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裴茵趕到小巷子裏時,只……

裴茵趕到小巷子裏時,只有齊高獨獨等在那裏。

“六爺呢?”

齊高望着裴茵的面色很是複雜,半晌才回道,

“六爺原本要等您的,只是他突然不舒服就回去了!”

裴茵聞言神色大驚,一顆心驟然跌到了谷底,

“你說什麽?他不舒服?他發病了是嗎?”裴茵眼眶睜得大大的,紅紅的濕潤濕潤的。

齊高沒有察覺到“又發病”三個字的不妥,只是滿臉憂心的點了頭,

“嗯….”

齊高這個人總是笑呵呵的,十分陽光樂觀,今日能讓他耷拉着腦袋說不出話來,可見程明懿病的很嚴重,

“難不成六爺剛剛吐血了?”

齊高下意識點頭,随後猛然驚醒看着裴茵,“你怎麽知道?”

“我頗曉醫術,看出六爺今日臉色不太好…”

他坐在馬車裏送她來時,臉色蒼白的厲害,幾乎是氣若游絲。

哦,她忘了,今日是月圓之夜,二月十五。每次月圓之夜,六爺都要遭罪。

她想起他前世遭過得罪,眼淚不可抑制的湧了出來,

“齊高,你帶我去看他好不好?我有辦法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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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高滿目絕望的搖着頭,

“你救不了六爺的,六爺的病不是普通的病…..”

他是中了毒,是中了毒啊!

齊高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沒事的,你相信我,我能治好長孫璘的腿,我也能治好他的病!”裴茵哭着去扯齊高的手臂,

可齊高依舊搖頭,最後轉身身影消失在巷尾。

裴茵無可奈何,只能先去刑部接二叔裴瑜和弟弟裴允。

馬車上,三人相互看了幾眼,都是含淚難言。

“茵茵,是二叔連累了你們….二叔對不住你們姐弟。”裴瑜一向豁達,這一回在牢獄中,也被折騰的氣性恹恹,沒了往日的風姿。

裴茵心中挂記着程明懿的病,臉上也笑不出來,卻還是擠出一絲笑容,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二叔,振作起來,我們裴家會好的。”

裴瑜點了點頭,“我會跟陛下請辭,就在我們裴家邊上開了私塾,教教書便罷,這朝事,唉….”

裴茵卻搖了搖頭,

“二叔,你現在這麽做,陛下會不高興的,他知道你心灰意冷,心中必然不喜,你且先忍着些,過一段時間再說。還有弟弟,您還得在朝中,為弟弟掙點光鮮。”

裴瑜一想到侄子,神色頓時一振,

“對啊,還有允兒,沒錯,我們裴家不能這麽消沉下去,好了,二叔沒事了,二叔知道該怎麽做。”

他揉了揉兩個孩子的腦袋,心想着自己必須撐起這個家,兩個孩子還靠他呢。

“二叔,我帶着允兒先回王家,您先修葺宅子,等好了,便來接我們可好。”

王家還有一樁事得解決。

“好!”

裴允一路上一言不發,一雙黑沉的眸子幽深的叫人見不到底。

裴茵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他。

到了半月軒,裴茵發現王鈞紅着眼,依舊守在門口,兄妹三人相互看着,到最後都忍不住哭了出來。

“謝謝你表哥,大恩大德,永世難忘!”裴茵福身下拜。

“傻妹妹!”王鈞一把抹去眼淚扶着她起來,又是驕傲又是心疼的望着她,

“茵茵,你太厲害了,全京城都傳遍了,你為了你二叔沉冤昭雪,還将吏部尚書府拉下了馬,茵茵,當你的表哥真自豪!”

“不,表哥,有你這樣的表哥是我的福氣。”裴茵卻是紅着眼注視着她,絕沒想到,這麽關鍵的時刻,王鈞能不顧生死來護着他們。

王鈞反而一股豪氣萦胸,哈哈大笑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

裴茵丢下王鈞跟裴允說話,進了內院,卻見三夫人莊氏擦着淚在那裏等她。

“茵茵,總算沒事了…..”莊氏喜極而泣。

柳嬷嬷在一旁哭的泣不成聲,一把過來抱住了裴茵,

“我的姑娘诶,多虧了您,對了,這三日,幸的三夫人來陪着我們夫人,否則這三日根本熬不過去。”

