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爺
司宇看着九冬,她知道九冬想好好看看這裏,“想去樓上看看嗎?”
九冬道:“嗯,想上去看看”。
“走吧!”司宇伸手拉住九冬,向樓梯走去。
“樓上沒有書,也沒有太多東西,曾經的老房子都蓋得不是很結實,二樓上容不下太多的人,并且經過這麽多年,雖然鞏固過,但為保人們安全,一般都不讓在樓上呆太長時間” 。
九冬聽着,茫然地點着頭,腦中依然飄忽着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越看這裏,感覺就越強烈。
順着樓梯走了上去,二樓的地方不是很大,也就是三十平米。
這裏倒是陳設古樸,桌椅整齊,曾經的主人應該經常在這裏看書吧,沒有窗戶,全都是門,門外是一樓的房檐,外面鋪滿了琉璃瓦,精致漂亮。
九冬喃喃道:“總覺得這裏應該放些花”。
站在這門前,可以将遠處的一切一覽無餘,包括來時的道路,旁邊的河流和最遠處朦胧的山峰。九冬沖着身後的司宇道:“這裏的建築,比市裏類似的建築好得太多,這裏風景自然,空氣又好,主人應該是位懂得風雅的人吧”。
司宇走到身邊,一臉的認真道,“你有沒有感覺有些不舒服?”
九冬看向司宇:“怎麽,你感覺不舒服嗎?”
“我沒事,我是說你,是不是被這裏陳舊的病毒感染,忽然還懂風雅了”。
九冬知道她在說自己,就笑了笑。
三樓沒有東西,只有一層樓梯,到一個小平臺上就沒了,大概是為了修繕房屋蓋的。
九冬拉住司宇道:“我看完了,走吧。”
“嗯,你小心點兒,這裏的臺階可是會吱吱叫的!”司宇的話逗得九冬笑起來。
一個西裝青年男子的身影出現在高高的樓臺上,利落的短發,刀削般的面龐,冷俊非常。
一個工作人員叫住他:“邵總,您可以在休息室稍等,經理稍後便到”。
元旦假期過後,就是期中考試,最後放假。
對于學生來說,在知道分數之前,重要的不是考試,而是放假。
假期中二人經常開視頻,司宇會等九冬到很晚,哪怕只開五分鐘也會等。
九冬日常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母親的店裏忙,經常時間湊不到一起,但每天會給她發語音,九冬也會回複她,哪怕她當時不在線。
不過九冬還有些小心思,曾經十迅就是因為在假期不經常聯系,所以因為時間的不一致,終究走上了陌路,雖然這可能只是微乎其微的一個原因。
每天晚上忙完後,九冬就會躺在床上,像是累得虛脫,放空了所有,眼中和腦中只會浮現出一個人,那就是司宇。
人越是重視一個人,就越會格外珍惜,現在在九冬的心裏只剩下了司宇,她不想因為任何不必要的原因而失去她。無論未來如何,無論其他人又如何看待,她只想一直對她好,一直和她在一起。
假期因為忙碌,一天天過去,就會覺得短暫,想想開學之後,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像往常一樣,心裏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本身異鄉求學是辛苦的,可自從和司宇在一起後,就再也沒有了那種感覺,只是覺得只有司宇在身旁,就沒有什麽難事。
假期過後,唯獨不一樣的是,司宇剪了更帥氣的短發,簡直就是個男生,雖然不适應,但是很帥,确實很帥,真的很帥,很迷人,讓九冬經常望着她的身影傻笑發呆。
平時九冬總是叫着司宇一起去食堂,可每次放餐具的時候總是九冬最害怕和煩惱的時候。
食堂裏的一個阿姨,總是在九冬放盤子的時候,親手用手去接。
雖說這種态度是好的,但是每次都是先摸着九冬的手,之後再順着手去拿盤子。
阿姨的手上總是水呀,油的,還總是接,九冬又不好意思拒絕,就總是這樣。
司宇氣憤道:“這大媽,是好色嗎!為什麽總是摸你的手!”
