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趁着過杏仙去收拾東西, 南時則是偷了個懶跑到二樓的陽臺去曬太陽。

他把玩着銅錢,問道:“傾影,你還有什麽事嗎?”

傾影屈膝答道:“山主有令, 令奴婢服侍少爺左右。”

“啧。”南時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又拿出剛剛那張白紙來看:“我師兄是什麽意思?”

“奴婢不知, 山主有言道:少爺一看便知。”

南時:我知道個屁!

他沒好氣的将銅錢一枚一枚的扔到了桌子上, 三次之後,居然全是銅錢陽面朝上, 是一個乾卦。

南時突然心中有所悟……等等, 他師兄的意思是讓他自己算他寫了點什麽?

還能這麽幹?

傾影低聲道:“山主說少爺算出什麽, 便是什麽,想要如何做,也全憑少爺。”

南時擡起一手, 示意傾影噤聲。将另外三枚銅錢也抛了出去,銅錢叮咚滾動,相互碰撞着, 他緊緊的盯着桌面,一陰、兩陰……最後一枚銅錢落到了地上, 他低頭一看。

三陰。

上三爻為乾, 下三爻為坤,天地否卦。

卦曰:否之匪人, 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

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儉德辟難,不可榮以祿。①

簡單說就是得此卦者, 不利君子,小人得道。君子此時應該隐退, 不應當去争取任何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以避開危險與災害為主要目的。

‘否’字,主閉塞、不通。上‘不’下‘口’,第一讓他別瞎幾把吃東西,以防禍從口入;第二讓他別瞎幾把說話,以防禍從口出。

結合南時目前的狀況,這一卦,就是讓他別管閑事,趕緊跑路的意思。

池幽送來的那張白紙想來也是這個意思。

“南小時,你在幹嘛呢?”過杏仙端着熱騰騰的饅頭糕餅找了過來,他瞅了一眼桌上的銅錢:“呦,你這半仙人設還沒忘呢?怎麽,打算去天橋下面擺攤啊?”

別說,經過了昨夜的事情,過杏仙開始對南時學算命的事情有點半信半疑了起來——南時在迷信的事情上表現得太熟練了。

不管是南時求了他幹爹他就不發燒了,還是南時讓他去道歉後紙錢就能燒起來了,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那就不像是一個單純的巧合了。

南時皺着眉看着過杏仙拿着的糕餅:“這是什麽?”

“隔壁送來的……”過杏仙把銅錢掃到了一旁,把盆子放了下來,随手捏了個白裏透紅的團子遞給南時:“你嘗嘗,這是我們這裏有名的糕團,裏面是玫瑰餡兒和豆沙餡兒,還有肉的,比黃天源②做的一點都不差。”

南時接了過來,捏在了手上,沒有吃的意思——剛剛才算出來讓他別吃東西,現在就拿了個隔壁送來的糕團過來,他哪敢下嘴。“高鐵票買了沒?”

“買了,今天下午的。”過杏仙自己也捏了個團子,打算塞進嘴裏,卻被南時一把搶了下來,扔進了盆裏。

“別吃!”

過杏仙莫名其妙的說:“你幹什麽?”

南時将茶杯推了過去,答非所問:“你寫個字我看看。”

“什麽字?”過杏仙皺着眉頭說:“南小時,我怎麽覺得你從早上開始就很奇怪?”

“反正不會害你。”南時道:“寫!随便寫個什麽字!”

自己算自己或許不準,但是測一個別人的字應該是準的——他不能給人洩露天機,但是算了不說那就不算洩露了!

南時別的可能不行,但是卡BUG的技術是一流的!

過杏仙見他神色凝重,倒也沒有多問,随手就寫了個‘否’字。

南時一看就問:“你寫這個做什麽?你剛剛在想點什麽?”

過杏仙看了看周圍,這才小聲說:“我剛剛在想隔壁那個事情,要不要報個警——買屍體是犯法的。而且就我幹爹……萬一人家小姑娘在天有靈,那不是包辦婚姻嗎?那得多難受啊?萬一他父母也不知情,那不就等于拐賣麽?”