“我知道….”裴茵感激的朝三夫人施了一禮,三夫人連忙去扶她。

一家人總算是穩妥下來,王氏也哭了半晌才止住。

午時用過午膳,大夫人那邊派了人來傳話,

“表姑娘诶,我們夫人的意思是,你們在府上多住些時日,裴家要修整,怕是沒這麽快好,夫人叫你們且安心住着。”

裴茵沒有拒絕,而是道了謝,回到屋子,聽到外面對話的王氏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茵茵,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訴你,現在該是告訴你的時候。”

裴茵坐在她身旁,握緊了王氏的手,

“母親請說。”

王氏朝柳嬷嬷使了個眼色,柳嬷嬷便帶着小丫頭出了門,立在門外守着不叫人靠近。

王氏放心收回視線,注視着裴茵一字一句道,

“王家人留我們下來,怕不是什麽好事。”

“此話怎講?”裴茵心神一緊。

“你外祖母出身江南蘇氏,是有名的富裕世家,當年她老人家嫁到京城來,可謂是十裏紅妝,羨煞旁人,而這嫁妝裏頭最值錢的便是東市和西市各一排的商鋪,總共二十間。”

裴茵聞言竟是微微露出震驚之色。

雖然她從不豔羨這些黃白之物,可對東市西市的商鋪價值還是清楚的。

古往今來,長安城都是中原第一都會,南來北往的行商坐商皆在此地雲集,東市西市一鋪難求。

她後來随六爺入京,曾聽說西市一間店鋪要賣幾千兩,如果是二十間那便值十幾萬兩銀子,絕對是一筆可觀的財富。

“如今這些鋪子何在?”

王氏不禁面露慘然,

“當年你外祖母去世的突然,你外祖父又遠在邊境跟敵軍談判開市一事,壓根沒來得及趕回來,你外祖母只有我一女,論理這些商鋪都該歸我繼承,只可惜等我去找管事的要商鋪的契書,被告知那個老女人将這些商鋪給抵押了。”

裴茵聞言愣住了,

這個老女人,應該就是現在的那位外祖母。

“我那時在府上無依無靠,又要處理你外祖母的喪事,又要與她們周旋,那時到底是念着王家的名聲,顧及了你外祖父,家醜不忍外揚,便沒去告官。”

“于是便同意,待商鋪抵押期限一到,再把店鋪收回來給我。”

“十年之期已經在裴家出事之時便到了,現在她們肯定打着這些商鋪的主意,那麽多真金白銀,怕不是這麽容易吐出來的!”

裴茵聞言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原來如此!”

難怪前世急着把她弄走,又害死母親,最後這些嫁妝全部被她們給吞了。

如今瞧着,怕是除了三舅母外,另外幾個都參與其中。

“放心吧,娘,我們回裴家去,這些商鋪我會全部拿回來!”

“孩子,你有法子?”王氏微微驚愕,

裴茵笑了笑,“有法子,只不過我們得損失一些罷了。”

“沒關系的,只要不落入她們手中,我心裏那口氣便順了。”

“行,那母親等着吧!”

裴茵很清楚,此事宜早不宜遲,王家現在知道裴家翻案了,肯定想着怎麽對她母親下手。

她吩咐柳嬷嬷照顧好王氏,折回書房寫了一封手書,帶着木夏便出了門。

裴茵來到了朝中戶部設在平康坊內,負責捐贈的衙門。

“大人,我裴家賴天子聖明,得以沉冤昭雪,将真正的罪魁禍首捉拿下馬,我裴家上下感激不盡,我母親為了感恩陛下和朝廷,将她的嫁妝全部獻給朝廷,以資助災險!”

那接待的官員完全被裴茵這一番舉動,給弄的摸不着頭腦,接過那手書細細看了幾眼,再看那後面附帶的一張嫁妝單子及巨額銀兩,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你等等啊,我這就去問我們侍郎大人!”

很快此事驚動了戶部高官,兩位侍郎和尚書壓根不知道此事真相,只當裴家為了表忠心做出這一番舉動,也情理當中,當即戶部尚書帶着這封手書去讨皇帝示下。

皇帝在禦書房剛好午休起來,才把八王爺放回去,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又是裴家那女娃幹得?”

