被王爺和娘娘知曉,日後恐是更為生分。”

“大哥別忘了,如今在娘娘跟前,只有晏清能說的上幾句話。”

“王爺雖同晏清不交好,可與顧家也沒什麽來往。”

“你想看着侯府就敗在你手中嗎?”

顧侯心中是又怕又氣,怕那滿府的流言鬼影,有朝一日就沖着他來,氣他如今對顧淮竟是奈何不得,卻也沒有再反駁顧二老爺的話,他只問了一句,”我看他很聽你的話,這些年裏,你送給他的藥方,他都照常服用,你老實告訴我,他果真是活不長了嗎?”

對于這一點,顧二老爺回長安的這一月裏,百般驗證,還親自派了大夫給顧淮診脈,診出的脈象皆是一樣,他終于放了心,只道:“脈象虛浮無力,已是油盡燈枯之相。”

二人心中皆是一安,再不言語。

顧二老爺見他終于聽進了些,方道:“大哥如今就再忍忍,又能如何?”

“就算是他暗中動手腳,你只裝作不知道,畢竟這世上又哪裏來的鬼。”

他的語氣頗為不在意,顧侯的臉色卻變得奇怪起來。

“昨日夜裏,我也撞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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