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裴茵随着賀客進入君侯府……
裴茵随着賀客進入君侯府後,幾乎沒人過來搭理她,君侯府的下人把她當尋常客人,客客氣氣迎到了花廳就座。
老太君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見到的,真正能入後宅正院拜壽的必定是顯貴名門。
裴茵已經多年不曾參與京城女子們的宴席,是以,也沒幾個人認識她。
王嬌和王妍遠遠看到了她,就別癟癟嘴當做不認識的。
現在王家上下把裴茵都恨的死死的。
“也不知道她怎麽進來的,瞧瞧,我要是她,我就不來,因為沒臉,又沒人搭理不是?”王妍氣哼哼埋汰了幾句,王嬌哼了一聲沒接話。
裴茵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腦子裏在思索該如何見到六爺。
她預料的沒錯,給她遞請帖的确實是程毓。
不多時,便有一個小丫頭過來,低聲朝她行禮,
“裴姑娘,我們家七少爺想請您過去一趟。”
裴茵面色冷淡的回應着,
“男女有別,我與七少爺不熟,還是不要見的好。”
程毓那邊聞訊氣了個半死,虧他在這次裴家案子上幫着她推波助瀾,她卻不領情。
他沉沉嘆了一口氣,也顧不得什麽七公子高貴的臉面,當衆找到了裴茵。
彼時,姑娘們都在花廳裏閑聊,裴茵坐在靠窗的位置,幾乎是被孤立的樣子。
這陣子裴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裴茵敢闖上金殿與朝臣和皇帝對峙伸冤,這等本事是姑娘們想象不到的,大家都有些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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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坊間傳言,她要嫁給長孫璘,就更怵她了。
程毓大喇喇過來尋她,姑娘們個個都震驚了。
裴茵瞧見他面色不虞的立在自己跟前,頭疼的起了身,
“七公子!”
“我有話跟你說!”程毓也沒了顧忌。
裴茵感受到周身那一道道灼熱的視線,暗暗撫了撫額,
“七公子,上次不是說清楚了嗎?今日你祖母壽辰,能不能不要這樣?”
“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茵茵,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我改!”
這一話一說出來,裴茵差點昏厥!
這個程毓,可恨,可惱!
果不其然,姑娘們紛紛變色了,尤其是王嬌一雙眼珠子差點淬了毒!
“七哥,你怎麽回事,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一旁男客女眷都是分開宴席,論理程毓不該來這裏。
說話的是程家的七小姐,與程毓一母同胞。
七小姐過來拉扯程毓,卻被程毓一把甩開。
他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了,那些什麽風言風語他不在乎,他現在就是想娶到裴茵,好好跟她過日子。
裴家的案子不是翻了嗎?她也沒什麽擔憂顧忌的。
他現在已經私下弄了些營生,他想帶她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
有了前世的經驗,他知道,這前朝餘孽終究是不安分,暗中有人唆使八王爺複辟,京城很快會亂起來。
他不想裴家再次淌這淌子渾水。
至于君侯府,有他祖父,父親還有六叔,必然安然無事。
前世,他經歷了太過勾心鬥角,這輩子,裴茵安全了,不像前世那般淪為逃奴,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他便想跟她好好過日子,彌補前世的過失。
程毓的眼神熱切而激烈。
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看出程毓是真心喜歡上裴茵了。
裴茵深深吸着氣,冷漠的退開兩步,
“還請七公子自重!”
“!!!”
七小姐眼珠子快瞪出來。
七哥喜歡這個裴茵,她居然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她算那根蔥!
正當場面僵持之際,長孫璘一襲黑衫吊兒郎當的過來了,
“喲,七公子,還死纏爛打呢,人家不給你彩頭,你追到這裏來?”
長孫璘很不客氣的往程毓跟前一站,隔絕了他的視線。
他神色冰冷如刀刃一般盯着程毓,仿佛只要他再說一個不合時宜的字,他便一拳揮過去。
程毓自然也不怕他,若不是眼前這個長孫璘,他跟裴茵的婚事肯定成了。
“我纏着她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你又算什麽東西,敢攔在她面前?”
七小姐快氣瘋了,使勁用力去扯程毓,
“哥,今日是祖母大壽,您瘋了,你居然為了個女人跟長孫璘吵架?”
“你給我閉嘴!”程毓扭頭淩厲一眼,七小姐頓時不敢吱聲。
哥哥最近很怪,以前總是笑呵呵的,一派公子如玉的摸樣,引得別人為他神魂颠倒。
如今卻不愛笑,也不愛說話,也不想以前那般哄她。
都怪這個裴茵!