“可不是嘛,陛下,人家應該是真心感激陛下恩德。”

“嗯,沒錯,那愛卿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皇帝颔首一問,

那戶部尚書琢磨了一下點頭道,

“陛下,此事既不能完全拒絕,以傷了臣民之心,也不能真的全盤接納,否則今後沒人敢捐贈物資效力朝廷,還得妥當着來。”

“臣覺得,咱們大晉雖然風調雨順,卻也偶有邊境之急,水災霍亂,裴茵此舉開了先河,沒準今後朝中富裕之家便可效仿。”

“咱們既要讓他們心甘情願獻出,也得不能傷了大體。”

“言之有理,那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吧!”皇帝倒是沒太放在心上,只是暗中對裴茵印象又深了幾分。

戶部尚書領命立即出了禦書房,當即将裴茵請了進門,說是朝廷留三成,其他七成還是給裴家,裴茵死活不答應,一副小女兒家嬌嗔之态,非得把鋪子及銀子全部捐給朝廷,戶部尚書無奈,心想着只得先應着,回頭再去尋裴瑜說話,真全要鐵定是不成的,回頭誰還敢露富,對風氣影響不好。

他先安撫了裴茵,随後立即派人按照裴茵列的單子去收鋪子。

這些鋪子本就在王氏家奴手中,待朝廷戶部派去的官員及士兵到了東市,将緣由一說,那些掌櫃的吓得屁滾尿流。

一邊安撫着官爺,一邊派人去王家通風報信。

王老太太正和幾位媳婦說話,商議着裴家的事如何處置,怎麽樣能把他們母子三人留的更久些。

驀然聽到這消息,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暈了過去。

“裴茵居然把那二十間鋪子全部捐給了朝廷?”

“可不是嘛,除此之外,還有十萬兩銀子呢,說是這些年的收益也全部捐給朝廷,讓銀子從賬目上劃便是。”

“小的瞧着那些官爺的意思,上頭好像是想要現銀!”

老太太再次暈了過去。

這一下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如此,過去掙得還得吞回來。

裴茵沒有閑着,當即派人悄悄的去戶部具體負責此時的官員傳話,說是銀子就在王家,讓他們來取。

那官員還真就派了兩名七品給事來到了王府。

王大老爺正好在府上,聽了這話當即覺得不妙,先是派家中子弟款待二人,自己則大步往後院來了。

一進去,老太太暈乎乎的剛醒來,大夫人梅氏和二夫人賀氏一個個哭喪着臉,不知道如何處置,二老爺也在場,一屋子人仰馬翻。

大老爺了解來龍去脈後,當即做了決定。

“你們也別貪心了,該吐出來的必須吐出來,這事若是被聖上知道,我這烏紗帽便不保,我們王家聲譽徹底敗盡,搞不好聖上震怒,弄出個什麽由頭,抄了王家都可能。”

“陛下和崔尚書顯然是想拿這次的事,樹立一個标杆,咱們決不能當出頭鳥!”

老太太等人哪裏舍得,可是局面擺在那裏,最後無可奈何,大家都掏空嫁妝庫房來補那些銀兩。

此事鬧了三日才消停。

最後十萬兩銀子全部入了戶部庫房,二十間商鋪還是還給了王氏。

裴茵笑眯眯的将那些契書拿在手中,遞給王氏,

“母親,總算是拿了回來。”

恰在這時,大夫人身邊的一婆子皮笑肉不笑過來了,

“表姑娘啊,如今王家掏空了家底,你也是見到了的,現在王家養不起你們了,還是有點眼力勁,回裴家去吧。”

“哦,是嗎?”裴茵卻是不吃這一套,

“大舅母不是要留我們好好住一陣子,這才三日就趕人哪?那怎麽辦呢,我都想住在王家呢。”

“我告訴你,派人安排馬車,恭恭敬敬送我們出門,否則就不走了!”裴茵冷下臉來。

婆子去回話,大夫人氣了個半死,無可奈何,只得派了自己女兒恭敬送着裴家人出門。

裴瑜的手腳到也快,府內着人打掃的幹幹淨淨。

一家人再次團聚一塊,忍不住喜極而泣。

裴茵就這麽在自家待了數日,她幾次去了嶺南藥鋪,都沒能得到六爺的消息,直到在三月初二這一日,收到了一張來自君侯府的請帖。

三月初十,君侯府老太太大壽,程家大辦,朝中赴宴者不知凡幾。

裴茵好奇的是,以六爺的性子,怕是不會來給她送請帖。

這張請帖莫非是程毓的手筆?

不管怎麽樣,得設法見六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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