他幹爹都能存在,這世界上絕逼有鬼存在!

“我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報警,然後又覺得是人家的家事,我不應該插手……就寫了個‘否’字。”別人家的家事,他不該管,但是不能不管,所以才寫了這麽個字。

這種事情,除非雙方生前就有遺言,否則就是封建惡習,更何況這年頭什麽為了買女屍而殺人的事兒可不少,前陣子電視上不是還播了一個硬生生把拐賣來的小姑娘活生生給埋進了棺材和男方面對面生生缺氧致死的麽?

不過還好,惡人有惡報,那姑娘剛過頭七,那戶人家就一家子死于火災了。

過杏仙說着,手指無意識的在這個字上亂畫,茶水沿着字體的邊緣泅了出來,成了個不倫不類的字。

南時剛想說什麽,眼神倏地落在了那個字上,他一把抓住了過杏仙的手,仔細的看着那個字。過杏仙的這個字與他剛剛的天地否是一卦裏頭的,這個‘否’字都是讓他們警防禍從口出的意思。從測字的方向來說,就是讓過杏仙不要報警。

可是随着剛剛他的手賤,‘不’字下的一豎衍生了出去,把‘口’貫穿,成了個‘中’字,這就不能和剛剛一樣的解法了,若是這一豎再衍生下去,就該補上一個‘極’字了。

正所謂否極泰來。

如果這樣解字,那麽含義就是讓過杏仙去報警,甚至去鬧,鬧得越大越好,在前期的不受理解、遭到反對後,事情就會如他所願,順利結束。

“你看出什麽來了?”過杏仙問道。

南時搖了搖頭:“不能說——你想幹啥就幹啥,我管不着。”

過杏仙若有所悟,剛想說什麽,就被南時捂住了嘴:“你可給我閉嘴吧!你想看你兄弟倒黴就接着說!”

過杏仙連忙點了點頭,南時這才松了手,他拿起銅錢又算了一卦。

一事不能二算,但是他問的是:他陪着過杏仙一起把事情鬧大他是什麽結果。

這樣一來就不算是一件事——畢竟針對的是兩個事主。

六枚硬幣依次落下,上三爻,三陰,下三爻,三陽。

剛好與剛剛相反,這是地天泰卦。

泰卦,主小往大來,君子道長,而小人道消也。

言下之意:你正義你牛逼!幹啥啥順!你能拿到大好處!

這還猶豫什麽?幹了!

“那什麽……”南時臉上終于溢出了一點笑意:“我們改簽吧,晚點再走,你家這邊風景真好,我想多留幾天玩玩——你也難得回來,沒事多去你幹爹那邊給你幹爹除除草澆澆水什麽的,我剛剛看你幹爹身上全是藤蔓,咱先補一覺,明天去市場上買點肥料什麽的,給你幹爹補一補,你看怎麽樣?”

“……哈?不用了吧?”過杏仙大概也明白南時是算出了什麽好卦,但是好就好呗,扯他幹爹幹什麽?“村裏有人定期會給我幹爹除草施肥的,不用我們過去。”

“你就不想多見見你幹爹?”

“不……”過杏仙好懸歹懸還記得之前被他幹爹揍了一頓的事情,那個‘想’字噎在了喉頭,沒敢說出來。

“這就對了。”南時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豎起了一根手指:“你想,你非常想和你幹爹多聯絡聯絡感情!”

“……”過杏仙罵罵咧咧的走了,還沒忘把那一盤糕點帶走——剛好明天帶給他幹爹上供!