九冬臉上三道黑線,“我不喜歡”。
“一定是我的冬冬長得太好看了,回去咱好好洗洗,下次我去給你放!”司宇總是這樣護着她。
這樣的時光維持不了多久就要大四了。
十迅的男友已經畢業,她想跟九冬重修舊好,回到從前的樣子,可是,時過境遷,已經晚了,九冬和司宇已經組成了新的cp。
別說是十迅跟他們在一起,就算是十迅在宿舍,她們都會別扭。
後來,十迅經常自己一個人。
一次,十迅生病了,跟九冬哭訴。
可九冬看見她就會想起她男朋友的話:“以後就不再打擾到你們了,以後我來保護她就行”。
九冬是不想管的,既然他的男朋友都說了不用管,而且,自己現在也已經和司宇一起了。
只能漠然:“去醫院看看吧,我們也沒有時間陪你去,你男朋友不是已經上班了嗎,讓他帶着你去吧。”
十迅哭了,流着眼淚,抽泣道:“我跟他說過了,他說…他說我煩人,他不願意理我”。
九冬的心瞬間軟了。
這時,司宇走到身邊,看了九冬一眼,眼看着九冬馬上就要松口。
還未等她張嘴,司宇便說:“那你就回家吧,家裏的醫院你熟悉,而且有你父母陪着,你也會安心些,不至于這麽孤單害怕…”
九冬擡頭看向司宇,遲鈍地接了話:“家裏的醫院确實放心些,還是回家吧”。
其實,九冬張口确實是想說,找時間陪她去的,司宇就知道她會心軟,說出些讓人後悔的話,所以攔住了她,順勢拉着九冬一起去洗漱道:“不是這種關系,便不再有這種義務,有些事就算關系好,也不應該管”。
之後,十迅真的回家了,而且是很長時間;也許是因為生病,也許是因為沒有人再去理會她的孤獨。
人就是這樣,當局者總是看不清,等時過境遷,失去了本身擁有的,卻又開始後悔,但曾經是再也回不去了。而在這時就算十迅拿九冬當要好的朋友,九冬都不再想去理會了。
十迅再來後,就再也沒聽見過她和她男朋友的電話,可能是忙,不過據說大概是早已經分手了。
九冬也早已經不再關注她,因為她的心中只剩下了白司宇,還有與白司宇有關的一切。
之後,司宇回家了幾天,九冬自己擡着那些畢業時該處理的物品,賣的賣,扔的扔,幸好還有一個和九冬關系不錯的人幫忙,才沒那麽費力。
大四,正式實習的時候到了。
司宇自然是去自己家的公司,寒假假期,在九冬的幫助下,她和她父親的關系緩和了很多,也願意跟着父親學習經商。
而九冬嘛…就另當別論了…
“跟着我吧,我讓我爸給你安排個職務”,司宇雙眼放着那身為“繼承者”的銳利目光,審視着她。
“嗯……考慮考慮”。
“考慮?!還考慮什麽!來我這兒,還能經常見到我,你不是喜歡我北邊那套房子嗎?我實習就住那兒,咱們還一起”。
“嗯好,反正現在我還沒找到合适的”。
就這樣,九冬在司宇的公司就職了,住在司宇的房子裏,雖然借了關系,但是九冬的刻苦,勤勞,等多項優點,還是從能力上贏得了上級的賞識。
這樣的成果也歸功于在大學時期,司宇對九冬進行的高強度工作訓練。
九冬搬進新家,司宇伸手抖了抖九冬的頭發,另一只手從身後拿出一束蓋着包裝紙的東西。
學植物的對送花這種事,并不是很感冒,但多少還是有些開心的,“這麽老套?送花?”
九冬接過去只覺得有些沉,打開一看!
“怎麽樣?好看嗎?這可是我親自包裝的,是不是很棒!仔細看,它還沖你笑呢!”
只見,裏邊最外層的是玻璃生菜和小白菜,周圍是一圈貌似章魚的金針菇串,中間是一束束魚丸、香腸和芋豆腐等火鍋材料,拼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看似……格外猥瑣,“好~好看~好看吧…”
“今天中午就吃火鍋吧,料都備齊了”,說着司宇拉開窗簾。
九冬才發現,司宇也是個能人,在花盆裏種了滿滿一陽臺的蔬菜,不愧是學園藝的人。
“怎麽樣,漂亮吧!”
“白司宇啊白司宇,你真是個能人”,九冬指指那個猥瑣的禮物,“那也是你種的?”九冬正對着蔬菜着迷。
“對啊,進來吧,曬着太陽會黑的!”