上次打馬球塞讓哥哥丢了臉,估摸着哥哥是想将面子給撿回來。
“長孫璘,我警告你,裴茵現在沒事了,你別打她的主意,你配不上她!”
“那你就配得上了?”長孫璘唇角勾着一抹邪笑,
現在他可是占據有利地位,程毓只會被他氣死。
誰叫茵茵現在喜歡他呢!
程毓還想說什麽,忽然眼眸一凝,
“裴茵呢?”
長孫璘也扭頭一瞧,居然發現裴茵不見了!
這丫頭!
裴茵在二人僵持的片刻,已經悄悄退了出來。
竟是給她招事惹事的神經病!
裴茵從花廳後面的長廊出來,沿着花園到了湖邊,見湖邊人多,又折去了西邊靠外牆的長廊上,居然在西南角的一個水亭裏遇到了一個人。
“你….你怎麽在這裏?”裴茵的心怦怦直跳,眼眸發酸。
八王爺東方樾疏朗一笑,他手指一把玉扇,往自己對面指了指,
“茵茵,來坐!”
這一聲茵茵讓裴茵差點熱淚盈眶,隔了十年,隔了兩輩子!
“給殿下請安!”
裴茵忍住淚意,吩咐木夏去亭外守着,自己入了內,施了禮便坐了下來。
“殿下怎麽能來君侯府,就不怕….”裴茵擔憂出口,卻被八王爺打斷道,
“那日舅父已經準了我的自由,茵茵,我們都是因禍得福。”八王爺自始至終總是笑着。
仿佛沒有什麽事能入的了他的心。
但是裴茵卻不好受,他明明是最難受的人,卻整日笑臉迎人。
“你能自由也是好事,那日多謝你。”
“不必,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八王爺将玉扇放下,親自給裴茵倒茶。
裴茵連忙起身,
“殿下,還是我來吧。”
“茵茵,你我的交情,還需要這些虛禮?”
裴茵聞言身子一顫,眼淚差點落下來。
幼時,她時常随祖父入宮,祖父去禦書房,她便去了皇後娘娘的宮中,她與七皇子對弈,這位八皇子便在一旁搗蛋。
有的時候他們倆看不慣七皇子的聰慧狡黠,二人總要合夥去捉弄他。
有一次她的衣裳弄濕了,皇後娘娘抱着她,拿着八皇子的衣裳給她穿了。
都是小孩子家的,倒也不忌諱。
他們的交情确實不一般。
裴茵接過他的茶,倒是無話可說,只是低着頭不敢看他。
“你老低着頭做什麽?我長得很難看?”八王爺開着玩笑。
裴茵面色登時一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還跟以前一樣皮厚!”
“哈哈!”八王爺開懷大笑,“這就對了!”
他抿了一口茶,望着水面波光粼粼,忽然開口道,
“茵茵,今日來,是為了求你一件事。”
裴茵握着茶杯,頓時神色一緊,
“什麽事?你有什麽為難的嗎?”
八王爺将茶杯放在,垂着眸,語氣低沉而憂傷,
“我娘病重,我想求你去給她看病!”
裴茵聞言手中的杯子差點跌落,
“娘娘病重?”她的聲音跟着顫抖,一顆心跟着揪起。
八王爺對于她的稱呼微微有些錯愕,擡頭看了她一眼,随後點頭,
“我那日聽聞你把長孫璘的腿傷治好了,宮裏的太醫我不放心,我能不能求你,想辦法去蕭山寺見我娘一面,幫她看看病!”
“當然可以!”裴茵猛地點頭,只恨不得自己插翅飛過去。
八王爺看出她的急切和擔憂,心裏一下子五味成雜,
“茵茵啊,能這麽毫無顧忌幫我的,除了你還有誰?”
再也沒人了,他現在就是個瘟神,誰見了他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裴茵看到他眼底藏不住的悲傷,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啦啦往下流,
“殿下,您別這樣,相信我,會好的。”
前世六爺就曾想救下他,如果不是程毓後來使出那一招,以六爺的手段,怕是會翻雲覆雨,輔佐這位八王爺上位也未可知。
“殿下,你別難過啊,我們會好的!”裴茵含着淚安慰他。
八王爺悠然一笑,伸出手,輕輕将裴茵的淚水給抹掉,
“傻丫頭,別哭了,放心,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我們會好的。”
二人并不知道,這一幕落在遠處閣樓裏一人的眼底。
這是一棟三層小閣樓,周身參天樹木林立,層層掩映。
程明懿凝眸注視着那一雙身影。
尤其是那一只手伸出去時,他心裏莫名的不那麽舒服。
“母後,你要把茵茵妹妹許給誰呀?”