南時從手機上下了個借車的軟件,租用了一周的汽車,打算等車來了就去附近的城裏買點吃的用的,這一片的吃穿用度怕都不是很安全。

他吩咐道:“傾影,我打算留在這裏幾天,你回去通報我師兄一聲吧。”

“恕奴婢不能從命。”傾影回答道:“山主有令,令奴婢跟随少爺左右,片刻不能離。”

“那行吧。”南時看了看周圍,把橫在一旁的大陽傘給支了起來,霎時一片陰影包裹住了南時所坐的方位:“在外面沒有那麽多規矩,既然師兄有令,我也不多管你,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傾影猶豫着往陰影裏站了站,她雖然是個千年老鬼,這種陽光天也能現形,但是也不會太好受就是了:“謝少爺。”

“不用。”南時坐回原位,頭也不回的拿了一瓶自帶的可樂向後遞去,舉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飲料被人接了,這才笑了起來,他打通了張河的視頻電話:“張河,有空嗎?”

張河那頭正坐在電腦前,脖子上挂了個最新款的索尼耳機,眼睛緊緊地盯着屏幕,一手鍵盤一手鼠标,顯然正在玩什麽游戲。“大概還要十分鐘。”

“嗯嗯,不急。”南時道:“你打完這一把找一下周管家,讓周管家通知我師兄說我晚幾天回來,叫他不要着急,他朋友是我哥們的親戚,會順道照顧我的。”

“OKOK!”張河道:“小老板還有什麽吩咐嗎?”

南時想了想:“問周管家支點錢,給院子裏的大家買個手機平板手提三件套,做一個現代科技的科普。”

張河半點都沒有不情願:“沒問題!”

南時挂了電話,扭頭看向傾影,見傾影捏着那個小瓶裝的可樂站在原地,不禁笑道:“給你喝的,試試。”

傾影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無可适從,她屈膝道謝,南時示意了一下擰開的手勢,她照着學了,這才小口的抿了起來。

有了傾影在側,南時就不能跟過杏仙睡了,免得回頭他幹爹想起來過來一看——豁,他們兩一起睡就算了,還帶了個妞兒!那好了,他完了,他師兄來都說不定救不了他。

他起身進去收拾鋪蓋,到了房門口的時候就聽見過杏仙在裏面打電話:“……對,嶺南村,是我鄰居丈人家,應該是12大隊的,具體哪一棟我不太清楚,回頭我打聽一下……對對對,鄰居家男主人叫李德才,他老婆叫劉花……他們買屍體辦冥婚!我鄰居親口給我說的,你們一定要盡快來查清楚是不是盜用的屍體。”

“……我叫過杏仙,身份證號是320503XXXX,手機是……”

“好的,謝謝!麻煩一定調查清楚!”

南時靠在門邊上,等着過杏仙挂了電話,這才若無其事的進門抱自己的被子,過杏仙不是什麽笨人,南時說透露天機他會倒黴,他就擠眉弄眼的暗示南時,嘴上說着:“啧,什麽缺德人家,我已經報警了。”

“哦。”南時應了一聲,沒敢做太多的表情動作。

沒一會兒車送來了,南時和過杏仙招呼了一聲,再三提醒他說不要吃自家以外的茶水點心,尤其是隔壁鄰居家,這才直接上車去市裏買東西。

其實這個事情很好猜,為什麽他家要辦紅白喜事搞得全村裏都烏雲罩頂,不外乎三種可能:

1、真的有天災人禍,跟鬼神無關,全村大部分人都要一起倒黴。

2、紅白喜事的男方不同意,要報複全家外帶親朋好友外加街坊鄰居。

3、紅白喜事的女方不同意,要報複仇家外加仇家他親朋好友街坊鄰居。

別說,南時覺得天災人禍的概率可能大一點,畢竟厲鬼報仇的話那也是拿報仇證合法上崗,殺和他有因果的沒人噴他什麽,但是殺到街坊鄰居那就是類似于誅九族了,地府辦事人員腦殼子抽了都不會給他蓋章。

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界有一界的規矩,前頭也說過,報仇證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辦下來的,不是冤得不行還是得老實等仇家按照生死簿上既定命數死了之後才能和對方打官司。