九冬走進來,司宇收拾着桌子,把那束蔬菜放在餐桌上,“我在那間屋裏還種了點兒紅茶,我覺得品相還可以,你去看看,記得別摘啊,有刺”。
“茶?什麽茶?你這種的還挺齊全,又種菜又種茶,跟大爺的幸福生活有一拼”,九冬走過去推門一看,屋子裏滿滿的玫瑰花,深紅色,穩重而優雅,滿屋子的花香,幽遠深邃。
司宇早已悄悄站在九冬身後,輕輕道:“送你的紅茶,我親手種的,喜歡嗎?”
九冬驚到了,點着頭,笑得合不攏嘴,“喜歡”。
“那你說這,又種菜又種茶,跟什麽有一拼?”
九冬轉過身,捏緊了嗓子,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巾,翹着蘭花指,妖媚得叫了一聲:“大爺~”。
動作神态像極了電視裏演的煙花柳巷的女子。
司宇笑着挑起九冬的下巴,吻了上去。
在這裏就職一陣子後,九冬晚上經常做夢,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是自從來這裏實習,就開始了。
夢中是古代,不明原因,但是曾經九冬記得老人們總是說:
“天道循環,你這輩子的夢中,一定會有上輩子做過的事,不過是你不記得了,但你的腦中是有印象的,也許會有上輩子遇到的人或事,所有的相遇,就這輩子這一次,下輩子還不一定會和誰相遇,和誰相識,所以一切都是緣分…”。
以前總是當玩笑聽,這些話還總是萦繞在耳邊,最近卻漸漸意識到,所做的這些夢是有關聯的,并且都是認識的人。
比如父親,母親,弟弟,還有父親現在的妻子……
九冬在一座假山上,小心向下看,發現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和一個男子說話。
這個女人就是父親的現任妻子。
她說着什麽李震,兒子,官職,滅口之類的。
九冬想湊近些,腳下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了一塊兒石頭,被他們發現之後,那男子就爬了上來,将她打昏,推了下去。
九冬瞬間從夢中驚醒,一陣冷汗。
“這種類似的噩夢我經常做,會夢到有人在追着我。确切些,是有一只猛獸一樣的動物在追我,并且還有人騎着馬,他們想要把我抓回去,那只猛獸一掌将我摁在地上,我模糊看不清到底是什麽,仿佛老虎,又像熊,每次都在追趕中醒來,一身冷汗”,九冬靠着司宇坐在床前。雖然有時醒來會發現,是司宇壓在她身上,但是那夢境的過程卻不是因為司宇。
“你呀,就是累的,別胡思亂想了,我讓你在公司上班,是給你走了這個後門,可你備受上級重視,可不是因為我,你可知道趙姐的脾氣,對手下沒有半分的包庇,并且有話向來直說,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就會直接挑出來,誰的面子也不看,可是對你的表現,她是極為認可的,我問過她,一點兒不好的都沒有,一直說的都是肯定你的話,所以,你是從能力上被上級認可的~不是因為關系~你怕因為關系連累我,這我懂,但是,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會很累的,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嗯~相信我,寶貝兒”,司宇摟着她,安撫着九冬的情緒。
九冬摟緊了司宇,心裏好受了許多。
“我的小寶貝兒,這麽能幹”。
“嗯呀~~稱呼可以不這麽肉麻兮兮的嗎?”九冬有些小傲嬌道。
“來吧,抱抱,最近我一直加班都睡公司裏,很久沒有這樣了”,司宇還是那色色的樣子。
“去,去,去洗澡”,九冬得意,又極為淡定道。
“果真是适應了啊”,都沒多大反映,最起碼現在九冬還沒臉紅,“一起洗吧,我幫你洗幹淨你的每一寸肌膚”,一臉陰險的笑,真是讓人有種紅果果的感覺。
第二天清晨,九冬的手臂被她壓得沒了知覺。
司宇的臉就在她的臉旁,下巴放在鎖骨上,雙手環抱着腰,腿壓着她的腿,這家夥,睡得真是放肆。
九冬費力掙脫了好一陣子,才掙開了那條發麻的腿,一瘸一拐地進了洗手間…