“你這麽調皮,茵茵不喜歡,當然是許給你哥哥….”
許多被他刻意隐藏的記憶,不合時宜的湧現出來。
程明懿深深閉着眼,逼着自己不去想這些。
尤其東方樾那番話被他一字不漏清晰入耳,他心裏就更難受了。
一身的氣息頓時翻湧,藏在體內的毒又複發了。
程明懿忍不住轉身入內,一下子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将一屋子人給吓了一跳。
這邊八王爺卻渾然不知,只是示意裴茵起身,
“來,你還沒去拜見老太君吧,随我去見一見!”
“好!”
裴茵正愁着怎麽見老太君一面,八王爺這個機會十分的好。
二人被宮裏的內監引着到了後院正房。
八王爺身份不一般,老太君立馬清退衆人,單獨在小暖閣內見了八王爺。
“見過老太君,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八王爺首先行了晚輩禮。
不料老太君在被人攙扶着站了起來,
“給殿下請安。”
“您不必多禮!”
八王爺親自扶着老太君起身,再往旁邊一讓,
“老太君,來認一認,看看她是誰?”
裴茵端莊向前,規規矩矩跪下給老太君磕了一個頭。
老太君盯着她,眼神一動不動,
“這是…..”
“裴家的丫頭裴茵啊!”
“茵茵?”老太君似乎十分驚愕,不知道想起什麽事,眼中淚花閃爍,又想着今日是自己壽誕,生生忍住,連忙朝她伸手,
“孩子,快起來,讓我瞧一瞧,十年不見,你盡然出落得這般标致了!”
“老太君!”裴茵任由她拉着自己,坐在了她跟前的錦杌上。
“茵茵,你可有婚配啦?”
老人家開口便是這檔子事。
裴茵不禁面色緋紅,害羞的搖了搖頭。
心想着就想做您的兒媳婦呢!
老太君半點都不會拿她跟自己兒子一塊想。
“沒有沒關系,我會幫你挂記着,你祖母是我的手帕交,你便是我孫女一般……”
老太君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裴茵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孫女一般”四個字在她腦海裏不停盤旋。
裴家的事老太太也知曉一些,裴茵這孩子如今怕是沒人做主,自己不妨看這些。
她心裏這麽想。
恰在這時,一老仆突然急急忙忙奔入,
“老太君,六爺發病了,突然間十分的厲害!”
裴茵聞言刷的一下就起身了。
老太君更是差點昏厥。
一行人匆匆忙忙往程明懿所在的閣樓走,老太君甚至忘了裴茵在追随。
一旁這個時候,程明懿不會發病,他的病只在每月月圓之夜發作。
老太君心裏也是清楚得很,今日莫不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牽動了兒子?
正因為如此,一直給程明懿治病的那位老僧已經回了城外,這一下子去哪裏尋人來。
她憂心忡忡的感到閣樓,果然發現程明懿一席青衫躺在榻上,面色慘白如紙。
“這可怎麽辦?快派人去請大師來!”
“已經派人去了,只是六爺病的急,屬下們喂了藥丸,卻不見起效!”
就在大家焦頭爛額時,一道清定聲音響起,
“我來!”
裴茵也不等老太君準許,擡步向前,從袖口掏出布囊,一一擺開,開始給程明懿施針。
大家夥被她這一套娴熟的動作給驚呆了,以至于根本忘了去質詢。
程明懿倏忽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張秀麗的面龐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
是她嗎?
老太君經過最開始的迷糊,到看到裴茵技藝娴熟,十分鎮定,心裏也跟着鎮定了下來。
等到過了一刻鐘,程明懿指尖的黑血一點點滲出來,他的人也跟着清醒了起來。
“對不起,母親,今日是您壽辰,我卻發了病….”
“傻孩子說這些做什麽?你好,娘每天都跟過壽一樣,你不好,娘活着有什麽意思?”
“娘,您別這麽說!”
老太君要落淚,被身邊人紛紛勸住。
裴茵忙完,接過丫頭遞過來的袖帕擦了擦汗,才含笑沖老太君道,
“今日是您壽宴,您可不能缺席,您快些忙去吧,我在這裏伺候六爺,我保證,待晚邊您來瞧他,他生龍活虎的!”
老太君聞言神色訝異,
“茵茵,你什麽時候學的這本事?”
“就是這些年。”
“您放心吧,您盡管去,這裏有我呢!”
裴茵餘光注意到程明懿在審視她,心裏慌得很。
六爺這條路走不通,就走老太太的路。
只要老太太見她能治好六爺的病,一定會留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