就拿前頭那個鬼新娘妹子來說,她合法報仇對象只有給她辦冥婚的買家父母、人販子、陰陽先生四個人,這四個都可以說是直接導致她死亡的因主,她才能直接向對方報仇。

甚至已經死亡的男方沒有其他緣由的話都不在她的合法報仇範圍內,畢竟誰也沒問過新郎官想不想買個女的弄死了和他結婚來着。

至于天災人禍嘛——比如辦事的那家開個流水宴,全村人一起去吃飯,結果食物中毒或者房子塌了之類的都是有可能的,這不管是從情理上還是邏輯上都能說得通了。

南時開得極慢,他将車窗搖了下來,假裝自己是個萌新司機,還動不動呼喊着路過的村民來幫忙指揮轉彎倒車之類的,借機打量着村民的面相。

大部分人,尤其是年紀大一些的,各個都是印堂發黑的死相,而年輕人要好一些,雖說印堂也是發青,但是也就是大病一場,極少數才是青到發黑的。

感覺像是食物中毒,畢竟年輕人身體比較健康。

這村子大小有限,南時開得再慢,二十分鐘也出了村子,他當即不裝了,逮蝦戶放起來,風一樣的馳往了超市進行大采購。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恰好撞見過杏仙在鄰居家院子裏和人家唠嗑,他聽見車子的聲音就扭過頭來看,向南時拼命揮手,仿佛一條蠢狗子。“南時,這邊這邊!快過來幫忙!”

南時一搖下車窗,鄰居家男主人李德才就走過來給他遞了支煙:“小夥子,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南時下意識的接了煙,回答道。過杏仙這頭已經搬了一個堆滿了饅頭的大紅臉盆走了過來,他招呼道:“把後備箱打開!”

南時應聲打開了後備箱,自己也跟着下車幫着搬東西,過杏仙給了他一個眼色,他就沒有多問,等到将車子都塞滿了,過杏仙才上車占了副駕駛座,朝鄰居家揮了揮手:“那我們就先送過去,隔壁12大隊對吧?”

“對的!慢點哈!”李德才向他們招了招手,車輛發動了起來,等到開出了一段路,南時才問道:“你在搞什麽花樣?”

過杏仙眉眼間還有一點掩不去的興奮:“謝邀,我現在是線人,負責打探一下具體情報!”

南時翻了個白眼:“你不困啊?”

“不困!”過杏仙表示:“在杏華廟裏不是睡了一會兒麽?還睡得挺香的。”

“你那會兒就睡了一刻鐘不到。”南時提示道。

過杏仙攤手:“反正我不困了,你困的話我來開車?”

“行。”南時應聲停下了車,和過杏仙換了個位置,他看了看把後車座都塞滿的一盆一盆的饅頭糕點,那紅的臉盆熱乎乎的饅頭原本是很喜慶的,奈何硬生生被他看出了幾分陰森之感,更別提下面還對着一紮一紮的黃紙了。

那鄰居丈人家就在隔壁,開了十分鐘車就到了,那戶人家也是張燈結彩,白麻布挂在寫了‘奠’字的紅燈籠上,說不上來的詭異。

裏頭也是忙得很,有人殺魚殺鴨,有人蒸饅頭蒸糕,還有人在折紙錢,過杏仙下去了,對着裏面喊了一聲:“饅頭送來了!”

很快就有兩三個人出來幫忙搬東西,過杏仙這張臉方圓十裏都自帶招牌,一個五六十的男人走了出來,臉上帶着點笑,又帶了點悲苦,他給過杏仙低了一包中華煙:“仙兒麻煩你了!”

“都是鄰居應該的!”過杏仙答道,叫南時下來幫着一起把東西送了進去,就這樣搬了好幾趟,這才算完。南時問了要把東西搬到哪,就提着兩大捆紙錢送進了正堂。

一進門,一個巨大的喜字戳痛了他的眼睛。

與外面一樣,紅底燙金的喜字上面挂了個黑黃白三色的喪事專用彩綢,兩旁還挂了黑底白字的挽聯。

過杏仙借着搬東西的由頭搭話道:“劉爺爺,什麽時候辦事兒啊?”