九冬收拾好回來叫司宇,聲音不大,還拍了拍,“該起了,今天上班”。
司宇側身閉着眼睛,她知道司宇是有些小起床氣,九冬趁機湊近些,看着她睡覺的樣子,添了幾分平日裏沒有的可愛,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
只覺一個蠻力突然抱住自己,被圈進了懷裏,埋進了柔軟的床被,司宇的氣息流竄在自己的脖頸處,九冬道,“司宇,真的該起了,早餐在桌上,一會兒該涼了”,伸手拍拍她,司宇只有一個嗯聲,沒有起來的任何動作。
九冬看着表上的時間,也是讓人捉急,伸手拿了司宇的衣服,爬起來給她穿,司宇這下憋不住了,笑起來道:“不逗你了,我自己來”。
司宇邊穿衣服邊說:“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春宵一度嬌無力’”。
九冬忙跑過去捂她的嘴,司宇一個閃身,九冬撲空摔在了床上,司宇又壓了上去,“怎麽,‘金屋妝成嬌侍夜,自此欲将夜專夜’”。
九冬知道司宇是漢語言文學學士學位,語言文學系碩士學位,古詩詞知識競賽一等獎得主,幾句詩自是難不倒司宇,跟着她這段日子,九冬對古代文學的了解也比之前多了很多,單就上邊這幾句,跟《長恨歌》裏的幾句相似,至于意思,也是不可言說。
九冬忙着滾到一旁,起身,“不,不了,該遲到了”,慌張得跑了出去。
收拾停當,九冬和司宇就一起去上班了,像是曾經在學校一樣。
可在過馬路的時候,一輛汽車從司的身側駛來,司宇因為擔心九冬,看的是九冬的方向,根本沒留意到自己身後。
而九冬則是和司宇對面,說時遲那時快,九冬一把抓住司宇的手臂推開了她,而自己卻因為沒有時間躲開,被撞了個正着。
九冬被送進醫院,因為劇烈的疼痛已經顧不得惦記到底是誰撞了自己;昏昏沉沉中,只覺得送進醫院,及時進行了手術,後續的手續和流程都是司宇做的。
雖說沒有危及到生命,只是右腿輕微骨折,但整個人還是被撞出去了不到兩米,還有多處擦傷。
司宇害怕醫院對普通的病人會不重視,就動用了自己父親集團董事長的關系,直接送進VIP病房,讓醫院的醫師和護士都格外照顧。
九冬又因為救司宇才受了傷,司宇的爸爸還特意準了帶薪休假并且一應費用由公司承擔。
“你怎麽這麽傻,把我推開,自己還愣在那裏,我走得快,他怎麽會撞到我呢,你現在這可倒好,可以安心歇着了”,司宇坐在九冬的床前。
“嗯,是”,九冬像小跟班一樣笑着向她點頭,并沒有露出難受的樣子,也是為了不讓司宇擔心。
“疼嗎?”她的手撫上九冬的腿。
“啊……疼!!!別動!”九冬嚎叫着。
“呦呦,你可且養着吧!”司宇的話雖然并未有什麽不同,但是眉間早已皺成了一團。
“只能養着喽,不過托你的福,董事長給了我這麽多的福利”。
“福?哪裏來的福,以後千萬別做傻事了”,她忽然湊近,小聲地說着,“你養腿,我養你”。
“你養人的技術行嗎?”九冬調笑着。
“開玩笑呢?來人!上耗子肉!……”,兩人笑着,九冬漸漸被司宇轉移了注意力,慢慢地腿也就沒那麽疼了。
當天,司宇給九冬送飯,怕九冬總是在床上這樣閑着會悶,又給她講了班上好多好玩兒的事。
晚上,司宇還是怕這裏的護士醫生照顧不好,硬是要留下來。
九冬不想耽誤了司宇的正常工作,強硬之下,才将她又趕回了家,還告訴她,這麽多護士呢,沒問題。
白司宇這才放心走了。
不一會兒,九冬也就睡着了。
睡夢中,好像有人進來,動了動自己的被子,又蓋好走了出去,之後漸漸感覺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
張着嘴想叫,可是卻沒有聲音,渾身發着虛汗,難受至極,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
不一會兒,全身麻木到連動都動不了,便沒了意識。
那年,印九冬,23歲。
現世2017年9月27日。
丁酉年,農歷八月初八。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8月30日更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