“後天。”劉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我和你奶沒福氣,就這麽一個老來子也沒保住……但是我們做父母的,好歹叫他成了家,才算是盡了責,以後他在下面也有人互相扶持不是?”

“那個閨女也是個沒福氣的,我見過了,是個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結果一場疾病就去了,我這孩子人品相貌也不算差,配得上!配得上!”他一連說了兩個‘配得上’,好像在說服什麽一樣。

“後天新娘子家裏人會把棺材送過來,我們家還花了兩萬塊弄了個迎親隊伍,人家願意把閨女嫁過來,我們也不能虧待了不是?都是有頭面的人家,彩禮我一個字兒都沒差給他們家,等到拜了堂成親,再送去火化。”

過杏仙握了握他的手:“劉爺爺,節哀!”

“哎……沒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劉爺爺說着還抹了一把眼淚。

南時在後頭看着,在這戶人家裏進出的全部都是印堂烏沉,必死之相。他甚至抽空拿着手機看了看自己,連自動美顏的手機都沒蓋掉他眉間那一抹不自然的青灰。

過杏仙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跟着南時回了家。

他搖了搖頭說:“不行,問不出來,嘴太緊了,還得問問隔壁李叔。”

“你說,會不會人家生前真的就是小情侶?或者對方父母真的同意怎麽辦?”過杏仙道。

如果是小情侶就不說他了,要是對方父母同意,那麽就算是警察來了,雙方你情我願,最多提醒一下快點送去火化,其他也不能說什麽。

南時扯了扯嘴角:“這有什麽難?你找個機會打聽一下女孩子的生辰八字,我回去……看看。”

“南小時,可真有你的!”過杏仙一撫掌,随即頓了頓又道:“阿南啊……我就提醒你一句,不是說搞這方面都要倒黴的嗎?你要是能少弄一點就少弄一點,又不是什麽瞎的瘸的不怕,就要靠這一口吃飯。”

南時有苦難言,他總不好對過杏仙說,不學他師兄當場弄死他吧?

他只好換了個方向安慰道:“沒那麽誇張……我是基佬,只要不代孕不騙婚,是注定沒孩子的。”

“……也是。”

***

兩日一晃而過。

過杏仙到底沒打聽出來女方的生辰八字。

辦事的那天是個陰雲天,沉沉的烏雲遮着陽光,連天色都是陰沉沉的。

按照他們這邊的規矩,新娘子嫁過來,轎車得繞着村子開一圈,換成了冥婚,棺材也得繞上一圈才行。

過杏仙與南時倚在陽臺欄杆上,看着遠處。

影子還未見着,沖天的唢吶聲就已經傳了來。

“來了來了!”過杏仙指着遠處一個從拐角處過來的隊伍。

最前面是八個鼓樂的,穿着一身麻布衣,腰間系着白麻布,手中舉着唢吶、笛子、銅鑼、笙,走一步吹一步。然後就是個抱着公雞的年輕人,年輕人穿着一身黑,頭頂戴了個瓜皮帽,帽上系了個紅花,臉上卻塗得慘白。

再然後,就是一架四個人擡着的大紅棺材,後面則是跟着十幾人,擡着貼了白底黑字‘奠’字方貼的嫁妝。

有風來,吹動了人們腰間的、大紅棺材上的、嫁妝上的白麻布,随風飛舞着。

哀樂凄厲。

随着隊伍的走近,過杏仙下意識的抓緊了南時的衣袖:“我的媽,好瘆人。”

南時僵硬的點了點頭。

那隊伍恰好行至他們樓下。

南時額尖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一個穿着鮮紅嫁衣的女鬼坐在棺材上,紅唇貝齒,咬着殷紅如血的長指甲吃吃地笑。

她擡頭,恰好與南時對上了視線。

同類推薦